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朕注意到初星眼中的疑惑,遥遥向她挤眼。
“小星星,我的假期结束,必须回去那个没有自由的樊笼了。”他美丽深邃的眼水光闪动,仿佛要落下泪来般可怜。“呜呜,小星星,如果我再也不能忍受那个死板的家时,你要来救我。”
初星耸肩,将她洗干净的精致瓷盘碗筷放回食盒,完全视神情哀怨,语气中充满期待的俊美男子为无物。
简恩几乎打跌,要忍一忍,才能抑下胸中的笑意。看到东朕在女性面前吃瘪,实在是新奇体验。
“这两天打扰素小姐了。”简恩在东朕开始第二波极尽哀怨之能事的表演前,适时打断他,“东少也该回去了,对于你及时慷慨而无私的帮助,我们感激不尽。无论你有什么要求,我们都会尽量满足。”
他取出名片,双手奉上。
初星接下,仔细阅读名片,然后抬起头,一脸恍然表情。难怪她觉得他斯文淡定外表下是残忍冷酷狡猾的掠夺本质,原来他竟是律师,原来啊原来。
“改日,我们再登门致谢。”简恩微笑起来,素初星,真是让他刮目相看。
东朕见了,不甚情愿地也起身。“再见,初星。”
初星敛起心头莫名的浮动,收好名片,送两人出门。“再见。”
“根据西方礼仪,让我们吻别罢。”东朕犹不知死活地撩拨,并将一张俊颜凑过去。
简恩银边眼镜后狭长的眸幽光一凛,对东朕四处招惹女孩子的行为,第一次生出了极度反感。他长手一伸,拉后东朕,接着倾身在初星两颊各香一下,然后拖着东朕下楼离开。
留下初星,傻呆呆站在原处,伸出双手捂住火烫发红的脸蛋,怔忡良久…
简恩驾驶银色流线形Chrysler Concorde,于午后拥塞车流中,缓缓行进。
东朕无聊到极点。简恩因被他撩拨到失态,索性扮剧嘴葫芦,对他不理不睬。午后塞车狂潮中,从一马路开至二马路,大抵也要一、二个小时,他只好玩起车载音响。按下播放键,车厢中立刻流淌出优美的小提琴协奏曲。
东朕闭上眼,侧耳倾听。想不到简恩会听这种音乐,他以为他会听更冷色调的音乐。啧啧,人不可貌相啊。
“唔,1983年Zubin Metha指挥,维瓦尔弟的四季。当时世界上最优秀的小提琴家Stern、Zukerman、Mintz、Perlman参与录制。可以说是极其完美的一个版本。简恩,这张唱片外头已经觅不到,鉴于你施救不及,害我又添一道新伤,就拿这张唱片将功折罪罢。”
一直专心开车的简恩听了,几乎打跌。什么歪理?也只有旁边这位大少爷能讲得如此理直气壮、光明正大。然,不得不佩服,只听音乐,已经能分辨版本。
“东少与其花心思觊觎唱片,弗如当心自己处境。”他虽然保护得了他一时,却保护不了他一世。他躲得过一次二次,未必有幸运逃得过第三次。简恩锐利眼神更形深幽,为权利与金钱,他们究竟可以走得多远?做得多绝?东朕又能侥幸逃脱几次?
东朕听了,耸肩微笑。“我原不打算回来,毕竟十多年过去,物是人非。可是既然回来了,所有我应得的,便一件也不会放弃。目前的处境,不过是这个身份所应承受的一部分而已。何须我考虑?自有人会替我处理,不是吗?”
