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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素爸爸点点头,他也觉得左近有不少好奇眼光投在他们一家身上,这使得他极不自在。
若素推着妈妈,若素爸爸拎起地上的蛇皮袋,一家人向小区里走去。
经过门房时,若素向保安点点头,“这是我父亲,会小住一段时间,麻烦师傅看见他出入时不要拦下他。”
门房连连点头。
安副市长的未来泰山,他这点眼色还是有的。
等回到家里,若素爸爸疑惑更深。
妻女搬到临江苑这样的高档小区居住,已经很不可思议,居然房间里还有一张那么高级的遥控护理床,妻子坐的轮椅,也带有电动遥控功能,可以在无人驱动时,靠电力运行,十分先进。
再看看女儿,脸色红润,一副养尊处优模样,若素爸爸的疑惑,升到最高点。
“小素…你告诉爸爸…你是不是…”若素爸爸觉得难以启齿。
这是他和妻子从小宠爱,寄予厚望的孩子呵,若不是当年事,这孩子可以找一份好工作,和相爱的恋人结婚生子,可是现在——
“你告诉爸爸…这是谁的房子?”他不能不问。
“这是…我男朋友的房子。”若素望着父亲苍老的面容,轻轻说道。
若素爸爸听了,手一松,蛇皮袋落在地板上,发出“嗵”的一声,然后颓然蹲在若素妈妈轮椅前,握住妻子的手,“蔚娟!蔚娟!是我没有用!是我没有用!”
他没资格指责女儿,只是不停自责,自责自己没有本事,可以保护妻女不受伤害,可以提供妻□渥的物质生活,可以使她们不必辗转寄人篱下,更不必让女儿…
若素看见父亲如此自责,心如刀割,缓缓,缓缓,蹲下身来,“爸爸,他真是我男朋友,晚上他会过来吃饭,您替我把把关,好么?我们——打算结婚,可是首先要征求您和妈妈的同意。”
42.拜见岳父大人
趁父母在房间里久别话重逢时候,若素悄悄到北阳台致电“男朋友”安亦哲。
“我爸回来了。”若素并不转弯抹角,这件事,原本是她做得不妥。
电话彼端,安亦哲笑一笑,“那真是太好了,理应是我去面见伯父,请他同意我们交往才对。”
若素抿一抿嘴唇,以父亲的脾气,如果知道安亦哲就是当年逮捕她的人之一,哪怕一家三口露宿街头,也不肯与安亦哲住在同一屋檐下罢?
“不晓得伯父都喜欢些什么?我下班去买。”安亦哲似感觉若素情绪不振,笑一笑问。
“难道你没有一并调查清楚?”若素淡淡问,无情无绪,不过是陈述事实。当年他们将她祖宗八代都翻出来调查一遍,还有什么是他所不知道的?
安亦哲沉默片刻,轻轻叹息,“对不起,若素。”
若素失笑,到底没有多说什么。
现在再说,于事无补,不过是教每个人都闹心罢了。
“我爸爱喝茶,喜欢吃鸭头颈,鸭舌头,不爱吃肥肉,蔬菜里最讨厌加蒜泥的菜色,和我妈一样爱听绍兴戏…”若素忽然便讲不下去。
那时候,爸爸还在邮局上班,每天送完报纸,把她接回家来,吃完晚饭,她在里间小桌子上做作业,爸爸便会得咪几口老酒,啃啃鸭头颈,将无线电声音调得极低极低,摇头晃脑听绍兴戏,妈妈会得在一旁,笑眯眯结绒线。生活虽然不算富裕,可是再幸福没有。
倘使能以二十年寿命换一次时光倒流,若素会毫不犹豫,回到过去,竭尽全力,避免一切不幸发生。
然而,时光倒流,重回过去,将生命从头演绎,不过是成年人的童话罢了。
既然没有办法,修正过去,只能继续向前,勇敢生活下去。
若素深吸一口气,“我爸喜欢吃老广东的鸭舌头,小绍兴的白斩鸡,杏花楼的蜜制叉烧…还有大富贵的三鲜小馄饨。”
若素一口气讲来,脑海中走马灯似的,浮现过去片段。
她每说一样,那边安亦哲运笔如飞记下来的同时,心中不由苦笑,都是浑身不搭界的去处,想将她说的每一样都买到,并非不能,只是看起来要兵分几路了。
放下电话,安副市长难得揉一揉眉心,将钱秘书叫进来,“钱秘书,麻烦你下班稍微耽搁一下,替我买两样东西,然后在我家楼下汇合。”
“是。”钱秘书接过领导对折在一处递过来的便条纸,微微展开看一眼,随即朝领导贼眉鼠目地笑,“安市,今天小菜很丰盛的嘛…”
瞥一眼笑得贼忒兮兮的钱秘书,安亦哲淡哼一声,“等你见未来泰山的时候,菜色只会更丰盛。”
“啊——”钱秘书做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六点半以前,在我家楼下集合!逾时不候!”安亦哲笑一笑,“以后小史约你出去,哼哼…”
钱秘书即刻做狗腿状,“安市,相信我,联邦快递,使命必达!”
