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均赞叹不已。初彤正欣赏着眼前的美景,忽然腹中一阵绞痛,心想:坏了,坏了,都道是“人有三急”,可如今身在皇宫,上哪儿找地方去拉屎啊?她默默地忍了片刻,实在受不了了,便偷偷地移到后头,拽了一个小宫娥的衣裳,满脸堆笑道:“这位姐姐,请问哪里有茅厕?”
那宫娥愣了愣,微微一笑道:“随我来。”然后领着初彤绕了不知多少小路,将她引到一处茅厕前。
第三部分 第71节:八、恰得翠奁遇故人(3)
初彤方便过后,顿时觉得神清气爽,但出去之后却不见了那小宫娥的身影。她站在原地等了片刻,又担心自己私自跑出来让谢凌辉担心,便依着记忆往前走去。
愈往前走,初彤愈发迷糊,只觉得周围的景色看来看去都是一样的,转来转去都找不到回去的路。她实在是走累了,便一屁股坐在一处房屋背后的阴凉处休息。她一边捶腿一边抱怨,此时忽听到一声惨叫,紧接着“咣当”一声,一个太监从她头顶上的房间窗子里栽出半个身子,脑袋正好垂到她的面前。只见那太监满面是血,眼珠突出,甚是恐怖。初彤吓得魂飞魄散,一时间想喊都喊不出声了。那太监的双目死死地盯着初彤,四目相对,初彤身子一瘫便倒在了墙根。紧接着房间中又传来几声惨叫和“乒乒乓乓”的声响,太监奋力将手中的一件物品掷到初彤怀中,气若游丝地道:“快…快跑…”而后头一歪闭上了眼睛。
这句话正提醒了初彤,她将太监扔给她的东西揣在怀里,然后连滚带爬地向前奔去。这一次她跑得风驰电掣,不知奔跑了多久,她实在是累坏了,便停下来大口地喘着气。此时,背后忽然伸出来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口鼻,紧接着一条健臂将她拖进了一个房间。
初彤惊魂未定,拼命地挣扎,这时,一个清扬的声音在她耳边低声道:“别动,我是王家的三公子王琅。”一连重复了三遍,初彤才停止了挣扎,背后的人也松开了手。初彤定睛望去,只见眼前站着一个玉树临风的少年,手中摇着一把纸扇,清媚阴柔的脸上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此人不是王琅又是谁?
初彤如惊弓之鸟般,双目充满戒备之色,捂着胸口道:“王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王琅淡淡地笑道:“今日我蒙圣恩进宫来探望姐姐。”说到此处,他顿了顿,用深邃的双眼瞥了瞥初彤,“倒是你,怎么进了宫,还跑到皇后的朝阳正院来了?若不是我瞧见你,万一让其他人看到,定当治你的罪!恐怕到时候兰贵妃都护不住你。”
初彤吃了一惊:“这里是皇后的寝宫?”而后她扯着王琅的衣袖,低声求道,“王公子,你能不能带我去御花园?我家二爷肯定已经等得着急了!”
王琅低着头在她脸上盯了好一会儿,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初彤讪讪地缩回手道:“刚才初彤失礼了,王公子若不愿意告诉我去御花园的路,那初彤自己寻找便是。”说罢转身就要走。
王琅眼疾手快,几步上前,一把扯住初彤的腕子,笑道:“别急着走。我且问你,你愿不愿意随我回王家?”