简恩挑眉,是啊,何须他考虑?老早有人替他牵肠挂肚,甚至以自己的人生做交易,只求为他扫平人生路上一切坎坷障碍,务必要给他开拓一条康庄大道。
可惜,当事人浑然不觉。简恩在心中暗暗替那人不值。那人决料不到,回来的,竟是这样一位人物罢?只不知是真的扶不起,亦或是大智若愚。
海啸的书房内,任七正在处理海燃园季度帐单,以便该采买的采买,该处理的处理。忽然,耳机中传来的讯息令他停下敲打计算机键盘的手,怔忡无言。连埋头批阅文件的海啸都觉察到他的异样,出声询问。
“怎么了?”他很少见到任七这样形于外的失神。
任七听到他的疑问,复又埋头于帐单,只淡淡抛下一句:“东少来了。”
咦?其情可议。海啸望住自家弟弟淡漠表情,暗笑,怎么看,怎么似小朋友在吵架,闹别扭,赌气不理不睬。他这个兄长,弗如充当一次和事佬,推他一推罢。
“不去看看?我把他交给你,他在你全权管束下凭空消失两天。现在回来了,你理应关心一下。”
任七的反应,是轻轻递上数张帐单。“二爷的女性朋友上个月的花销,麻烦二爷自己掏腰包。还有,小少爷的生日将届,二爷答应要陪他一起过,莫忘记了。”
海啸长声叹息,任七一旦打定主意,便很难再改变。罢了,死小孩,这副脾气不改,将来有得他苦头吃。
“既然你忙,那我这个主人家,更要去关心一下东朕。”海啸自书桌后站起身,准备下楼去看看“失踪”两天两夜的人。
“二爷,苍月公司收购案,我想接手。”在海啸走出书房之前,任七又扔出一枚重磅炸弹。
海啸向外走的脚步顿了顿,然后继续向外。他低沉浑厚的嗓音在书房中回荡。“如果你有兴趣,就接手玩罢。”
任七的唇边,轻轻勾起一个深沉笑纹。这话,大抵也只有他才说得出口。价值十几亿的收购案,竟这样简单地交由他“玩”。而他,也的确打定主意要好好“玩”一场。
夏末秋初的海燃园里,一切皆忙碌而有序。
只除了…一个仿佛懒神临世的东朕。胡乱找个借口,在练了一小时踢、摔、拳、道后,就溜出来,支使佣人抬一张软榻,搁在花园里的藤萝花架下,要一壶拿铁和一款香浓绵软的诺曼底卡曼培奶酪,准备无所事事地消磨掉半日。
盛极而衰的白色藤萝花瓣,随风纷飞如雨,连同秋日金色阳光,一起洒在白衣如雪的东朕身上,令他美丽到迹近虚幻。然而他本人却毫无所觉,伸了一个决不优雅的懒腰,仆在软榻上,喝一杯咖啡,吃几块奶酪,眼皮逐渐沉重,未几,他已经梦周公去了。
“东少已经躺在那里一小时未动过了。”监控室里,风闾报告。
“去看一下罢。小七,他始终是二爷交给你的责任。纵使你再不耐烦同他相处,也要有主人家的礼数。”全叔劝告,他决不乐见这两个孩子,这样彼此折磨。即使是无意的。
任七犹豫一下,向老管家颌首,起身下楼,往庭院走去。
过午的风,拂在面上,轻柔温和,似情人的抚摸,淡淡留恋,淡淡顽皮,还有淡淡挑逗。任七就这么站在花架下,无语凝视。
软榻飞花,白衣美人,沉静小睡,看进任七眼中的,是这样一幅图画。仿佛放下一切心事的东朕,如一个安详天使,落入凡尘,那么纯洁恬适,让人不忍惊扰他的好梦。
任七俯视软榻上的东朕,阳光透过藤萝花叶,在他脸上投下斑驳光影。他浓密的睫毛,安静地栖息在小眼睑上,形成淡淡暗影,映得雪白皮肤似吹弹得破。挺直的鼻梁下,一张红润丰泽的嘴唇,让人有想狠狠亲吻的冲动。
你疯了!任七骇然后退一步。
东朕微敞的白色纯棉衬衫领口间,线条优美的脖颈上,虽不明显,却清晰可见的喉结,让他稍早的绮思顿时冷却!天!躺在他眼前的,是他少时的玩伴,不是…
他犹记得十岁时初见六岁东朕的情形。
那天,久雨初晴,漫天阴霾散尽,养父将他从福利院接回海燃园。他才在学校里同欺负他的同学大打一架,鼻青脸肿,带着一身淤伤,看上去很是凶恶,也很是狼狈。当他被领进游戏室时,小小东朕正在同日后成为他三哥的任海喧下棋,见他走进来,一张圆胖小脸上,满是笑意,直视他的眼,笑问:“哥哥,你会不会下棋?陪我下一局,好不好?海喧哥哥总是输我,一输他就欺负我。”
他彼时叛逆又野蛮,抿唇摇头,不理睬胖男孩闪亮祈求的眼。
“那哥哥你会什么?”胖得似包子般的男孩不死心地追问。
他觉得光火,他哪里有机会学下国际象棋?他想吓退自动自发攀上他手臂的肉手,以十分冷硬凶狠的口气说,“我只会打架,你想捱打吗?”
