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大少奶奶心间升起无力的疲惫感。
婆婆难道不明白吗?温琅已经不是裴家的媳妇了,当年温琅是裴家的三儿媳妇的时候,你挑剔她,不过因为你是她的长辈。现在,你凭什么挑剔她?温琅并没有请你来挑三拣四。
可是裴大少奶奶没办法与婆婆明说。
她还要和丈夫生活下去,哪怕媒体拍到丈夫已经在外另筑爱巢,可是不到无法挽回,她不想走到最最不堪的一步。
如果她现在明确地反对婆婆,以后的日子,简直不敢想象。婆婆生活在自己制造的惟我独尊的世界里,而公公丈夫和两个小叔,裴家的四个男人,听之任之的态度,更加促成了婆婆听不进任何反对声音的霸道性格。
可是他们不知道,婆婆只是还没有遇到真正与她的所作所为计较的人。
温琅进门看见裴大少奶奶一副八风吹不动模样,任裴夫人数落此间的不是,心里不是不佩服的,佩服她十年如一日地,就这样生活在裴夫人的淫-威之下。
“裴夫人,裴大少奶奶,请问来找我有什么事?”
温琅只当没有看见裴夫人坐在上首一副嫌弃的表情,轻声问。
“温琅,你说,你当初嫁进我们裴家的时候,我对你好伐?”裴夫人问。
连裴大少奶奶都忍不住露出愕然颜色。倘使婆婆对温琅算好,那么这世界上哪里还有恶婆婆?
温琅微诧,不过还是忍住反驳的欲-望,淡淡一笑,“您对我好不好,不由我来评说。我始终相信人在做,天在看。冥冥中自有一双眼在注视这一切。”
裴夫人被噎住了。
裴大少奶奶面上没有表情,眼睛里却透出一点点笑意来。
温琅,说得好。
裴夫人喝了一口茶,咽下胸中这口闷气,对,她今天不是来吵架的,“温琅,我自认我们家弟弟在离婚的时候,待你不薄,给你数目颇丰的赡养费,连别墅都给了你。你摸摸良心,现在你得势了,唆摆着英家处处制肘我们裴家,你说有你这样的伐?”
好脾气如温琅,听了这话,目瞪口呆之余,也不由得生出一股火气来。
什么叫待她不薄?在结婚一周年纪念的日子里,抛给她一纸离婚协议,也叫待她不薄?
什么叫摸摸良心?什么叫唆摆英家处处制肘他们裴家?如果不是小报突然翻故纸堆,将她形容得如此不堪,英生何至于会冲冠一怒?
她难道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一个词叫自食其果么?
她种下的因,得到的果。
可惜,裴夫人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要的就是丈夫儿子媳妇对她惟命是从,俯首帖耳。
“你和弟弟夫妻一场,你也不想看着他受你的连累吧?你们好聚好散,用不到事后使手段,教弟弟日子难过吧?温琅,我希望你收手,做人别做得太绝了。”
温琅啼笑皆非,更多的却是深深的无奈。
“裴夫人,我只是升斗小民,我所求的,也不过是在弄堂里开一间私房菜馆子,招待二三知己,求个温饱。我有什么能耐,让别人的日子难过?随便什么人跑来说三道四,我都要笑脸相迎。我扪心自问,从没有唆使过任何人,做任何事,对付裴或者你们裴家,我问心无愧。您说的事情,我帮不了你。您还是请回罢。”
“你——”裴夫人听了,一副心脏病要发作的样子,戴着硕大翡翠戒指的手指气得直发抖,“我就说你们这种拜金女要不得,可是弟弟鬼迷心窍,一定要娶你这种女人…”
“妈妈。”裴大少奶奶不得不出声,阻止婆婆说出更加离谱的言论来。
“裴夫人,您与其跑来食肆对我横加指责,不如回去反省一下自身,是否有做得不尽如人意地地方,有待改进。”这是温琅所能说得出口的,最严厉的一番话了。
说完了,温琅捂一捂胸口,只觉得心脏一顿狂跳。
当年还是裴家妇时,只要看见婆婆冷冷地扫她一眼,她都会下意识手脚冰凉,许久都缓不过来。
现在她竟然能当面这样与前婆婆这样说话,其实心里还是过意不去的。
毕竟是长辈。
客堂间门外响起轻笑声。
温琅蓦然回首。
她刚才说得太激动了,情绪起伏,以至于连有人走进院子都没有发觉。现在放眼过去,只看见傅女士和一位虽然陌生,可以看起来极眼熟的女士站在一起,傅女士怀里抱着上次同来的小女孩儿,而潘则在两人身后,探头挤眉。
“这孩子不知是天然呆,还是怎么的,碰到这种事情还能这样慢条斯理心平气和地讲道理。换成是我,老早操起一条扫帚,将招人烦的小脚老太婆赶出去了,谁有耐心听不搭界的人唧唧歪歪啊?”看起来极面熟的女士似笑非笑地对傅女士说。
“大姨妈,什么是天然呆?”抱在傅女士怀里的小女孩儿出声问。
“大人说话,小孩不要插嘴!”该女士弹眼睛,“凝香你家小不点现在不怕我了嘛。”
“呵…”傅女士轻笑,又朝客堂间里努了努嘴,示意此间还未完事。
该女士会意,在门外朝温琅招手,“温小姐,我们订了位子,现在客人到了,你是否出来招待一下?”
