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听了外头津津乐道的传闻，回来说给叶青蕊听，一边说一边加入自己的理解，感慨的不得了。
叶青蕊也知道世家大族行事颇为奢靡，前世还听过一盘菜就要取五十只羊，只取舌尖的故事。但听归听，亲眼看到又是一回事。
知道大家难得看到一回贵人，议论打听也在所难免。只吩咐了白芷听听就好，别在外头跟着议论。
“小姐您就放心，奴婢可不会那么傻，贵人的闲话岂是可以随便在外头说的。不过，听说风家把自己的女儿送去伺候安家大小姐，您说，他们这是想干什么。”
“不光风家，还有好几家呢。”
王婆子从外头进来，听到他们在说这贵人的事，也凑趣加了进来。
还能为了什么，攀龙附凤呗。
“早个一百多年，这风俗还是有的，大族之女出嫁，为了稳固在夫家的地位，要带上几个滕妾。有些是族内的庶女，也有些是外头招进来的，好人家的女儿。”
叶青蕊看过不少史书，她倒是知道这些风俗。只是百来年，这样的情况渐少，这个风俗也极少再被人提及。
现在的大户人家嫁女儿，最多是带几个貌美的丫头过去，但是想想所嫁之人乃是靖王，所以风家他们这是动了心思。
“依奴婢看，这些人家送女儿是自取其辱，安家大小姐哪里容得下别人与她争**。靖王身边的女人赶都赶不完呢，怎么可能还带这么多人去。”
带自己的丫头和带好人家的女儿可是两个概念，丫头是奴婢，当主人家的生杀予夺，完全不用在乎。
好人家的女儿，如果得了靖王**爱，是可以立为侧妃甚至夫人的，一样是上皇家玉碟的贵人。还可以为靖王生孩子，自己养孩子，这可是真正的威胁。
但让人没想到的是，安家大小姐来者不拒，只要是好人家的女儿，她亲自考核过关的，便可以留下，随她一同前往北地。
甚至她到樊城之前，已经收了上十位士绅或小世族家里的女儿，这消息一传出来，樊城不少人家都蠢蠢欲动，并暗恨被风家抢了先机。
要知道风家是最早送上女儿的人家，并且因为风家女表现出众，深得安家大小姐喜欢，常常带在身边。
叶青蕊这个局外人，看这些女人争着抢着投向靖王的怀抱，现在姐姐妹妹叫的亲热，却不知以后怎么个明争暗斗法，纯粹是看热闹的心态。
却不曾想，齐夫人竟给她下了贴子，请她到家中小聚。
这可真是平地响起一声惊雷，要知道这一场聚会，大半的樊城士绅的女儿都会去。目的就是希望被安大小姐瞧中，带他们去靖王府。
为了一张贴子，甚至有些人家的几个房头现在就暗斗了起来。她一个商女，却平白得了贴子，哪里能叫人服气。
不过，人家是齐夫人远房亲戚的事，又被人给想了起来。心道齐夫人也有意思，平时从不跟叶家来往，但是关键时刻，却从未忘了他们。
当然，什么远房亲戚，有心人早查了八百回，也没查出亲在何处。最后得出结论，大概是叶青蕊投了齐夫人的缘法，才用这个远房亲戚的由头罩着她。
要知道商女艰难，叶青蕊之所以在樊城没受过什么非议，一和元殷书在樊城的地位有关，二也和齐夫人有关。
谁也没必要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去开罪这两个人。
别人都当她是捡了个大便宜，只有叶青蕊自己知道她有多不情愿去赴宴。可惜一肚子苦水没有地方倒，只能打起精神准备。
齐夫人站在二门迎客，因为这段时间安家小姐安置在齐家，齐副将为了避嫌干脆住到了军营里。
叶青蕊是第一次到齐家坐客，原以为齐府就是再好，毕竟一个边陲小城，也不至于好到什么地方去。
等她真正进了齐府大门才知道什么叫作别有洞天，仿造苏式园林的造景，数不清的拱门和精致的花草，雅致又不失意境。
看这假山似乎只有简单的几块石头，可看这线条和造型，不是真正的高手绝对堆砌不出这种山水画一般的意趣。
这就是这个时代，高门大户真正的生活，叶青蕊毫不掩饰自己的赞叹，现在不看，以后可没什么机会看了。
