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心里默默说这句诗不是这么用的。
肇莹莹没有听见她的心声,娇笑着把头靠在她肩膀上,“刚才我接到冯老板的电话,他说那天的那个煤老板特别喜欢你,愿意买一幢独栋别墅送给你,上头写你的名字,你只要在他来本埠谈生意的时候偶尔陪陪他就行。其他时间你还可以继续做我的经纪人。玲玲你说他是不是特别有钱,特别大方,特别体贴?还是玲玲你有本事,陪了煤老板一次,他就送别墅给你了。”
她缓慢而坚定地拨开妹妹的手,“我没兴趣,麻烦你回断了他们罢。”
肇莹莹一听,立刻就变了脸色,冷冷一笑,“陪一次也是陪,陪十次也是陪,何况只不过陪他几次,就有别墅落袋,这样的好事我还没碰到呢!姐姐你装什么贞节烈女?!”
说完板着脸径直带助理下楼去贵宾休息室了。
留她在天桥景观套房里又羞又气又恨。
隔不多久,肇莹莹就打内线来,说手机忘带了,叫她找到后送下去。她当时就在餐桌上找到了,立刻送了下去。在走廊里她听见略略沉重的关门声和快速离去的脚步声,并没有太在意。等她推开贵宾休息室的门,在里的休息间里看见脖子上勒着项链,倒在地上的肇莹莹,第一反应就是去探她的气息。
哪料肇莹莹只是一时昏了过去,当她抖着手去摸她的颈动脉时,她呻.吟着慢慢醒来,声如蚊讷般地叫着救命。
就在那一刹那,她在别墅里所受的屈辱,早前妹妹对她的冷嘲热讽,一下子都涌上心头。
“我勒死了她,确定她死了以后,擦干净项链上的指纹,就返回套房去了。刚回到房间,信先生就来按门铃了,情急之下,我便顺手把手机塞进花瓶里,借口是在房间里找手机。后来的事,你们都知道了。”肇玲玲恢复了平静,与肇莹莹有几分相像的脸上,带了一种释然后的从容。
一切恩怨情仇,都随着肇莹莹的死而逝去。
得知案件进展的媒体简直似炸了锅一般。
从着名整形医生的太太,到身为经纪人的姐姐,以及富豪在别墅中举办的天体派对…所有的细节都浮出水面,如同暴风雨来临前不停靠近水面换气的鱼群,密密麻麻地在水面上留下一圈又一圈涟漪。
连默看见电视新闻中有记者远赴肇氏姐妹的老家,采访两人年迈的父母,两位老人家在镜头前默默握紧彼此的手,老泪纵横的情景,默默关上电视。
一个从小娇养到大花朵般的女儿死了,一个从小没让大人操.过一点心的女儿面临终身j□j,两个老人还要面对媒体的狂轰乱炸,其情可悯。
连默为自己冲了一杯热巧克力,又从冰箱里取出一块手工制作的红豆重乳酪蛋糕,一起端到客厅向阳的窗前,随手抽过沙发上的垫子扔在地上,盘腿坐进垫子里,一边吃蛋糕喝巧克力,一边感受清晨的阳光落在身上时留下的温暖。
空气中有轻浅的蔷薇花香,从放置在客厅茶几上的一大捧白蔷薇花束散发出来。
花是清晨时衣着笔挺的年轻快递员送上门来的,送来时花瓣上还沾着晶莹的露珠,里头倒映着万千红尘。
连默周末的早晨,就是被这样一束累累缀缀,繁复娇美的惊喜唤醒的。
签收下蔷薇花束后,她解下系在一支花茎上的小小卡片,轻轻展开。
卡片带有一种淡而又淡的薰衣草味道,上头用钢笔手书“谢谢”两字,下头签名是信以谌。
连默微微一愣,转而微笑。有陈师兄那样的人物替信氏兄弟工作,知道她的住址,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
如此一想,连默就将心头的一点疑惑抛开了。
吃过早饭,连默将一早在洗衣机里洗好的衣物取出来,晾到阳台上去。晾衣服的时候,隔壁家的老公本来靠在阳台上吸烟,看见她端着盆出来,有些歉然地按灭了香烟。
连默轻轻颌首。他在阳台抽烟,本来也没妨碍到她,毕竟他是在自家的地盘上,但人家客气,她自然也以礼相待。
哪料隔壁太太忽然从屋里冲到阳台上,看到连默,顿时虎着脸,揪着老公就往屋内去,嘴里骂骂咧咧的,“这里是再也住不下去了,房子都被租出去,前前后后全不是正经人家!”