裴夫人噌地从椅子里站起身来,颤颤巍巍地指着门口的女士,“英杰,别以为你是英先生的女儿,就能仗势欺人!先来后到,以你的家教,应该懂的吧?”
温琅恍然大悟,这位脾气同君君有些相似,但比君君更泼辣的女士,竟然是英生的姐姐,英杰。
英杰英气的长眉一挑,“我是来吃饭的,您么…看起来是来寻晦气的。寻晦气一道,我是绝对不与您争先来后到的。我甘拜下风,您继续。可是我们是来吃饭的,吃饭皇帝大。温小姐,我们订的位子在哪里?”
温琅朝裴大少奶奶点点头,事已至此,她该说的,想要表达的,都已经传达给她们了,至于裴夫人到底能不能想得通,已同她无关。
温琅脚跟一旋,准备离开客堂间,招呼傅女士一行到厢房去。
裴夫人见了,气得猛地一拍身边的八仙桌,力气之大,震得桌上的茶盏发出叮铃咣啷的声音。
所有人,包括一直不声不响押在角落里听壁角的潘,都听得心肝一颤,傅女士怀里的小女孩甚至把头埋在了她的肩膀上,“舅妈,这个阿婆好凶…”
潘听了,几乎忍不住要“噗嗤”一下笑出声了。
小孩子童言无忌,说出大人心声啊…
小女孩这句话,简直火上浇油,裴夫人心中的怒火再也绷不住,喷涌而出。
“姓温的,你别以为英家能接受你这样离过婚的女人!英生不过是和你玩玩,怎么会娶你过门?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你和你那个不要脸的朋友一样,都是狐狸…”
裴大少奶奶听得浑身一激灵,再不能任婆婆继续撒泼下去,在那句“狐狸精”说完整前,连忙上来搀扶住裴夫人,“妈妈,我们走罢,我想温小姐已经知道我们的来意了,她不是糊涂人,会考虑我们的建议的。”
说完,几乎是连拖带拽地,将不情不愿,还打算继续骂山门的裴夫人带离了食肆。
傅女士与英杰对视一眼,心道裴家总算还有个明白人。
温琅苦笑,“对不起,来吃饭,却让你们看见这么闹心的一幕。”
英杰挥挥手,“小意思,不算什么。以后你就知道了,私下里你哪怕恨得牙根痒,台面上饭还是照样要吃的。不但要吃,而且还要吃得无比愉快,不影响自己的消化。这是学问,温琅你要学起来。”
温琅呆一呆,决定当没听见这句话,她才不要学。
“三位请先到厢房坐一坐,我这就进厨房准备。”
好在小区里老年人的午餐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只要装在饭盒里,让潘送出去就够了。
温琅回到厨房,小丁已经望眼欲穿,见温琅回来,连忙拉住她的手问:“她们没欺负你罢?”
“我这不是毫发无伤地回来了吗?”温琅朝小丁微笑。
等温琅做完了所有菜肴,将最后一道点心送进厢房去,傅女士和英杰请温琅坐下来一起吃饭。
温琅摆手,“不用了。我厨房里还有事要做。”
话音才落,厢房的门被人推了开来。
“大嫂,大姐,谢谢侬,太平点。”英生跨进门来。“你们还嫌我不够操心啊?”
