洋没费多大劲就帮栋在“知识换财富”报上了名,从那天开始我的业余生活就多了一项内容,就是按问答的形式对栋进行模拟训练。栋基本上不在学校宿舍住了,每天下了课就乘车屁颠屁颠地往我这儿跑。

门锁发出了一阵金属摩擦声,洋开门走了进来,他们两人都配了我这的钥匙,在这里出入自如。

“电视台打电话过来没有?”洋装模做样地夹着个公事包。

“没有啊!”

“刚刚我在那给他们装机器,听说‘知识换财富’改版了。你们参加的这一期的奖金提高到了五万元!”洋放下公事包有点压抑不住的兴奋。

“真的假的啊?”我也扔下了写满一张模拟题的纸问道。

“骗你干嘛!而且是税后五万元!这个消息千真万确,是他们的编导说的。他们拉了一笔大的赞助,一大部分用于奖金方面。还有就是以两人为单位进行参赛。”洋往沙发上一屁股狠狠地坐下去。

“两个人?”

“对,就是你要再找一个人。有很多新题目是需要两人配合完成的,要不我给你找个美女?说不定还能摩擦出爱情的火花。”洋不怀好意地笑。

“没办法了!你也披挂上阵吧!”栋转脸对我说。

金钱的诱惑力太大了,我也不能保守住自己的防线,于是我答应了下来。满脑子的五万块,漫天飞舞的钞票让我着实兴奋了好一段时间,最后想到这五万块还未必能落进自己的口袋,心情才慢慢平复下来。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现在横财已经朝我招手了,让我怎能不心动。

我和栋开始了强化训练,搁置已久的积满灰尘的历史书、地理书都被倒腾了出来。从内心里我觉得作用不大,因为这纯粹是平时知识的积累和一定的运气使然。我相信知识面我和栋没问题,从几年前我和他为了比赛吹牛的水平,看的书铺就了宽广的知识面。

比赛进行得出人意料的顺利,几乎是不带任何悬念地我和栋就杀入决赛。这一切除了我和栋宽广的知识面和默契的配合外,真正起决定性因素的仍然是运气。我们的运气好得出奇,甚至在预赛中每道题目都如同我们编写的一样。初上电视我是有些紧张,尤其是在摄像机对准我的那一刻,我觉得我的腿都有点抖了。栋出人意料的沉稳,他侧过头悄悄和我说了一句话,我的注意力就被转移了,从而也得到了放松。

这句话是:“你瞧那主持人脸长得跟鞋底子似的!比电视上看到的差远了。”

我仔细一看,那主持人还真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像一条被晒蔫巴的茄子,电视里面的光鲜全无。他在我心中的良好形象立即荡然无存,原来电视机有时也会欺骗我们的眼睛。想到这里我差点笑了出来,幸好最后忍住了。

决赛前一晚上我和栋争论主持人到底长得像茄子还是鞋底子一直到深夜,随后我失眠了,整个脑子里像被塞进了一团破抹布。决赛是七月七日,一年前的这一天我参加了高考。

决赛仍然是茄子主持,他的风格倒是十分活泼,经常用些欺诈性的词语和疑问句配合脸上充满怀疑的表情影响选手做出错误的判断。根据我个人的观察,最起码有不下三对选手不是栽在配合上,不是栽在知识面上,也不是栽在运气上,而是被茄子唬弄了。

一共五对选手在经历了互相问答抽选问答抢答必答等等各种形式的问各种形式的答之后,场上只剩下了我和栋作为幸存者。幸存并不等于赢得那五万元,我们必须回答对最后一个问题后才可以将那五万块装进口袋。

栋没说什么,他只是看着我,我明白他把那最后一题留给了我。

“一道通讯网络知识的题目——CDMA属于第几代移动通信技术?”茄子说完后瞪着我.

我笑了,我发现他的一副苦脸有时候倒也能绽放出一朵鲜花来。我真不知道是该激动的哭还是收敛的笑,我选了后者。在用耳朵听完题目并用大脑确认后我已经肯定没费什么劲就赚了五万元了,我长舒了一口气。

“介乎于第二代和第三代之间。”我努力地平静地说出了答案。

“确定吗?”

