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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亦哲从碗橱里取出饭碗,盛三碗出来,又将蒸好的蛋羹从电蒸锅里端下来,连同肉松,小花卷一起,放在餐盘里,端进客房。
沈家两母女这时已经哭得差不多,收了眼泪,正在小声讲话。
听见脚步声,两人齐齐抬头,望过来。
安亦哲发现,若素的眼睛,长得似妈妈,有深深双眼皮,眼角开阔,注视人的时候,仿佛成个世界,只得那人在眼里。
笑一笑,他将餐盘端过去,放在护理床的小桌上,“不知道你们平时习惯吃什么,我自作主张,熬了点粥。伯母,若素,吃早饭罢。”
“我去洗脸。”若素又抱一抱妈妈,才低头从安亦哲身边,慢腾腾蹭出去。
若素妈妈看一看女儿的背影,又看一看满脸疲惫的安亦哲,有些欣慰地笑一笑。
难得这个男孩子,身为一市之长,工作那么繁忙,她一通电话,就连夜赶来照顾女儿。
“…谢谢你,小安…”
“我等一下要去上班,八点左右会有钟点工上来打扫,您和若素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钟点工。”安亦哲微笑。
出门上班之前,安亦哲交给若素一个信封,“这是这个月的家用,钟点工的工资是每小时十五元,你到时候结给她。我替你请了假,你好好在家休息几天。”
若素看着这个男人,以及他眼底熬夜而生的血丝,伸手接过信封,默默点头。
安亦哲拉开门,准备去上班,想一想,伸手在若素头顶摸了摸,“不要胡思乱想,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然后在若素来得及伸手拍开他的禄山之爪前,收回手,上班去也。
徒留若素站在门口,咬一会儿牙,最后颓然关门,回屋。
果然八点钟,有一位胖墩墩,看起来十分和善的钟点工阿姨上来敲门。
若素核对阿姨的身份,才放阿姨进门。
阿姨进门以后,换上拖鞋,就开始打扫卫生。早上用过的碗筷灶具,悉数清洗干净,沥水的沥水,擦干的擦干。从厨房出来,又转进浴室,将若素一晚上换下来的内外衣物,分开浸泡清洗。
若素走进浴室,打算洗头,无意间看见浸泡内衣裤的盆里,有一件看起来十分扎眼的蓝灰色雨果?波士男式内裤,一张素脸刹那间涨得通红。
也顾不上洗头,就从浴室逃出来,留下阿姨在浴室里先是一阵错愕,随即仿佛恍然大悟般地失笑。
安亦哲!若素心里这时候哪里还有什么关于昨晚的一点阴影?只是在心里狂喊,安亦哲你不要回来!回来也不要让我看见!看见你我要掐死你掐死你掐死你!
25.微妙的距离
若素“掐死安亦哲”的怨念,当晚并没能实现,他三天没有回来。
若素只偶尔在晚间新闻里,瞥见过他的身影,坐姿挺拔,脸容清俊,目光熠熠。
“…国.务院办公厅关于进一步整顿和规范文化市场秩序…开展整顿和规范娱乐场所治.安秩序专项行动…副市长安亦哲在会上发言…要严厉打击查禁‘黄赌毒’等社会丑恶现象,净化娱乐场所治安环境…如在公安机关规定期限内,未达到上述要求、又不能说明原因的,公安机关将依法责令改正、给予警告,直至责令停业整顿…”
随后播放了警方突击检查本埠多个娱乐场所,带走大批有偿陪侍的女性工作人员的画面。
若素妈妈看一眼女儿,忍不住关心,“…小安这样…不会得罪人罢?”
若素闷声不响。
安小二得罪不得罪人,同她有什么关系?
