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贾效并未像贾政所想的那样赶紧先走了,而是慢悠悠的走了几步然后站住,不偏不倚正停在贾政身前。贾政不明白这效少爷想干啥,面上不动,依然带笑看着。贾效拿过来后也不发话,就是冷冷的斜睨着贾政。贾政不明所以,又不知怎么称呼,不好随便说话,也就静静地等着。于是一场“一二三,木头人”的默剧就此上演。两边的下人看这情形不对,纷纷上来给对方主子见礼以期打破僵局,没成想贾效用着他那独特的鼻音开口了:
“你已启蒙了吧,虽不指望你熟读孔孟,但也应知孝悌吧?”接着不等贾政回答,又向连珠炮似的说道:
“你看着下人都知道给我见礼,你一个读书人,看见我竟连兄长都不会称呼一声?这书都读到哪里去了?这还有没有这贾家子孙的规矩?难道说这就是公国府嫡孙的规矩?…”
看着他口沫横飞一气不停的在那里说着,贾政插不进口去,心下盘算着,看来这位今天是等在这里挑理的,平时府里这含含糊糊的称呼让这位很不爽啊,这怨气由来已久了吧?只是这位只敢冲小孩子发作,先不说这胆量,这脑子也不太好使,先不说我规矩的给他让道,就算是真怎么样了,他一个大人冲小孩子嚷嚷就先占了七分的不是。盘算完了就看着这位在那发泄也禁不住为他这滔滔不绝发笑,当然这对象不是自己就更好笑了,没想到这看戏看戏竟也被抓上场陪着演了一出。虽戏很可乐,但看他一时半会收不住势也感到头疼,娘哎,不带这样抓壮丁的,这天虽还没热,午后的太阳也开始晒人了,这声音嗡嗡的也不好听,也
没他娘那么抑扬顿挫,陈词滥调也不新鲜。。。。。。
正在贾政盘算怎么脱身,要不要一走了之时,一个孩童清亮的嗓音插了进来盖住了那嗡嗡声:
“二弟,还在这里磨蹭什么呢?太太都等你半天了。”
贾政一转头,竟是他大哥贾赦向他走来,忙接口道:
“让太太大哥久等,是弟弟的不是,今天真是碰巧了…”口中有些迟疑,不知怎么称呼这位效少爷,不料贾赦又接了话头过去:
“二弟你也不小了,我这做大哥的也该教教你公国府嫡孙的规矩了。其他的先不说,有一条先跟你说说,就是你要时刻记着自己的身份。你是这公国府嫡孙,身份尊贵,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你都要看进眼里的,更不要说听他们说话了。你今天让道,传出去,不说你好心,怕都要说你年幼糊涂,有shi身份,没有贵气,更怕以后那些个奴才秧子欺软怕硬,起了什么不好的心思,想着法子作耗呢。”接着又扫了一遍身边的丫环婆子,“你们爷年纪小,你们也跟着不懂规矩了?也不提点着,怕是身上的皮痒了吧?”
下人们一阵混乱跪地求饶,贾赦也没真个要罚他们的意思,冷哼着拉起贾政就向太太院子走去,从头到尾竟没有看向那贾效一眼。那贾效怔愣在那里,还半张着口,一时没反应过来。
贾政随着贾赦的步子,知道刚才贾赦的那番话也是有点强词夺理的,只是为了给他解围出气罢了,他扯了扯贾赦,“哥哥是特地来接我的吧?”贾赦斜了他一眼,面色微红,口中犹自挣扎:“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怕太太等急了。”说完,不管贾政再怎么缠着他,就是闭口不说话了。贾政一边逗着小孩,一边想着,看来这贾赦也就是个别扭小孩,这做哥哥的还很是在乎这弟弟的,这样看来,这缠郎计划会收到预料之外的好效果!