“不确定……”我故意顿了一下,“是不可能的!”

人生有很多不确定因素,在我因为经济的因素毁了大学录取通知书不到一年的时候,我和栋通力合作赢得了五万元。

3

按照洋的建议,我们在那家熟悉的麦当劳进行了简单的庆祝活动。庆祝活动的准备工作不是很充分,其根本原因在于我们没有想到会有那么好的运气。洋这一次放弃了他热衷的喝酒聚会,选择了在这家洋快餐进行庆祝活动。我本不是很理解这种行为,直到他在进门前将烟头按熄在门口麦当劳大叔雕塑的手指头上面的时候,很多尘封的回忆也随之涌上心头的时候,我才长出了一口气,跟着走了进去。

“这笔钱你们打算怎么办?”洋啃咬着一个汉堡。

我笑了笑,把脸转向栋。

“一个母鸡,即使养得再肥也仍然只是一只母鸡。如果用它下蛋的话,那就不是一只母鸡的概念了。”栋细心地将一根薯条穿衣服似地裹上了番茄酱。

我们都笑了。

“什么意思啊?”蓉有点不明白。

“现在就好像在建大楼,基础已经打好了,材料也都运到了。唯一欠缺的就是在合适的天气进行水泥灌桩了!” 我不会满足于这五万元,除非后面添上若干的零。在这一点上面,栋和我的意见是一样的。

“我马上要期末考了,没什么时间搞这些。反正你们看着办,即使赔光了,我也不会有丝毫怨言!反正是飞来横财!”栋说话间就将一条鸡腿撕扯得只剩下一根光溜溜的骨头。

“干杯!”这次是泛着泡沫的几杯可口可乐碰在了一块儿。

“我出人,你们出力,我保证一个月内让着五万翻一番。”洋显得十分有把握。

我朝远处的女服务员做了个手势,让她送上了一叠餐巾纸。我擦着嘴巴上的油腻,心里并不感到怀疑,洋在IT业也算是个老手了,无论从技术上还是从商务上都有那么一点影响力。隐隐的担心是免不了了,看见栋那么干脆利落,我也当然无法落人之后,于是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你知道‘大华贸易公司’吗?”我脑子里突然闪过了小勇递给我的那张名片。

“‘大华’?你怎么知道的?”洋的脸色在瞬间变得非常严肃。

“没什么,道听途说,随口问一问!”我有些诧异洋的态度,但没有过多地表露出来。

洋将可乐里面的冰块倒进嘴中嚼得咔咔做响,随后说道:“那我就放心了,我还以为你和‘大华’有什么事情。”

“怎么回事?你很了解?”

“那是个追帐公司,就是专门讨要欠款的,俗称‘讨债鬼’的。老板是很有背景的,我们公司当初拖欠一笔款项,对方请了‘大华’之后不到五天,嘴上叫唤着坚决拖这笔款子的老总就乖乖地让我跟会计将这笔款子转到了对方的银行帐户上。”洋认真地说。

我听完后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也许小勇注定了吃这碗饭了。

“好好看书,别冲昏了头脑,耽误了考试!”在门口我向栋交待着。

“你们等我消息,钱放银行里等着我给你翻番吧!”洋依旧大咧咧地拉着蓉的手。

4

天气有些过于燥热,在外面还没走两步身上就有些粘糊糊的让我好不难受。我的鼻子上面爆起了一粒规模相当庞大的粉刺,直接导致了我的鼻头变的红红的,离远了看就是一个马戏团里的小丑。进了电脑城后,我熟练地将胸牌挂上,突然中央空调的冷风让我打了个寒战。

天气让大多数人都躲在办公室和家里吹着风扇和空调,很少有人会一大早上就出来购物,我自然也乐得清闲。我和蓉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另一个促销员拿着部样机在打游戏。本来和蓉的共同语言并不是很多,蓉是个典型的小女人,她最关心的无非是七蒲路的某家店的衣服卖的贵了,某家店又进了些新款式。没有多长时间我的耳朵就被磨出了茧子,所以我非常佩服洋的忍耐力。

“喂,怎么这几天生意那么差啊?月底拿不到奖金怎么办?”蓉从来就没把我这个店长放在眼里,总是用洋那种大咧咧的口气和我说话。

“别急,马上学校就要开学了,在这之前一定是个销售旺季。”我只好耐心地解释。

话音刚落,电话就响了起来。

我满以为会是吴经理询问当天销售情况的电话,接起来之后才发现是洋的声音:“你赶紧回去把五万块钱取出来,然后打我手机联系!”

