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挑的时候刚好是大家吃了晚饭,出来串串门子说说话的时候,孙芷棋的娘也不肯进梅家屋子,站在街面上把这话说的清清楚楚,然后当着大家的面把这两朵绢花递到了梅子娘的手上。
梅子娘也是愣住了,她根本不知道这里头还有孙芷棋的份,只听梅子说是新搬来的叶家二丫头赢了去,心想这新搬来的人好欺负,这才冲了过去,如果知道还有孙芷棋,她总归是要掂量掂量。
而且明摆着绢花根本不在人家叶家人手里,两朵都在孙家小丫头的手里,她刚才去叶家就真成了讹诈了。
红着脸又收下绢花,回家拖着梅子要打要骂,被梅子爹一把拦住,气的跳脚,“人家给你你还真的收了,绢花就算了,快把铜子给人家叶家还回去。”
梅子娘不肯,吃到嘴的东西就没有吐出来的道理,她可不肯还。梅子爹无法,又斗不过这个悍妇,只能低头叹气,心想这报应怕是马上就要来了。
历朝历代都有税,现在这个大周朝的皇帝算是个爱民的,但这税也不算低。一年总有二个月的徭役是免不了的,可以拿钱顶,没钱的就去帮官府白干二个月的活。
如果家里没有成丁,或是这人有残疾是可以免的。梅子爹的脚略微有点长短不一,不仔细看也不妨碍,但因这点脚疾,里长每年都免了他的徭役。
他也记得里长的好,知道这是因为里长和他爷爷早年相交一场,多少带点香火情。可是今年,徭役的名单下来了,梅家榜上有名,要去官府干二个月的活。
梅子娘当时就懵了,年年免了徭役,她早当成是理所当然的,这会儿完全接受不了,口口声声要去讨个公道。
梅子爹怎么都拦不住,眼睁睁看着梅子娘风风火火去了里长家。梅子躲在屋里,她知道自己闯祸了,拿出两朵绢花在地上踩的稀烂。又大哭一场,为了两朵绢花让父亲出去受罪,实在不值。
而梅子娘已经冲到了里长家,正和拎着蓝子过来感谢里长的叶家人撞到一块。新仇旧恨让梅子娘分外眼红,上前就攥住楼氏的手腕,大吼一声,“你害我。”
第15章 红糖
楼氏冷不丁被吓了一跳,却没有如梅子娘一样喊叫,只是皱了眉用力把手抽回来。跟在楼氏身边的正是叶青蕊,她十分不悦的开口道:“你这人好生不讲道理,无缘无故就是我害你,若是给你铜子也叫害你,那我不介意你多害我二回。”
一句话揭开她白拿人铜子的事,院子里俱是因为徭役过来的人,都住在一个胡同里,自然知道前几天发生的事。
这些人里头有人是过来道谢的,有人是过来商量想拿银子顶了这差事的。看到梅子娘进来,大家都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有些心里敞亮的便知道梅家算是被这个蠢娘们给祸害到底了。祖上再深的情份,你们老人已去,自己又不经营,还指望着别人真把你们当自家孩子看不成。
心里已经开始盘算,到时候给自家小子说媳妇,可千万不能要梅家的姑娘,摊上这么个丈母娘,以后能有安生日子才怪。何况娶媳要看娘,比如这叶家的娘子就是个顶顶不错的,沉稳大方又举止有度,不愧是大户人家的主母,就算是没落了,也和这些蠢妇不一样。
梅子娘耍蛮是一把好手,却并不擅长跟人讲什么道理,见邻居都看着她笑,想到她来是有正事。干脆一甩手,冲里头喊了起来,“孙老爹,我是梅子娘啊,我们梅子爹有腿疾凭什么还要服徭役。”
梅子爹的那点腿疾根本够不上免徭役的程度,但多年的照顾下来,梅子娘已经习惯了,反而理所当然的认为就该这样。
孙里长从里头走了出来,看着院子里等着的人,开口道:“老夫已与县丞大人约了下午在县衙商量以钱粮顶徭役一事,你们先回去,等结果出来了,自会张榜告示,也会有人在榜前宣读。放心,乡里乡亲的,该说的话,老夫一定说到。”
许多人拱手说着感谢的话都散了,孙里长这才看向梅子娘,正色道:“也是,前几年的照顾倒是我的不对了,你把前几年免徭役的钱粮都补回来,我失职的部分自会向县丞上报。”
