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雨然。
任逍遥听到她的声音,不觉一笑。“谁说最危险的地方便最安全?这地方不但安全,而且销魂。”一念及此,他索性钻进被子,将凌雨然搂在怀里。凌雨然不知是谁,双脚乱蹬。任逍遥便一抬腿骑在她身上,凑到她耳边道:“别乱动。”凌雨然听到他的声音,身子顿时一僵,旋即软了下去。任逍遥又道:“别乱叫,你也不想别人闯进来看到我们这个样子,坏了云峰山庄的名声罢?莫忘记你此刻可不是个姑娘了。”
凌雨然心中一痛,果然没有大喊大叫,只道:“你竟敢到这里来!”
任逍遥在她脸上呵着气:“为了你,我什么地方不敢去?”一顿,又笑道,“你这么紧张,可是关心我?”
凌雨然瞪了他一眼:“你,你来干什么?”
“干——”任逍遥故意把声音拖得长长的,“你。”
凌雨然奋力挣扎,捶了他几拳,骂道:“你混蛋!”
任逍遥却搂得更紧,恨不得将她捏碎:“人都说打情骂俏,你对我又打又骂,是什么意思?”
凌雨然一时没了言语。她总算和任逍遥相处过一段日子,知道这男人若真想做什么,反抗也无用,倒不如不理他。有时候她觉得任逍遥就像个不讲理的孩子,越是忤逆他,他越要去做。这一点倒和凌雪烟一样。只不过他比凌雪烟危险得多,尤其是对女人来说。
任逍遥果然没再逼近,只问道:“我送你的小玩意儿,你可喜欢?”凌雨然想到那个绣了春宫图的荷包,不觉面红耳赤,浑身发热。任逍遥又道:“我知道你脸皮薄,你心里喜欢就是,不用说出来。”凌雨然心中叹气,这男人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些?哪知任逍遥的声音忽然变得阴毒灰冷,道:“可惜我没早点要你,倒便宜了林枫那小子。”
凌雨然吓了一跳:“你,你要杀他?”
“你若心烦,我便替你杀了他。”对任逍遥来说,杀这个人易如反掌,甚至不必亲自动手。
凌雨然却沉默。那件事怪不得林枫,他也不是恶人,若因为这个就要杀了他,凌雨然狠不下心。可是她一想到林枫便心烦意乱,恨不得这个人从世上消失。
任逍遥轻佻地捏了捏她的脸:“怪不得人人都说,一夜夫妻百夜恩,这样的人你也不愿杀,叫我更想跟你做夫妻了。”
“你做梦!”凌雨然脱口而出。
“为什么是做梦?”任逍遥冷冷道,“只要我放出话去,说你已经是我的人,除了嫁给我,你还能嫁给谁?你以为现在江湖上有几个人不是这么想的?”
凌雨然一个字也说不出。
她被合欢教抓走半月有余,化城寺的功德碑上又刻了她和任逍遥两个人的名字,最后莫名其妙地平安归来,身边还放了美人图,任谁都免不了揣测她与任逍遥的关系。就连自己的妹妹,也半开玩笑地问过那样的话了。
任逍遥接着道:“难不成你会对林枫说,你就是那晚那个女人,要他认下这件事?”他冷哼一声,“你会说么?即使你说了,他敢认么?即使他敢认,难道我不会杀了他?你若想保他的命,最好的办法仍是嫁给我。”
凌雨然身子一震,心如刀绞,抽泣着道:“天下,天下怎么会有你这样,这样可恶的人!你、你为什么要害我!”
任逍遥怪笑道:“我是救你。你若嫁给我,再要凌庄主认下这门亲,我便不计较你不是完璧,但你的嫁妆至少要有半个云峰山庄,才算对得起我。”
凌雨然忽然抬头瞪着他:“你就是为了云峰山庄?”
任逍遥毫不隐瞒:“不错。”忽又一笑,板着她的下巴,凑近道,“当然也是为了你,你这么温柔美丽,善解人意,男人都会喜欢。你若是个丑八怪,我可不……”
不等他说完,凌雨然的怒火已翻涌起来,双脚一阵猛踢猛踹,嘴里骂道:“你滚,滚!”
然而这种剧烈挣扎却令任逍遥眼中出现一丝热烈光彩,身体里也涌起一股燥热。既然此处住的是凌雨然,那么一整晚都不会有人来打扰罢?想到此任逍遥再不迟疑,将手探入她怀里。
从前他对凌雨然尊敬忍让,因为她是大小姐,是冰清玉洁的女孩儿,更是希望她心甘情愿地嫁给自己。可是现在不一样,自己肯娶她是她的福气,那他还客气什么!