反观那些樊城士绅家的小姐们，都是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最多用眼角的余光打量一下别人，看到叶青蕊犹如乡巴佬进城的表现，不少人都在心中暗笑她果然是个商女，上不了台面。
叶青蕊才不管别人的眼光，美好的事物就是给人欣赏的，如果她家的园子修的这么好，巴不得每个上门的客人看了又看。不然花费这么大，看的人都没有，岂不是亏了。
却不知，内宅唯一的一幢三层小楼上，安家大小姐正远远看着他们一一走近。
风家小姐掩嘴一笑，“这叶家姑娘还真是天真烂漫，有趣的紧呢。”
安家大小姐低头一笑，知道这是她给叶家姑娘上眼药呢，却只当不知。点头道：“的确有趣的很，我们这里呀，什么人都有，就差几个有趣的人。”
风家小姐一愣，不知道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赶紧闭了嘴，不敢再自作聪明。
第241章 黑色幽默
相比其他人精心准备的衣裳，叶青蕊就穿的随意多了。包括头饰也只插了几支小巧的蝴蝶簪，连只主簪也没戴。
但若说她怠慢，戴的全是金饰，身上穿的也是绸锻，总之在保证了对主人家的尊重外，尽量一切从简。
也可以看出，她并没有与在座这些士绅之女争抢的意思。
有些聪明人，看出她并无此意，也对她释放了善意。人都是需要捧哏的，不能一个人在这里唱独角戏。若是叶青蕊愿意因为这份善意捧个场，他们也算赚到了。
叶青蕊暗叹，竞争这就开始了吗，上赶子给人当小妾还要竞争，真正是可怜人。
却不知，在当事人眼里，她这个商女为了赚钱到处抛头露面，才是可怜呢。
有那些不聪明的，没有眼力劲的，便想踩着人上位。踩谁呢，和他们格格不入的，唯有叶青蕊而已。
不过是边陲小城十几岁的小姑娘家，能有多少道行呢。
比如最近发生的事，就有人问，“听说是叶二姑娘去了，才发现密林的秘密，到底密林是怎么回事，家里人都语焉不详，今天碰到正主了，可否给大家解解惑呢。”
此话一出，不少人叫好。心想，一会儿扯出你与元殷书单独相处一事，看人家安家大小姐还会不会留你。
叶青蕊好笑的抬头看看了请她解惑的小姑娘，又看看其他人，有幸灾乐祸的，有乐见其成的，有装什么也不知道的，也有单纯想听故事的，不一而足。
“这位小姐尽给我脸上贴金，齐副将带了人马先行，早就打探出虚实。我不过恰逢其会罢了，怎么功劳就成了我的呢，明明是齐副将的。若不是得他相救，我这一条小命早就交待在外头了。”
发问的人脸色一僵，怎么忘了这一出呢，他们可是在齐府坐客。当着人家夫人的面，却将功劳往另外的人身上推，换了谁能高兴。
齐夫人抿嘴一笑，“快别这么说，什么救不救的，一家子亲戚，本就是应当的。”
这中间内情，对这些个小姑娘，实在没有细说的必要。齐夫人也打了一个哈哈，揭了过去。
第一个发难的人铩羽而归，还连带得罪了此地的主人，顿时让其他人都住了嘴。还是风家小姐赶紧热了热场面，才没有让局面冷掉。
安家大小姐多数时候，只是微笑看着大家，并不多说什么。但人人都知道她在观察，只有尽力表现才能被她看上。
既然踩人不成功，那捧人总可以。
不管是安家大小姐，还是齐夫人都被捧到了天上，包括能近身伺候聆听安家大小姐教诲的风家小姐，也免不了被捧上几句。
对于这些吹捧，不是当事的人叶青蕊都觉得肉麻极至，却看到安家大小姐处之泰然，顿时佩服起来，世家大族的小姐，果然有些非常人的能耐。
“听说，将纺车公开，让那些闲在家里的妇女参与纺织是你的主意。”
安家大小姐除了开头的客套话，第一次真正的发问，问的却是叶青蕊。
这让叶青蕊很惊讶，更让她惊讶的是，寻常人都喜欢问她如何发现棉花能织布，又如何造出纺车的，甚至向她打听商行如何运作的。
可问这个问题的，她却是第一个。
但她却不能不答，思咐一会儿，这才开口道：“与其为了占着这么点小秘密，将纺车拘在这个小圈子里无法发展，倒不如公开秘密。虽然会有竞争者，但整个行业会迅速做大。就算只分一半，也比之前独霸的整个要强。”