梅子娘当即就傻了,脸上一阵青白,她一惯都不把别人放在眼里,虽然不敢惹里长,但仗着夫家和里长有旧,从来也没刻意巴结过他们。可这会儿,她才知道官字两张口,人家说什么她这个小老百姓也只有听的份。
可一惯的性子还是由不得她服软,仍倔强道:“梅子爹从来没有吃过这种苦,若是有个不好,我娘家人一定不会依。”
里长也知道她娘家好几个哥哥,仍面色淡淡的,“你一说我倒想起来了,你娘家不是早就分家了吗,怎么还能按一户来报徭役呢,我还是通知隔壁胡同的里长多多调查清楚为好,若无事你回去听信。”
梅子娘张了嘴就想诅骂,里长家的仆妇也不是吃素的,推搡几下将她推出门去,再补上皮笑肉不笑的好送不送几个字把她关到了门外。
楼氏自然是过来送礼的,一蓝子鸡蛋另带两朵绢花,感谢里长为他们家免了徭役,更是将他们纳的税划到最低一档。
梅子娘一走,孙芷棋就从里头跑了出来,两个丫头头挨着头的叽哩咕噜一通好说。孙里长的儿媳妇接了鸡蛋,只说她客气。楼氏低低笑着,“我们可不是那无心之人,里长关照我们一家我自是知道的,只要姐姐莫嫌这礼太轻。”
棋姐的娘感慨,公公关照梅子家这么多年,也没见梅子娘送过一只鸡蛋,倒是这叶家拎的清。果然货比货要丢,人比人气死人。
对于楼氏送出去的六十个铜板,孙芷棋倒比叶青蕊还要计较,勾着蕊姐的手指说再也不跟梅子一起玩。拿两朵绢花出来套钱,实在可恶。
其实叶青蕊知道梅子估计是看她娘厉害,不敢找孙家总能找叶家要回一朵,没想到叶家压根一朵绢花也没得,倒大方的给了铜板,孙家又还回了绢花。这些都在梅子的意料之外,至于梅子爹的徭役就是她更没有想到的事了,她现在怕也后悔死了。
楼氏送完礼就告了辞,叶青蕊则被留下来,孙芷棋拉到她屋子里,说是玩棋,其实只是倚在窗外说些小女孩的悄悄话。
不多时,便看到孙家的仆妇引了徐靖成进来,孙芷棋眼睛一亮,顿时笑眯了眼,“他定是过来给祖父道谢的,看他身上的儒衣,可真好看呀。”
山长的学院是统一用月白丝绸制的儒衣,穿在徐靖成这般如松如玉的少年人身上,端的是丰神俊朗。就像黑夜里的星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看孙芷棋的模样就知道,早被他的魅力倾倒。
可看在叶青蕊的眼里,他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比自己大一点,却依然是个孩子,仅此而已。
棋姐的娘送了两杯红糖水和一盘蒸糕进来,棋姐喝着糖水得意的把祖父跟她说过的话拿出来显摆,“樊城有两个少年才子,一个是城南的元家大少爷,一个就是我们城北的徐小哥。祖父说元家少爷眉目略显刻薄,反不如徐家小哥面相更坦荡敦厚。”
叶青蕊点头,这话不错,的确是徐家小哥更接地气,那个元家大少爷就跟别人统统欠了他银子一般,面相的确可恶。长的再好看,也不讨喜。
孙芷棋打趣她,“你点什么头,难道你还见过元家大少爷不成。”
叶青蕊正色道:“我点头是因为里长见多识广,他的点评自然是错不了的。不过棋姐说别人的事说的这么高兴,倒是少见。”
“你…看我用红糖糕塞上你的嘴。”棋姐害羞,拿了糕就往蕊姐嘴里塞。
叶青蕊也不躲,只张了嘴接住大口嚼了吞下肚,又喝一口红糖水,拍拍肚子叫着舒坦。孙芷棋叉了腰,只让她保证再不许拿她打趣。
“好姐姐,可不敢啦。”叶青蕊见好就收,知道别人没她的脸皮厚,抱了红糖水又喝一口,纯正甘蔗的味道,倒是比她以前喝过的味道更纯。
等等,红糖,白糖呢?她好像一直没见过白糖。看她发呆,棋姐用胳膊推了推她,“我们到外头玩。”这是要跟她踢键子玩。
“先等等,我问你,知道这糖除了红色,还有别的颜色吗?”