初彤身子一震,惊愕地向王琅脸上看去,只见那阴柔绝美的脸上竟是一派认真的神色。她皱眉道:“王公子说笑,初彤是二爷的贴身丫鬟,怎么能跟公子去王家呢?请公子放尊重一些,男女授受不亲,光天化日之下不要拉拉扯扯。”
初彤在挣扎之间衣襟皱起,露出粉颈上那朵暗红的吻印。王琅看罢,黑眸骤然一暗,捏在她腕子上的手赫然加大了力道:“原来有人比我抢先了一步。难怪,窈窕淑女,自然不乏好逑之人。”话虽如此,脸色却阴沉了不少,见初彤在掰他的手,便一使劲将她拽到怀中。
第三部分 第72节:八、恰得翠奁遇故人(4)
初彤只闻到一缕清淡的菊花香,而后身体便被王琅困在胸前。王琅的薄唇漾起一抹邪气的笑容,懒洋洋地道:“即使被人抢先了也不要紧,经过抢夺到手的东西才有味道。”说罢低下头去,只见初彤颜面如桃,身上带着蘅芷清香之气,不由得心旌摇曳,在她的粉脸上亲了一下。
就在这个时候,王琅冷不防感觉自己肋下一麻,然后长腿被勾住,只听得一声娇叱,怀中的少女抱住他的胳膊骤然发力,将他抡倒在地,而后那抹桃红色的身影敏捷地弹跳起来。就在此时,王琅长臂一勾,一把扯下了初彤腰间的玉如意,而初彤却毫无知觉,推开门跑掉了。
王琅从地上坐了起来,自言自语道:“果真人不可貌相,原来她还会点功夫。”说罢将那玉如意拎在眼前左右晃动着,而后揣到怀中,打开纸扇一边扇风,一边若有所思起来。
初彤偷偷地溜出朝阳正院,问了两个小太监才找到去御花园的路。此时谢家兄妹正坐在凉亭里喝茶赏菊,但谢凌辉却明显心不在焉,时不时地四处张望着,见到初彤回来,凤目中立即闪出惊喜之色,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
当谢家兄妹离开皇宫的时候,谢凌辉扯住初彤,轻声问道:“你跑哪儿去了?你知不知道刚才后宫出了事,死了几个太监宫女,我怕你…”
初彤道:“谢谢二爷关心,我不过是去了趟茅房,回来的时候迷了路。”
待走到皇城外准备上马车的时候,皇城门口送别的小太监趁谢凌辉等人不注意,飞快地塞给初彤一个纸团。初彤打开一看,只见上面用清丽娟秀的小楷写着:“后宫私会,卿遗白玉如意,聊表情义,慰吾相思。三日后巳时,寒桥下踏波相约。卿知吾一往情深,必不令吾失望而归也。”下面落款写着“王琅”。初彤看罢心里一惊,迅速将纸团收好,向四周看去,只见王琅站在不远处的大树后面,正摇着扇子,嘴角含笑,并对她晃了晃手中的玉如意。初彤立刻认出那是谢凌辉赠给她的定情信物。
她定了一下心神,上了马车,手里紧紧地攥着纸团,脑子飞快地思考起来。
玉湖,寒桥,细雨,烟横水漫。
寒桥之下泊着一艘乌篷船,船里坐了一个如圭如璧少年,身穿黛色绣金大红菊纹暗花的交领长衣,领口和袖口处滚镶一圈玉兰回云刺绣,头戴青玉冠。一双深潭似的眼睛深邃璀璨,唇边挂着一丝淡淡的笑容,清俊得好似画中之人。他身前置一张桌子,桌上摆了一壶酒和几碟小菜,正坐在船里自斟自饮,还时不时地向外张望,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忽然,少年的目光钉在了一抹纤细的身影上。那是个少女,打着一把青绸油伞,遮住了头脸,看不见容貌,但是身段颇为袅娜。她身穿浅紫折枝梅花衣裙,腰间束着藕色绣金五彩花卉的腰带,腰侧款款地垂下几缕丝绦,随风摇曳,美不胜收。
少女走到寒桥边,向四周张望着,露出一张娇美如玉的脸来,神情却颇有些不耐烦。少年的眼睛顿时一亮,不顾外面的细雨,径直从船中走了出来,拱手笑道:“初彤姑娘!”
第三部分 第73节:八、恰得翠奁遇故人(5)
初彤听到叫声,转头看见少年,慢慢地朝他走了过来,脸上虽然不动声色,但星眸中却隐隐含了薄怒。她来赴约之前,心中还是颇为犹豫的。如果去,不知道王琅会生出什么事端为难自己;如果不去,谢凌辉赠她的定情信物就落到王琅手中了。初彤好几次都想把这件事告诉谢凌辉,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在本朝,王谢两家是齐名的官宦大家,关系微妙,平日在官场处事还得事事小心,所以谢凌辉断不会为了一个婢女和王琅起什么争执,恐怕今后还会将她限足在谢府之中。一番利弊权衡之后,初彤咬了咬牙,决定亲自来了结这件事。
所幸谢凌辉每日早晨都要去九城兵马司执行公务,初彤便偷了个空跑了出来。她走到王琅跟前道:“我人已经来了,玉如意呢?还我!”
王琅笑道:“姑娘既然来了,能不能赏脸到船上喝杯酒聊聊天呢?”
初彤冷着脸刚想说点什么,王琅却伸出手臂,一使劲将她拉上了船,而后轻声道:“只到船上坐一会儿便好。”他的声音虽小,语气里却带了不容拒绝的意味。
初彤盯着王琅看了半晌,然后将绸伞收了起来,板着脸坐在桌前。王琅笑眯眯地进了船舱,坐在初彤身边,而后吩咐船上的艄公道:“开船!”
初彤听罢吃了一惊:“这是要去哪里?”