将市场这块蛋糕做大，这是前世的经营者都明白一个道理。但放在这个时代，却不一定人人都明白。
叶青蕊尽量说的直白，至于她能不能理解，那就是她的事了。
安家大小姐果然没有让人失望，眼睛一亮，顿时浮出了一个欣赏的笑容。
“果然不愧是棉娘子，眼光长远，有气魄。”
叶青蕊连称不敢当，心中却有些忐忑，她不会是想绑了自己帮她赚银子。天呐，她一点也不想当靖王的小妾，或者说任何人的小妾。
其他人顿时有了危机感，这是今天的宴会，安家大小姐第一次表达对某个人的欣赏，结果却给了这个商女。
但是幸好，安家大小姐终于问了这些小姐们拿手的。
“各位姐妹们平日在家中做何消遣。”
对嘛，这才是正而八经的问题。
各种各样的回答都来了，叶青蕊又开始觉得头皮发麻了。还以为自己误入了什么才艺表演大会，或是艺小清新们的碰头会。
琴棋书画都是最基本的，为了博出位，还有说喜欢观星的，喜欢观雪的。更有甚者，什么最不忍见秋天，落叶遍地，只觉得悲凉都出来了。
叶青蕊都想伸手去摸一下这位的额头，是不是发着高烧，就来了。
人家这是正妻给相公找小妾，又不是男人给自己找小妾。正妻喜欢什么样的，老实听话乖巧懂事的。
只有男人才会喜欢看雪看月亮，动不动哼哼唧唧捧着心口伤春悲秋的女人好嘛。
完全搞错了状况，亏得还表演的这么传神。正妻能选你，才是有鬼了。
叶青蕊紧紧抿了嘴，只看戏，不说话。
没想到，还是有人见不得她讨了彩头见好就收，非要问问她的消遣。
“看帐本数银子。”
叶青蕊坏笑一下，你们是阳春白雪，那我就来当下里巴人好了。
不少人“扑哧”一下笑了出来，更多的是鄙夷或是厌恶的转移视线。
安家大小姐不动声色，只有熟悉她的人，才能从她的嘴角看出一丝浅笑的痕迹。
“这爱好，可真是，可真是…”
问这话的人，还以为她怎么也会附庸风雅一番，正好可以揪出她的把柄。比如她说自己会弹琴，那就弄张琴让她弹弹，现场出丑。也让人看清，她不过是吹牛的。
可她倒好，直接说出数银子的话来，即符合她的身份，又没有过错。反衬在这些风花雪月的消遣后头，她的一句话，顿时将整个档次拉下来，颇有一种黑色幽默的感觉在里头。
但这个时候的人，哪里能欣赏什么黑色幽默，只觉得自己刚才的表演顿时成了笑话，恨的牙齿痒痒的，只想出手缝上她的嘴。
第242章 琢磨不透
叶青蕊成功的让人不敢再向她发难，一开口不是祸水东引就是让所有人下不来台成了笑话，谁还敢让她开口。
见无人再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叶青蕊悄悄松了口气，转而评起桌上的佳肴。裹了蜂蜜的酥点，还有脆口的芝麻馅小饺，都是京城才有的点心花样。别说樊城，就是陵州也不常见到。
安家大小姐一直兴致很高，虽然话不多，但只要一开口，引经据典无不是信手拈来。时下的新鲜事，随口就能说出一番自己的见地。不多时，在场这些姑娘们，俱是真心佩服。
看样子，人家不光是顶着一个姓氏，的确是有真才实学的。而在叶青蕊看来，她何止是学识和见地，更是个胸有丘壑，轻易不会动摇自己目标的狠厉人儿。
她和靖王不像是即将成婚的夫妻，更像是一对即将在战场厮杀的首领。只是这是一场不见硝烟的战场，没有剑光刀影，却可能更为残酷的战场。
他们消耗的不是人命和鲜血，而是人心和算计人心的能力。
虽然她顶着世家女的光荣桂冠，从小锦衣玉食生活优渥，却无法掌握自己的人生，只要家族需要，他们便要穿上华服拿着婚姻做成的武器进入战场，为了家族争取更大的利益。
这样的人生，光想一想，叶青蕊便觉得悲凉。
“叶二姑娘，我前日得了一盘生意，却有些思路不明，今日得了机会，极想你为了解惑，不知可否。”
在宴会已经办的差不多，大家准备告辞时，安大小姐开口对叶青蕊说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了过来，叶青蕊暗叹一口气，站起身福礼道：“敢不从命。”