“真的吗?”胖小子双瞳放光,用崇拜无比的口气说,“那替我打赢海喧哥哥,他每次输棋都欺负我,好没风度。”
“死东东!我什么时候欺负你过?”是时十三岁,较同龄人格外魁梧些的任海喧跳起来揽住他的肩,一副熟稔状。“别被这死小子骗了去。谁敢欺负他?谁又能欺负他?走,我带你去见其他兄弟。”
他就一脸白痴愕然地被任海喧带开了,当他回头时,只看见小小东朕站在原处,阳光自他背后的巨大落地玻璃窗洒进来,将他拢在一层薄薄金辉之中,东朕笑着一张天真无邪的脸,象个天使般,向他挥手。“哥哥,记得回来教我打架啊。”
“不用理他。”任海喧“嗤”了一声。“死东东最懒,若你真要教他,他早不晓得又躲哪里去了。”
当时,他转回头,垂目看向自己的手臂。那里,留有一双胖胖小手的温暖,纯良而不识人间险恶。那双小手的主人,用一对毫不歧视的清澈眼眸,迎视他狰狞狼狈的脸。让他觉得…被尊重和正视。
以后三年时间,曾经是他人生中最无忧快活的日子。小小东朕,成为他幸福过往的象征,简单、干净、纯真。一切都太美好了,美好得让他不忍回望,害怕记忆会因时间的流逝而模糊,会就此失去。
可是,就在刚才,他竟然对东朕,对他最美好回忆的象征,起了邪念。
任七自我厌恶地又退后一步。一切难道还不够混乱吗?他竟然还在这样时候产生决不应有的冲动。是害怕罢?害怕失去他,所以想以某种形式证明他回来了,证明他是活生生的,证明,他拥有他。
他闭上眼,原来,命运以这样的方式惩罚他,他再也不能拥有他温暖的触碰。连这样想,都变成了一种亵渎。
软榻上的东朕,似浑然不觉有一个男人因他动心,轻轻翻一个身,找到最舒适角度,继续沉睡。
任七睁开眼睛,甩头挥开胸臆中纷乱思绪,悠悠太息,款下身上卡其布外套,上前盖在东朕身上。秋日再暖,终是渐冷,他这样睡下,醒来会感冒。
他如烟般叹息,伸出手,想拂开落在东朕额前的几缕碎发,几乎就快触到他白皙的额角,只要他再稍稍向前一厘米。
他却蓦然收回手。还不是时候,不是现在。他在心中告诫自己。
淡淡微笑,任七悠然转身,为留住这样惬意恬适时光,与全世界为敌,他也在所不惜。早先,他投鼠忌器,反而造成无可挽回的伤害。他决不容许那些人一而再再而三地以伤害东朕来要挟他,决不!他,要开始属于他的战斗,保卫心中天使的战斗。
午后阳光中,藤萝花架下,俊美天使唇边,泛起甜蜜却又苦涩笑纹,久久未消…
第6章 变化
时间的足迹,行得不紧不慢,悄然间已经走过两个秋冬,春天又降临在海燃园里。
海燃园中的一切,仿佛并没有什么改变。海啸依旧忙碌肃杀,任七始终冷然淡漠,东朕则一副油滑嘻皮模样。而,任七与东朕似永远不在同一频道。
任七大抵是对东朕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态度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恼怒,以至于时时用极刻薄的言语打击东朕。东朕常被他的冷言冷语刺激到几不成言,却又找不到更强有力的反诘之词,只能四处找人投诉,说捱了欺负。
日子久了,园中一干人等,全见怪不怪,习以为常。
也并非全无变化。东朕在闲暇时光,竟不声不响筹建一间造型工作室,逐渐名气响亮。坊间有头面的男女,统统以他的East King造型工作室为流行指标。经由他造型而走红T台银幕的平凡男女,更成为活动招牌。甫自法国归来的名模Chuy,更是分文不收做了他新一季的平面模特。一时之间各色传闻甚嚣尘上。
这样的东朕,在社交圈中,极受欢迎,令他成为名媛淑女和媒体追逐的对象。而因为他的俊美邪魅,也引得许多男同志向他求爱。总之,东少的花名,已经在外。
另一个改变,是海燃园里,终于有一位女性入住:宓心罗,新任保姆。
早出晚归,私生活并不怎么单纯的海啸,对于清秀淡然的保姆兴趣不高,他一贯对儿子的保姆敬而远之。只要她能照顾好英一就好,其他的,他并不关心。
宓心罗倒也本分,决不在职责之外,多生枝节。她将海啸定下的规矩遵循得太好,安分守己得让人觉得诧异。