王琅一边给初彤斟酒,一边笑道:“姑娘莫惊,就是到湖对岸罢了,只一个来回。我们在船上喝酒难免无趣,一路上看看风景也好。”
初彤在心中叹了口气,暗道:既来之,则安之。于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王琅倒一点都不介意初彤的冷若冰霜,一路上滔滔不绝地讲述着各地有趣的见闻。他游历的地方极多,见识广博,谈吐也高雅风趣。初彤虽表面上不太在意,但是也不由得被王琅的话题所吸引,面色逐渐缓和下来,心里对王琅怎么也讨厌不起来了。
王琅道:“姑娘可知中秋节那天后宫发生了什么事吗?”
初彤心中微微一惊,脸上却不动声色:“我听二爷说宫里死了几个宫女和太监。”
王琅点头笑道:“不错,那几个宫女和太监被杀之后,皇宫的内侍卫总管立刻开始调查,结果发现其中的两个太监根本不是宫里的公公,甚至…甚至都没有净身。”
初彤道:“哦?那可真奇怪了。”
王琅道:“御前侍卫巡查了一番,发现宫中没有任何的财物丢失,只是丢了一个小小的玉匣。”说到这里,他秀美的眼睛斜斜地看了初彤一眼。
初彤顿时一惊,后背不由得冒了一层冷汗。那天在皇宫里,垂死的太监扔给她的东西正是一个雕了瑞兽的碧玉匣!
只听王琅接着说道:“那玉匣也确实是有些传奇的。话说一百多年前,江湖上有个教派叫云顶门,此派声势壮大,显赫一时,甚至兴风作浪想与朝廷作对。于是朝廷便派兵剿灭了这个门派,门主云伴鹤不知所踪。但是与此同时,江湖上又传出一个说法,那便是云顶门衰亡后,门派中的两个玉匣失落于民间,云顶门的两大圣物便存在这两个小小的玉匣之中。这玉匣一个是剔透翡翠,一个是温润白玉,约莫三寸,上面雕着流云瑞兽,匣底分别刻着一个‘云’字。”
第三部分 第74节:八、恰得翠奁遇故人(6)
初彤竖起耳朵细细聆听,王琅的描述和自己几日前在宫中所得匣子的样子分毫不差。她转转眼珠问道:“不知道这玉匣当中藏了什么,难道是稀世珍宝?”
王琅微微一笑道:“谁都不知道这匣子里藏的是什么。据说匣子里面有机关,非得有与它相匹配的钥匙才能打开,若强行启封,里面的东西便玉石俱焚。”
初彤听到这里,免不了有些失望,心道:好不容易得了个好东西,却不能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可恨!可恨!
只听王琅接着说道:“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朝廷几十年前就得了其中一个玉匣,却迟迟研究不出开锁之法,那个匣子也就被束之高阁,不再有人想起了。”而后他皱了皱眉头,自言自语道,“谁知道前几日竟有人摸到皇宫的库房中去偷匣子,甚至还发生了争斗,莫非是云顶门的余孽?”
初彤笑道:“恐怕是了,那总归是人家门派的东西。”心中却在想:云顶门的宝贝现在便是我的,不知道里面藏了什么好东西,如果拿出去卖掉会不会发大财?想到此处,她不由得喜气盈腮,由衷地赞道,“王公子你知道的真多!”