“怎么了?为什么会那么急?”我大脑一片空白。

“没什么,做生意啊!快点!相信我!绝对不会有问题!”洋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焦急。

洋可能感觉我反应不强烈,立即补充了两句:“商机错过了就没了,包你赚!”

“可我在上班!”

“还上个屁班啊!你不是店长吗,又没人管你。快点!”听筒里随后传来了滴滴的忙音。

我放下听筒,来回踱了几步。最后还是横下心来,向他们交待了两句后,取下胸牌就冲出了电脑城。

将肚子里塞得满满的钱的信封交到洋手里的那一刻,我还是有些迟疑,但是从摘下墨镜的洋的眼里流露出的自信彻底地说服了我。站在马路边上洋热得汗流浃背,急匆匆地办了一串事情的我大口地喘着粗气。还没来得及问洋,他就伸手招了一辆出租车,一下坐了进去并且关上了车门。我大喊一声,他摇下了车窗露出了半张脸。

“我来不及了,你放心。你先回去我晚上回去再找你!”说完后出租车一溜烟地开跑了,只剩下呆站的我。

我站了一会,反而感觉不是那么热了。一个老外走到我面前,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我的英语不是很好,但还是能听出他是问路。

“sorry, My English is poor!”我转身离去。

进了电脑城的门,我看了一下表,整整出去了三个小时。上班擅自离职三个小时如果被公司发现了那可就不得了了。不过吴经理倒不会来店里,他最多打个电话过来,我想蓉一定会帮我搪塞的。想到这里,我又轻松了起来。

走进店门我的眼珠子差点掉在了地上,吴经理的确没来,但是陈总面无表情地坐在店里。蓉站在柜台边上,看见我进来连忙用手指了指陈总,做出一个杀头的姿势。这下子千年道行真是一朝毁了。

“你到哪去了?”陈总面无表情地问我。

“有点事情,我刚出去了一趟。”我不打算说谎,况且这个谎言的确不好编。

“是什么大事导致你在工作时间出去?是为了公司的利益吗?我们公司是讲人情的,你可以出去办你的事,如果是刻不容缓的话。但是你必须要向你的上司也就是吴经理请假得到他的允许才可以。”

“是我的错,我甘愿承担一切责任。”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今天我路过这里,本是想看看你这里的情况。我一直觉得你很有潜力,可是你今天的表现让我很失望。”陈总说完后站起来,拿起放在一边的坤包就走了出去。

我傻傻地站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办是好。直到蓉倒了一杯水递到我手里,我才有回过神来。

一环扣一环,任何一个环节断掉也不会有这种情况的发生。我很佩服上帝的安排能力,恰好陈总过来的时候是洋打电话叫我送钱的时候。不过这件事情很长一段时间后,我想即使早知道陈总要来,我也很可能仍然会给洋送钱过去。

下班了。我没有坐公交车回去,因为我不打算在拥挤的车厢中被别人的汗臭和脚臭所虐待。如果我有两颗心,我会用一颗心分担一件事情,然而我只有一颗心,只好超负荷地考虑这两件事情——五万元能不能像洋说得那样翻番?陈总会给我一个什么样的处理结果?好在西落的太阳已经被高楼大厦所遮挡,走起来倒也不是怎么太热。几个躁动的少年在人行道上边溜着滑板从人群窜进窜出,看着他们那股无忧无虑的劲头,我不禁有些羡慕。走了一个多小时,我在路边小商店里面买了听冰镇的啤酒一口气喝光,心里的纠结也被冰镇了一下,我安慰自己:是祸躲不过。

