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亏居委会阿姨觉悟高,“我们要对自己有信心,这是为了帮助人.民.警.察破案,少练一次我们也能赢!”
老阿姨们终于不再嘀咕抗议,随车回市.局刑.侦队做笔录。
稍晚时候,陈况一路带风地走进费永年的办公室,顺手把门一关。
“老费,你怎么没通知我?”
“你这不是也知道了、”费永年淡淡地看了陈况一眼,“而且比我想象中来得还快。”
陈况走到窗边,望着下面停车场里没有出警的警.车,往事涌上心头,良久,才转身面对费永年。
“当时那件连环碎尸案,疑点重重,最后却草草结案。其中所遇种种阻碍,使得真正的凶手至今逍遥法外,你我都心知肚明。时隔四年,类似的案件再次发生,我没办法束手旁观。”
费永年略觉头疼。
“破案是警.方的职责。”他这次绝不会任凶手脱罪,务必将他绳之以法。
陈况一笑,眼里是不容错认的坚定。
“我以前在公.安系统工作,需要守法律和游戏规则的约束,但现在我的身份不同了。我不介意使用非常手段。”
“陈况!”费永年有些严厉地喝止。
陈况摊手,“嘿,我只是说说,放松,老费,放松!”
费永年又如何放松得了,只苦口婆心地劝他,“现在案件情况还不明朗,你别冲动。”
“我去找主任聊天。”陈况恢复往日从容,一摆手,开门出去。
费永年明知陈况将自己的话当耳旁风,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提醒自己最近要多注意他的动向。
开放式办公间里的老同事新师弟师妹们见陈况面色冷凝地进去找费队,这会儿又面色如常地从费队办公室出来,纷纷解除警.报,来与陈况聊天。
“师兄,我们周六去打反恐精英实战,你和我们一起去好不好?正好和我们一队。”
“年轻人,不可以投机取巧啊!”刑.侦.队里的老法.师语重心长。“凭外援赢了我们这群老人家有什么值得骄傲的?能凭自己的本事,赢过包括陈况在内的师兄们,那才是你们自豪的资本。”
“赵哥太狡猾了!不让我们请外援就算了,还把陈师兄拉到自己队里去,还让不让人活了啊?!”
陈况听得微笑。这是他所熟悉的环境,他曾经以为会与伙伴们共同战.斗到老的工作岗位,他尊敬的师长前辈,年轻而充满着热情的师弟师妹。他虽然回刑侦队的机会不多,但每次回来,都让他有种深深的归属感。
“我去楼下找乔主任,大家周六见。”他应下了周六组队打反恐精英的邀请。
在楼下填写了访客登记表,陈况进入法医实验室办公区域。
法医的人员流动性比他以为的还大,走廊里迎面遇上的,都是陌生面孔,快走到主任办公室的时候,才碰到以前的老同事。
陈况与之打招呼,对方压低了嗓子,“不是说好了不见面的么?”
陈况微笑,“我是下来找乔老师的。”
对方长出一口气,“主任和连默在第一解剖室,往前走右手第一间。”
陈况朝对方摆手,“有时间一起喝茶。”
“才不要同你喝茶!”对方昂首阔步走开。
这人原就是局里的法医,业务能力不很强,野心也基本等同于零,只想太太平平混日子到退休。这样混吃等死的状态,一直维持到老婆和他闹离婚为止。
法医职业性质特殊,工作起来无分日夜,一旦有案件发生需要出勤,无论是在吃喝拉撒还是花前月下,没有任何推托的理由。他也是年纪不小,通过相亲结的婚。女方也是个老大难,学历高,工资高,要求高,拖拖拉拉挑三拣四到了三十五岁,家中二老以抹脖子上吊逼其结婚,无奈选了他。这感情基础本来就薄弱,加上他又格外懒散不求上进,女方最后表示忍无可忍,要求离婚。
他就纳闷:我也不是头一天不上进没追求,怎么忽然就忍无可忍了?思及陈况在外做私人调查工作,遂打电话去,别无他求。
“要离婚就离婚呗,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不能背莫须有的罪名。”
陈况一口应承,答应帮他调查,三天之后就将调查报告交到他手里。
他一看,女方竟然在单位结识一个美国公司派来的地区经理,两人在短时间内迅速打得火热,到了同进同出的地步,只等她离婚好与美国人双宿双飞。他顿时就怒火中烧。
