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让自己不要去想,思绪却越不受控制,每一个细节,每一寸感受,都在他的脑子里细细盘旋着,回味着,琢磨着。
“他们怎么走的。”
这是叶青蕊第一个想问的问题,这一路进出樊城,还要路过军营,怎么想都觉得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他们走了往雪山的那条路,不用这样看着,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能爬过雪山。”
元殷书苦笑,他负责坐上马车大摇大摆回城,吸引官差的注意。果然所有潜伏的人都跟上了他,而靖王爷则跟在一大队出工的农人中间,由五谷带着去了雪山的方向。
城门口什么也没检查出来,师爷未免有些恼羞成怒,干脆“请”了他到衙门说话。千方百计试探,也想试试叶青蕊得知元殷书被带到衙门后的反应。
不管是叶家还是城门口,都布置了监视的人,结果她倒好,居然一步也没离开商行,让师爷的计划完全落了个空。

第225章 已归

元殷书把和叶青蕊对话完的纸一张张烧成灰烬,这才重新开口,让她保持冷静,就当成什么也没发生过的。
“忘记这件事,任何时候不要跟任何人提起。”
说完他威胁似的看了一眼白芷,白芷赶紧跪下,“奴婢明白,就是死也不会说的。”
对于白芷的放心,元殷书并不是出于对她人的相信,而是这个世界,奴告主的下场并不比死好多少。
可惜,事情仍不像他们想的那样,他们不提就可以当成没有发生。
师爷对他们的怀疑,是一种直觉,而且是一种强烈的直觉,虽然他什么证据也没找到。可他仍然相信,靖王爷已经在他们的帮助下潜回了北方。
“我不相信,靖王爷如果要回北方,只能通过樊城,可是进入城还有将军那边看守的有多严,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他绝不可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能够跑回北方。”
周怀山不肯相信师爷的直觉,他虽然尊重师爷的判断,但这一次,他觉得师爷可能是错的。
“叶姑娘家的两个下人这么巧,在这个时候离开,您不觉得很奇怪吗?”
“巧合。”
“我记得大人之前还想做说客,让徐家接纳叶姑娘的,这么快又和元殷书在一起,不奇怪吗?”
“这有什么奇怪的,他们俩天天在一块,嗯,我是说在商行里…”
周怀山摸了摸鼻子,一个是巧合,二个也是巧合,好像巧合是有点多了。
“行了,别把时间都浪费在他们身上,结果却让人给跑了,那才是…”
“大人,大人…将军有信送过来。”
周怀山话说到一半,外头有人喘着气送了将军的信进来,一看信上贴着的暗号,就知道是急件,赶紧接过来抽开一看。
信的内容不多,其实只有四个字,“靖王已归。”
师爷接过来一看,惊的当时就跳了起来。
周怀山气的将桌子捶的山响,他来到樊城大半年,做了这么多的事,就是为了他。结果,连个交手的机会都没有,他已经施施然回了北方,简直就是打了他脸,而且呼呼作响。
师爷直接跪下,背后冷汗直流,时间很短却足够他想的很多。靖王爷回到北方,倒着来推算,就算他们脚程再快,在元殷书和叶青蕊私会之前,他们肯定已经通过了樊城的防线,否则无法解释今天收到的急报。
就在他纠结着元殷书和叶青蕊是不是内奸的时候,真正的内奸已经将人偷偷运进樊城又运出,这简直是他的奇耻大辱。想到王爷将小少爷托付给他,将这么重大的事托付给他,而他却搞砸了,这一刻,他几乎想死的心都有了。
或者,他真的应该去死。师爷忽然站了起来,直直就朝屋里的一根大柱子撞去。
周怀山在他快要冲到时才发现,惊呼一声,伸出手去拉,却慢了一步,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落了个空,看着他的头离柱子越来越近。
“啊”
“啊”
连着两声大叫,两个人都瘫坐到了地上。
一个周怀山的长随,他一直守在门口,一个不对,飞身扑上前,来不及拉住师爷,干脆化身人肉沙包,直接挡到了他的身前。
师爷一心求死,这力度着实不小。直撞的他五脏六肺都要沸腾了,大叫一声顺着柱子滑坐到地上,抱着肚子,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而师爷虽然没撞到柱子上,可撞到人的身上,也足够他头晕眼花,眼前一黑,瘫坐到地上。
后头是吓出一身冷汗的周怀山,赶紧将两人扶起来,又唤人去喊郎中。
连连跺脚,“你,你,你气死我了…你死了,倒是全了名声,想没想过丢下我一个人被骂。还要背上对下刻薄,冤死名士的名声,你,你,你对得起我吗?”