连默无端被划到不正经的行列,颇觉诧异。
衣服晾到一半,她听见楼下略耳熟的引擎声,探出头去一望,就看到陈况那辆极其佻眼的概念跑车驶进小区来,停在她住的楼前。
陈况下车,仰头,只见连默一张素脸正从阳台探出来,遂挥挥手,“嗨!”
连默隔壁的两个女孩子周末也没出门,对门太太指桑骂槐她们恰巧也听见了,一个不忿想回骂两句,一个拖着她叫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拉扯间瞥见下头的跑车,两人浑然忘记跑到阳台上来的初衷,齐齐朝连默挤眉弄眼。
连默虽然面对各种案发现场血肉模糊的尸体能做到面不改色,可是却招架不住这样两个女孩子嘻嘻哈哈的围观,遂点点头,捧着空盆回房间里去了。
连默没让陈况久等,换上珍珠灰七分袖衬衫,藏青色一步裙,蹬上浅口平底芭蕾舞鞋,拎着她惯用的医生包就下楼了。
小区里清早起来锻炼身体,买菜吃早点的老伯伯老阿姨,远远地朝陈况和他身后的跑车指指点点,又有蹒跚学步的小童被跑车吸引,跌跌撞撞地直扑跑车,一双小手“啪”一下,搭在车身上,东拍拍,西摸摸。
带孩子的年轻女孩儿大约是保姆,见陈况高壮健硕十分不好惹的样子,赶紧上前来一把抱起孩子,返身就走。那孩子脾气十分扭拧,顿时在她怀里嚎啕大哭起来,不断挣扎踢打。
连默走出门洞时,正听见她吓唬那孩子:“你再闹!再闹那个坏人就把你抓走!”
小童似被吓住了,抽噎着靠在她肩头,却仍不时瞥向倚在车旁的陈况。
陈况觉得有趣,鼓腮朝小童做了个张牙舞爪的鬼脸,那小童吓得一下子缩回保姆胸.前。
连默心道:原来陈师兄也有这么幼稚的一面啊…
“吃过早饭了没有?”陈况替连默拉开车门。
“吃过了。”连默坐进副驾驶座。
“那我们就直接出发罢。”车况笑一笑,露出洁白牙齿,一张俊挺面孔显得十分生动。
陈况驱车带连默到位于本埠风景区的司.法警.官学校,听取犯罪学专家李博士的演讲。
演讲场地设在司.法警.官学校的大礼堂内,在场的都是本埠以及各省事的刑侦办案人员以及法医工作者。整个礼堂座无虚席,大家不约而同地保持安静,全都希望能认真听清李教授的每一句话,不少人都带了录音笔来,以期回去能细细琢磨李教授的一字一句。
连默埋头在陈况身后,一边向已经落座的人致歉,一边迈过一条条腿,来到他们的座位前。
“嗨,连默!”有人低声和她打招呼。
连默抬眼,诧异地看见穿着警服的青空坐在她和陈况隔壁的位子上。
“陈师兄。”青空向陈况微笑。
“卫师弟。”陈况回以一笑。
神经粗.大如连默,也觉得他们之间气氛有点怪,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耸耸肩,取出笔记本和笔来。
一旁陈况递过一支录音笔,用口型说:我准备了两支。
李博士的演讲非常之精彩,从他参与破案的OJ辛普森杀妻案,到九一一恐.怖袭击后的鉴识工作,旁征博引,幽默风趣,生动活泼,引人入胜。整个演讲的过程,李博士只停下来喝过两次水,再没有多余的闲话。
连默听得聚精会神,根本来不及分心做笔记,幸好有陈况准备的录音笔,否则演讲结束后,真的会遗忘和错失很多精彩的细节。
结束时,许多人围上去与李博士交谈,争相与李博士合影。陈况问静静站在原处的连默,“不过去合影么?”