看见温琅,英生整个人扑过去,挂在她身上。“温蒂,想死忒我了。”
看得傅女士和英杰直咋舌,“哦呦——他看到爹爹姆妈都没这么热情。”
“小舅舅爱女生,嘻嘻。”小女孩在一边刮自己的面皮。
温琅大窘,伸手想把英生从自己身上扯开,奈何英生就是一张活动狗皮膏药,这边扯开了,那边又贴上去。
“英生”温琅顿足。
“有!”
“让开,我要去厨房。”
“不让…温蒂坐下来一起吃饭嘛…我最近忙得脚不点地,都没好好吃过饭…”英生挂在温琅身上撒娇。
大嫂大姐看得直笑,“温琅就留下来一起吃饭,吃完饭,叫英生进厨房去刷碗,我们女生讲体己话。”
“啊,大嫂阿姐,你们排斥我。”英生把头靠在温琅肩膀上,蹭啊蹭,蹭啊蹭。
“排斥的就是你!”英杰笑。
吃过饭,英生果然被赶到后厨洗碗去了。
温琅一度想跟过去,却被英杰拦住了。
“现在就要做规矩,以后结了婚,家里扫地洗碗洗衣服打酱油…这些小三力所能及的家务,统统要交给他做。”傅女士笑眯眯地说。
“看你今天的表现,比我想象中要强一点,不过总体来说,还是太弱了。对付那些欺负到你头上来的人,要强硬,要泼辣,要凶猛!至于对付英生,他和大哥一样,最怕女生哭,你给他来个梨花带雨,保管他立刻投降。”英杰则给温琅洗脑,“适当的时候,要掼挑子,老娘不干了!别上来就把男人给惯坏了。”
“说得头头是道,你自己做得到做不到啊?”大嫂拆英杰的台。
英杰远目,内牛,“正因为我自己不争气,做不到,所以才要温琅争气点啊啊啊…”
温琅听得直笑。
也许,只是也许,有这样的大嫂和大姑子,会是很幸福的事。

第四十九章

温琅约了时间,与远在荷兰的君君视频通话。
镜头里的君君看起来气色好了许多,人也比最初的时候略丰腴了一些,头发剪短了些,削了层次,显得十分娇俏。
“给你看我的肚子。”视频有些延时现象,画面偶尔会显得有些卡,不过总算不影响观看。荷兰那边的君君站起身来,侧过身体,微微勒紧了穿在身上的宽大棉Tee。伊的肚皮遮掩在宽袍大袖下头,还不觉得。可是这样微微收一点腰身,立刻显山露水,十分有料。
“哈,肚皮是尖的呢。”温琅得出结论。
君君在那边听了,叽叽咕咕地笑,“琅琅也信这些啊?”
“酸男辣女,尖肚皮生儿子,圆肚皮生女儿,嘿嘿…沈家姆妈传授了不少经验给我。”
君君哈哈大笑,明丽无匹。
温琅心下高兴,让君君回荷兰的决定还是对的,免得大肚婆被这边乌烟瘴气的事情搅扰得心绪不宁,对肚子里的宝宝不好。
“说说你,你最近怎么样?英三公子革命是否成功?”君君坐回电脑椅前,双手托腮,十分八卦。
温琅拣不算太闹心的事,与君君约略说了一说。
“你肯定有事瞒我。”君君媚眼一弹,“你这家伙一向是报喜不报忧的。”
温琅耸肩,“还能有什么?就是裴夫人死死咬着,非说是我唆使英生对付他们裴家。天地良心!我要是有这手段,老早把裴望琛捏在手心里搓扁揉圆,当初还用得着在她跟前受那等鸟气?!”