男人不怕别人说他没用,但明明是对方先行出轨,却以他没用为借口要求离婚,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他二话不说,当天就拿着调查报告和女方摊牌,要么她自己向四老承认是她出轨,他要求离婚,要么他把报告给所有熟人发一份。
女的到底还是要点脸面的,只好亲口向两家家长承认是她有了外.遇,已经怀孕,所以想要离婚。女方父母都是老师,一辈子教书育人,如今女儿做出这等事来,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直说老脸都让她丢尽了。当场说再不管她,拂袖而去。
他痛快地与她离婚,女方出于愧疚,净身出户,什么都没要。听说后来和美国人一起回他祖.国去了。
究竟不是什么值得炫耀张扬的事,所以他一直表示虽然感谢陈况,但双方就不碰面了。不过只要陈况有事需要他,他总是不吝提供帮助的。
陈况一笑,循了指引,找到第一解剖室。
透明玻璃感应门内,连默和主任穿着白色防尘辅,戴着帽子手套,正围着解剖床,对尸块做进一步的法医鉴定。

 


第二十章 连环(3)

连默将电子放大仪的摄像头推近到尸块的剖面上,和主任一起仔细察看。
死者是一名年轻女性,拥有亚洲人特有的骨骼特征,除此之外,却很难再发现鉴别死者身份的有用线索。死者的牙齿被悉数拔除,面部造到了损毁。手指上的指纹被化学制剂烧灼殆尽,右脚脚踝处的一圈皮肤也被移除。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些都是在死者死后进行的,她并没有在活着的时候遭受太多折磨。
这是一个很有经验的凶手。连默不想承认这一点。承认这一点意味着在这名死者之前,凶手还杀害过其他人。
“要相信自己的眼睛,去观察连凶手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微小的细节。”主任鼓励连默。
连默点点头。
其实凶手分.尸并去除能辨识身份的组织这一行为,和尸.块干净利落的分解手法,已经透露了很多凶手的信息。
连默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中等身高,面容不具备侵略性的男子,有一点年纪,接受过相关的训练,不是医生,就是从事相关职业,耐心地等待猎物落入他的圈套。他目睹猎物在他眼前慢慢死去,原本充满光亮的双眼一点点蒙上一层死灰,最终成为一具犹带余温的尸.体。
他有能力将尸体处理得不留痕迹,让人查无可查,但是他却用了最骇人听闻的手法,将受害者肢.解,并抛尸在容易被人发现的公众场合。
他的行为无疑是一种挑衅,所有细节都对警方透露出“你们有本事来抓我呀”的得意。
主任瞥见门外的陈况,遂示意连默继续,自己则脱下手套出门,拍拍陈况肩膀,“走,我们去办公室说话。”
陈况望一眼全神贯注埋头检查尸块的连默,点点头。
两人来在办公室,主任把门轻轻关上,问陈况,“喝点什么?”
陈况摇摇头,他现在真的没心情坐下来和喜欢喝功夫茶的主任小酌。
主任也不强求,慢条斯理地取出茶壶茶盏,将小电热壶接了水通上电,这才坐进椅子里。
“我知道你为什么来。”主任开门见山。“每一个分.尸的凶手,都有自己特定的标志,特定的手法,独有的习惯就是他们的标签。当年的案子,手法其实很拙劣,凶手对尸体的处理很粗暴,能看到很清晰的泄愤的心理痕迹。但是这个死者不同,凶手在她的尸体上的作为,与以前看到的冲动和泄愤有所区别…”
凶手近乎胆大包天,用了黑色防水旅行袋,将被肢解的尸体抛弃在大庭广众之下,最容易被发现的地方,务必要令警方尽快发现,而不是想让死者人间蒸发,永远也不会被人找到。
“这是一种炫耀,炫耀自己的杀人技巧,炫耀自己有能力逃脱法律的制裁。他享受死者被肢解的过程,而不是杀人后慌乱分尸抛尸,以期不被警方联系抓获。”
恰恰相反,凶手也许从头到尾都在现场旁观,嘲笑警方的无能,以此获得心理上的优越感。
陈况的脸色随着主任有条不紊的沏茶动作,一点点沉了下去。
“不是他?”