凌雨然发觉不妙,正要大呼救命,嘴已被热吻堵住,全身神经登时绷紧,一颗心狂跳不已。她被金枪失魂散控制,竭尽全力逢迎林枫时,脑子里出现的人是任逍遥。事后她既觉得羞耻,又觉得不可思议,她自认对任逍遥绝无男女之情,便用药物的原因安慰自己。此刻任逍遥活生生地逗引她,她却也几乎无法自持,只一会儿便大汗淋漓,双腿也渐渐分开,忽然不争气地哭了起来。
谁知任逍遥居然不动了。
凌雨然飞快地坐起来,抹了抹泪痕,慌忙系着衣扣。余光一扫,见他若有所思的样子,心头百转千回,几度欲言又止,终于下定决心要说话,门外却响起噔噔噔的脚步声,一个声音道:“这些人都不是好东西,姐姐,我看我们走了算了!”
这声音泼辣爽脆,像大夏天咬一根水灵灵的脆黄瓜,略带清香,却又有些扎喉咙的小尖刺,让人从嘴里到心里全都刺刺痒痒,舒服极了。
凌雨然大惊,正要出声示警,忽然全身一麻,软软倒在床头。
第42章 卷二快意城 天涯归路相思长
十八天涯归路相思长
咣当一声,门被推开,凌雪烟气鼓鼓地坐在床边,将方才的事说了一遍,才注意到姐姐衣衫不整,发髻凌乱,脸上一抹动人潮红,鬓发湿透,贴着雪白颈子。凌雪烟不禁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歪着头笑道:“姐姐怎么了?出了一身汗,脸还这么红?”
凌雨然又急又羞,却动不得也说不得。凌雪烟还待再问,就听耳边呼地一声,一股大力从背后压来,一下子扑到在床上,鼻子里仿佛灌进十斤陈醋。若不是床铺够厚,鼻骨恐怕不保。凌雪烟心头火起,抬肘向后猛击,却被死死压住。她拼命挣扎,身上压力越来越大,几乎喘不过气,骂道:“你是什么东西!”
任逍遥悠然道:“我不是东西,是人。”一顿,又换了副和气的口吻道,“凌二小姐,你这样大喊大叫,我倒没什么,就怕两位名节不保。”
他们三人在一张床上躺的躺,卧得卧,趴的趴,还裹着同一条被子,这样子实在太容易编故事了。凌雪烟纵使再泼辣,也不敢逞强,低声道:“你是谁,你想怎样?”
任逍遥看着凌雨然,故做沉默,直到她露出哀求神色,才笑道:“在下是姜小白的朋友。朋友被擒,即使本事不济,也要来看看。无意中闯到这里,两位小姐勿怪。”说完冲凌雨然眨了眨眼睛。
凌雪烟半信半疑道:“你先放开我!”
任逍遥一听便知,这丫头已信了大半,便松开了手。凌雪烟飞快起身,用剑指着任逍遥,又解了凌雨然穴道,道:“姐姐,他说得是真话吗?”
凌雨然能说什么?
她只能低下头,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
任逍遥却定定地看着凌雪烟。从小到大,他身边女子不外乎妩媚和温纯两种,凌雪烟却不属于任何一种。她的眉平而略粗,英气逼人。眼大而亮,灵气逼人。配上整整齐齐的束发,从骨子里透着清拔俊逸、锋芒毕露。“方才下听二小姐所言,是个恩怨分明的侠士,不知可否帮我救姜老弟出来。”
凌雪烟也在看着任逍遥。她虽然气这个人险些将自己鼻子磕碎,却对搭救姜小白很感兴趣:“这倒也不难……”
凌雨然吓了一跳:“妹妹,你别胡闹。姜小白是钟帮主带回来的,你去放了他,如何向长江水帮交代。”
凌雪烟正色道:“姐姐,咱们凌家人做事,只求问心无愧,向来想做便做,用得着向谁交代!何况这是一件大大的好事。”
“是极是极,大小姐想必不会反对罢?”任逍遥意味深长地瞥了凌雨然一眼。凌雨然只觉满嘴都是苦水,吐也吐不出,咽也咽不下,只能眼睁睁看他们离去。
云翠翠已带众人去往朱家村,任凌二人一前一后、一明一暗穿过院子,不想迎面碰上了盛千帆。凌雪烟一见他,立刻沉下脸来:“喂,你怎么还在这里?”她回来时,盛千帆就送到此处,此刻又见,不免发问。
盛千帆也颇为尴尬:“凌姑娘,这么晚了,你怎么,怎么不休息?”