正文 09 训诫
最近,贾政的小日子过得不错。首先,在这个家里,内宅后院里有他奶奶他娘镇宅,他自是可以不用理会旁人了,再多的极品也不用在意,如果他想,哪怕横着走也没关系。其次,他的缠郎计划初见成效。贾赦现在对着他的纠缠是越来越无奈也越来越习惯了,有时候到了他该出现的点他没出现贾赦还会特意去找他。当然,对于这大哥,贾政也越来越明了他的本性,透过这傲骄别扭的表象,他也就是一个渴望父母亲情、喜爱在意弟弟同时又嫉妒弟弟能在父母身边的少年罢了。现在的贾赦只是一个十二岁的青涩少年,只是用一些别扭的手段来表现他的赤诚少年之心,如果不是在这个污糟的大染缸里日浸液泡,如果不是他用自暴自弃来吸引爹娘的视线,如果不是时间磨灭了对弟弟的喜欢在意加深了嫉妒,他怎么会变成后来那个贪财好色、没有担当、对亲情冷漠的昏庸老朽?贾政是开心的,他们都还小,一切都还早,一切都还来得及。冲着这段时间贾赦对他的维护,这个大哥他是认下了。为了他这个哥哥,更为了他自己、子肜,更不能让贾赦变歪了,贾赦得变成新一代的五好青年,健康茁壮的成长,以后挑起这一家的担子,他和老婆喝喝茶就好,休闲的度过他们的离休生活。
贾政一口吞下手上的小点心,嗯,味道不错,也不甜也不腻,到底是在太太这儿,东西不赖哈,也不是说他娘那里的东西不好,只是规矩礼法在那里,不好越过太太去。他咂巴咂巴嘴,正想再拿上一块,一个故作成熟的嫩涩声音杀到他耳边:
“看看你象什么样子,虽说是在太太这儿,但该端着的也还是要端着,不然习惯这没皮没脸的样子,出去一不小心漏出来,丢脸的可不是你一个人。”
贾政一愣,这贾赦对着他是越来越唠叨了,好事啊,不过话说回来,他是不是有点自虐?听着别人教训还越来越高兴?
“怎么了?嫌我说你不高兴了?你要是不想我说你那你就别做出这样子来。你也不小了,不要整天傻吃傻玩。难道摔一跤真把你摔傻了不成?”
“哪能啊,弟弟自然知道哥哥是为了我好,怎么会不高兴。只是在想不知道接下去该干啥。”贾政怕贾赦继续毒舌,迅速接口道。开玩笑,他又不是真的自虐,听一个小孩子在那里教训他。
“那也有什么好想的,无非是些猫嫌狗恶的破事儿,要我说,你有这功夫,还不如去把书理一理。你这次也够狠歇了一阵子,现在看看也好全了,精神头足的都能上房揭瓦了,是该销了假继续上学去了。我看父亲也是在想这件事呢,就是他一时没想到,我也会跟他提的,可不能让你这样胡混下去。这段时间也没看你碰过书,以前学的怕是早丢到八百里外了,到时候夫子的板子怕是也会很想你。有的那时候哭,看着你的尊掌肿得像猪蹄,不如现在收收心。有什么不明白的,你就来问我,反正我看你最近也挺能跑的。”
贾政心里又是一格棱,原来这主已经开了蒙了,这回去得好好找找字啊什么的,笔记进度什么的都得琢磨琢磨,九十九步都走了,可不能坏菜在这儿。心里想事,面上不漏,还恭敬的站起身,正经的对着贾赦一掬,嘴上还不忘设套儿:“大哥教训的是,回头我就去理理,只是这么长时间不写字,怕手生字丑,书也忘了讲到哪里了,大哥你可不许嫌弃我,你得跟我讲讲。”
没成想那贾赦听到这儿,竟然眉头一皱,颇为苦恼的说:“这倒不值你提,回头你尽管来找我。只是你我俱是四岁上就开始认字习字,《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弟子规》,《幼学琼林》什么的,都是在府中早已由老爷父亲讲得明白,说是六岁开蒙进族学,其实进度是一般同岁弟子不可比的,俱是跟着年长师兄的进度。老爷说你自小聪慧,学什么都快,甚是欣慰。没成想你进了学就被一帮子不成器的家伙勾引,整日厮混不学好,仗着老爷给你打下的底子不用功。我为了怕老爷伤心说你几句,你竟被别人挑拨着远着我,恨不得躲我躲到天边去。我也没法子,同父亲说了,父亲也只说你小不懂事,大了自然好了。因我大了父亲原打算让我停了族学,在家为我另请夫子,我只不放心你,我眼看着还能那样闹事,我要是不去,你还不把天捅个窟窿?现在看来,这一跟头到让你长大明事理不怕我了,少不得我要多说两句,回头再不可和那些没出息的人混闹,多用些功,万不能让老爷伤心失望。这也是你自个的前程,自己个儿得多思量思量。我这做哥哥的万没有害你的,就是多说你你也不用躲我躲成避猫鼠似的,你可明白?”