“目前还不能下定论,我相信小费破了案,会第一时间和你说的。”主任轻轻劝他,“你了解规定,有些无伤大雅的事,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这件案子不行。”
“我理解您的难处。”陈况起身,“不过我不会束手旁观。”
“你要把握好分寸。”主任也知道凭自己几句话,没法叫陈况放手。
“我知道。”陈况与主任告辞,犹豫片刻,到底没有再去一号解剖房,直出了市局,驱车去往黄伟荣律师事务所。
陈况通过秘书要求见黄律师的时候,老好人黄律师正在将一叠文件交给信以诺信二少爷。
信二少爷在沈安绮一事后,着实老实了一段时间,绝迹于本埠的娱乐场所。虽然这其中不乏兄长信以谌停掉他的信用卡的功劳,但最重要的原因是,他对陈况“一见钟情”。
信二少爷觉得长久以来他都没有找到自己人生为之奋斗的目标和努力的方向,直到那天看见陈况,他才倏忽意识到,那才是他所向往的人生:落拓不羁,豪迈洒脱。
自此他一心一意地想在律师事务所再与陈况“巧遇”,进而从老好人黄律师手下,“跳槽”去陈况手下工作。
奈何却总也碰不到陈况。
这时一听陈况要来,如何肯错过?!
黄律师接了秘书电话,摆摆手示意信以诺可以先去将文件送到门口接待处,等快递来时交给快递,尽速发出。信二少爷不动声色地捧了一叠文件出了黄律师办公室,将之交在接待处,叮嘱两位接待员尽快叫快递发出去,随后返回黄律师办公室外,闪身躲在茶水间里,一边喝袋泡红茶,一边耐心等待陈况的到来。
大约十分钟后,陈况果然上来,直奔黄律师办公室。两人关了门在办公室内简短交谈几分钟,陈况又匆匆自办公室离开。
信以诺见机忙放下手里的茶杯,紧赶两步追上陈况。
“陈况!陈况!”他尾随陈况走入电梯。
陈况记得信二,微微点了点头。
信以诺在黄律师身边几个月,旁的本事没学到,察言观色的本事见长。虽然陈况面无表情,但是他敏锐地察觉出陈况情绪不佳。
“是不是有案子要查?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忙的?我在本埠还是有几个朋友的。”
陈况闻言,朝他微笑,“谢谢。”
信二少爷挠头,“嘿嘿,我还没有谢谢你上次帮我摆脱杀人嫌疑呢。”
“你应该感谢令兄与黄律师和警方。”陈况本不欲多言,可是看到信以诺格外陪着小心的样子,又追了一句,“在律师事务所能学到很多,万勿错过机会。”
以诺大力点头,“那我要是有事,可以来请教你吗?”
陈况看见信二少爷一双眼睛一霎不霎望着自己,最终还是取出自己的名片递给他。
以诺喜滋滋双手接过名片,揣到兜里,简直恨不能立刻就跟着陈况走了。不过理智尚在,脑海里浮现兄长以谌的形象:在黄律师处做满半年,若无投诉,方可取回信用卡及跑车。
只好依依不舍地目送陈况出了电梯,“有时间一起喝茶啊!”