“…小素…小安对我们…非常好…你要珍惜…”若素妈妈见女儿闷头吃饭,叹息。以市长之尊,亲自来照顾发烧的若素,忙了一晚,早晨草草换洗,就上班去了,十分难得。
若素脑海里却始终有一条蓝灰色男式内裤,飘过来,荡过去,像一面挑衅的旗帜,挥之不去。
想起来,就要咬牙。
安亦哲从会议室出来,钱秘书跟在身后,这时有人趋上来,叫住他,“小安,有没有时间,谈一谈。”
安亦哲看一眼走得急了,有些喘的中年人,抬眼示意钱秘书先行一步。
钱秘书知机识窍,向中年人颌首,“卜书记。”
又朝安亦哲点点头,“我去整理会议记录。”
随后捧着一叠文件,走开。
“卜书记,请。”安亦哲延手,请卜书记先行。
卜书记定定神,令先安亦哲半步,两人在办公楼走廊里,边走边谈。
“小安,英老爷子身体可好?”卜书记笑呵呵问。
“劳您记挂,老爷子一切都好。”安亦哲微笑,等卜书记的下言。
“令尊令堂身体可好?有空请二老过来走动走动,指点一下工作。”卜书记拍一拍安亦哲肩膀。
“托您的福,家父家母也一切安好。”安亦哲垂一垂眼,敛去心中不耐,继续陪卜书记周旋。
“小安碍…”卜书记十分满意安亦哲的谦逊有礼,“眼看就要换届改选,你是我们中青年干部中的骨干,重点培养对象,这时候容不得出一点点差错,你说是不是?更不能给自己树立太多敌人…”
堕后半步的安亦哲闻言,眸光微冷。“我知道了,卜书记,谢谢您的提醒。”
“知道就好,知道就好!”卜书记半侧脸,对安亦哲微笑,“你现在最要紧的,是争取更多选票,而不是把精力过多地放在那些细枝末节上。那些事,意思意思就可以了。”
安亦哲垂头称“是”。
“小安,我看好你的前途,千万不要在关键时刻,站错队伍。”卜书记笑着,最后拍一拍安亦哲,“相信你能体会上级的苦心,把握好一个度。过犹不及啊,小安。”
卜书记语重心长地留下一句,然后挥挥手,示意谈话结束。
“您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先上去了。”安亦哲淡淡说。
“去罢,去罢,好好干。”卜书记弥勒佛般地眯眯笑。
安亦哲向卜书记微微颌首,然后上楼,回到自己办公室。
听见响动,从秘书室过来的钱秘书,一眼看见安亦哲淡然如水的表情,不由得噤若寒蝉。
安亦哲负手站在窗前,望出去,是一片春意盎然的景色,庭树葱茏,春花烂漫,然而他的心情,却无比沉重。
卜士贤此人,无疑是老狐狸一头。
上届市委班子,因贪腐问题,大批人物落马,没有落马的,多数也平调转岗,变相架空,为此不知牵连本埠多少工程。
安亦哲记得,他正是那时,从安全局调任市长助理,而后一步步走到今时今日。
可是波及人数如此之众,卜士贤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非但没有受到影响,尚且还能毅力不倒,足见此人为官的圆滑缜密。
今天他在会后,特地找他谈话,字字句句,滴水不漏,却又大有深意。
安亦哲轻捶一下窗框,卜书记这番话,分明是在给他敲警钟,示意他在这一轮专项行动中,要适可而止,做做表面文章,不要触及某些人的利益,否则对他的仕途会有影响。
他抿一抿嘴唇,当初英生在商务部工作几日,便瞒着英老爷子,挂冠求去,不是没有道理的。以英生那种放达不羁的性格,实在过不惯这种勾心斗角,算计来算计去的生活。
安亦哲垂眼,望着自己一双手,可是他既然选择了这条道路,就绝无半途而废的道理。
“钱秘书!”他淡声召唤。
“是,安市长。”
“去通知这次行动的各方,要他们加大力度,务必要在万国博览会期间,加大对娱乐场所的治安管理。”既然已经重拳出击,就力行到底罢。安亦哲抬眸,向钱秘书微笑,“然后帮我预定为数十人的农庄两日游,。”
钱秘书应一声是,笑呵呵走出去着手办理。看老板的样子,是下定决心了。他从跟随安副市长的那一天开始,就知道,他家老板,不是那种只求高官厚禄的世家子,而是实干家。
看着钱秘书走出办公室,安亦哲不由得笑一笑,然后取出手机,给若素打电话。
“我今天回来吃饭。”
那边若素冷哼一声,啪嗒,挂断电话。
他看着一点点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哑然失笑。
会甩脸子了?