棋姐扑哧一笑,“糖还能有什么颜色,当然都是红色的,你就是为这个发呆呢。”
接下来的时间里,叶青蕊为了白糖就不是发呆了,简直是发了疯。
第16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樊城是产甘蔗的,也有生产红糖的作坊,就连石灰也是有的。但问题是,她没法让人家红糖作坊听她的话呀,以前看看小说电视剧,觉得人家要办什么事就是一句话的吩咐,到了自己头上,才发现步步艰辛。
干脆买了现成的红糖回来重新熬煮,再用石灰澄清,试验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楼氏不让她再浪费东西,也不准她再占着灶台。
叶青蕊也知道楼氏能让自己试这么几回,已经是**着她了。家里不光她一个,还有三个孩子呢。
说起家里的姐姐妹妹,叶青蕊又是一阵头疼。叶青音倒好说,虽然脑子还是转不过弯来,但要绣嫁妆,露面的时间便少了许多。
倒是叶青婉又蹦达了出来,之前收敛了一阵子的撒娇淘气又出了山。事事都要依着她,要好吃的好穿的,一件不依就含着眼泪抱着楼氏的腿哼哼叽叽。
楼氏心疼孩子,依了她两回,越发变本加厉了。叶青蕊只好找了楼氏,直言道:“娘不能再象以前一样手松了,家里没有进项,就靠那么点银子能干什么。不到四年的时间,大姐出嫁要嫁妆,青哥读书的房四宝,笔墨纸砚,那一样不要钱。”
何况二十两拿回来,给青哥延医买药,几乎去了一小半,剩下也不过十来两银子的积蓄。
如果她的棉花和白糖能够成功,她倒无所谓娇惯一下叶青婉,但事实是她空有想法,却没有办法换成银子。家里现在唯一能赚银子的还是楼氏的刺绣手艺,自从青哥好了,她便恢复了之前拿绣活去卖的习惯。
楼氏和女儿说着话,手上的刺绣活儿却没有停,闻言一叹,“音姐像她那么大的时候,光过个生日,你爹都给她打了一个金项圈外加两个镯子。”
可今时不同往日了啊,娘。叶青蕊咬咬嘴唇,退了出去,这些事她提一提便好,说得多了,反而不美。
就在她一事无成的日子里,县衙张了榜,元殷书榜上有名,带伤上场拿了个秀才的功名回来。
外人都要夸一句这元家少爷着实了得,可偏偏元家内宅却看不到一点欢喜的样子。元太太咬着牙,连声诅咒怎么没摔死他。倒是她的贴心陪房一再相劝,让她做个面子情,不要在老爷和老太太面前露了痕迹。
元殷书回了家,和元老爷对坐厅堂却是相顾无言。元老爷只觉得这个儿子这些年脾气越发古怪了,皱着眉道:“就算侥幸中了,也不可在外露出轻狂样来,反倒叫人看轻了去。”
不管他说什么,元殷书只一味“是”“是”个不停,让元老爷也失了说话的兴致,手一抬,“去看看祖母。”
“是。”
看着儿子被书童扶起来,一步一挪的走进内院,他这心一下子狂怒起来。跟在后头追了一句,,“你这样子做给谁看,摔伤了不回家休养,偏要现在做成这个样子是想让人都指着你娘的鼻子骂吗?”
元殷书呵呵一笑,回过头脸上仍笑着,眼神却冰冷一片,“我娘早就死了,难为您还记得她,若她泉下有知,定会回来看您的。”
“你,你…”元老爷指着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得胸闷的慌,看来夫人说的没错,这孩子是记恨上她,也记恨上他了。
照他现在的性子,就算以后爬的再高也不会看顾下面的弟妹,看样子是该为他定下一门“合适”的亲事,让他和家人的关系更紧密一些。
元家老太太心里还是喜欢这个大孙子的,头一个孙子,又是个样样皆出色的,有什么理由不喜欢呢。看他跛着脚,想到若不是自己病时张氏瞒着自己去通知大孙子回来,也不会搞得他在回去的路上摔伤。
但张氏是自己选的,生下的孙子孙女个个玉团一样可爱,她又泪流满面的说是希望增加幼子和兄长相处的机会,省得忘了家里的弟弟妹妹。她也只好睁一眼闭一眼,原谅了她这一回。
眼下亲眼看到,倒是掉下两滴泪来,“我的儿,实在是受苦了,快到祖母跟前来看看。”
元殷书却懒得动,只开口道:“看过了祖母,知您精神旺健,身体无恙便好。还有同窗学子等着与孙儿相见,实在不好怠慢,等过了这段时间,孙儿再好好陪陪祖母。”