可惜陈况心事重重,没工夫理会他,直直往地下车库去,取了车回家。
陈况独居,父母已经退休,并没有留在本埠,而是在老家购置了房产,拿着本埠的退休工资,在山清水秀的老家过着悠闲自在的生活。
但是陈况知道,当年的事,对父母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他的女友是经母亲单位同事介绍认识的,三家人家关系一直很好,母亲的同事一直说就等着吃谢媒蹄髈了,孰料后来出了这样的事。女朋友全家移民去了国外,母亲的同事虽然晓得此事不能怪他,可是到底觉得若不是她居中介绍,人家好好的女儿也不会遇见他,遭那等罪,终究是和母亲渐渐疏远。
母亲眼看着都已经在着手准备的婚礼就此告吹,好好的未来媳妇精神受到刺激,儿子几乎一蹶不振,一夜间就病倒了,缠.绵病榻个多月。等母亲病好了,父亲就提出带着她去老家散心,这一去就由小住两个月,变成长居不归。陈况过年的时候去老家探望二老,他们已经适应了二线城市慢悠悠的生活节奏,在院子里时花弄草,养鸡撵鸭,精神头看起来不错。陈况话到嘴边,还是把劝二老回去的说辞咽了下去。
回到家中,陈况在门口换上拖鞋,将车钥匙顺手扔在门边的空玻璃鱼缸内。
鱼缸里本来养着一对金龙鱼,父母不在,他在家的时间又不固定,就由他做主,送给了楼下已经退休的老教授。老教授见他常常独自一人,总试图开导他,找个女朋友成家立业才是正经。
陈况望着空荡荡的客厅,终是垂了眼,走入自己房间。
陈况的房间一如他本人,布置得很整齐利落,带着一股子随时准备出发去远方的况味。
他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两大口,信手搁在电脑桌上,然后将床对面墙上的世界地图轻轻一推,整张世界地图就“嗖”一声卷了起来,露出后头整整一面贴满照片和纸条的墙来。
四年前的案件,在人们的记忆中早已经淡去。死去的三个女孩子,除了她们的家人或许还记得,再没有人会提起。甚至连她们的家人,也未必愿意谈及。毕竟她们妓.女的身份令家人羞于启齿,甚至感到难堪。据他所知,三名受害者的家属都先后从原来的住址搬离,其中一家为自己的小儿子改名更换母姓,仅仅是想让他不受姐姐是被人杀死的妓.女这个事实影响困扰。
陈况独自坐在房间里,专注地凝视墙上的每一张照片,每一字,每一句。
过去与现在在他眼前慢慢重叠,一切鲜明得仿佛就发生在昨日。

 


第二十一章 连环(4)

陈况打开门,看见站在门外过道上的费永年,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只侧了身,将费永年让进门。
费永年进门后然后朝陈况举一举手里拎的大口袋。
“你随意。”陈况接过口袋,穿过客厅进厨房去了。
费永年自发自觉地换上拖鞋,将一双穿得有些旧的黑色皮鞋整齐地放在门边的矮鞋柜上,然后环视干净空旷的客厅。
以前同学的时候,两人周末经常到对方家里打游戏,双方的父母简直把他们当亲生儿子一样看待。不管谁去谁家,饭桌上必然准备小绍兴白斩鸡,老广东烧鹅,不敢给他们喝酒,但汽水总是有的。陈爸爸陈妈妈晓得他不爱吃茄子,只要他过来,饭桌上必然是没有茄子的。后来他工作结婚了,每到逢年过节也都会来陈况家给二老拜年。陈家对他来说,就是另一个家。
而今这房间里满是寂寥味道。
陈况将费永年带来的白斩鸡和烧鹅,还有两个凉拌菜装在盘子里端出来,另取了筷子和酒杯,招呼费永年洗手入座。
“嫂子知道你不回去吃饭吗?”
“她知道,她也正好晚上和同事聚餐。”费永年摆摆手,教陈况不用担心他回去会跪搓衣板。
陈况一笑,“嫂子工作还顺利罢?”
费永年夹了一筷子凉拌藕片,咬在嘴里脆生生地,“嗯,满顺利的。她现在在外资企业,说是外企,其实也就是个外国私人小老板,公司不大,人员也不复杂。喏,闲来无事总是组织去这里吃饭,到那里度假。你嫂子不年轻了,也没那些雄心壮志,非要干出一番事业来。看起来不像以前在国有企业那么风光,但是日子却自在很多。”
陈况点点头,拉开啤酒罐的拉环,缓缓将啤酒倒进杯里,一杯递给费永年,一杯留给自己,“那我们今晚就痛痛快快地喝一场。”
费永年和他碰杯,“好!”