说完,两腿并拢,脚跟一碰,赶紧出去上网查地图寻找最佳路径,务必要在晚高峰的车阵中杀出一条血路来,替拜见岳父大人的毛脚女婿安副市长大人留下完美的第一印象。
那边厢,若素在客房中母亲的床旁边,搭起自己平日睡的行军床,然后对一直絮絮叨叨交谈的父母说,“爸爸,妈妈,我到马路对面超市去面两根席子回来。”
若素爸爸有话要对妻子讲,正愁没有理由支开女儿,便点点头,“过马路当心。”
若素笑一笑,取过钱包,开门搭电梯下楼去。
在电梯里,若素涩然微笑。长这么大,在父亲眼里,她也始终是孩子,听她说要到马路对面去,仍下意识叮嘱她过马路当心。
若素记得自己初中时,第一次要求爸爸妈妈不要再接送她,爸爸百般不舍,妈妈微笑鼓励的情形来。然后那一天,妈妈爸爸悄悄跟在她身后,远远护送她,直到她安全走进学校大门。
等到她考上大学,开始住校,爸爸妈妈才半开玩笑似的,讲起当日心境。
为人父母,大抵就是这样,为子女操心一辈子罢?
幼时担心是否健康,少时担心读书成绩,成年以后又担心能否找到一份理想工作,恋情是否顺利。及至子女成家立业,又开始为孙辈操心,怕小夫妻不懂得照顾孩子,不会做家务…
就这样,一生劳碌。
若素只希望父母老来生活平安顺遂,衣食无忧,可以含饴弄孙,享受人生下半场。
若素在超市里,挑两条蔺草席子,又买两件圆领老头衫给爸爸,看看时间不早,便结帐出来,一手拎一根席子往回走。
走不多远,若素倏忽觉得背后有注视感,忍不住停下脚步,回头观望。
身后是傍晚熙熙攘攘的人群,同平时殊无不同。
若素蹙眉,许是她疑心生暗鬼?
拎住席子,继续往回走,过不多久,那种注视感,又来了!
若素眼神微冷。
那年以后,她久久不能自阴影中恢复,时时觉得被人跟踪,二十四小时生活在他人监视下。
那种无时无刻都有一双眼睛监视着的感觉,几乎令她崩溃。
若素知道,如果不是为了妈妈,她可能已经死去。
然而此时此刻,身后这种冷冰冰的注视感,与彼时不同。
这更像一种窥探,教若素厌恶。
若素说不出明确理由,直觉如此。
若素加快脚步,穿过马路,走进小区大门。
门房保安见她一手拎一根席子,腋下还夹着两件衣服,忙从门房里出来,“沈小姐,要不要帮忙?”
身后的冰冷注视感,蓦然消失,若素松一口气,暗笑自己疑神疑鬼,“不用,谢谢。”
回到楼上,若素将买来的席子正反两面用掺过花露水的热水擦拭一遍,立到北阳台去阴干,然后钻进厨房里,准备晚饭去了。
若素并不晓得,在她下楼时候,爸爸与妈妈在讨论她与安亦哲的恋情。
“他对若素好不好?”
“真有结婚打算?”
“他不住在这里?若素一直睡在书房?”
虽然妻子因为中风,口齿不太清晰,可是若素爸爸通过妻子三言两语,多少还是了解个大概。
“你赞成?”若素爸爸觉得齐大非偶。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有多少到终场仍能幸福手搀手?
报纸杂志广播电视,每天有多少类似消息被披露?