师爷嘴角流出鲜血,惨然一笑,“老夫自会写信回去向王爷请罪,请大人不必挂怀,主辱臣死,才是正理。”
“什么主辱臣死,我说是个屁…”
周怀山一时激动,破口大骂起来。
他这边骂的激动,却没发现师爷的表情倒是慢慢放开了,最后甚至大笑起来,这一笑大概牵动了什么神经,又吐出一口血来。
周怀山不敢骂了,只一叠连声催外头的人,郎中来了没有。
师爷将嘴里的血沫子吐出来,“大人,当务之急是写信回京城报信,并找出送靖王出城的内奸,将樊城整肃一清。”
郎中到了,说两人都没有大事,吃几贴药,休养几天也就是了。
师爷抹了抹嘴,坚持自己站了起来,对着周怀山施了一礼,“今日之事是老夫孟浪了。”
说完又用袖子拂开要搀扶他的人,自己走了出去。
张家被抓了。
这几天樊城最热的消息便是这个,至于原因,听说是和张家二老爷被灭门有关。
舆论哗然,张家大老爷和二老爷是出了名的感情好,就算后头两家分家单过,又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有了摩擦,但主要是晚辈之间的事。这一个重磅消息,简直如同一道惊雷,炸的整个樊城的人几乎都懵了。
等反应过来,就是铺天盖地的责骂声。
这是有多大的深仇大怨,才能做下这等事情。灭门惨案,还是亲兄弟下的手,简直让人没了言语去形容。
元殷书一边活动着有些酸涨有肩膀,一边心不在焉的听着弟弟元殷华颠三倒四的话。好不容易等他说完了,元殷书只问了一句,阿爹可知道你这么孝顺老丈人,他的脸便白了。
“哦,看样子是不知道了?是什么理由让你这么自信,自信到认为我,会去救张家?”
“若,若是救了张家,就能洗清你的嫌疑,还有,还有你的名声,大家都会说你不计前嫌…”
“噗,这真是我今天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
元殷书总算知道为什么这个弟弟会这么容易就娶了张家大姑娘,想当初,他弄出这么一档子事,还以为他会想办法摆脱张家,或是纳张家大姑娘为妾。
没想到,他丝毫没有挣扎,就顺势迎娶了张家姑娘为正妻,倒是浪费了他的好一番筹划。

第226章 走不走

元殷书对这个弟弟的感情不复杂,就是即不亲近也不讨厌。他自从生下来就是张氏的心肝宝贝,从不让他跟元殷书接受,也导致了他们俩对对方的性格完全不了解。
对于他忽然跑来找自己,结结巴巴的找了这么两条可笑的理由,对元殷书来说对他的恶感,倒是大为降低。也是,你也不会讨厌一个脑袋容量只有一粒米大小的人。
“第一,张家二老爷一家被杀之事与我无关,我不需要做任何事来洗清我的嫌疑;第二,我不需要什么好名声,更不会为了一个好名声去做我不喜欢做的事。如果你没别的事,我让人送你回去。”
元殷书喊了自己的长随过来,让他亲自把二少爷送回府,亲手交到张氏的手上。
“免得你半路跑掉,你娘还要跑来找我要人。”
元殷书指了自己的长随把他带出去,自己继续活动肩膀。
“少爷,已经处理好了。”
三元说了一句,就开始帮坐下的元殷书捏肩膀。
“嗯。”
他暗中让人把靖王回归一事透露给风家,风家果然上道,马上将张家与这件事联系到一起。至于他们用了什么办法让周怀山相信,张家是为了靖王才牺牲的张家二老爷一家,他也懒得深究,反正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就对了。
张家大老爷才因为二老爷和唯一的靠山也是姻亲元家闹翻了,就遇上这种事。几个张家姑奶奶固然是在家里寻死觅活,一哭二闹三上吊,但元老爷一句打听过了,是和造反有关。
他们要是上赶子想元家也跟着家破人亡,他们就继续闹。
元家老太太和太太自然是不敢再闹了,元家才是他们的家,他们的儿女都姓元。但元家二少奶奶可不这么想,被关的可是她的亲生父母和嫡亲的大哥,怎么能不着急。