晚上回到家里,站在门口,安亦哲踟躇片刻,伸手按响门铃。
若素过来开门,看见他,面无表情地,将他晾在门口。
安亦哲望着若素的细瘦背影,莫名地,觉得安心。
她并没有趁他上班未归的时候,带着母亲,一去不回,这教他心情大好。
若素的心情,便没有他这样晴朗,此时正乌云密布,酝酿雷暴。
她在家休息一天,觉得已经恢复体力,想想自己无故旷工一天,总是不好,便打电话到杂志社去。
接电话的是小水,听见若素的声音,连珠炮似地问:“小素?你身体好一点没有?你一天不来,我们已经断炊,这边附近饭店的东西,贵得贼死,味道也不过如此,招牌菜还好,有些家常小菜,绝对没有你烧得好吃…”
电话又被七七抢过去,“小素,我想念你做的菠萝油条虾…”
若素笑起来,无论如何,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了妈妈以外,还有人惦记她,总归是让人高兴的一件事。
“空虚说你看起来很不舒服的样子,现在好些了吗?”七七问。
“我好得差不多了,明天就来上班。”若素微笑,“帝编在不在?”
“你找大叔?”七七在那边扯开喉咙叫,“帝玖——帝玖——大叔——小素电话!”
若素在电话这头,都能听见那边的回音。
没多久,电话转手,若素从听筒里听见七七“哎哟”一声,大抵又被帝玖砸到。
“若素,你好一点了?”帝玖在电话那边问,“抱歉,不知道你人不舒服,还让你特意跑一趟。”
“没关系。”若素知道他是客气,“对不起,没有说一声就不来上班。不过我已经好了,明天就可以回来。”
那边帝玖似是一愣,随后安抚若素,“你男朋友已经替你请过假,你在家好好休息,体温正常三天以上,再回来复工。”
“可是我——”若素想说可是我已经好了。
帝玖却先打断她,“现在是流感高发季节,我们要贯彻卫生部文件,确定你已经康复再回来上班。若素你就在家休息放松,下周一再来。你来,我也不给你工资,我说到做到。”
若素只好应是,然后挂上电话。
挂上电话,她坐在沙发里,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倏然想起来,他那天临走时候,的确说过一句替她请了假,可是她并没有对安亦哲说起过,自己目前在哪里上班,也没有给过他单位电话。
然而若素转念一想,他既然已经把她们两母女接到家里,要想查清楚她的现状,实在并不是什么难事。
可若素就是心里别扭。
一别扭,蓝短裤就又跳出来,在脑海里挥舞。
过了两天,这厮云淡风轻地打电话回来说:我今天回来吃饭。
若素心中有气,想不理他,可是妈妈对这厮印象颇佳,若素不想妈妈看出端倪,便冷哼一声,挂上电话,下楼买菜。
流言的速度,一向如星火燎原,如今连小区对面菜场里卖菜的阿姨,都晓得她是安副市长的“女朋友”,一边狠狠磨刀宰她,一边不忘对她诉苦,“现在生意难做啊。”
若素想,再过些日子,只怕连收秋都收不到了。
这时见安某人笑眯眯站在门口,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当下冷着一张脸,径自进厨房去了。
反正这是他家,他总一副客客气气的样子给谁看?
虚伪!
若素在心里给安某人又添多一条罪状。
被若素划归为“伪君子”的安某人,倒并不怎么在意若素的一张冷脸,进屋,换鞋,放下包,脱去外套搭在沙发背上,照例先进客房,望一眼若素妈妈,陪她聊会儿天。
若素妈妈一直觉得安亦哲最难能可贵的一点是,那么忙的一市之长,下班回来,也愿意听她一个口齿不清的老太婆说话。
“…小安最近…很忙吗?”
安亦哲点点头,确实较往常忙许多。
“…我们给你…添麻烦…”
“没有,伯母,没有添麻烦。”与他为若素的人生所增添的麻烦相比,这些根本算不上麻烦。
“…你喜欢…吃什么…让小素给你…做…”若素妈妈总觉得无以为报。
若素这时候走进来,暗暗瞪一眼安亦哲,然后对母亲说,“妈,好吃饭了。”
思及母亲在场,到底也不能落了安某人的面子,便向他点点头,“吃饭了。”
“伯母,我扶你。”安亦哲伸手去扶若素妈妈。
若素抢前一步,“你去洗手,我来扶我妈。”
两人的手碰在一处,若素触电般避开。
安亦哲好笑,摇摇头,如果不是若素妈妈在,她会不会跑到浴室去,疯狂洗手?