“哥哥字字句句都是为我打算,我怎么能不明白,以前是我做弟弟的年纪小不懂事,哥哥千万别往心里去,弟弟以后一定学好。”贾政肃手立在一边心中感慨,原著中这贾政也自述幼年顽劣,看来是真的啊。这贾赦不错啊,怎么原著中会如此不堪?是什么让一个好好的孩子变成那样?但是现在他在这里,一切就会不同,不是他狂妄自大,哪怕为了他自己的好日子,他也不会让那些不着调的事发生。不过,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就能说出如此的话,看来古人都早熟,怨不得十几岁就成家了。看来他也努力一把,早点把子肜娶过来,放在身边也好就近保护,不是不信她的能力,只是现在看不到摸不着着实让人心悬着。
他们这边兄友弟爱,太太那边看着打心眼里喜欢出来,那凤鸣也在一边凑趣:“太太你看,这大少爷不愧为老爷太太的嫡亲骨血,才多大点人,就如此明事理,懂得教导弟弟呢。二少爷也是和老爷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别看平时和兄长玩笑,您看这兄长一讲正事,他也就正正经经地听到心里去。而且这兄弟俩也正是手足情深呢。”太太听了更是开心,两手拉着兄弟俩,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迭声的吩咐开箱子找东西,恨不得把身上的肉贴给他俩。贾政仗着年纪小没脸没皮的笑着,贾赦倒是闹了个大红脸,但心里也是高兴,眼睛眯了又咪,看得太太放声大笑。这凤鸣更是来劲,对着贾赦行了一个大礼,“大少爷孝心也是可嘉,真正当得上这孝悌二字。太太现这笑得这样开心,一会儿胃口准是大开,得多进半碗饭呢。这也是两位少爷的功劳。”太太更是笑骂着丫鬟调皮磨牙让人快撕她的嘴。
贾政就在太太那用了晚饭,太太果然多吃了半碗饭。饭后又玩笑了一会儿,贾政才回他老子娘那边,身后跟着他的贴身丫环婆子,还有他的奶娘。这些人被千叮万嘱小心照看二少爷,大少爷还跟出屋子轻声嘱咐贾政,如果碰上什么没脸皮的人尽管来找他,也让下人有点眼色万不能让二少爷受了那起子人的气,又吩咐万不能惊动了太太让太太动气。然后,贾政就这么前呼后拥的回去了,还带着太太吩咐开箱子找的宝贝,当然,也少不了他爱吃的小点心。
给自己的老子娘请完安,又闲聊了几句,说着今天的故事,比划着太太新赏的宝贝,又献宝似的往他老子娘嘴里塞了自己带回来的小点心,回了晚饭的吃食,告诉七爷七奶奶太太进了多少饭用了哪些菜、哥哥喜欢吃什么、自己又对哪道菜很不感冒,彩衣娱亲了好一会儿才回自己的房。进了房,贾政也没闲着,吩咐丫鬟找出以前的书本功课本子。两个一等大丫鬟墨浓、茶清原就得了奶奶的吩咐除了仔细照料少爷外还得劝诫少爷学好,这时看少爷真听了大少爷的教导知道要用功,没有不高兴,于是忙不迭的找出了以往的书本功课,又是挑亮了灯,又是新沏了茶,又是勤磨了墨,又是轻打着扇,又是吩咐小丫头收声不可吵到少爷,除了不能替他读书写字,恨不得什么都替他做了。这倒让贾政不好意思起来,少不得收了心神仔细看这些功课。等他才堪堪翻完手上的功课本子,奶娘就进屋催他歇息了,墨浓也帮着劝说,“少爷虽说要用功,但也要顾着身体,这也好早晚了,少爷身体才好,万不能再熬坏了。再说这灯下看书,时间长了也伤眼睛,不如留着白天再看,可好?”只待他一点头,茶清就打了帘子吩咐一群丫头进来伺候梳洗,完了,也如往常,今天轮到茶清在外床守夜,奶娘和墨浓在外间守夜。
贾政穿来这么久,早已习惯这守夜,上了床,闭着眼睛理思路:这小孩原来一开始就用颜体习字的,只是年纪还小,笔墨还没有骨架,软啪啪的,他上一世倒也临过这颜真卿的贴,但以行草为多,楷书也是有的,但不及柳体魏碑为多,不过现在用来应付着小孩子的字自是一点问题也没有,小孩子的功课也不重,现在只是《论语》,这也难不倒他,他上辈子的儒将名号不是白来的,只要掌握好分寸,不要一下子表现得太好,慢慢加快进度就好。他自是明白自己的任务,这辈子怕是要在学业上冒点尖的。他要过悠闲的日子,他要保护妻子,首先他就不能弱小,要有足够的权势地位才能保护家人的安全,有了权势,他可以放下,可以悠闲,但如果一开始就没有,在这个社会怕是会被人生吞活剥了。