连默摇摇头,“能远远看偶像一眼,我已心满意足。”
“真容易满足。”陈况闻言微笑。
这时青空从人群中挤出来,返回连默身边,将一本《凡走过必留下痕迹》递给她,“喏。”
连默接过书,翻开,扉页上龙飞凤舞地写着:给连默。下方是李博士遒劲有力的签名。
她微微一怔,扬睫,望进青空微笑着的眼睛里。
他的眼里,倒映着她的容颜。

 


第十八章 连环(1)

连默觉得自己的生活乏善可陈,然而这并不能阻挡隔壁两个年轻女孩对她的好奇。
在没有大案要案发生的日子里,作为一名法医通常都是在为民事、刑事案件中的涉案人进行从身体到精神等各方面的鉴定,以及对各种医疗纠纷的责任鉴定。某种角度而言,既不精彩,有不有趣。
但两个女孩并不这样认为。
周末她们端着自己烘焙的小点心敲开连默的门。
“姐姐,这是我们自己做的,全天然,不含添加剂,保证好吃!”短发的贤珍笑着对连默说。
长发及肩的明竹大力点头,然后举一举她捧着的玻璃瓶,“还有我自己酿的梅子酒。姐姐我们开茶话会罢。”
连默努力让自己做出一副没兴趣的木然表情,奈何结果完全是媚眼做给瞎子看,两个女孩全然不予领会,一人挽了连默一条手臂,登堂入室。
“姐姐是做什么工作的?”明竹笑呵呵地问。
“…医生。”算是罢。
“啊,那太好了!万一我和小竹有个头疼脑热的,可以不用去医院,直接来找姐姐看了!”贤珍拍手。
连默额角一抽,“是法医。”
孰料两人听后并未露出太过惊愕的表情,反而兴趣盎然。
“姐姐好厉害!是不是每天都像电影里演的那样惊心动魄?”明竹显然对法医职业十分好奇。
贤珍比较感性,“姐姐一定是个很认真很负责的法医。”
又对连默说起她们自己来,“小竹和我在地铁名店街里开了一间美甲铺,小竹手巧,我就是打打下手,生意还不错。姐姐要不要也做一次指甲养护?我们用的是进口植物精油,保证滋润温和不刺激皮肤,再做个方形美甲,保证姐姐的一双手又软又好看!”
连默垂睫看了看自己因为工作关系剪得光秃秃的指甲。以前读书的时候校规规定女生不能化妆打扮,只允许留不超过肩膀的直发,后来工作了,因为工作性质使然,就更加不打扮了。
“那天来接姐姐的帅哥一定是当警.察的罢?”明竹双手捧在心口,向往不已。
连默扬睫直视明竹,“是一个朋友。”
陈况工作性质特殊,她不便随意透露。
这一眼,透澈犀利,教一直以为连默是温良和善无害的邻家女郎的两个女孩子齐齐一惊。
贤珍忙拉着明竹起身告辞,“姐姐工作一周一定很辛苦,我和明竹就不打扰姐姐了,有空再来找姐姐玩。”
说完和明竹离开。
连默没有礼貌客气地邀请两人下次再来,而是淡淡松了一口气。
女孩子们的话题,不是不活泼有趣,只不过她的心思都在青空给她的那本李教授的着作上,只想窝在沙发里,捧着书消磨半日时光。
不过显然这样的打算终是要泡汤了,手机铃声在这时响起。
连默从沙发上起身走过去接听电话。
电话那头是主任有些凝重的声音,“连默,有案情,我把案发地址发到你手机上,你尽快赶过去。我随后就到。”
连默结束通话,收到地址短信后,就迅速换衣出门。
案件现场在市中心的喷泉广场,报案人是一群清早在广场跳舞的老阿姨。
老阿姨们退休后的娱乐生活有限,除了带孩子买汏烧搓麻将,还有就是聚在一起跳跳舞、健健身。
十月的时候市内会举办一次全民健身大赛,中老年集体舞是其中的一个比赛项目。市中心的两个区都组织中老年舞蹈队参赛。由于前段时间传出过跳广场舞音量太大,致使不堪其扰的居民做出从家中向楼下小广场泼.粪的过激之举,而集体舞又是个需要较大场地排练的项目,所以中心城区领.导经过协商后,决定将偌大的市中心喷泉广场划出一个区域来,供中老年舞蹈队排练用。
两个区的舞蹈队自行商定了时间分配,一个队上午来排练,另一队则下午过来,这样场面不至于乱哄哄的,也不会为了听清各自的音乐而把音量开得太响。
一群阿姨早早搭了车到广场集合,好些人甚至还没来得及吃早饭。领队建议大家先到喷泉边上围成一圈可供人休憩小坐的石阶上坐下来,定定心心把早饭吃了,然后再排练不迟。
都年纪不轻了,要是饿着肚子进行大体力的运动,万一出个好歹的,谁能负得起这个责?
