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立刻送她去医院。温小姐是罢?我会与你保持联系。”那壮硕身影是一个亚裔男子,讲一口带有浓重南音的普通话,可是十分沉稳持重。
温琅自镜头里看见他抱起君君,走出房间,暂时缓下一口气来。
可是思及君君和肚子里的宝宝安危未卜,一颗心又吊了起来。
整夜没有睡好,次晨留了条子给小丁和潘,便翻出自己蜜月时才用过一次的的护照,直奔荷兰领事馆而去。
可是到了领事馆,工作人员亲切有礼地告知温琅,荷兰领事馆只接受已经在网上预约过的申请,这样可以最大程度上缩短申请人在领事馆签证处等候的时间。
温琅心急如焚,“不能接受当面预约吗?”
工作人员微笑,“是,不能。请温小姐提前去往荷兰大使馆的网站提交预约,以便安排出行时间。为了避免您的多次往返,请您事先准备好完整申请材料。”
温琅再急切,在官-僚体制面前,也只能先回家去。
小丁和潘这时都已经在食肆里,将社区老年午餐准备得七七八八了。
看见温琅回来,忍不住上前来,“嘿嘿,老板,昨晚战况如何?看你这黑眼圈大的,嘿嘿…一定整晚没睡。”
小丁拿肩膀撞温琅肩膀。
温琅苦笑,将头抵在小丁肩膀上,她倒情愿是小丁猜想的那样,可惜不。
“君君在荷兰那边,好象出了事,我打算尽快赶过去陪她。”温琅声音低低,“可是,这边怎么办?难道停掉它?我好不容易把食肆办起来,经历过那么多风雨,停业又开业。因为它,认识了那么人,结交了那么多朋友…我不舍得把它就这样收起来…”
“交给我罢,温蒂。”小丁掷地有声地说。
“还有我,温蒂。”潘也响亮地说。
“是啊,交给我们罢。”小丁笑一笑,“我在你手下干了也有三年了,你做什么烧什么,也不避忌我,其实很多我早都偷师学会了,嘿嘿嘿嘿。我有时候会回家拿我家爸爸妈妈当实验小白鼠,烧给他们吃。太复杂的东西,我可能还要反复练习,可是简单的煲汤炒菜,都难不倒我。”
“我的面点制做也已经出师,以后可以专门辟出一块来,卖各色点心,我有这个信心!”潘举起手来,“老板你放心地去荷兰陪君君姐,我们一定不让食肆的客人流失掉!”
温琅微笑,双臂一伸,将两个女孩子搂在一处。
人生得友若此,夫复何求?
真好!!
更大的撒泼瑞爱死(surprise)还在后头,英生少时的死党,清俊的安亦哲不请自来。
温琅拉开门,看见他一张带笑的脸,微微一愣。
“怎么,温小姐不欢迎我?”安亦哲微笑加深,朝天井里张望,“还是有什么不能让我看见?”
温琅学韩剧里的女主无奈地翻白眼,后退一步,“安先生请进。”
安亦哲闲庭信步似地踱进食肆的天井。上一次与老爷子夤夜而来,天井里的光线暖黄,许多细致角落都被忽略。今次青天白日,阳光抵好,他可以看见院落里一些最能体现主人家心思的小细节。
比如天井里廊檐下的几把造型各异的藤椅,上头堆叠着形态趣致的抱枕与坐垫;比如条几上散放着几本杂志,微风拂过,撩起书页,复又落下,发出微微的沙沙声;比如晾在晒台上的白色围裙,在秋风里翻扬飞舞,将明媚的阳光抖落…
安亦哲想,忙碌了一天的人,走进这里,立刻会被此间温馨平淡的归属感所俘获,再不想走开罢?
“安先生喝茶?”温琅引了他进客堂间,取出茶叶来问。
安亦哲点头,他其实不讲究,不过官场应酬,不会装逼lity,难免要为此付出代价。
温琅泡了茶递给安亦哲,“请。”
安亦哲将茶盏放在手边,轻轻敲了敲桌面,“听说,温小姐打算出国?”