然而身为总管的任七,与老管家全叔,却统统有一种感觉,这个沉静淡定、温雅自持的宓心罗,决不是简单女子。她身上的故事,想必非常。
这一日,东朕在外头厮混了几日后,终于晓得到海燃园纠缠任七。他与父亲东霁的两年之约将届,总要装装样子。
他乘坐的车驶进幽静庭院,司机将车停在畅翠居门前,等他下了车,便缓缓驶开。自他暗巷遭袭后,简恩就差了一位身手了得,又低调沉稳的东堂属下,充当他的司机,实为变相保镖。
东朕十分不以为然,但只要不影响他的私生活,他也并不执意反对。
悠闲踱进客厅,他笑眯眯向各司其职的佣人打招呼。佣人们一见这位穿白色Cashmere套头毛衣,衬一条象牙白直管长裤的东少,就晓得他又来寻任总管的衅了。在他们眼里,东少就象挥舞红布的蹩脚斗牛士,总有意无意招惹为人沉冷威严的任总管。一旦任七开始冷言反讥,他又象兔子般跳开,站在不远处一边说自己受伤了,一边拍巴掌。简直就是冤家。
“中午好啊,各位。全叔和任七可在?”东朕径自在沙发上落座。
有伶俐佣人已经沏好了茶,斟在威治伍德骨瓷茶杯里奉上。跟东少相处久了,经他调教,深知他的品位喜好:上好伯爵红茶,加一匙蜂蜜,五滴柠檬汁,不加奶、糖。
东朕接过茶盏,轻啜一口,向佣人微笑。“小柯,谢谢。”
佣人小柯已不是第一次见他微笑,却仍如被施了定身法般,无法动弹。好美丽啊。即使邪气,也依然美丽无匹,象罂粟般,诱人犯罪。明知东少性别,也想违背人伦道德禁忌,不顾一切,恋上他呢。
“小柯,你可以下去了。”任七自监控室里出来,看见佣人魂不守舍,耽于美色的痴迷表情,压下心中猛然升起的不快与妒忌感觉,冷淡锐眼轻轻扫向不自觉卖弄风情的东朕。这个男人,明知他那张脸,完全是惑乱苍生,还不知收敛,偏偏到处招惹。
小柯从迷咒中挣脱,简直是飞身出去的。呼,好危险,刚才差点走上同志不归路,还好任七出声,打破迷思。小柯在心中三呼“万幸”。
“东少晓得要来了么?”任七瞥了一眼笃悠悠喝茶的东朕,口气讽刺,含着他不自知的微酸。三天没见过他,只觉得他更似盛放中娇美绝艳的罂粟花,英俊中散发别样魅惑。连冷静如他,都不敢逼视那张晶莹生辉的脸,害怕会失控,更害怕会令他想起东朕背上的伤。
“想你了呀。”东朕嬉皮笑脸地回应,并向任七眨眼。
想他?“是想老陈的手艺了罢?”任七坐在东朕左手边的沙发里,淡淡说。犹记得东朕三番五次游说海燃园的大厨去做他的私人厨师,许多时候,都是踩准吃饭时间走进来的。
“呵呵,揭穿我便没趣了。”东朕并不否认什么,喝一口茶,复又笑问:“我听见风声,某人在两年间,不动声色将某公司的股票收购了过百分之三十五,加之某人手中持有的百分之二十股份,实际上某公司已经易主。不晓得,是否确有其事啊,七公子?”
“这样的事,每日都在发生。东少若认真在海燃园里学习,今日大抵也可以将某公司玩弄于股掌之间了。”任七颇不以为然地挑眉,轻描淡写地将话题带开。“东少今日既有心思过来,不如跟我进道场过几招罢。”
东朕差点把一口红茶悉数喷出来。开玩笑!和任七近身格斗?他疯了才会跟自己的一身细皮嫩肉过不去,他才不要。
“别这么一板一眼嘛,倘使你肯适时微笑,你这张英挺的脸,想必比我更能诱惑异性。”东朕优雅地笑,向任七霎眼。“似你这么阳刚,这么深刻,却又这么冷淡,这么疏离…如果你肯适当出来社交,一定会风靡社交圈罢?”
“东少,您如果有时间描述我的外形,弗如进书房去看文件,将您落后到令人发指的进度赶一赶,或者四个月后您不必再象征性地来跟我学习管理和任何我所能教授给您的技巧时,您已经有足够丰富的知识和经验去接掌令尊的事业。”
“啪、啪、啪!”清脆掌声,在客厅中回荡,东朕一脸敬佩表情。“佩服,佩服,很少听见你发表长篇大论呢。请继续,我洗耳恭听。”
任七几乎想掐死眼前白衣如玉的男子。恶魔,彻底让人头疼的恶魔!任何稍有理智的人,在面对他时,都会有被气到濒临发疯的时候罢?恨不能拧下他的脑袋剖开来看看他究竟为什么可以用那张天使面孔上的诱人红唇说出使人牙痒,产生暴力欲望的话来?