有女星前不久还戴鸽子蛋大小钻石戒指,逢人便做幸福状,可是余音袅袅,前情历历在目,伊已经在电视访谈节目中痛哭流涕,请普罗大众不要关心她的私人生活,言语中透出“我不擅长表达感情,这是我的私事,我不想与大众分享”的意思来,分明幸福不再。
刚戴上鸽子蛋大小钻石戒指的时候,何尝不幸福?
然而这等豪门幸福能维持多久?十天,半月?半年,一年?
他只想女儿,找一个老实可靠,真心爱她的人,共度一生。
有没有钱,能否给他同老妻良好环境,只是其次。
“…真心对小素…”若素妈妈握住丈夫的手,“…他能图我们…什么?”
真的,他们沈家,要钱无钱,要势无势,老的老,瘫的瘫。只得一个若素,也未必貌若天仙,不过清秀而已。除开若素生病时候,安亦哲再也没有留宿过,显然也不是因为贪恋若素的身-体。
想来想去,大抵只有真心喜欢若素,才会爱屋及乌,接纳她一个瘫痪在床的老太婆,给她购置护理床,请人过来照顾,又安排与他家人见面,一起出行。
作为一市之长,他这样安排,所为何来?
不过是因为喜欢他们的女儿,尊重他们罢了。
若素爸爸反握住若素妈妈的手,微不可觉地叹息,看来老妻觉得对方人品心性都好,“我总要考察考察。”
若素妈妈笑一笑,“…别让小素…为难…”
“我知道,我有分寸。”
六点半刚过,安亦哲按响门铃。
若素自厨房里出来,赶在爸爸前头,去给他开门。
看见他左手两包,右手两包,公文包斜背在肩上的模样,若素眼神一软,伸手接过外卖餐盒,看看上头标识,有小小埋怨,“我说我爸喜欢,你买一样就好,做什么都买回来?哪里吃得掉?”
“吃不掉的话,放着当夜宵罢。”安亦哲在若素跟前小声说,然后换上拖鞋,将公文包放到一旁,走到若素爸爸跟前,恭恭敬敬,鞠躬,“伯父,您好。我姓安,安亦哲,是小素的男朋友。”
所以爸爸起身,“你好。我们一家都冒昧住在你家里,打扰你作息,实在抱歉。”
“伯父您别这么说,您和伯母能住在我这里,让我略尽绵薄之力,是我的荣幸。”安亦哲连忙伸手,虚扶若素爸爸坐下,自己也坐在沙发上。“没能及时去拜访您,是我失礼了。”
若素在厨房里,将安亦哲带回来的外卖装盘,端出来摆到饭桌上的时候,客厅里的气氛,已经十分融洽。
若素微笑,看,不用她刻意叮嘱,他便能将气氛调节到最理想状态。
“爸,妈,亦哲,先别聊了,过来吃饭罢。”若素轻道,“亦哲,麻烦你进来帮我端一下饭。”
说罢,若素暗暗抖一抖,亦哲,第一次这样叫,果然充满违和感。
还是叫安小二顺口。
“伯父,伯母,我们等一会儿再聊,我先去给小素打下手。”安亦哲站起身来,跟着若素走进厨房。
借在脱排油烟机“嗡嗡”做响的噪音,若素压低声音,对安亦哲道,“我对我爸说,我和妈妈住在你这里,是因为我们打算结婚…”
他伸出手指,轻轻压在若素嘴唇上,然后倾身吻一吻若素额角,“戆大,我早对伯母说过,我们是以结婚为前提交往,你忘记了么?”
说完,曲起食指,敲一敲若素刚刚被他吻过的地方,“记住了,下次不要露出这样为难的表情,好像要哭出来了似的。”
若素捂住额角,他的吻如蝶翼轻触,可是那边皮肤却火烫火烫,仿佛要烧起来似的。
刚想瞪眼,给他来个膝踢,安某人已经伸手从她身后的流理台上取过饭碗,端出去了。
若素望着他的背影,想,也许,只是也许,就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43嫁给我罢
晚餐宾主尽欢,当若素爸爸问安亦哲做什么工作时,若素与妈妈统统一愣。
两母女对视一眼。
妈妈,你没告诉爸爸安小二是做什么的?
小素,你没告诉你爸爸小安是做什么的?