王琅的眼睛亮了亮,嘴角噙着笑道:“王某爱云游四方,与江湖人士结交,知道的自然比普通人多些。你如果觉得有趣,不妨跟我去游山玩水。”
初彤看着王琅清媚的脸孔,不由得怔了怔,而后诚恳地道:“王公子,你是龙凤般的人物,阅历丰富,见过的美人也多了去了,初彤只不过是一个小丫鬟,何况还是谢二公子的贴身之人,王公子大可不必如此执著。”
王琅听到这句话,满脸的笑意逐渐敛去,用深邃的眸子看了初彤一眼,而后举起酒杯,喝了一半,缓缓地说道:“我十四岁那年随父亲到一位世伯家中做客,在那家书房里翻书查阅的时候,无意间在书架深处发现了一卷画轴。画上画着一个拈着荷花的素衣少女,巧笑倩兮,皎若朝霞,灼若芙蕖出渌波。画旁题了一行字:湘莲粉荷,青罗红袂,花与人俱好。”
听到“湘莲”这两个字,初彤的身子顿时一震,寒星般的双眸紧紧地盯着王琅。幸好这船在波涛中摇摆,所以王琅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动。
只听他接着说道:“当时见到那个少女,我便为她的风采所折服,痴痴地看了半晌,临走的时候还恋恋不舍,回家朝思暮想不能眠,于是花重金买通了那家的下人,把画盗了出来。我得了画之后,常常一个人偷偷地欣赏,有时候还对那少女诉说衷肠…”
初彤听到这里,惊讶地道:“王公子竟对一幅画如此这般,也未免太…太…”初彤原本想说“也未免太痴呆了”,但这话都到了嘴边,却被她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王琅哈哈大笑道:“我这个人就是对喜欢的东西如痴如醉。小时候学作诗填词,连说句话都考虑末尾走的什么声,压的韵是十三元还是十一尤,话里面用了什么典;后来学兵法,我连吃饭的时候都要看那个碗筷摆的是雁蝶阵还是梅花阵;我爹请人来教我习武,我在梦里还在打拳,半夜里想起来还点了灯去琢磨那一拳是靠上些好,还是向下些好。”说到这里,他看着初彤,微微一笑,艳丽出尘的面庞顿时生辉,顿了顿又道,“我对那画中的少女十分痴迷,但也知道那只是画中的人罢了。可那天去谢家,我才发现原来画里的人竟然是活的!”说到这里,他那如深潭般的黑眸热切地看着初彤道,“初彤姑娘,你跟那画中的女子几乎一模一样。我一见到你,就感觉定是画里的少女被我的痴念所感动,所以在人间幻化成人了。”
第三部分 第75节:八、恰得翠奁遇故人(7)
初彤听了王琅的话,不由得目瞪口呆,良久才说道:“王公子,容貌相似只不过是巧合罢了,我和那画中的人神韵上未必相同,只是形同而神不同,又有何用?”
王琅愣了愣,看着初彤的脸,半晌才颓然道:“确实如此。你一脸的精乖之气,说起神韵,倒是谢家的二小姐和画里的人更贴近些。”说罢把玩着手里的乌金釉瓷酒杯,沉默不语。
气氛沉静下来,小船在湖面上一摇一晃。初彤向窗外望去,蒙蒙的细雨已经停了,但是天仍旧阴沉沉的。
王琅颇有些意兴阑珊,对艄公喝道:“返航!”而后便开始一杯接一杯地喝酒,时不时地抬头看初彤几眼。初彤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口,一言不发。
船不多时便行驶到最初出发的寒桥之下,沉默了一会儿,初彤脸上堆笑道:“王公子,你能不能将玉如意还给我?”
王琅看了初彤一眼,没有说话。
初彤赔笑道:“那如意对我来说意义非同寻常,您要是想留个我的东西做纪念,我不妨送您别的…如意便还了我吧。”她见王琅还不说话,便狠狠心,心疼地拔下自己头上的一支金丝攒珠簪,颤着手伸到王琅面前道,“我用这簪子换那玉如意。”心中却连连哀叹:多好看的簪子啊,纯纯的真金!值钱得很呢!
王琅忽然哈哈一笑,眉宇间顿生一股妖娆之色,目光灼灼地盯着初彤道:“我刚才钻了牛角尖了。即便是神韵不同又如何?那只不过是个画上之人,怎么及得上活人有趣生动?”说罢趁着初彤发愣的工夫,俯身在她脸上轻啄了一下,而后笑眯眯地将玉如意掏了出来,交到初彤手中道,“你且再等等,日后我们便一起游览大江南北,看各处风光。”
初彤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心想:娘哟,这都是你惹出来的风月情债!如今这王府的小少爷魔怔了可怎么是好?不过如意已经到手,她也心满意足了,对王琅说自己不能离府太久,而后告辞而去。
傍晚时分,一乘八人抬的官轿出现在大道上,抬轿子的均是配着腰刀的官兵,轿子左右跟着两匹高头大马,马上各坐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这二人容貌相似,身子板十分壮实,一看便知道是练家子,俱是武将打扮,腰间配着宝剑。
谢凌辉闭目坐在轿子之中,今日骁骑营赵副都统升官,调到外省做了提督,于是便在府中大摆宴席。他前去贺喜,被同僚多灌了几杯,故回家的时候不再骑马,而改坐了轿子。跟在他身边的是洪管家亲自调教的两名侍从,一个叫隆照,一个叫隆熙,虽是一胞双生的兄弟,但性子却大相径庭。
走了一会儿,隆熙小声道:“哥,二爷刚才确实喝高了,我看他出门的时候脚下都有点不大利落。”
隆照皱了皱眉头道:“二爷那是装醉。喝酒的时候他身边的花娘一直往他身上靠,二爷不耐烦,便装醉退出来了。否则以二爷的海量,岂是三五杯就能醉倒的?”