“你敢说英生没有对付裴家?”君君喝牛奶,嘴唇边上沾着白白一层奶油。
“可是我并没有从中唆使。”温琅长叹一声,往后仰倒在电脑椅里,“君君你说我想开个小店,做点自己喜欢的事,平平凡凡过自己的小日子,如此普通的愿望,为毛就这么难以实现呢?”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君君掉书袋。
“去你的!”温琅笑起来,“有时候晚上关了门,躺在床上浑身酸痛,恨不能就此蒙主召唤,一睡不起。一个人累极的时候,不是没有想过,索性不干了,拿着裴给的一年三十万赡养费,游山玩水,快也美哉。”
君君听了,眼睛一亮。
“琅琅…嘿嘿,嘿嘿,嘿嘿…”
“啥事体?”温琅提高警觉,君君的“嘿嘿”笑又来了。
“琅琅…来嘛…来荷兰啦…陪我待产啦…”大肚婆在那边扭动身体,扭过来,扭过去,扭过去,扭过来。
看得温琅眼晕,“停,你别拧,当心闪到腰。”
“那你来嘛…”大肚婆继续发嗲,“你知道我这边没有亲人的,到生产的时候难免要紧张的,如果有你陪着我,我会安心许多…”
君君把胖了许多的一双手捧在胸前,做祈祷状,一双大眼水汪汪水汪汪。
温琅叹息一声,这世界上有几个人能抗拒得了这样一双充满了期待与请求的眼睛呢?
“我考虑考虑。”
话音未落,那边君君已经跳起来,竖起手臂,然后往下一沉,“哦噎四!我通过使馆为你反申请!”
“喂,我只是说考虑考虑——”温琅的话只说了一半,屏幕上已经跳出一行字,对方已终止视频。
温琅颓然地垂下头,以额角撞电脑桌一记,君君,你的动作也太快了啊啊啊!
虽然说要去荷兰陪君君待产,可是温琅手边到底还有一大堆事情有待处理。
食肆与街道的合同,年底就到期了。如果要去荷兰陪君君待产,那么新的合同就不能续签。而她一旦成行,小丁和潘,是停薪留职,还是另行安排,也是个问题。
还有就是——英生。
温琅想,她最不知如何处理的,是她与英生之间的关系。
温琅觉得她和英生,其实是“友达以上,恋人未满”。
相处的时候,温馨快乐,分开的时候,各自忙碌。
偶尔会想念,可是却并不会缠绵入骨。
温琅想,她对英生的喜欢,还没有强烈到要和英生共组家庭的地步。
只不过,在英生为了她,留在本埠,与裴氏为敌,与大少奶奶的娘家为敌的时候,她抛下一切纷扰,去荷兰陪君君待产,让她有一种逃避的嫌疑。
她诉小报记者和八卦周刊诽谤与侵犯隐私一案已进入司法程序,叶律师正在积极调查举证,务必要让八卦周刊和那个偷拍照片的记者受到法律的惩罚。
她不能选在这个时候一走了之,总要等官司尘埃落定才能成行。
然则,一走了之,去一个没有任何纷扰的清净之地,安闲无悠地醒来,迎接新的一天的念头,一点点在心里生根发芽。
可是有时候,命运会在犹豫不决的人身后,推上一把。
温琅的官司最终已停外和解告终,八卦周刊和小报记者公开在主流媒体向温琅道歉,并且将所有付印出版刊物无条件召回销毁,无法召回的部分则将收入捐赠给希望工程。
走出叶氏律师行的时候,狗仔追上来叫住温琅。
叶良韬挡在温琅跟前,以防止他做出什么失去理智的事来。
那狗仔一笑,“温小姐,算你运气好!我本来是收到命令,务必要让你身败名裂的,如果不是你找了个有权有势的男朋友,收购了我们出版社和报社,主编亲自要求我出面赔礼道歉,我是不会来的。”
温琅约略知道英生在对付裴家,可是她想不到这背后还有这么复杂的内幕。
务必要让她身败名裂?
这是怎样的憎恨?
而英生竟然收购了出版社和报社?!他为她讨回公道,在她所不知道时候,他又付出了怎样的努力和代价?
他从没有对她说起过一个字,每次见面时,总是一副笑嘻嘻模样,逗她笑,务必要她开心。
相比英生为她所做的,她又能拿什么回报英生的一片真心?
叶良韬看见温琅眼里的片刻失神,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温小姐。”
“?”温琅回过神来。
她同叶良韬除了法律事务方面,其他方面接触不多。对她来说,叶良韬是与最惨痛记忆联系在一起的。除了那些听起来冷冰冰的法律名词,叶良韬之于温琅,是个印象很模糊的人物。
“我可以叫你温琅吗?”