眼看公公是帮不上忙了,就催着自家相公去想办法。元殷华一个在蜜罐里泡大的孩子,没有长的太歪已经不容易了,哪里有什么办法可想。
拿着银子跑了几回衙门,除了送钱什么消息也没捞出来,这才想着去找大哥。
可却被元殷书的人押送回了元家,惹的元老爷大怒,直接禁了他的足,不许他再出门。
“老爷,若是他真的有办法,为什么…”
“妇道人家知道个屁,再说这种话,连你也给我滚回屋里呆着去。”
元老爷直接将妻子吼了一句,什么时候了,还在添乱,看不出大事临头了吗。
几乎所有的士绅都看出不对来了,囤粮囤物资,加固围墙的,招护卫的,忙的不亦乐乎。虽然行事低调,架不住家家户户这么干,还是让一些嗅觉灵敏的人,发现了不对。
整个樊城弥漫在一股诡异的气氛里,有些在外地有亲戚的,已经开始收拾行李,借着探亲为由全家出了城。
但更多的人不愿离开故土,这里驻扎着军营呢,应该无事,不少人这么安慰着自己。
而叶家在这个时候收到了一封来自京城的信件,叶青蕊拿到这封信时,脸色变幻了好几次。看着信封上自己熟悉的字体,没有署名他也知道是谁写的。
为什么还要写信来,她表达的应该够清楚了。
原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已经可以从容面对过往了,可为什么仅仅看到信封上的几个字,就已经泪如雨下。
她控制不住的哭泣,哭到抽搐,哭了个天昏地暗。
就是在她决定不跟他走的那一天晚上,她也没有哭的这么伤心过。可现在,谁也想不到,事隔这么久,在她以为一切都已重归平淡时,她会为了他,哭到崩溃。
这封信,她终究是没有拆开。
被她原样夹入了一本书中,再整整齐齐码入书架里。等到某一天,她真的可以平静的面对这一切时,她想,也许才是打开的时机。
张家大老爷的死活,已经无人关心,大家关心的是靖王爷会不会真的挥兵南下,那他们该如何自处。
在元家得知张家一家被移入军营的大牢时,二少奶奶“嗷”的一声惨叫,眼前一黑摔到在地。滑掉了一个已经成型的男胎,让元家又添一桩愁事。
“灾民,他们为什么要来樊城。”
周怀山在听到有灾民往樊城来时,不由皱眉。
“这附近几个县城,只有我们受灾最轻,粮食的价格也平稳,还施了粥。所以消息灵通的,就想到我们这里讨个生活。”
报信的长随还很得意,说明自家大人治理的好啊。
“不能让灾民进城。”
师爷的眉头比周怀山皱的还要厉害。
一般人不知道灾民的厉害,老百姓一听都觉得灾民可怜,这话不假,若不是为了一条活路,谁会背井离乡。
但上位者需要考虑的问题比老百姓可要多的多,灾民一旦安置不好,极容易引起问题。
治安,瘟疫,包括更严重的暴乱,这些都是有前车之鉴的。
“在城门外就地安置,施粥和发放御寒的衣服。”
对于周怀山的仁慈,师爷是有些不太情愿的,因为一旦开始施粥,灾民就会越聚越多。如果靖王选择这个时候攻城,这些灾民就是拖累。
但经过了自杀事件,他的心态已经改变了许多,不再像以前事事刚愎自用,而是开始更多的倾听周怀山的想法。
既然他决定了,师爷也没有反对,开始着手安排下去。幸好仓库里存着士绅赔给大人的粮食,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但师爷还是让周怀山写了几封追责的信去陵州,指责这些放任灾民离开的县城没有做好救灾的安排。
随着有人出城被灾民给抢了的消息传回来,樊城打算出去寻亲的人要么走官道,要么打消了原定的计划。现在是南有灾民压阵,北有靖王虎视眈眈,压力空前的大了起来。
山上的书院也放了长假,让学生们暂时回家。山长带着先生们将上山的唯一一条通道一封,过起了自己的小日子,谁也不理。
“呆在樊城会有危险吗?”