他伸出手,几乎就要掐住那线条优美的颈项,却倏忽收回手。
东朕放下手中茶盏,原想继续撩拨,看看任七究竟可以因为负疚感,而忍耐他到什么地步,又能忍耐他的几时?却看见一个身材修长的女子,穿一件烟紫色Cashmere连身裙,拎着一只购物纸袋走进来。系在她腰间龙凤相扣的银色细腰链,随着她的步伐,荡漾出优雅光芒。
“任七,这畅翠居里,什么时候藏了这么一位美人儿,我怎么都不知道呢?”东朕眼光一闪,和任七齐齐起身迎接紫衣如烟的女子。
任七看住优雅女子,自淡淡惊艳中回过神来。原来,真是佛要金装,人要衣装的。素日里并不显得美丽的人,经过一番精心的打扮之后,便有别样风情,竟耀眼得令人惊奇。
“这位是小少爷的保姆,宓小姐。”任七为东朕做介绍。
东朕没有错过任七眼里一闪而逝的惊艳,危机意识油然而生。这位保姆小姐平日里象隐形人一样,他只在她进园应聘保姆职位时自监视器上看过数眼,想不到,原来是这样一个如珠如玉的女人。任七天天同她相处,可会日久生情?他深褐色的眼眸一深一冷,似真似假地趋上前去,执起宓心罗空闲的一只手,轻轻吻了一下,就再也不肯松开了。“容我自我介绍,我是东朕,是任二的好朋友、死党。”
代替任海啸,充当任家女眷,参加完英一母姐会的宓心罗,清澈的眼中闪过刹那精光。
“东少!”任七看着两只同样白皙的手长时间执在一起,发现他竟嫉妒欲狂。素日眼不见为净便罢了,可东朕竟在他眼皮底下施展他无往不利的魅力,他才惊觉,他与他,相处的模式,甚至不比陌生人融洽。
“东少,你好。”宓心罗微笑,技巧地拧了下手腕,摆脱东朕的手。“很抱歉我昨夜未能好眠,上午又出门逛街,眼下正困乏得紧,要上楼补眠去。”
“那是当然,美人春睡,正是时候。我们晚上见。”东朕展开灿烂笑容,不以为忤。
任七摇头,真受不了他的风流相。不过幸好,宓小姐也是奇人一个。海燃园上下的男性,除了英一小少爷,恐怕无人入得了她的法眼。东少想必也不例外。要不然,只会又多出一个被花心大少伤心的女子。
“有个性,我喜欢。”眼光扫到任七好象庆幸宓心罗逃过劫难,松了口气般表情,东朕突然说。任七不可以喜欢上别人,他决不允许。如果,他真喜欢宓心罗,那么…他心中恶魔冷笑,他会让她消失,他发誓。任七最好不要惊醒他蛰伏未起的恶魔。
“哪个女人你不喜欢?在你的眼里,个个都有个性。”任七讽刺,心里却无比苦涩。
“她不同。我的大名,报出来,哪个女人不晓得?没见过也听说过,多少也会小小的仰慕一下罢?她全然没反应,连眼神都没有改变。我可以肯定,她不是真的不知道我。”东朕十分肯定。
“又怎样?你老早花名在外,被你猎艳得手的,三教九流,什么样的没有?有点头脑的,都晓得要同你保持距离,何况宓小姐这样兼具知性共理性的人,才不会上你的当。”任七白了他一眼。
“任七,你不会是看上了她罢?”东朕将一张美丽的脸凑近任七,试探地问。如果他敢答“是”,莫怪他手段狠毒。
看上宓小姐?任七一愣。除了眼前这个将温热气息若有似无染上他的脑海的邪肆男子,他心中,竟浮现不起任何女子的身影。任七看着东朕越凑越近,近到连鼻息都拂在他唇边的俊颜,心魂蓦然一震,深色皮肤泛起微不可觉的红晕。“我才不象你,见一个爱一个。”
“别害羞了,来,速速从实招供,你是不是真的爱上她?”东朕不让他逃避,继续笑着一双幽邃的眼追问。
“海吟爱上了谁?”自外头回来的海啸,只来得及听见话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