温琅瞪眼睛。真奇怪,英生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她并没有一点点抵触,可是这个安亦哲跑来这样说,她却浑身寒毛直竖。
安亦哲看着温琅一副炸毛小母鸡的样子,觉得十分有趣。
“你别误会,我并没有跟踪你,只不过我和英生有朋友在荷兰领事馆工作,恰好看见你去申请签证,她不敢去问英生,只好跑来问我,所以——”
他耸肩,表示自己绝对不是有意为之。
温琅点点头,算是接受他的解释。
安亦哲微笑起来,“需要我帮忙吗?我查了一下,荷兰方面你的朋友已经为你赴荷提出反申请,这边只要稍微走走程序,就可以最快速度把签证办下来。”
温琅狐疑地看着安亦哲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盏,啜了一口。
“有什么条件?”
安亦哲“哈”一声笑起来,“温小姐真敏锐。”
温琅挑眉,总觉得这个安亦哲的用意有待商榷。
“温小姐放心,我不是要拆散你和英生。”安亦哲放下茶盏,暗暗赞一声好茶,然后直视温琅的眼睛,“我的条件很简单,请温小姐到了荷兰之后,再打电话给英生,告诉他你出国的事。”
“?”温琅疑虑加深。她同英生,并不是日日煲电话粥的类型,有时忙起来,常常三五七日也不通一次电话,这对英生和她来说,不算什么。
只是——不说一声就去荷兰——
温琅扬睫,望着安亦哲。
安亦哲微笑,伸出手指在眉角碰了碰,“温小姐怎么说?一边是男朋友,一边是女朋友,你怎样取舍?”
温琅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安亦哲,这就是你想试探的吗?
如果碰到需要取舍的时候,我会怎样选择,是这样吗?
“麻烦安先生你尽快安排我去荷兰,谢谢了。”
安亦哲笑起来,“我会尽快安排的,我会在这期间设法对英生保密,也麻烦温小姐保密一段时间。”
安亦哲得到保证,喝干一杯茶,长身而去。
在走出食肆的时候,他回身而望,嘴角勾起浅笑来。
英生,每一次,总是你,为了自己的下一个目标,毫不犹豫地,独自离开,从不考虑父母亲朋的心情。
这一次,换做你最爱的女人,为了她的朋友,独自离开,你会有什么感受?
英生,我等着看你的表情。
第五十一章
三天后,温琅搭乘荷兰航空的班机,飞赴阿姆斯特丹。
温琅原本订的是经济舱,可是一上飞机,空姐已面带微笑地引温琅往商务舱去。
等进了商务舱,温琅愕然发现,安亦哲赫然在座,看见了她,微笑地向她挥挥手。
“安先生的随行人员有一位因故不能赶上飞机,所以经他要求,将您的座位升到商务舱。”空姐一笑,将温琅安排在安亦哲旁边。
温琅坐在安亦哲边上,只觉浑身不自在,第六感在小小声说:此人有阴谋。
可是温琅实在想不出,安亦哲能在她身上图谋什么?
温琅只能抽出杂志,做专心阅读状,不去理会安亦哲。
只是看了一眼杂志,温琅已经心神震撼。
温琅不经意取过的杂志,是一本新出版的男性时尚杂志,杂志封面是新晋影后明艳照人的大片照,以及下头本期主要内容——本期时尚人物:裴望琛“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我祝她幸福”。
慢慢翻开杂志内页,找到有关裴的访谈的那一页,温琅一字一句地往下看。
“很感动,是不是?”一旁的安亦哲忽然合上手中的文件,侧头对温琅说。
感动?温琅望着手里的杂志,内页里,裴穿天蓝色细条衬衫,一件卡其布外套,深色牛仔裤,坐在沙发里,英俊依旧,眼神里却有淡而又淡的迢遥,轻轻摇头。
或者有一点罢,可是,这样的感动,她已不需要。
四年前,三年前,甚至,一个月前,裴挺身出来,为她说这样一番话,她会得感动到哭。可是到底,有些人与事,如同她做的一道道美食,是有保鲜期的,过了那个期限,再美味的食物,也失去口感同营养价值。
裴之于她,大约,就是一道已经过了期的美食,美味不再,营养价值也大打折扣。
一如,三年之前,她的爱情之于裴。
见温琅不说话,安亦哲有些无趣,复又翻开手中的文件,埋头看了起来。
温琅自顾翻阅手边杂志,不说话,不说话,就是不说话。
安亦哲终于叹息一声,合起手头文件,轻拍了一记自己的大腿。
“温琅,我真失策,把那么能说会道的秘书扔在经济舱,鲜戈戈把你升到商务舱来,然后把自己闷个半死。”
温琅听了,一愣,然后忍一忍,才没有笑出声来。是,她的确是个满闷的人,而且慢热,同不熟悉的人相处的时候话极少极少。
安亦哲观察温琅表情,勾一勾嘴角,“你不问问我为什么和你同一班飞机?”