两人虽说要痛痛快快喝个不醉不休,可是到了微醺的状态,就齐齐放下了酒杯,合力将饭桌收拾干净,餐后垃圾统统打包扎起来,放在厨房的垃圾桶里。陈况宰了个西瓜,两人各捧一个果盘,移师客厅沙发。
费永年这才说明来意,“我知道你放不下那件案子。”
陈况动动嘴唇,想说些什么,然而到底还是沉默。
“我也知道让你别管这个案子,你不会听我的。”
陈况依然沉默。
费永年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张折叠工整的纸来,推到陈况跟前,“现在局里的电脑不允许外接闪存驱动器复制资料出来,所以我把目前了解到的线索都写在这上面了。”
陈况接过那张纸,向费永年道谢。
费永年挥手,“我们两兄弟之间,你同我客气什么?只是你一定要谨慎处理才好。”
“我有种直觉,一定是他。”陈况沉声说道。
“你知道我不会凭你的直觉就采取行动。”费永年提起故人,“当年从队里调走的老王,后来去了人事档案管理局,上两个月市里开会时我还看见过他。人比以前胖了,头发也比以前少了,活脱脱一尊弥勒佛,人人见了他都戏称他为‘王胖子’。他私下对我说,当时向市局施压的那位如今已经退休,目前在位的并不是他培养起来的亲信,而是上头空降来的。”
费永年伸手指一指头顶上方。
“那位说是退休,但老王说其实多多少少是被他儿子所累。他提拔上来的人,而今调离本埠的,明升暗降的不在少数。现任很有点拿这些人做筏子,整治本埠官场的意味。”
陈况微微一笑。可是这还远远不够。
费永年知道他的心思,“前头的保护伞现在已经撤走了,想要旧案重开不是没有可能。只是你不能莽撞,你比谁都清楚检方不会采纳法律禁止的证据形式与取证方式。无论你有什么发现,一定一定,要和我取得联系。”
陈况郑重点头,“老费你放心,我必不教他因我的疏忽而逃脱法律制裁。”
费永年一拍腿,“就等你这句话了!我会及时和你分享案件进展,你的调查也一样。”
下班前主任叫住连默。
“车坏了?在停车场没看见你的车嘛。”
连默点点头,有点郁闷,“小区里不知道谁恶作剧,把好几辆车的前后轮胎都扎了。我怕迟到,所以就叫了出租车来班上。”
主任一拍双掌,“这种偷偷摸摸损人不利己的小贼最可恨!你报警了没有?绝对不能姑息放任这种行为!”
“有业主当时就报警了。”连默为了赶时间,没有留在现场听取后续进展。
“叫小卫送你回家罢。”主任不等连默拒绝,便朝她身后一招手,“小卫,我可把连默交给你了,你得负责把她安安全全送回家。”
法医实验室门前,青空笑着应道:“保证完成任务。”
主任笑呵呵朝连默摆手,“去罢去罢。小卫有车贴的,你不同担心他兜圈子送你。”
青空在那头道:“我可听见了,到时候车贴不够用,主任您可得给我报销哦!”
“那是当然。一句话。”
连默不好再推托,把一句“我可以乘出租车”默默咽回肚里,拎着医生包跟青空上了楼,出了市局办公大楼,坐上青空的车。
两旁有同事经过,都一副乐见成就一对眷属的表情,教连默有心摇下车窗解释两句,却又无从说起。
青空心情不错,一边发动引擎,一边征求连默意见,“空调会不会太冷?”
等车开出市局,融入晚间高峰的车阵里,趁汽车开开停停的工夫,打开车载音响,“想听什么音乐?”
“都好。”连默对音乐没有特殊喜好,连楼下小花园几个阿婆每晚跳舞放的最炫民族风她都能淡定地从头听到尾,毫无怨言。
青空闻言真想以头抢地。
回个我喜欢听节奏布鲁斯,或者喜欢听灵魂乐,亦或爱听摇滚乐,这才有话题往下说啊!
一句“都好”,简直和“随便”一样,教人无措。
青空在内心里默默泪了两秒,这才按下随机播放键。
性能良好的环绕立体声车载音响里缓缓流泻出瓦格纳的歌剧尼伯龙根的指环第一部,莱茵的黄金的序曲,如同少女就在耳边呢喃低语,由舒缓而高昂。
乐声响起的刹那,连默低低“噫”了一声,随即侧耳倾听。
“…是一九八六年德国拜特罗伊节日剧院制作完成的版本…”连默有一点小惊喜,这是她认为就仅次于一九五七年录音版本的版本了。
青空没料到歪打误撞,连默竟然知道,顿时生出遇见知音的豪情来。
“你也喜欢?”
连默微笑,“中学时有音乐欣赏课程,老师从最浅显易懂的卡门、茶花女、费加罗的婚礼开始向我们介绍歌剧,甚至还让我们每个人挑选一样简单的乐器,一班人一起排练女中音们最爱的何处寻觅那美妙的好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