正文 10 族学
果然给贾赦说中了,没过两天,贾政就被贾代善叫到了书房。对于贾政这个儿子,代善甚为矛盾,当然,毋庸置疑,他很疼爱这个小儿子,这个儿子自幼聪慧,教个东西,三五遍就能记住,老爷也甚是欣慰,又因是次子,以后倒是能指望从科举上某个出身。想他贾家以军功进爵,但太平天下时,向来是重文轻武,可惜现在合着两府男丁并没有几个是以文出仕,宁府贾敬倒是丙辰科进士,只是为人狠是不着调,只爱丹汞之术,虽被他老子时常狠狠训诫私下却尤是不改,看这也是指望不上的,而代善自己个儿的官身也是当今的恩赏,虽说这以后有着世袭,但到底意有不足且也还是身列武官。现若这次子能走文之道,以后不光政儿自己有个着落,对荣府也是大善。只是没成想政儿进了学,据说书也不好好念却整日和着几个小子溜猫逗狗,几次有心教训,但看着他在自己面前的乖巧样又狠不下心,加上太太护着,几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
现看着这次子在自己面前垂手肃立,规矩十足,训诫的狠话也就不说了:“而今看你也大好了,明儿就去族学吧。我这也不多说了,希望你真如你母亲说得懂事了,但凡往后你在学里有一丝的不学好,不用别人,我先打折了你的腿,你可给我记住了。出去吧。”
看着贾政诺声退出,代善不由心中叹道,罢了,就看这一次吧。送儿子去族学,本就是希望他们能多些交际,除了做学问,还能看到些人情事故,如能结识到一两个好的同窗也不为以后的臂力,等到稍大学问需要精研再延请名师。不然,老是关在家里,生长在妇人之手,养成不通事理或是只识妇人见识,却也麻烦。不过如果这次政儿真是故态重萌,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关在家里总比称为纨绔浪子好。
不说贾政怎样禀报太太奶奶,太太奶奶又是怎样叫来出门跟着的马车随从小厮书童训话,墨浓茶清并几个丫头又是怎样整理包裹文房四宝书籍功课本子、出门的大衣服、茶具、坐垫等滴滴答答的一串让贾政目瞪口呆的东西,只说第二天卯时一刻,他的奶娘周嬷嬷就叫起了。其实贾政早已醒了,上辈子是军人,已经习惯早起出操,哪怕是离休后这个习惯也没改,来了这里贾政也想早起锻炼,只是现在身边跟着的人太多,一时惊动太大,他想这以后慢慢跟代善提出早起锻炼修身。此时贾政正假寐调息,抛去姿势练习无需入静的床上八段锦,等着身边人轻声叫了二三声就顺势睁开了眼。自有那墨浓伺候他穿衣,周嬷嬷给他收拾腰间的佩玉香囊荷包、颈上的项圈等零碎,茶清领着一串丫头捧着洗漱用具进来,仔细给他颈子上围了围布给他洗漱,又给他梳了头结了发辫穿了珠子带了小抹冠,一通出门的正式打扮。完事了就来到了奶奶处,此时史夫人也已收拾停当等着他呢,一边忙不迭的传饭一边又嘱咐了再嘱咐,然后又逼着他塞了许多吃食下肚,才让人送他去太太处请安并随着贾赦一起出门。太太还未起身,贾政在房门外尽了礼数后,自有那嬷嬷引他至贾赦处。贾赦才刚用完饭,正捧着茶杯漱口,见他来了也不多话,等他问完好,放下杯子就领着他出门。直至到了二门,才看到二门外等着四五个大汉并七八个小厮,这些人贾政并不认得,只是根据前几日的闲谈才摸清,和贾赦一样,他配有两个外院随从四个小厮,看来就是二门外这一帮人。这些人都是老爷太太和代善史夫人精挑细选的,有的原是贾源、代善的贴身护卫,有的是太太和史夫人的陪房。这兄弟俩的奶娘指挥着小丫头把出门要带的东西交给了门外候着的随从小厮,才看着哥儿俩被簇拥着离去。
贾政这时心里并不平静,这还是自王家回来后第一次出门,虽然以他的心境不太可能有小学生第一次上学那种雀跃感,但被拘在内宅这么长时间终于可以出门还是很高兴的。只是希望是美好的,事实却是残酷的,才出了边门他还没有仔细感受到自由的空气,就被一个大汉抱起塞进了一辆早就等候着的马车里。此时贾赦已在车中坐好,看着贾政被塞进来安置稳当了,才轻敲了车窗,马上有人放下车帘。随后,车,动了起来。