温琅回顾自己与叶良韬为数不多的交集,赫然发现果然,他不是叫自己的温女士,温小姐,就是我的代理人温琅女士。
温琅点点头,是,虽然他们做不了朋友,可是毕竟叶良韬身为律师,不过是公事公办,过错的源头不在他。
“温琅,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叶良韬的手微微虚扶在温琅后背上,护着她走出人来人往的律师事务所。
“请讲。”温琅微微有些好奇,他准备说什么。
“古诗云: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叶良韬护着温琅出了律师事务所,来到外头晴空底下,“算我交浅言深,温琅你别介意。我知道上一次婚姻带给你的伤害一定很深,那些伤害留下的伤痕很可能至今也不能弥合。可是,不要让它阻碍了你追求幸福的脚步。有一个男人对你有情有义至此,千万不要错过他。”
温琅抿了抿嘴唇,轻轻颌首。是,他说得一点不错。
有些伤害留下的伤痕,不是一朝一夕能弥合的,也许一生一世,那些伤害都会以钙化了的阴影方式存在,没有太多感觉,然而到底是留在了那里。
叶良韬放下自己虚扶着的手,“温琅,我就送你到这里。祝你今后一帆风顺,万事如意。就——不说再见了。总见律师,到底不是什么好事。”
温琅笑起来,“是,就不说再见了。不过,欢迎你以后到食肆来。”
“一定的。”
两人在律师事务所前的小广场上分别。
温琅回到食肆,很欣慰地看到小丁和潘在她不在的情况下,竟然也将六十多份老年午餐都准备好,一一装盒,正准备由潘骑着小电驴送出去。
看见温琅回来,潘关了小电驴的引擎,小丁则连围裙也不解就扑了过来。
“温蒂,怎么样?结果怎么样?”
“双方达成庭外和解,我提出的要求,他们一概答应。”
“太好了!”小丁和潘齐齐拍手,“晚上老板请客庆祝!”
“没问题。”
晚上,英生也来了。
小丁与潘何等识相,吃过饭纷纷找了借口,溜之大吉。
英生笑起来,望着两个女孩子的背影,“你身边来来去去都是这样精灵的人,可是你却始终是一副温润如水的脾气。再生气,也不见你掼东西骂山门。”
温琅想一想,也不由得一笑,仿佛竟然的确是这样的。
她竟然真的没有骂过人呢。
再不开心,再委屈,也没有骂过一字一句。
“以后,我带你去非洲,站在东非大裂谷边上,大声地把自己心里的不快,把自己的委屈,统统喊出来,埋葬在那里头,然后,可以开开心心地,迎接新生活。”英生吻一吻温琅头皮。
温琅闭上眼睛想一想,竟有些期待。
英生渐渐不满足于只吻一吻头顶眼角,一双手抱紧了温琅,呼吸慢慢灼热起来。

第五十章

可是到底没有鞋脱袜甩,滚到床上去抵死缠绵。
并不是没有一点点肉体上的引力,恰恰相反,欲-望的火焰几乎一点就燃,然而温琅做不到只为了肉体上的相互吸引,而一夜放纵。
温琅骨子里是保守的女孩子,直到与裴结婚之夜前,她都还保留着那份纯真。
在温琅的观念里,除非准备负起责任,否则不要造爱。
感觉到温琅那老骨董似的思想在欲-望的间隙稍纵即逝,英生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等你愿意全身心地接受我的时候,一定不放过你。”英生狠狠吻一吻温琅的嘴角,走了。
温琅扑在桌面上,满面通红,回味片刻那激-情四溢的饭后“甜品”时光,把头埋在臂弯里偷笑。
晚上洗漱以后,温琅上网去找君君。
荷兰现在与中国差七小时,正是下午三点刚过的时候,君君想必已经午睡起来了。
果然君君已经等在电脑前。
听温琅说官司已经庭外和解,君君抚掌而笑,“这一定要开香槟庆祝,你那边开一瓶,我这边开一瓶,我们碰个杯。”
“喂,大肚婆你能不能喝香槟啊?”温琅摇头否决君君的提议,“心意到就够了,喝杯水代替罢。”
变故发生在一瞬间,本来还笑得灿烂的君君,忽然露出痛苦表情,整个人蜷缩起来,慢慢倒在镜头外。
“君君!君君!你怎么了?回答我啊?”温琅在这头大声地叫,可是却得不到君君的回应,“救命!救命!有谁在吗?救命!”
可是君君的房间里只得一片痛苦的喘息声。
温琅鞭长莫及,束手无策,几乎要哭出来,“谁在那边?谁在那边?救命…Help!au secours!”
也许上帝听见温琅的哀求,终于有一个壮硕的身体出现在镜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