老阿姨们遂三三两两捧着大饼油条、粢饭烧卖坐在石阶上,边吃早饭边说闲话。
其中一个阿姨带的早点是女儿给她做的三明治,里头夹着火腿切片,生菜,芝士片和蛋黄酱,引得一众阿姨都说她福气好,能享受到女儿给做的早餐。随后就纷纷讨伐起自家的女儿或者媳妇来。
这个说女儿老大不小,转眼要三十岁的人了,除开工作,就是上山下海地旅行。今天去云南,明天去西藏,后头又要去欧洲。总之把赚的每分钱都花在路上,然后回到家来啃老,如何都不愿意谈婚论嫁。
那个就叹,这有什么不好?总好过我媳妇娶进门,老娘踢出门罢?我是老娘,儿媳妇就是小娘,衣不洗,饭不烧,日日都在网上买一堆没用的东西。说她一句就哭哭啼啼要回娘家,儿子就同我翻脸。哎呀说说就一肚皮气!
老阿姨吃着女儿给做的三明治,听八卦听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觉手上沾了不少蛋黄酱,黏黏腻腻的,用餐巾纸擦也擦不干净,遂俯身打算在后头的喷泉水池里洗洗手,倏忽看见水池底下沉着个老大的黑色旅行包。
老阿姨忙站起身,高喊了一嗓子:“啥宁的旅行袋落了水池里厢了?!”
这一叫,将其他人都引了过来。
老阿姨们围着水池一阵指指点点,也没人出来认领旅行包。
有人是居委会干部,对这样的事比较敏感,忙指挥着大家把旅行袋从水池里捞上来。
“前段时间发生过好几起丢弃婴儿的事,不要是哪个只管生不管养的,见生的女儿,就包一包扔在这里想淹死孩子算数哦!”
被她这样一说,阿姨们都紧张起来,赶紧脱鞋挽裤脚,涉入喷泉池当中,合力将十分沉重的旅行袋搬到石阶上。
旅行袋出人意料的沉,五六个阿姨才费了好大的力气。幸好天气热,水温不算低,否则几个阿姨真要吃不消。
居委会阿姨排开众人,指挥两个没下水的舞蹈队队友,“手机带了伐?拿出来拍照,这样万一有什么问题,我们也说得清楚,不会被人赖到头上。”
阿姨们齐齐点头,觉得在居委会工作的人就是法律意识比较强,懂得自我保护。
两个阿姨取出手机来,有识货的哎呀一声,“曹阿姨侬用的是爱疯嘛!”
曹阿姨得意,“这是我儿子淘汰下来的 ,掼掉不舍得,我就拿来用了。他们年轻人换手机,比我们年轻的时候换衣服还勤,真吃不消伊。”
边说,边不甚熟练地找到拍照功能,对准了黑色旅行袋。
居委会阿姨示意大家安静,然后弯下.身,伸手慢慢拉开旅行袋的拉链。
随着拉链一点点被拉开,里头装着的东西慢慢展现在阿姨们眼前,众阿姨先后发出尖叫。拿爱疯拍照的曹阿姨短促地惊叫一声,咕咚一下栽倒在地,额角撞在石阶上,当场血流如注,爱疯也砸在地上,屏幕碎成一片蛛网。
居委会阿姨傻在当初起码有三十秒,随后强自镇定,断喝一声:“大家镇静,不要慌,都散开!报警!马上报警!”
幺幺零接到报警后,先派出所在辖区的分局警察去往现场。
分局警察赶到现场一见旅行袋里的东西,即刻上报至总局,并将现场保护起来,以免现场遭到破坏。又组织人手向现场的目击者们采集第一手目击证词。
连默驱车抵达现场的时候,老阿姨们正围着几个做笔录的警察七嘴八舌、情绪激动地大声讲述经过。
警察有些无奈,又不便对着老阿姨们提高嗓门,只能好声好气地劝她们:“一个一个说,一个一个说。每个人我们都会问到的,不会遗漏的。”
连默忍不住微笑。
碰到事情,退休在家无事可做的阿姨们最热心了,但要在她们你一嘴我一句的讲述中理出个明晰的头绪来,还真是需要一番耐心的。
连默向维持现场的警察出示了自己的证件,越过黄线,走近现场。
喷泉广场的地面已经被踩得一塌糊涂,各种各样的脚印和水迹交叠在一处。连默循着逐渐清晰的水迹和越来越凌乱的脚印,一路拍照,一路来到陈放黑色旅行袋的石阶前。
台阶前费永年和青空已经先她一步到达,正在对现场进行初步的勘察取证。
费永年神色凝重,一双浓眉紧锁,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见到连默,他大踏步走过来,“你怎么来了?”