想到这种可能,他的眼黯一黯,将床前位置让给若素,自己出去洗手,为三人盛饭。
晚饭若素买了一条花鲢,一鱼三吃,鱼头鱼尾烧一锅鱼头豆腐汤,两片鱼肚皮做红烧肚裆,背脊片成薄片,连同黑木耳新鲜春笋,炒一盘糟溜鱼片,并清蒸茄子,凉拌芥末菠菜,四菜一汤。
安亦哲大爱那盘凉拌芥末菠菜,芥末味道直冲鼻腔,虽然不至于使人涕泪横流,可是十分醒神,非常下饭。
吃完饭,他忙若素收拾饭桌,又跟进厨房去,要帮若素洗碗。
换成三天以前,若素一定不肯,可是现在若素一肚皮恶气无处可发,当下将洗碗用的丝瓜筋一扔,走出厨房,进客厅陪母亲看电视去了。
安亦哲一边洗碗,一边微笑。
这样冲他甩眉拉脸的若素,比那个小心翼翼,维持礼貌距离的若素,好了不知凡几。
洗好碗,他端着洗干净的枇杷走出来,“伯母,若素,吃新鲜枇杷,清肺润燥,十分甘甜。”
趁若素给妈妈剥枇杷的时候,他慢条斯理地说,“若素,晚上收拾几件你和伯母的换洗衣物,我们明天出门,到农庄上去玩两天。”
若素听了,一愣。
26.出行
周六早晨,吃过早饭,若素推着打扮一新的妈妈出门,安亦哲在两母女前头开路,拎着若素整理的装换洗衣物的马桶包。
到得楼下,已经有一辆面包车在门前候命。
司机看见轮椅推出来,忙自驾驶座下来,升起车厢后门,操空开关,放下升降踏板,帮助若素将坐在轮椅上的若素妈妈上升到车厢内,又替若素妈妈放下轮椅的刹车,这才关上后门。
若素看一眼安亦哲,没说什么。
母亲瘫痪在床这些年,除了父亲过年过节回来,两父女能将她从两楼背下来,晒一晒太阳,她便再没有出过门。现在搬到安亦哲这里,平常可以下楼,在绿地晒晒太阳,休息天,竟然还有车接送,到远一点的地方去踏青,在这之前,若素想都不敢想。
若素上车后,拣离妈妈最近的座位坐下。
安亦哲笑一笑,上车对司机报一个地址。
若素听见那个地址,不由微微蹙眉。那地址听起来,十分熟悉,想仔细了,竟然与她现在上班的地方,只隔一条横马路,一整片望过去,悉数是老洋房。
“响应政.府号召,低碳出行。”安亦哲微笑,从司机身后的座椅上,取出饮料零食,递给若素,“现在顺道去接安氏旅行团的其他团员。”
还有其他人?若素添多一丝意外。
车行二十分钟,停在一处花园洋房旁边,新式里弄弄堂口。安亦哲拨电话进去,“大哥大嫂,我们到了,可以下来了。”
若素大惊,趋上去狠掐安某人的胳膊内侧。
安某人吃痛,回头看一眼若素,为什么掐我?
若素回瞪安某人,为毛不提前告诉我你家人也要一起去?
安某人笑了,绿色环保,低碳出行。
沈若素泪了,不带这样的!
隔片刻功夫,面包车司机又跳下车去,拉开车门。
若素抬眸,看见一位满头华发,精神矍铄的老先生,搀着一个同样一头银发的老太太上得车来。
老太太若素见过,正是安亦哲的母亲。若素想,那这位腰板如同苍松般笔直的老先生,应该就是安亦哲的父亲了,忙欠一欠身,“叔叔阿姨。”
安母看到若素和坐在轮椅里的若素妈妈,微笑着打招呼,“沈家姆妈,若素,不好意思,反倒让你们等我们了。”
若素妈妈摇摇头,表示这没有什么好介意的。
安亦哲笑睨一眼老父老母,主动起身,将前排座位让给二老,坐到若素旁边。
随后又有一个眉目同安亦哲有七、八分相似,剃一个板刷头,表情有些严肃的男子,左右手各拎一个大包,健步如飞地从弄堂里走出来,十分利落地上车,将两个大包放在后面空位置上。
看见若素母女,他点点头,又转身到车门口,伸手接上来一个五六岁年纪的女童。
“这是我大哥,那是我侄女。”安亦哲给若素母女做介绍。
这时候,一把爽利声音笑道:“拎两个包还走这么快,早知道让你连妹妹一起抱。”
话音刚落,一个穿宝蓝衬衫,外罩灰色开司米拉链毛衣,配牛仔裤的女士上了面包车。
若素初时听这把声音,已经觉得耳熟,这时看见她的脸,极诧异地脱口道:“经理?!”