隆熙恍然大悟道:“对呀,你说的没错!”继而又感慨道,“二爷真是艳福不浅,今天坐在他身边的花娘也算是京城里的红牌姑娘了,那股媚样,瞅二爷的眼神我瞧着都能滴出水来。”
第三部分 第76节:八、恰得翠奁遇故人(8)
隆照撇撇嘴,没有再接话。
隆熙闲来无事,继续扯道:“不过二爷自然是瞧不上那些庸脂俗粉的。去年二爷随王伴驾南下巡视,途经南淮的时候,南淮才女吴惜雪偶得二爷的文章,便惊为天人,再见二爷风采,便害了相思病,最后甚至自荐枕席,只求圆了相思之苦。那吴小姐也是颇具姿色,二爷年少风流,跟她一夜缠绵,第二天启程回京的时候,吴小姐还赠了二爷一条亲手绣的鸳鸯戏水红肚兜和一首酸不溜秋的情诗。二爷倒也不长情,肚兜和诗就那么随手一掷,现在怕是都找不到了。”
谢凌辉坐在轿中,仍闭着眼睛,脸色平静无波,只略挑了下眉毛。他自幼练武,耳力自然不错,虽然隆熙的声音不大,但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隆照淡淡地道:“那吴惜雪自幼便和她表哥有婚约,如今早已嫁作人妇,二爷又何必对她长情?”
隆熙哈哈一笑道:“那朝霞怎么样?色艺双绝,柔情似水,那一道软绵绵的小嗓子,让人听着心里痒痒的。二爷不也把她送走了?”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压低声音继续道,“不过依我看,二爷喜欢朝霞只不过是因为她长得跟初彤像些罢了。”隆照听话题转了,急忙想阻止,但隆熙的话已经冲口而出,“真不知道初彤有什么手段,模样标致些是没错,可还是个小丫头呢,也不知道身子长全了没有,竟然就跟二爷圆了房,她…”
“放肆的奴才,给我掌嘴!”轿子里骤然传出谢凌辉森然阴冷的话语。
众人皆一惊。
隆熙浑身一哆嗦,顿感事情不妙。刚开始谢凌辉本并不介意属下随口乱扯,但后来听到隆熙轻薄调笑到初彤头上,只感觉胸中一团火气直冲头顶,不由得勃然大怒。
抬轿的侍从知道主子动了怒意,不由得停住了脚步。隆熙不敢迟疑,抡起了胳膊,左右开弓给了自己几十个大嘴巴。不一会儿,脸颊便红肿起来,嘴四周都见了血。
隆照素知谢凌辉的脾性,亦不敢上前求情,只低了头不忍看弟弟的惨状。
众人从未见过谢凌辉如此严厉,一个个都噤若寒蝉,只有“啪啪”的掴掌声响起,令人胆战心惊。
良久,从轿子里传出声音道:“隆照,告诉他错哪儿了。”
隆照立刻过去啐了隆熙一口道:“呸!没分寸的东西,二爷房里的人岂是你胡说八道的!”
隆熙立即翻身下马,跪在轿子前叩头道:“二爷,我错了!我错了!是我一张狗嘴胡说八道!我今后再也不敢了!”
谢凌辉冷声道:“若今后你不管好你的这张嘴,也就别怪我不念往日的情面!”
隆熙连连磕头。
谢凌辉吩咐一声“起轿”,那轿子便缓缓地向前移动,一路回了谢府。
谢凌辉回了檀雾园,一进门便看见初彤正捧了本书坐在灯下翻阅,见他走进来,连忙迎上前笑道:“二爷回来啦!”
谢凌辉向前走了几步,借了三分醉意倒在小偏厅的软榻上,靠着引枕,闭着眼对初彤道:“给我倒杯茶。”
第三部分 第77节:八、恰得翠奁遇故人(9)福哇 .fval.cn小 说
初彤倒了杯六安茶过去,谢凌辉接过来喝了一口,然后将茶杯放在身边的小几子上,一拉初彤的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而后问道:“你今日都做什么了?”
初彤因私会王琅略有些心虚,于是干笑两声道:“没干什么!二爷在外头可有什么新鲜事?”
谢凌辉微微地皱了皱眉道:“新鲜事倒没什么,只是人人都说宫里丢了一个从江湖上得来的玉匣,皇上发了一顿脾气,但那匣子还是没找到。”
初彤心说:匣子现在被我缝进小棉袄里了,你们自然找不到。她一边想,一边隐隐地有点得意,抬头望去,只见谢凌辉闭了眼睛,好像已经睡着了。初彤轻唤了两声,见没有反应,便轻手轻脚地抱了薄被来,待走到榻边,却不由得失了一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