5

门是开着的,我推门进去,看见洋正躺在沙发上抽烟。他娴熟地吐出一个个的烟圈,见我进来,他忙一口气将烟圈吹散。

“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脱下上衣,赤裸着凑近了空调的出风口。

“别吹出毛病了!”洋将烟头掐灭。

洋看我没有说话,只好从沙发上坐了起来说:“我早就在瞄这个机会了。我挂钩的一个客户要提五部笔记本电脑,每部最少我可以搞一倍的利润。因为这个客户是我老板以前喂饱了的,反正是花老共的钱,只要我开的价他都会接受。我这次绕过公司,直接拿你的钱把货提了出来。这下至少翻一番,多做几次发财不敢说,最起码小康还是能保证的。”

“不会出差错吧?”

“不会,这个客户不是第一次和我打交道。货我已经交了,我在等他电话。”

“我他妈今天算是倒血霉了!我给你送钱的时候,正好赶上老总到店里巡查。”我抽出他放在茶几上的烟,点上。

“不是吧?那么巧?!”

“所以我怕时运不好!凡事还是小心点好!”我将刚点燃的香烟又按灭在烟灰缸中。

洋凑了过来,笑着说:“霉运过了,剩下的就是好运了。大不了用这次的收益做本我们自己单干!”

“希望能给我保住这份工作,店长不做也可以。”我觉得洋的话触发了很久以来的想法,但是时机好像还不到,所以没有太过于强烈地回应他的话。

我们都沉默了下来,只剩下破旧的空调疲惫工作的声音。

电话铃声第一次响了。洋一下子蹦了起来,接了电话后反而把听筒递给了我。原来是吴经理打来的,他不无遗憾地通知我第二天到财务部去结算工资。

“没办法,小承,最近正好赶上公司整顿。我也帮不了你。”

“我明白!谢谢您!”坏的结果真正出来了,我反而没有难过的感觉。

经历的事情多了,心自然就裹上了一层铠甲,从而也就有了一定的防护能力。

“没什么大不了的,你现在有店长的经验,到哪都可以找到合适的工作!”洋安慰我。

“你别说了,让我静一静,我只想静一静!”

“喂!”我在电话铃声第二次响起的时候拿起了听筒,这次是个陌生的声音找洋的了。

“好,我马上过去。”洋和那人没讲几句就放下了电话。

“怎么样?”看洋的脸色不是很好,所以我问道。

“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我回来再跟你说。”洋说这话的时候人已经在门外了。

墙上挂着的一个石英钟的指针不知疲倦地打着圈,秒针跳跃式地行进着,我只觉得时间过得太慢了。我站起来走到阳台上,一股热浪硬是将我逼回了开着空调的房间。我想再拿一支烟抽,才发现烟被洋拿走了。我颓然地坐在沙发上,很久没有过的孤寂感再次笼罩了我,包围着我的全身,刺痛了我的每一个细胞。

“完了。”洋哭丧着脸。

“怎么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竭尽全力地保持平静。

“狗日的要玩黑吃黑,他想一万块就把我打发了,并且威胁我说如果我不同意的话就把我私自提货交易的事情告诉老板。”

“那怎么可能!我去和你要。”我站了起来。

“不行,他要是告诉我老板,我就吃不了兜着走了。那就不是五万块的问题了!”洋拉住了我。

我怒火中烧,最大程度地克制自己不向洋发火。

我深呼吸了四五次后,问:“你拿了那一万块了吗?”

洋这个时候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他从一旁的公事包中掏出了一个信封,递给了我。

我没有接这个信封,我只是看着洋。我想如果这五万元不是一笔飞来横财的话,我一定会把洋狠狠地骂一顿。

“这钱不是我一个人的,其中有一半是栋的。”我看着洋。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把电话机递给了洋。

洋点点头,拨通了电话。

洋没有明说,只是让栋过来一下。

“那个人到底是做什么的?”洋一放下电话我就问道。

“他其实也是一个二道贩子。”洋低下了头。

“你怎么说他是花老共的钱?是政府采购?你骗了我?”我的声音越来越高,已经有些不受控制。

“你听我说,我只是想让你不要担心,我不是刻意骗你的。”