连默微愣,“主任打电话让我过来的…”
费永年默然两秒,摆摆手,“既然来了,就过来罢。”
然后引着她,小心翼翼地沿着湿淋淋的足迹外侧干燥的地面,来到半敞的黑色旅行袋前。
连默一眼,就看见旅行袋里装着的,被肢.解的,尸.块。

 


第十九章 连环(2)

连默戴上手套,将现场每一处都拍下后,这才小心翼翼地将旅行袋拉了一半的尼龙拉链完全拉开。
尸.块装在一个黑色防水旅行袋中。旅行袋的面料质量非常好,即使完全浸没在水中,也完全抵挡住了渗水压力,只在接缝和尼龙拉链位置出现了渗透。
“考虑到面料防水透湿功能的参数各有不同,恐怕暂时还没法给出抛尸的确切时间范围。”连默细细翻了翻旅行袋,没有看到标签和生产厂家的标志。但防水性能如此良好,做工如此精良的旅行袋,如果不是进口货,也大有可能是外贸加工多出来的尾单。“至于受害人…”
连默伸出右手小指,朝装在大号透明密封袋内的尸块比了比,“尸.块的切面非常整齐,出血很少,凶手是在受害人死后才进行分.尸的。”
她又凑近细细看了看尸.块的切面,“恐怕我们要找一个很了解人体或者解剖的凶手。”
“怎么说?”费永年也弯下.身,一齐看了过去。
“你看这里。凶手每一处都是精准地切割了受害者的纤维结缔组织、软骨以及韧带,轻易地将受害人肢解分.尸。”
“连默分析得对。”主任沉重的声音在两人身后传来。
“主任。”连默回过头,见主任来了,就打算起身。
“你继续,这是你的案子,我只想看看你对这样的案件是如何处理的。”主任推一推鼻梁上的眼镜。
“乔主任,能不能单独说两句?”费永年低声对主任道。
主任颌首,两人走开些距离,费永年面沉似水。
“这件案子,您能不能换一个人做尸检?”
四年前的连环碎.尸案,主任也参与了破案工作,其中的往事知道得一清二楚。见费永年深情凝重,主任拍了拍他的肩膀。
“当年的事,不是你和陈况的错,你俩却把整件事都背在肩上,一背就是这么多年。单位里还有那么多女同事,和你关系不错,你难道还能禁止她们所有人参与案件的侦破么?”
费永年捏紧双手,沉默不语。
主任遥遥注视着远处指挥警察将沉重的陈尸袋抬上警用运尸车,转而对费永年说,“我们所处的世界,无处不充满危险,你可不能因噎废食啊,小费。”
说罢,主任向准备离开现场,回法医实验室进行尸检工作的连默走去。
“走罢,老头子和你一起去。”
连默亦或地抬眼望向主任。
主任用拳头捣住口鼻,虚咳一声,“碎尸案性严重,影响恶劣,抛尸地点又是人来人往的闹市地带,市局对此案非常重视。”
“哦。”连默接受了主任的解释,提了取证包和主任一起离开现场,各自驱车前往法医实验室。
费永年略头疼地对一群话多意见也多的阿姨们压一压双手,“阿姨们静一静,我们一个个说好吗?阿姨们站好队,报个数,我们叫到几号,几号来讲述事情经过。”
又招手叫青空问:“车怎么还不来?”
一群阿姨都滞留在案发现场录口供,影响太大。
青空无奈,“已联系过,回复说马上就到。”
“目前了解些什么情况?”
“大致上都说得差不多,来排练,坐在那边吃早点的时候发现了旅行袋。一开始以为是有狠心的父母把孩子装在旅行袋里抛弃了。捞上来后才发现是碎尸。”青空合上笔记本,其中一个阿姨额角破了老大一个血口子,也不肯离开现场先去医院治疗,全程都白着脸嘀咕爱疯手机摔坏了,还不晓得被谁踩了两脚,她回去怎么向老头子和儿子交代。
费永年瞥见警用面包车闪着车灯接近喷泉广超,深深吸一口气,“你领受伤的阿姨先去医院,我带其他人会刑侦队做笔录。稍后会合。”
老阿姨们一听还要去警.察.局做笔录,纷纷出声抗.议。
“我们还要排练的。”
“去警.察.局做笔录,要做到什么时候啊?”
“就是说!我们只有上午好使用场地的,被你们这样一折腾,今天就练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