叶青蕊希望元殷书能够给她一个答案,如果要走,现在还不算太晚。

第227章 赐婚使

“如果有危险,你打算去什么地方?”
元殷书最不想问的,大概就是这个问题了。
这个问题还用问吗,全天下当然是京城最安全。叶青蕊有些疑惑的抬头起看着他,心想难道不是吗。
等等,他的眼神好像又不对了,叶青蕊忽然发现自己的势态有些**,这么仰着头好像在索吻一样。想到当天树林里发生过的事,叶青蕊赶紧后退一步,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
元殷书玩味的翘起一边嘴角,冲她淡淡一笑。
“你不想被人瓮中捉鳖的话,最好别往京城跑。”
她很想问为什么,可是看他的表情,自己如果这么问,一定会被他鄙视死。让她想想,是了,是因为五谷和丰登,他们这回立了大功,又是武将之后。如果开战,他们肯定会跟在靖王身侧冲锋陷阵。
那自己…
可不能去京城,难道要去北方?
等等,如果靖王输了,那她怎么办,叶家怎么办?她又抬起头,惊骇的看着他,难道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吗。竟然在很早之前就和靖王搅在一起,帮他做事,他就这么相信靖王能赢?
元殷书觉得她的眼睛很有意思,好像会说话一样,亮晶晶的眼仁配合着睫毛的扑闪扑闪,比她拿笔写字,甚至还能更清楚的表达出她的想法。
就好像现在,她的眼睛先是惊骇,然后是困惑,最后是疑问,就这么看着自己,好像在寻找答案。
下意识的用手拨了拨她额前的碎发,语气也不知不觉变得温柔了起来。
“当年为了对付张家,我不得不这么做,然后想下也下不来了,最后也不想下了。有些人,天生就是上位者,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看错人,希望不会。其实五谷和丰登的事也没有那么糟糕,你只要去衙门报备,说他们是逃奴,以后便与你无关了。”
终究还是舍不得让她为难,真的将她逼到北方,如果不是自愿的,也只会让她不快活。去京城,那里有徐靖成,有周怀山,这些人都会护着她的。她也会活的好好的,拥有精彩而富足的一生。
居然说了这么多的话,而且语气还这么温柔,叶青蕊真想摸摸他的额头,看看他是不是发烧了。
得到了答案,其实也是没有答案。
叶青蕊仍然不知道自己要逃往何处,但有一点她明白了,这一仗恐怕是难免的。京城里的新皇上,是明正言顺的继承人,他绝不会放弃自己的皇位。
而北方的靖王,有兵有粮又有野心,最关键的是,皇上饶不过他,他只要活着,就是皇上的眼中钉,肉中刺。
一山不容二虎,他们必有一战。
谁能获胜,只有天知道,叶青蕊不敢赌。只能说,若是去了京城,不管谁赢谁输,应该不会对京城大肆破坏。毕竟,谁也不希望把自己坐龙椅的地方打成乱糟糟一片。
可若是围城呢,叶青蕊越想越复杂,脑子里闪现的是自己前世积累下来的各种改朝换代的战争。
不管最后结果如何,身处战争之中的老百姓,都是最苦最苦的。
至于北方,她只听说是极寒之地,其他的一概不知。看着母亲和幼弟,她便觉得北方不能去。这个时代的京城在南边,不管气候和繁华程度,肯定比北方要好的多。
就在大家以为要打起来的时候,朝廷忽然下旨,将京城一个大族家的千金小姐赐婚给靖王。赐婚的使臣直接派出了周怀山,让他去北方传旨。
周怀山论身份是皇族,论辈份是靖王的堂叔,除了年轻一点,倒是极佳的人选。至于仪仗的队伍,直接让军营里派出三百人借给他。
师爷想跟他一起去,却被周怀山拦了下来,“樊城不容有失,我不在,总要有个能作主的人。”
之前姓周的县丞,周怀山不喜欢他的为人,更不喜他之前家里发生过的龌龊事。上任之后就寻了个错处将他给革了。一直没有合适的人,这个位置便空置着。
师爷如果跟着走,的确就没了作主的人,这么关键的时候,樊城的确离不开一个主事之人。
“圣旨来的这么快,又这么急,看来…”
师爷也知道自己只能留下,可是想到少爷是第一回做这么危险的事,还是忧心不已。
朝廷连使臣都来不及派出,直接点了离得最近又身份合适的周怀山,大概是害怕靖王立刻起兵。他刚刚登基,还未坐稳江山,今年又有好几个省份受灾,他肯定不愿意打仗。
“主要是时机一过,靖王造反也没了由头,明不正言不顺,又能安静好多年。”
靖王如果现在起兵,大可以声称自己受到了皇上的迫害等等,总有个原因。但若是接下圣旨,同意迎娶,他再起兵就失了大义的名份。
所以皇上才会这么着急,希望能快点试探清楚靖王的底线。
他这么做从事情上来讲,没有错,可却有点不顾周怀山的安危。万一靖王真有反心,将周怀山扣在手里不放怎么办?