温琅叹息,心道是没法好好看杂志了,只得也学安亦哲的样子,把手中杂志合起来,放在一旁,“你为什么和我同一班飞机?”
安亦哲做了一个很郁闷的撞墙的动作,英三和这位相处的时候,得怎样调动气氛啊?
想一想,自己未免多管闲事,便吸一口气,自我安慰,“没我什么事儿,没我什么事儿。”
“本埠与阿姆斯特丹是友好城市,每年都要与阿姆斯特丹进行友好互访,并采购政府订单。”安亦哲约略介绍,“所以——”
“所以我借了你的东风。”温琅十分接翎子。
安亦哲笑起来,“是,记得以后请我吃饭答谢我哦。”
温琅微笑起来,真奇怪,英生身边的家人朋友,都是这样,看起来会凶,其实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说起来,其实真正奇怪的是,她身边也都是这样的人,嘿。
这时候乘务长开始广播,请乘客系好安全带,飞机准备起飞。
温琅系好安全带,闭上眼睛,打算除开吃飞机餐外,睡足五个小时。
她已经多日没有睡好,荷兰那边只说君君入院观察,匆匆说了一句就又断了线,非但没有解她心头焦虑,只有更平添一份担心。
安亦哲见温琅闭上眼,也心知她不打算在旅途中多做交谈,摇一摇头,继续看他的文件。
吃午餐的时候温琅睁开眼睛,很意外,荷兰航空的飞机餐,提供的竟然是一款中式盒饭,味道也还道地。
“经济舱只给一条面包。”安亦哲附在温琅耳边小声说。
温琅白他一眼,别说一条面包,哪怕只是一块压缩饼干,她也能把一餐饭解决了。
安亦哲笑一笑,“温琅,你其实是个很能打击男生的女孩子呢。”
寻常女生这时候不是会得感动,然后对他表示感谢的么?
温琅“切”了一声,对任何相干不相干的异性假以颜色?对不起,她做不到。
安亦哲听了,吃吃笑,“真不晓得英生是怎么打动你的。”
温琅闷头吃东西,一边暗忖,究竟是哪里打动了她呢?
一时真的很难说清楚啊…温琅在心里叹息一声。
也许,打动她的,不过是那晚烟花蓦然绽时刻的一口蓝浆果子酒。
想到那晚的烟花和英生,温琅的内心温柔如水。
安亦哲看见温琅侧脸上那丝丝缕缕的柔润表情,审视的表情褪去。
余下的旅程,他再未试图与温琅交谈,温琅也安心地沉浸在欧洲新浪潮电影之中,十分享受。
飞机抵达阿姆斯特丹史基普机场,通关出闸以后,安亦哲礼貌地询问,可需要带温琅一程。
温琅摇头婉拒。
安亦哲微笑,“那么,有机会再见了。”
说完与一众随行人员走出机场。
温琅拎着自己短少的行李,在机场门口招了出租车,向司机展示君君以前写给她的地址。
好在司机懂英语,交流起来没有那么痛苦。
温琅在出租车上坐定,才取出手机,微笑起来。
拨通电话,英生那边背景声音嘈杂,人来人往。
“温蒂?!”英生在那边提高嗓音。
“是,是我,英生。”温琅一时心头百转千回。
“有没有想我?”英生换了略安静些的环境,温声问。
“是,我想你了。”温琅轻轻说。
电话彼端的英生一愣。换成是以前,哪怕想念,温琅也是不会宣诸于口的,逼问得紧了,才说,有一点想。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最近——”忙字还未出口,后头已经有人在高喊,“英少,这篇访谈放在哪个版?那篇旅行志的排版要你决定!十分钟后开会!”
温琅在这边听得直笑,英生身边简直似打仗一般,人声此起彼伏。
“晚上找你吃饭。”英生对着话筒啄一记,便准备挂电话。
“英生——”温琅唤住他。
“什么事,温蒂?”英生的声音温柔得几近呢喃。
“我——”温琅想象英生的表情,“——在阿姆斯特丹。”
那边的英生沉默一秒,然后问,“君君?”