书童扶着元殷书出了老太太的院子,心里却替自家少爷委屈,明知道少爷是腿伤了,还要他到跟前去,有这样当人祖母的吗,实在是不慈爱。
元家老太太等他走了,也后了悔,实在和这个孙儿相处的太少,特别这些年,她都摸不透这孩子的脾气了。
元殷书一走,张氏就带着一儿一女过来给老太太请安。两个孩子还没进屋就一口一个祖母喊的不知道多亲热,等进了屋,立刻从张氏手中挣脱出来,扑到老太太的怀里,哄得老太太乐的合不拢嘴。对大孙子那点内疚也就慢慢消散了,心思全扑在了这一对小的身上。
叶青蕊是被掌柜的一大早派人叫过来的,原来酒楼晚上被人包下来开宴席,掌柜的怕大厨忙不过来便想请她来帮个忙。一听有一两银子可拿,她还有什么不愿意的。只恨这种机会太少,不然倒是一个好进项。
她手里当然也有别的菜色,只是有些需要的调料这个时代没有,有些她担心不一定适合这里人的口味,免得砸了自家招牌。这东坡肉是她当初想了一个晚上,才挑选出来的,又要上手简单,又要适合大众口味,她又不是真的大厨师,想出这样一个菜色费了她不少的脑细胞。
所以掌柜问她还会不会别的,她只一口咬定,自己年纪小只来得及学了这一个菜色,家里就请不起厨子了。樊城不大,掌柜早就打听过她家里的事,也就点了头。让她只负责这一个菜,务必做的尽善尽美。
在家睡了个午觉,养好精神,叶青蕊穿了一件半旧的衣衫,头发挽成双丫,也不别任何的首饰,只用粉色的头绳扎了。她自己觉得干脆又俐落,却不知楼氏看她的打扮又在心里难受了一场。
她如今也知道女儿是真的因为一道菜入了人家的眼,虽然不喜女儿操持贱业,但目前的处境,能赚到银子是好事。她也不敢吱声,只希望日子能一天天好起来,不需要女儿再出去抛头露面。
待出了门,看到隔壁徐家的小哥一身蓝色常服也从家里走了出来。两人正好视线相撞,叶青蕊微微一笑,朝他点头示意。
徐靖成也拱手朝她略施一礼,两人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各走各路。
奇怪,他怎么跟着我。
奇怪,她怎么跟着我。
第17章 道谢
徐靖成觉得奇怪,她不会是知道自己要出门,故意跟着自己的。自己快,她也快,自己慢,她也慢。
叶青蕊也觉得奇怪,她怎么一直跟在自己身侧不远处,自己明明放慢了脚步几次示意他先走,可走来走去怎么还是在一条道上。
看到酒楼的招牌,两个人同时松了口气。徐靖成走在略靠后一点的位置,心想他们总该不同路了。可当他看到叶青蕊当真走了进去,不由惊呆了,等他反应过来也跨进门去,却早不见了她的身影。
一楼没有客人,门口有伙计正在立牌子,上面用红纸写着今日包场恕不接待散客。而二楼的说话声和笑声,早传到了下头。此刻刚好有人伸出身子,对着他大喊,“靖成,快上来,就等你了。”
大家来的早,还没到饭点,桌上摆的是时令鲜果和八色点心,众人聚在一起谈诗说,好不快活。
扫了一眼,确信叶青蕊不在此地,越发疑惑,她到这里来干什么。没听说她家有什么亲戚在这里干活,叶家也不会放她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到后厨帮佣。
正想的入神,被同窗一拍肩膀,“小小年纪便做出这般模样,是不是看中了谁家的小姑娘。”
徐靖成脸一红,被此人看个正着,夸张的叫了出来,“我的天,你你你,不会被我说中了。”
一把推了此人,徐靖成看了看桌上的吃食,掂起一块糕点不慌不忙道:“只是想着过二年也下场试试,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如元师兄一般顺利。”
元殷书也不过大他三岁而已,整个樊城往上翻五十年也找不出一个十三岁的秀才。这里可不是钟灵毓秀的江南,时不时出现一二个惊才绝艳的人物或是才年天才。象元殷书这样的能有一个,已经让山长脚下生风,好几天板不起脸来教训人了,看到谁都笑呵呵的。
有没有可能再出一个,同窗看了一眼徐靖成,“若是别人,我不好说,若是你想试,我举双手赞成。到时候你俩一块去京城赶考,让世人瞧瞧我们樊城双杰的才貌。”