师爷当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他不能说皇上有错,想提醒周怀山小心又觉得是句废话。深入虎穴,是自己小心就够了吗?端看人家想不想拿下你而已。
“放心,我好歹是他的长辈,有大义压着,他不敢把我怎么样。”
这天下是周家的天下,他想坐上去,便不敢把他怎么样。周怀山拍拍师爷的肩膀,以示安稳。
可这个消息却让叶青蕊坐立难安,周怀山当赐婚使去北方,如果看到了五谷和丰登,该怎么办?
元殷书也没想到事情会变得如此棘手,以周怀山的身份,靖王的确不会对他如何。就算被他看到了五谷和丰登,大概也只能眼睁睁放他回来。毕竟在这些大人物的眼里,他们这些小人物哪有大局重要,哪有他们的江山重要。
可这样一来,叶青蕊就危险了。
想到这里,元殷书取出纸笔,“你别太担心,我有一支商队还在北方,我试试…”
“你…”
元殷书手里的笔被叶青蕊夺下,她看着他,轻轻的摇头。

第228章 离别和重逢

这个世上所有的事故最开始的时候,有大半只是一件小事。最后会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最后酿成大事。
就如同一个谎言要靠越来越多的谎言去堵上漏洞,最后的结果却是全军覆灭。
就好像现在,如果有人看了元殷书的信会怎么样,只会拖他下水,最终酝酿成一场大灾难。倒不如事情到此为止,就算周怀山看到了五谷或是丰登,也是她的事,最好不要再连累到其他人。
元殷书捏住她的手,他在思考,要不要现在就送她走。可若周怀山遇到了五谷,送她去京城就是羊入虎口,送她去北方,万一以后靖王未能如愿,又该如何。
“大少爷,周大人派了人过来,请您过去一趟。”
三元在外头清了清嗓子,通报道。
自从某个时候开始,周大人同少爷的关系已经发生了改变,说是朋友,实则已经对少爷有了猜忌。
连三元都能感觉到的变化,其他人当然也能感觉出来。
元殷书愣了一下,听说他明天就要出发,今天应该很忙才对。没办法,父母官相请,他非去不可。
无他,周怀山邀元殷书一起去北方。理由自然是他长年出入北方经商,对那边的风土人情包括地形都非常熟悉。比起他的两眼一抹黑,有个熟悉当地情况的人,办事无疑要方便许多。
说是邀请,问题是谁能拒绝,元殷书当然也不能。
叶青蕊只得到了木妈妈过来送的一个口信,明天一早元殷书会跟着周怀山的赐婚队伍出发去北方。
随着周怀山的大队人马出发去当赐婚使,叶青蕊的生活又重归了平静。商行也在城外设了粥棚,安排施粥。
“现在有一口吃的,这些灾民还能忍,可我们的存粮也总有耗光的一天。”
衙门里,师爷正和其他人商讨解决灾民聚集的问题。
天气越来越冷,到时候就不是施粥可以解决问题了,要不要搭简易的窝棚,要不要发放寒衣。不做,眼睁睁看着这些人冻死?做,这些人就更不会走了,等樊城无力供养的那天,恐怕就是大灾难来临的那天。
而且光吃不干活,时间一长,掺杂在里头的混混就会显形,到时候挑起什么事来,又是问题。
“不行,不能让他们这么呆着。都要给我动起来,开荒,修渠,铺路,除了老人和孩子,其其人都要干活才能换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