温琅称是。
“要不是你有一个好理由,就这样不告而别,被我捉回来,肯定一顿好打。”英生轻笑,“不过,这次原谅你。下次不许了。”
“我知道了。”温琅唇边浮起温柔浅笑,“你别忙得三餐不定,要好好休息。”
“你也是。你安心在那边陪君君,我这里尘埃落定,就去与你汇合。”英生再啄一记话筒,收了线。
温琅只来得及轻轻对着已经断了线的手机,发出微不可闻的“啵”一声。
出租车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女客一眼,笑问:“男朋友,嗳?”
男朋友?温琅微笑,对着陌生都市里的陌生人,点头承认。
是,是男朋友。
十一月的荷兰,有着世界上最美丽的景色。
清晨六七点钟的时候,整个阿姆斯特丹仿佛都还沉浸在睡梦之中,街道静谧而古朴,运河两旁的行道树已经渐渐转黄,人行道上铺着一层落叶。走这上头,发出沙沙的脆响。
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熹微的晨光落在水面上,倒映着两旁色彩鲜艳,充满了中世纪风格的建筑,朦胧美丽得仿佛梵高笔下的印象派画作,有种让人屏气凝神,不敢肆意呼吸的力量。
温琅裹紧了身上的希腊披肩,拎着手中的纸袋,站在带着微薄凉意的运河边,倏忽觉得温暖。
英生给她的,每一件礼物,都在她需要的时候,给予她温暖。
温琅独自微笑,总在不经意的时候,会想起一个人,这比喜欢,是否又更深了一层?
温琅不知道,她唯一的恋爱经历,结果并不教她愉快,她无从比较。
可是,英生留给她的影响,却远远超乎她想象的深远。
走在阿姆斯特丹的街到上,偶尔看见亚裔男子,温琅会下意识地想起英生,呵,没有英生高;哈,比英生胖;噫?侧面这样像英生…
君君看见她淡淡思念的表情,会得像唱片脱了扣似地,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地唱:如果这都不算爱…
如果不是看在君君是孕妇又是病号的份上,温琅不只多想扑上去拧她的肉。
君君当初的情况极其危险。君君一共在子-宫内植入三枚试管受-精胚胎,其中一枚受-精卵停止发育,不得不做了减胎术,排出体外。其他两枚胚胎得以着床,并存活,安然度过了前三个月的危险期。
之后君君回国,原准备在自己熟悉并信任的环境和朋友身边待至生产,可是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君君只好先行返回荷兰。
随之发生意外。
君君体内的两个胎儿中的一个,在母体中罹患溶血症。君君的血型与宝宝的血型不合,母体的血液中的抗体进入宝宝的体内,破坏红细胞,产生溶血反应,并且合并母体先兆子痫。
如果不是君君的邻居听见呼救声,后果不堪设想。
总算及时救治,母子平安。
温琅到阿姆斯特丹时,君君已经出院,在邻居和伴护的陪同下回到位于唐人街的房子里。
看到琅琅拎着小小行李箱走进房间,躺在床上的君君欢呼一声,以至于胖胖的女伴护不得不出声制止她有进一步兴奋举动。
“啊——她是我的女神,她能烹调出诸神的美食!”君君不吝于用最崇高的词汇赞美温琅。
胖胖女伴护笑起来,“感谢上帝,你的女神终于来了。”
温琅这才知道,君君因为独在异乡,一个又人比较随性,导致饮食不当,引发妊娠综合症,血压血脂血糖统统升高,已有先兆子痫。
温琅当时不晓得是骂君君一顿好,还是上去狠狠抱住她,最后只是放下行李,问明了厨房位置,先去考察自己的工作环境。
厨房是典型的北欧风格布置,十分简洁明快,烤箱洗碗机消毒柜微波炉一应俱全。拉开巨大冰箱,里头装满了果汁牛奶各色点心,就是不见任何生鲜蔬菜。
温琅不由得长声叹息,果然是懒散的肉食性动物。
温琅当即走出厨房,向君君询问市场的所在。
君君的邻居,救了君君一命的男子适时过来探访女邻居,见了温琅,点头微笑,听说温琅要去市场,十分有绅士风度,“我正要去市场,需要什么,列张单子给我,我去替你们带回来。温小姐初来乍到,等熟悉了路况再去好了。”
等那操一口南音的男子走了,胖伴护用她带有浓重口音的英语对君君说,“康丝坦丝,欧内追求你,连你朋友都讨好。”
“他有绅士风度而已。”君君摸一摸自己隆起的肚皮,“对了,安娜,替我带琅琅到楼上她的房间,看她喜欢不喜欢房间的布置。”
温琅没有拒绝,她确实有些累了。
君君的房子在运河边上,是一幢外墙涂成暖黄色的狭长四层小楼,临河一面的窗台上都放着木槽,里头种满了鲜花。每天打开窗,扑面而来的是带着水汽的清新空气与淡淡清馨的花香,沁人心脾。
温琅一走进房间,立刻就喜欢上了这里。
君君把最上层尖顶下的房间给了温琅,整整一层,推开窗可以俯瞰下头船来船往的运河,及目远眺,能望见西教堂色彩鲜艳夺目的顶端的大钟,整个人的视野豁然开朗。
君君把床放在正对屋顶天窗的位置,白天阳光从上头洒下来,将洁白的床单映得泛着白色光晕,仿佛天光降临。而到了晚上,荷兰光害污染极低的夜空,群星璀璨,熠熠生辉,让人平生我欲乘风而去的冲动。
温琅想,难怪君君这么活泼的人物,却能在阿姆斯特丹一住三年。
确实美丽得叫人心醉神迷。
如果她只得一人,毫无牵挂,她也愿意长住下来,再不回去。
可惜不,不不不!