凌雪烟惦记着姜小白,随口道:“你不是也一样。”说着迈步前行,听到盛千帆仍在身后跟着,突然回身瞪着他,没好气地道:“你也不是好东西!刚才为什么袖手旁观?姜小白不是咱们的朋友吗!”
盛千帆没来由遭了这句抢白,脸色微红,然而那句“咱们”又令他十分受用,苦笑道:“我人微言轻,再说姜兄一时半刻并无危险,丐帮的人也不是不讲理。”
凌雪烟道:“所以你就乐得清闲,在一边看热闹了?”一顿,又道,“他现在在哪里?”
盛千帆道:“柴房。”心中暗忖:“凌姑娘的脾气真难捉摸,不知什么样的人才降得住她。如果能跟她天天在一起,也许……”想着想着,不禁心跳加速,一抬头,恰好和凌雪烟目光撞在一起,脸上一阵发烫,支支吾吾地道:“什,什么事?”
凌雪烟笑了起来:“你是不是在想意中人呢?”盛千帆脸上更红,凌雪烟掩嘴笑道,“我就知道你是想意中人呢,我说的话你都没听见。”
盛千帆愕然:“什么话?”
“我刚才问你,有没有胆子跟我一道放了姜小白。”
盛千帆心道:“她打定了主意要做的事,我若说不,她定然不高兴。不如与她一道,姜兄弟不是恶人,放也便放了。”便道:“姜兄是个至情至性之人,我当然愿意帮他。这件事,不如就由我代劳,如此钟帮主和常掌门即使追究起来,也不会找到你……”
凌雪烟瞪了他一眼,手指几乎戳着他的鼻尖,恼道:“你这是什么话!我干嘛要你代劳?我又不怕钟良玉和常义安!再说,你放他是你的事,我放他是我的事。”
盛千帆有些糊涂:“这有什么区别,我们……”
凌雪烟抢白道:“我们?谁跟你是我们了?”
盛千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你……”话音未落,凌雪烟突然拉着他闪到花丛中,又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就见两个上夜小厮提着灯笼,晃晃悠悠从走廊经过。盛千帆的心思却都在凌雪烟身上,闻着她身上淡淡香气,想起落樱,竟有些心神摇曳。
凌雪烟轻声斥道:“你呀,警觉性这么差,一个人怎么行走江湖!”
盛千帆心里一紧,赶快岔开话题:“看管姜兄的是昆仑四剑和丐帮牟长老,不知如何才能骗过他们。”
凌雪烟哼道:“骗什么?我们就直接去放了姜小白,看他们敢说个不字!”
盛千帆暗想:“这回你却又说起‘我们’来了。”口中道:“这样恐怕不好。”
凌雪烟身子已在数丈之外,道:“你要是害怕就别来!”盛千帆无法,只得跟了过去,凌雪烟却猛一回头,嗔道:“谁让你跟着我!”
盛千帆索性闭上了嘴。
他已经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都会惹这位小姐生气。暗中随行的任逍遥几乎笑疼肚子。
姜小白坐在地上,仍被绑得像个粽子,神情却好像他把别人绑成了粽子。他看着身侧紫光、紫微、紫星、紫云四人,叹道:“四位夜不能寐,陪着一个小叫花子坐柴房,小爷我实在过意不去。”
没人理睬他。
姜小白干咳一声,又道:“四位留一人看守,剩下的还是休息去吧。小爷被绑成这样,外面还有一个牟长老,他们居然还要四位看守,啧啧,真是太抬举小爷了。哼哼,这分明是要把追杀合欢教的功劳据为己有嘛。”
紫云忍不住道:“休得胡言!”
姜小白乜了他一眼:“小爷平生最喜欢胡言乱语,紫云师兄不知道么?”
紫云还待说上几句,紫光沉声道:“闭了他哑穴。”紫云依言做了,姜小白倒是安静了,门外却传来牟召华的声音:“凌姑娘,盛公子,深夜来此,有何贵干?”姜小白精神一振,拼命努嘴。紫光四人忍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贴着窗子去看。就见凌雪烟站在院中,开门见山地道:“牟长老,姜小白是我朋友,本小姐现下要放了他,您不会阻拦罢?”