英杰笑眯眯朝若素挥挥手,“嗨,若素,我们又见面了。”
“你们以前已经认识了,这是我大嫂英杰,那是我大哥安亦军,还有他们的小宝贝。”
若素有些恍然地看看脱去酒店制服,毫无人事经理架子的英杰,再看看坐在她旁边,一脸淡然自若的安亦哲,许多埋藏在脑海深处的事,仿佛一块又一块拼图,渐渐彼此契合,清晰明了起来。
若素原以为自己对着安氏一门会觉得尴尬无措,可是并不。
同车的小小女童,生着一张可爱苹果脸,初初还腼腆拘束,过一会儿,觉得若素母女没那么陌生,便活泼起来。
安亦哲又着意逗她说话。
“囡囡这个礼拜在幼儿园学了些什么?”安亦哲问女童。
那小姑娘想一想,说,“老师新教了两首儿歌。”
“囡囡会唱了伐?”安亦哲将一支长长果冻,做话筒状,递到小女孩儿嘴边。
“会!”小孩子看见果冻,眼睛亮起来,如同闪烁小星星。
“那你唱给叔叔和小婶婶听好伐?”他微笑,“小婶婶还没听过你唱儿歌呢。”
小女孩儿看看若素,又看看自己嘴边的果冻,继而转头去看安亦军,见大家都露出鼓励表情,这才把小胸-脯一挺,开始背儿歌。
“唐僧骑马咚哩个咚,后面跟着个孙悟空。孙悟空,本领大,后面跟着个猪八戒。猪八戒,鼻子长,后面跟着个沙和尚。沙和尚,挑着箩,后面跟着个老妖婆…”
一车人听得津津有味。
难得小女孩儿讲话尚奶声奶气,却能将颇长一首儿歌背得完完整整,一字不落。
一首儿歌背完,车上众人齐齐拍手。
“囡囡真厉害!”
“这么长都能背下来,真棒!”
小女孩便抿嘴笑一笑,两只手背在身后,望着安亦哲手里的果冻,不说话。
“囡囡想吃?”安亦哲看出她的渴望,笑眯眯问。
小女孩儿大力点头,“嗯!”
“那你要问大姨妈同不同意了。”
“大姨妈,我可以吃果冻吗?”小女孩立刻转头问英杰。
“可以,不过只能吃一支,不然等一下吃不下饭了。”英杰瞪一眼小叔,然后笑着对小女孩说。
女童欢呼一声,接过安亦哲手里的果冻,然后依偎到英杰身边,让她替她把果冻上的封口拉开。
英杰接过来,往安亦军手里一塞,“亦军,你力气大。”
安亦军慢条斯理,撕开果冻外包装,掐住封口,左右拗动数下,然后猛一发力,将整个封口,整齐拉下来。
动作熟练,可见是经常做的。
然后递给女童,“慢慢吃,含在嘴里热一点再咽下去。”
“知道了。”女童声音清亮地回答。
其乐融融,羡煞旁人。
若素注意到母亲眼里,流露出向往颜色,知道妈妈又想起她来。
看见女儿是结婚生子,是妈妈最大的心愿。
若素忍不住望一眼安亦哲,安亦哲,这场戏,你想演到哪一幕落场?
安亦哲的反应,是轻轻执起若素一只手,不松不紧地握住。
若素想将手抽回来,可是,他却微微紧一紧手上力道,不放。
“听说你前几天生病了,现在好了没有?”英杰看一眼小叔和若素握在一起的手,心道安小二这戏也演得太逼真了罢?
“谢谢,我已经好多了。”若素意外,她发烧这样的小事,英杰也知道?
仿佛看出若素心中疑问,英杰笑一笑,“阿二早就说,要带你出来放松放松。后来你生病,本来以为无法成行,总算这病来得快,去得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