她牵挂太多。
倒过时差,又由同样自中国来的欧内陪着熟悉了环境,温琅开始了阎家厨娘的生活。
每天早晨六点起床,洗漱完毕,换上外出衣服,骑上那种阿姆斯特丹街头随处可见的脚踏车,车龙头前装着一个藤编的篮子,悠闲地骑车前往唐人街的市场,购买一天所需要的新鲜食材,然后回家,准备早餐。
等早餐准备得七七八八了,君君也起来了,三个女人会得坐在一起吃早餐。
早餐之后,君君例行由伴护陪伴,出门散步三十分钟,而温琅则独自外出,寻找当地有特色的馆子,品尝美味。
到阿姆斯特丹不过一旬,温琅已经尝过许多道地荷兰美食,今天打算尝试西菜中做,改良其中一道。
温琅取了脚踏车,将手中的纸袋放在藤蓝里,上车,慢慢往回骑。
一路上温琅总觉得有人跟在自己身后,可是每每回头,却又不见有人,不由心中生疑,想起看过的欧洲电影中阴暗忧郁的连环杀人狂,忍不住打的激灵,赶紧骑得快些。
回到家门口,将脚踏车往门口运河边的栏杆上一靠,拿起纸袋小兔子般跑回屋里去。
屋子里,君君和伴护还未起,整幢房子还静悄悄的。
温琅竖起耳朵听了听,门外没有跟上来的脚步声,轻轻拍了拍胸口,哎呀吓死忒了,踩踩。
温琅放下心来,提着纸袋进了厨房,将水果蔬菜放进冰箱去,一条新鲜鲱青鱼留了出来。
鲱青鱼在荷兰,简直如同热狗在美国,是随处可见的街头排挡似的美食。温琅好几次看见有客人在排挡边上,接过小贩已经去皮去骨,只余尾巴处一点点皮的,巴掌宽,幼儿手臂那样长一条鲱青鱼,眼也不眨一下大口大口吃下去,十分惊人。
温琅自己试过一次,那鲱青鱼已用盐和醋薄薄腌过,并没有浓厚的海鱼腥味儿,吃到嘴里,极鲜极甜极嫩滑,肥美多汁,叫人回味再三。
可惜温琅食量寻常,不似左右几个大汉,眨眼能吃十多二十条,叫人叹为观止。
君君听里她的讲述,哭着喊着要吃。
可惜伊是孕妇,不能吃生食。
温琅苦思冥想两天,想出办法来,既满足了君君的口腹之欲,又不使她冒着吃生食的危险。
温琅打开厨房里的数码收音机,调到中国-之声频道,一边收听熟悉的声音,一边开始学排挡老板,将买来的新鲜鲱青鱼剥皮剔骨,只留下两排粉嫩鱼肉,抹了盐泡在白葡萄酒醋中薄腌片刻。然后取出来,片成薄薄的片,在里头卷上洋葱末和腌黄瓜,搁在热橄榄油里煎至两面金黄,取出来用吸油纸吸去上头多余的油,放在全麦面包片上,排成一派,配一杯温热脱脂牛奶,已经是一顿营养丰富又美味的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