“我可不敢当,只是仗着年纪小让山长多记得我一点而已,若论真才实学,在座各位师兄又有哪个会输我。”
虽是客套话,却人人爱听。坐在角落里的叶展鹏这才觉得稍稍解了心中郁气,比不起元殷书也罢了,那是城中大户人家的少爷。对于徐靖成,他是不服气的,不就是仗着年纪小,跑到县令跟前做了一首歌功颂德的诗句吗,还真当自己是什么才子了。
元殷书此时才到,一进酒楼,书童立马松了手,他自己慢慢往二楼走去。同窗见他到了,有热心的特意下楼来扶他,他也不客气,搭着人家的肩膀走了上去。
“抱歉抱歉,在家中耽搁了一会儿,你们玩的可好。”
元殷书拱手团团一抱,算是解释了原因,显然不是真的抱歉。
“有茶水点心供应着,又有笔墨纸砚伺候着,怎会玩的不好。你腿伤刚愈,行走不便,慢些就慢些,莫要加重病情就好。”
有会说话的同窗立刻就接道。
元殷书点头谢过大家关心,叫了掌柜上菜,又当着大家的面吩咐掌柜把明珠楼的姐妹双琴叫过来弹琴。
“可是那明珠楼的闻琴、知琴两位姑娘。”
有年纪大些家中有妻室的男人,眼睛一亮,顿时就激动了起来。
人人都知道明珠楼,但清楚里面情况,特别是清楚姑娘们情况的人还真是少之又少。今天来的都是和元殷书一届的同窗,虽然年纪有差别,但特别大,或特别小的也是少数。大多数人都只在十几岁的年纪,正是对女人懵懂的时期,听到还点了名伶过来作陪,顿时激动起来。
“元师兄是继续在山长跟前攻读,还是打算去府学呢。”
徐靖成年纪小,听到什么双琴双姝的并不在意,反而打听起他将来的选择。
元殷书摇头,“还未曾想好,打算和山长商议之后再作决定。”府学要去省城,留在山上则是换到更高一届的班上去。
不和家中长辈商量,反而和山长商量,徐靖成微妙的察觉出一丝丝的不和谐,却没有说破。又向他讨教起考试的心得,两人平时倒没有太多交集,但分别在即,这一丝情份也要放大到三分,倒也说的相投。
叶展鹏就坐在他们同一张桌子的后头,听到他们讨论试题,轻叩桌面笑道:“元师弟不要厚此薄彼才好。”
徐靖成是问的真诚,加上又能和元殷书讨论一二,这才说的兴起,若是换个人来问,他还真不一定会答的这么详细。
元殷书家中豪富,又是少年才子,从来只有他挤兑别人,被叶展鹏这么一说,顿时脸上就挂了霜。心想他还真当自己是个玩意,自己跟谁说什么,还论得到他口吐狂言。
“我倒不知道这一届的同窗谁是厚谁是薄,叶师兄若是知道,倒不妨说来听听。”
元殷书扫了他一眼,他立刻不吭声了。
好在菜肴已经流水般的被端了上来,明珠楼的双琴姐妹也来了,正拨了琴弦试弹一曲。热闹之间倒化解了叶展鹏的尴尬,元殷书毕竟是请客的人,立刻化身主人家,请大家入席。
东坡肉无论是佐酒还是佐饭俱是风味极佳,立刻有人发现了这道菜肴是以前没有吃过的。只有徐靖成,看到东坡肉竟露出笑容来。
叶展鹏心里有气,不敢对元殷书发,倒是对上了徐靖成。歪着嘴一笑,眼底尽是鄙夷,“看不出小师弟这般喜爱肉食。”
这个时代以牛羊肉为上,猪肉从来没有成为过上菜肴,这几乎就是在嘲笑徐靖成家贫吃不起肉了。
殊不知,这学子里头比徐靖成家境差的还有好几个,听到这话心里都积下了郁气。
徐靖成脸上的笑意一丝也没有因为叶展鹏的话而有所减弱,看大家都好奇,也只好解释道:“家母曾因宿疾,半个月没有食欲,急的我没有法子,带着她上街看看能不能找到她想吃的东西。结果正好闻到这东坡肉的香味,就着一盘东坡肉,母亲吃了整整一碗饭,所以看到便觉得十分亲切。”
“只是后头再来,似乎换了厨子,虽然味道也不差,却不是第一次吃到的味了。”
徐靖成说完挟了一筷子放入嘴里,咽下之后才发现,这正是第一次来时吃到的美味,分毫不差。
脸上的表情当即亮了起来,“就是这个味道,以前的厨子又回来了。”
“真看不出,你还有当食客的天赋,今天正是招了会做这道菜的厨子回来帮忙。”
元殷书大笑,人人都知道这家酒楼是他家的生意,以前不知道的,今天坐了一下午,也该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