离开的人神色复杂，因为安大小姐虽然对谁都笑眯眯的，从头到尾却没有开口留下任何一个人，更没有暗示一句愿意他们过来与自己为伴的意思。
还以为这些人都没入她的眼，没想到最后竟开口将这个商女留下。
肯定是看在齐夫人的面子上，真是好命，处处有贵人相帮。这几乎是所有回到家的人，发牢骚也好，愤愤不平也好，最后心里所想的。
而留下的叶青蕊实则比任何人的心情还要糟糕，好在安大小姐一句话就说破了她的心思，也解开了她的焦虑。
“你放心好了，所有我接纳的人，都是自愿跟随我的。你如此不屑我怎会看不出来，强行虏了你去，也不过是凭白给自己树个对手，何苦来哉。”
“青蕊没有不屑，只是觉得自己配不上。无论是靖王还是您，都是人中龙凤，身边服侍的人，怎么可能出身卑微如我。”
叶青蕊赶紧行了一礼，急急解释。
“不，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一路走来，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大体跳不出自己小圈子里的见识和眼界。倒是你，让我眼前一亮。可惜你志不在此，不然我们携手，定能做出不少事来。”
“民女不敢，不过一介商女，实在不敢当大小姐如此赞誉。”
叶青蕊此刻简直是胆战心惊，几乎想哭着说，您看中了我哪一点，我改还不成吗。
“看来我是把你吓到了，罢了，我们相识一场也是有缘，这件小东西送你。若是他日…你可以凭着它来寻我。”
叶青蕊捏着一块拇指大的玉佩，被齐夫人领着往外走。
看她恍惚的样子，齐夫人很想开口提点她两句，但想想如今的局势和相公的嘱咐，还是悻悻抿紧了嘴唇。
齐府大门外，三元坐在一架马车的车辕上，正焦急的等待着他们出现。
看到叶青蕊赶紧上前，又指了指马车，“让小的送您回去。”
叶青蕊一脸莫名其妙，但还是吩咐白芷上了叶家的马车，自己则上了商行的马车。两架马车一前一后离开齐府的大门，慢慢往叶家驰去。
“你怎么来了。”
叶青蕊一上马车就感受到一股锐利的视线，她一抬头，果然看到元殷书坐在里头。一脸不爽的样子，气的直哼哼。
“你还笑的出来。”
元殷书看叶青蕊抿了嘴直乐，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你在担心我吗？”
叶青蕊笑的肩膀一抖一抖的，眼睛更是眯成一道月牙儿，歪头看着他生闷气的样子。
“安家大小姐说她不会强人所难，她那儿送上门的都挑不完呢，哪有功夫理我呀。”
无殷书伸出手在她的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我们今年赚了很多钱，你想怎么数都可以。”
叶青蕊嗔了他一眼，她不过刚刚出门而已，没想到里头说过的话已经传出来了。
元殷书只希望安家大小姐能快些走，省得他天天提心吊胆，生怕自己稍不留神，叶青蕊已经被她给拐跑了。
最终安大小姐离开时，在樊城带走了四位士绅人家的小姐。加上之前带上的，差不多有二十几位小姐。
叶青蕊看帐本的时候无意中数了数人数，不由吐吐舌头，这下靖王可是赚到了，买一赠二十啊，真是艳福无边。
这回有皇上派出来送亲的官员也是一位皇亲，加上礼部的官员，倒不用再劳动周怀山。
“你说，靖王会喜欢安大小姐吗？”
商行又恢复了两个东家坐在一起吃午饭的传统，叶青蕊知道他们今日大婚，不由有些出神，认真的问元殷书道。
“喜欢？注意你的用词，这可不是他们的相处方式。”
“唉…”
叶青蕊叹了口气，她也知道自己问的很傻。他们之间擦出什么来都有可能，唯独不太可能有爱的火花。
“我是不是可以将你的叹气理解为，在可惜什么…”