“妈的,你把那狗日的电话和地址给我!!!”我咆哮着。

“他很有势力,你别去惹他。”洋的声音越来越小。

“老子让你把电话和地址写给我,你怎么那么多屁话?”我怒气冲冲。

看着洋伏在茶几上写着一串数字,我内心深处压抑了已久的一种东西几乎快冲破了我的身体,如果说还有一种状态能形容我的话,那就是“燃烧”这两个字。

6

栋进来了,听完事情的经过后他比我平静得多。他没有一点责怪洋的意思,反而安慰他不要过于自责。

“算了,承。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笔钱终究不是留在我们手里的。”栋坐在我的身边。

我只是抽烟,一言不发。

我站了起来,拿起了茶几上洋写的那张纸。

这个时候,洋一把拉住了我:“承,你不能去,你千万别冲动。那家伙是为钱不要命的。”

我想努力挣脱却被洋抱得死死的,栋也站在前面拦住了我的去路。

我喘着粗气说:“你们今天谁拦我,我就跟谁翻脸!”

“翻脸吧!承,今天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去的!”洋出人意料的坚定。

我扒开洋的手,随即他又重新抱住了我。栋也死死地把住门,不给我任何出门的希望。很快我们三人都折腾得没有一点力气了,我直接坐在了地板上,洋也坐了下来,仍然抱着我,这个姿势很滑稽。洋如此地坚定不让我出门极大地出乎我的意料,我心中的愤怒一点点平息下来,悲哀又一点点增长起来。我终于流出了两行清泪,这泪是从心里涌出来的。洋和栋也楞了,洋的手松开了,栋坐在地板上长舒了一口气。

“你说人活着怎么就那么难?那么累?”我哭着,哽咽着。

我很久没流泪了,更是很久没有在人面前流泪了。此时除了哭,我再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所有的希望,所有的努力好像都在一瞬间崩塌了,如果说这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我宁愿平凡一辈子。那一刻,我只有这样的想法。

“算了,承!”栋说。

“你们他妈的给我滚!给老子滚!”我站了起来大吼着。

栋和洋对视一眼,他们有点迟疑。

我又笑了,我说:“你们回去吧,我认了。你们放心,我不会再找那人了。”

栋和洋走后,我茫然地回到了自己的小房间,我瞪大了眼睛,睡意全无。内心里我是极不情愿就此罢休,我努力地想,想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办法,一次又一次地推翻。回家吧!我内心里的一个潜意识冒了上来。家?想想也只有回家了,最起码我还有个亲人。我想打个电话给妈妈,后来还是放弃了。我怕我藏不住我的心情,使她徒增担心。我开始收拾东西,打算第二天坐火车回去。

衣服,随身听都被我翻了出来,很多东西还都是当年初次来上海读书的时候带来的。一个木雕映入了我的眼帘,我的尘封的回忆也被打开了。

“这个是我上学的时候用了一个月的时间雕出来的,名字叫“风干了泪水”,现在送给你做个临别纪念!”小勇的话清晰地在我耳边回响。

我发疯了似地翻找小勇留给我的名片,最后才想起来那张名片被我放在了电视机上面,我笑了。

拿起话筒的时候,我看了看钟,已经是凌晨一点了,想了想还是把话筒放了下去。没过多长时间,我还是重新拎起话筒,拨出了小勇的号码。

“喂!”过了很久,终于传来了小勇的声音。

“勇哥,我是承。”

“承?怎么了?怎么那么晚还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情吗?”

我一五一十地说出了整件事情。

“呵呵,就这啊,我还以为多大的事那。你把那家伙电话给我,我一定给你摆平。你明天中午再给我打电话。”小勇轻松的口气使我终于放心了。

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不知道多少次之后,我终于睡着了。

7

早上闹钟准时地响起,我穿上衣服后才想起我已经不用再上班了。百无聊赖地坐了一会,还是走出了房门。

我揣着工资从公司财务部走了出来,很多人都同情地看着我,我只是微笑。在走出玻璃门的时候,我在心里大喊:“别了,我的第一份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