两母女在彼此眼中看见相同讯息,不由得齐齐失笑。
安亦哲微笑,“伯父,我现在任职政-府机关,担任副市长。”
若素爸爸听了,动了动嘴唇,然后瞪了女儿一眼。
女儿的男朋友,结婚对象,贵为一市之长,实出意料,令他措手不及,早先设想过的,便统统行不通,很是被动。
若素爸爸叹息,一手握住妻子的手,一手拉住女儿,“安市长,内人小女借住在您处,给您添麻烦了。”
安亦哲忙欠一欠身,“伯父,叫我小安就好。伯母和若素住在这里,是我的荣幸,欢迎之至,哪里会觉得麻烦。”
若素爸爸轻咳一声,示意安亦哲听他往下讲,“小安,我很感谢你,在内人和小女需要帮助时伸出援手。只是,到底名不正言不顺,我怕对你的形象有所影响。前段时间我不在家,她们两母女怕我担心,没有告诉我,现在我回来了,她们再没有继续住在你家的道理——”
“伯父。”安亦哲听出若素爸爸话里有话,竟是要让若素同他撇清关系的样子,望一眼垂眉顺目的若素,打算表白自己心迹。
若素爸爸却在这时,站起身来,郑重向他鞠躬,久久不肯起身。
饶是向来处事以淡的安亦哲,亦不由大骇起身,双手扶住若素爸爸双臂,“伯父,请别这样!若素,你快帮我扶一扶伯父!”
若素泪盈于睫,过来扶住父亲手臂。
若素知道,爸爸再受不了被人指指点点戳背脊骨的生活,那样的煎熬磨折,经历过一次,已经够了。
安亦哲看着眼前饱受风霜的中年人,再看一眼强忍眼泪的若素,倏忽单膝落地,双手执住若素的手。
沈若素活了二十五年,快二十六年,生平第一次,遭异性跪地执手,在如此诡异气氛之中,不由愣在当场。
在若素怔忪失神的片刻时间,安亦哲脑海中已千回百转,下定决心。
“若素,嫁给我罢。”他的声音,不轻不重,“给我一个,让我们,彼此都幸福的机会。”
只这一句话,并没有一点豪言壮语,并不允诺一辈子幸福,可是却教若素泪如雨下。
如果当年,有个男人,勇敢站出来,说:我相信她!
是否,一切都会不同?
可惜不不不!
当年没有人站出来说,沈若素不是那样的人!
连喜欢她的男孩子,都没有替她说一句公道话。
那以后,她的人生,不过是努力为母亲活着,无悲,无喜。
可是,多年以后,那个可以说是一手造成她人生所有苦痛的男人,单膝跪地,当着她父亲母亲的面,对她说,嫁给我罢,所有辛酸委屈,在这一刻,倾巢而出。
若素泪如雨下。
这个男人,大可以不管她,她死,她活,都同他没有关系。
然而,他却握住了她的手,为她,演足一场戏。
若素透过泪眼,望着眼前这个男人,望进一双再诚恳真挚不过的眼里,然后,轻轻点头。“好…”
若素轻轻紧一紧手上力道,拉安亦哲站起身来。
安亦哲长身而立,与若素并肩站在一处,一手紧紧握住若素的手,对若素爸爸妈妈再鞠-躬,“伯父伯母,我想娶你们的女儿为妻,和她努力经营一段婚姻。”
若素爸爸看一眼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再看看安亦哲脸上,毫无做伪的认真表情,叹息一声,“小安,你知道素大学没有毕业么?你知道…她曾经有过什么经历?你的父母能接受一个没有大学学历,没有任何背景,甚至可能…”
若素爸爸顿一顿,不忍在女儿伤口上再残忍地撒一把盐,可是有些话,他必须要说!
安亦哲感觉到若素轻轻颤抖,那终是她心头一道难以弥合的伤,稍有外力触及,便汩汩流出鲜血。
“伯父,我要娶的,是若素,同她是否大学毕业,有无雄厚背景,一张白纸与否没有一点关系。”安亦哲微笑,“某国总统在任时尚且撇开妻子,另娶风-流模特;连王子都已经抛开世俗偏见,娶平民女郎做王妃,我与若素,男未婚,女未嫁,有什么理由,不能被人接受?”