“对，我是在可惜，一个女人的命运，就因为家族和皇命的需要，而就这么决定了。她看上去毫无怨言，甚至积极的准备着。可她越是这么做，越表明她对这段婚姻根本就没有期待。”
如果换一个心志不坚的女人，或是心有所属的女人，说不定赐婚圣旨一出，不等出嫁就已经被逼疯了。
“幸好她是个女人，不然我会以为你的魂被她勾走了。”
元殷书摇摇头，他自以为十分了解她，但有些时候，她的想法又透着不着边际的古怪，让人琢磨不透。
第243章 灾民
只有叶青蕊自己明白，她和这个世界最格格不入的便是对于牺牲的观念不同。在这个世界里，似乎个人为家族牺牲成了理所当然。自己想做的事，永远都在家族的利益之后。
比如，世家将女儿嫁入皇室，不管是为了多个靖王妃，还是为了讨好现在的皇帝，对家族当然是加分。但对于安大小姐个人来说，完全就是牺牲了她一生的幸福。
她不赞成这种牺牲，不要提什么家族给了你多好的生活，多好的教育，出生在什么样的家庭又不是孩子可以自己选择的。
何况，父母养育子女，这是一种天职。但不代表，被养育大的一方，就要无条件的牺牲自己来完成父母和家族的理想。
所以大家都觉得理所当然的事，叶青蕊却觉得无法接受，甚至觉得这是一种非常不人道的道德绑架。
可她人微言轻，也知道无法用一已之力改变其他人的认知。
只能像现在这样，躲在背后婉惜而已。
南下的商队终于有人往回走，一行三个人而已，回到樊城第一件事就是来商行报道。叶青蕊一见，吓了好大一跳，这真是自己商行的伙计而不是难民吗？
三个伙计背了外头的帐册，还有大管事写的信，说完了正事，才开始哭诉这一路上的辛苦。
“灾民竟然已经多到这个地步了。”
元殷书听他们说完，摸着下巴半天不语。
叶青蕊紧紧皱了眉头，恨声道：“别的县城都没人救灾吗？县令不开仓库放粮，那些士绅也不出来施粥吗？”
樊城的情况算是周围几个县城里最好的，也因为灾民的涌入而变得负担极大。师爷说了好几回，不能再接纳灾民，都被周怀山给挡回去了。
可听这几个伙计的意思，竟是四处流浪的灾民更多，有些甚至跑到山上落草成了流寇。
“哪里有人救灾哟，听说有些县城明着救灾，其实都是用掺了沙子的阵粮霉米，还发生了毒死人的事。至于那些大户人家，明里做善事，说是让灾民拿了地契赊粮食去吃，问题是吃的口粮都要赊，来年哪里有钱买种子，没有钱还，这地就成了人家的。”
两个伙计苦笑着摇头，他们沿途走来，看到的，听到的，简直一天**都说不完。
至于搞成现在这个样子，也是因为路过一个山头，被聚集在一起的灾民抢了衣服和银子。幸好帐本不能吃，这才没弄丢了。
“你们辛苦了，每个人去帐房支二十两银子，回去歇几天再来上工。”
元殷书让三元带他们下去，取了大管事的信一边看一边点头。
“外头的局面渐渐打开了，现在路上太乱，干脆让他暂时不要回来。”
叶青蕊从来不管这些人事安排，听了也只是“唔”了一句，并不发表意见。
“我去找一下周怀山，这样下去不行，只有樊城有粮，会出乱子的。”
元殷书暗骂周边那些县令都是笨蛋，什么时候不能捞银子，非要在这个时候捞。这些灾民放出去生了事，他们别说乌纱帽保不住，人头都要落地。
“跟我一起去。”
元殷书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口冲叶青蕊道。
“我，我吗？”
叶青蕊爽快的答应下来，她最近的感觉有些奇怪，元殷书的话比以前多了。
以前他只做决定，甚至决定都不一定会告诉她。可现在，他干什么都会告诉她，有时候心情好，还会多说几句为什么这么做。
周怀山听到外头的事，吃惊道：“居然这么严重。”
他还以为自己接纳了这么多的灾民，已经解决了大半的问题。没想到的是，外头的情况更加严重。
“这些尸位素餐的狗官，平时有模有样就知道说自己有多辛苦，这会儿出了事，却一个个只会推诿，着实可恶。”
师爷在外头咳嗽两声，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