走不多久,就到地儿了。这是一个闹中取静的地方。后来,贾政才知道,这地方离他现在的家确实挺近的,就在东府后面隔条街。下了车,一进门,迎面就是一个照壁,绕过照壁,眼前豁然开朗。其实这院场并不大,但因没有其他假山灌木等杂物,只左右两棵大树,所以显得开阔,脚下青石板路直通前面的正厅。进了正厅,就只一个祭案,悬挂着孔子圣人像,肃立,点香,上礼,贾政跟着做了一通,尔后随着绕过祭案,穿过正厅而出。又是一条青石板路,尽头横着一排屋宇,正对着石板路的是一间课室,门扇大敞,已隐隐有读书声传出。刚才只有贾赦贾政身边的两个贴身小厮随他们上香的,其他人都从正厅两边小径过的,此时正在石板路旁课室外候着,等主子进了屋,自有身后跟着的人轻手轻脚的快速上前清理座位归置东西,许是做惯了的缘故,一会儿就弄得妥妥当当。等着二位少爷做稳了,才退出门外,除了留了两小厮在门口歇着听传,其他下人都散了去。
贾政这时才有暇四下打量,这间课室还是比较空旷的,上首案着大书桌和高背大椅,不用说,是夫子的位置,下首分五列排着二十多个位置,他和贾赦的位置是首排靠中间的位置,屋子四下里放着落地大烛台,现天虽已微明但还是明晃晃的点着,课室两边都有门,一边是他进来的门,另一边还半掩着垂着门帘,看来是夫子进出的门。
现在课室里已有七八个同窗,见贾政哥俩来了,纷纷上来招呼,一通叔侄兄弟,贾政随着贾赦的态度,并不多说多看,虽有人觉得与平时有意但也没多在意。此后方才坐定,学着贾赦翻读书本。以后又有人陆陆续续进来,贾政也学着贾赦有的理有的不理,也有几个私下里冲他挤眉弄眼的,贾政见贾赦蹙眉,知道是前身的胡闹同伙,因而并不理睬他们。
约摸着辰初时刻,人已到齐,一声咳嗽声,大家全体起立,随着小童打起门帘,夫子进来了,随众躬身行礼问好,待夫子坐定示意,方才礼毕坐下。贾赦带着贾政上前行礼,说着病好销假,夫子捋着胡须,点头言善,又嘱咐好好学习不可顽皮等语,贾政一一言诺,恭敬十足,夫子看着高兴,让他们回座读书。看着大家摇头晃脑各自大声诵读,贾政不由想起名篇《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特别是其中所述“头拗过去拗过去”,顿觉喜感十足。
一天下来,贾政摸索出这课程表来,辰初至辰正,早读;辰正至巳末,夫子授课,分四个进度,由高到低分别讲授,没有轮到的先自己温书或习字,轮到的先由夫子抽查旧课再说新课,中间休息一刻钟;直至午正,温习诵读当天新课;午正,午休;未时,习字;申初,检查当日功课并解惑;申正,放学。
这一天当中,果然有几人小动作不断的骚扰着贾政,又是递纸条又是传小话,贾政通没理会,贾赦也发现了,眉头皱得更加紧了,贾政看了心中慰贴,只是课中不便多说只得示意其放心便是;但是这几个小孩并不死心,更有甚者还跟着贾政去解手,追问为何不理他们,是不是怕他大哥告状,让他不要怕,拍着胸脯说他们有办法云云。贾政看着好笑,不过是一帮子皮猴,现在也不知到底品性如何,他倒也不便一棍子打死统统不理,先看看再说,说不定能有一两个值得交往的。于是解释,并不是怕他大哥,只是想好好学习上进罢了,也没有不理他们,等下了课可以找他玩,那孩子瞪了他半天像看怪物似的,半晌憋出一句,“看来你真摔到头了!”然后转身跑了。
下学回家,太太又一顿细问,从生理的到心理的,无一不仔细,他也细细答了,太太笑眯了眼,接下来,又是一顿快乐的晚餐。回到代善史夫人处,贾政又来一遍细细描述,只是这次除了上学的内容还添加的在太太那边的情景重播,史夫人搂着肉啊心肝的一通揉捏,连代善也捋着小胡子一旁点头,然后又是嘱咐往后也要学好等语,才放他回房。
回了房,奶娘丫鬟等人也个个欣喜,像是他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好事了。在这上下皆欢的氛围中,贾政度过了一个愉快的晚自习,然后梳洗,上chuang睡觉。
正文 11 似水
子肜坐在张夫人身边,浑身像没骨头似的靠着张夫人,张夫人好笑的捏捏她的鼻子,笑骂道:“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没个样子,让人见了怎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