若素爸爸想一想,竟找不到理由反驳。
最后只能说,“结婚不是那么草率的事,总要双方家长见一面,坐下来谈一谈才好。”
不料安亦哲爽快答应下来。
结婚的事,便如同城际列车提速一般,忽然加快脚步,按部就班,操作起来。
若素觉得自己恍如置身梦中,一觉醒来,双方家长已经坐在桌边,详细讨论婚礼细节。
安家沈家,都主张两人先把结婚证办下来,婚礼则一切从简,不必铺张。
“他们结婚以后,我和小素妈妈打算搬出去…”
“亲家公,那怎么可以?亲家妈需要人照顾,和小两口住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安母不赞同,她喜欢若素的很大部分原因,恰恰是若素并没有因为母亲瘫痪,恨不能甩手不管,找个保姆伺候着,自己照常潇洒快活,而是一肩挑起照顾母亲的责任,耐心细致,毫无怨言。
若素爸爸笑一笑,“他们年轻人,有年轻人的生活,我们两老哪里好住在里头当电灯泡?我们会就近找来去方便的房子。”
“这件事,我已经替爸爸妈妈留意过,我们楼上正好有房打算脱手,爸爸妈妈可以上去看一看,格局同我们现在住的房子一样,也方便我和若素就近照顾妈妈。”安亦哲一边替若素夹菜,一边微笑着说。
若素在桌在踢安某人一脚,安小二,临江苑的房价,高得吓煞人,我们家负担不起。
安某人便悠悠然递给若素一个“你放心”的眼神,一切有我,你只管安心做新嫁娘。
若素爸爸口才明显不如安亦哲,最后到底拗不过他,只好退一步,“这件事慢慢再说罢,最要紧是你们两的事。”
四老最后一致决定,十一时候举行婚礼,至于领证,拍结婚照,购置婚戒,添置结婚用品等细节问题,统统扔给小两口自己处理。
家长见面会结束,安亦哲送父母回家以后,返回自己住处,与若素在北阳台讲悄悄话。
“若素你别以为我爸妈不重视你,我大哥大嫂当年结婚,安英两家,一共席开三桌,只有直系亲属参加,三代以外都不在受邀之列。”安亦哲想起来,忍不住微笑, “大嫂连婚纱都未穿,大哥则一身军装,再简单不过。”
想一想,继续说,“我身在其位,有些事不便太过张扬。”
若素点点头,其实她并不在乎婚礼隆重与否,她在乎的,一向是父母的感受。
只要爸爸妈妈不觉得婚礼一切从简是受安家冷落,她更加不会有这种想法。
安亦哲摸一摸若素脑袋,“乖,你现在可以慢慢想起来,蜜月旅行想去哪里。”
若素的反应,是狠捶安小二一把,“旅行?把旅行的钱省下来,足够好吃好喝个多月!再说——我要照顾妈妈。”、
安亦哲揉一揉肩膀,“你最近力气见长,捶一下疼死人。”
若素挑眉,噫?安小二你不知道我被人拖得去练习自由搏击么?哼哼,我现在虽然做不到三拳两脚打死镇关西,在你身上招呼两个青皮蛋,还是可以的。
安亦哲看见若素脸上表情,假做害怕状,“老婆,以后万望手下留情。”
若素啐一口,“谁是你老婆?!”
然后进屋,陪爸爸妈妈去了。
留下安亦哲,在北阳□自一人,垂睫微笑片刻。
隔一周,在若素爸爸再次出车前,若素与安亦哲寻机,前往安亦哲户口所在地民政局结婚登记处,办理结婚登记手续。
去的时候,已接近下班时间。
因谈不上什么黄道吉日,所以登记处大厅里,人数寥寥。
若素与安亦哲前头,只得两对新人,一对是年轻人,面孔生辉,十指紧扣,动辄亲吻彼此;另一对,男的闷头不语,女的大肚如箩,脸上并无喜色。
若素与安亦哲站在两对新人后头,心中感慨万千。
他们不似那对年轻人,因爱而对婚姻充满憧憬,也不似那对先上车后补票的,噘嘴胖腮,各有不甘。他们走在一起,虽不是因为爱,可是,若素心怀感激,安亦哲,则充满期待。
等到排在他们前头的两对新人办完手续,轮到若素安亦哲,他牵住她的手,两人一起走到窗口前。
安亦哲摘下一直戴在头上的纽约扬基队棒球帽,将两人的身份证户口本推进去。
结婚登记处的办事员头也不抬地取过身份证与户口本,翻开对照。
“沈若素,一九八五年十一月十四日,地址…”核对完毕后,放到一旁,又翻开另一本户口本,“安亦哲…安-亦-哲?安亦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