话是商量,口气却不是商量。
牟召华见他二人不似说笑,将脸一沉:“丐帮的事,还轮不到凌姑娘管。”
凌雪烟冷笑:“丐帮弟子?带着一群人去捉拿自己的弟子,还要将人家的意中人卖了,这就是你们丐帮对自己人的手段?”
盛千帆见话锋不对,忙道:“牟长老,姜兄没做过恶事,云姑娘也已经弃暗投明,不如,不如把姜兄放了罢。”
牟召华微微一笑,心道这年轻人实是稚嫩,道:“你们两个倒也古道热肠。”
盛千帆一喜:“前辈应允了?”
牟召华道:“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姜小白触犯帮规,结交奸邪,即便未做什么,也该由敝帮帮主、他的师父亲自发落。”
“笑话!”凌雪烟按捺不住,噼里啪啦地道,“姜小白认识任逍遥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道他是谁,又不是他故意要结交奸邪。再者,袁帮主都失踪那么久了,谁知道还回得来回不来,等他发落要等到什么时候?难道他一辈子不回来,你们就要关姜小白一辈子不成!”盛千帆见牟召华脸色愈来愈冷,赶紧扯了扯凌雪烟衣角。凌雪烟却瞪了他一眼:“我说的不对么?就算当着袁池明的面,也是这话。”
牟召华听到这句,终于愠道:“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娃娃,便是令尊也要给我丐帮几分面子,敝帮帮主的名讳,也是你可以大呼小叫的!”一语未了,手中竹棒突然斜刺里点出。
凌雪烟见了反而高兴。她本就期望牟召华先动手,日后打起口水官司来,她也有的说。当下手腕一转,云霞剑划出一个淡粉色光晕,将竹棒卷住。牟召华知此剑锋利,不可硬碰,撤手变招,朝她腿上扫去。凌雪烟身子一翻,反手一剑,又出两招,见盛千帆在一旁站着不动,恼道:“喂,你怎么不过来帮忙!”
盛千帆迟疑道:“家父教诲,侠义之士不可以多欺少。”
牟召华哈哈大笑:“说得好。”
凌雪烟气道:“本小姐还不稀罕你帮忙!”身子一矮,一剑撩出。牟召华见这招角度极刁,一棍砸下,哪知这招并非一撩到底,中途倏然变为前刺。凌雪烟身随剑走,牟召华来不及变招,以棍拄地,身子跃起。凌雪烟剑虽刺空,人却猛地一转,轻如漩涡中的鹅毛。漩涡中剑光一闪,俨然云峰剑法中的杀招“流星白羽”。
牟召华只觉足底一凉,啪地摔在地上,脚底多了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盛千帆欲上前搀扶,却被他一棍迫退,看着凌雪烟,冷哼道:“云峰剑法,果然名不虚传。老夫输得心服口服。”忽然神色一厉,“但你们放了姜小白,对他却没有半点好处。”
凌雪烟收剑入鞘,道:“这就不劳您操心了。有没有好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姜小白一定不愿意被你们关起来。”说完转头看着盛千帆,“屋里那四个,是不是该你动手?”
盛千帆应了一声,心中却觉得奇怪。外面打成这样,昆仑四剑怎么还沉得住气?一面想,一面推开房门,便发现昆仑四剑不但沉得住气,还沉得住身子——四人跪成一排,每人脸上都被画了一只王八,每只王八的尾巴上还都挂着一只“王八蛋”,姜小白却不知哪儿去了。
凌雪烟先是一怔,又咯咯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快流下来。昆仑四剑满脸通红,眼中全是怨毒。盛千帆强忍笑意为他们解穴。四人齐齐跃起,胡乱抹了抹脸,半个谢字也不说,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凌雪烟这才收住笑:“他们是不是去追姜小白?”
盛千帆点头:“自然是。”
凌雪烟瞪他一眼,人已冲了出去,遥遥道:“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来帮忙!”
盛千帆直想撞墙!
救走姜小白的自然是任逍遥了。昆仑四剑一心观摩凌雪烟的剑法,根本想不到会有人偷袭,而且竟会是任逍遥。
“你这混蛋真他妈够义气,居然劳动大驾来救我,小爷以为你最多派几个血影卫来。”姜小白一面说,一面在昆仑四剑脸上大施丹青,“四位深夜相伴,小爷无以为报,四幅小画不成敬意,四位一定要收下,千万别跟小爷我客气。”
任逍遥带他翻出院子,撮唇打了一个口哨,一阵哒哒哒的马蹄声冲来,却是惊风。姜小白欣喜不已,一把搂住马头,使劲蹭了蹭鼻子,才飞身上马,却茫然道:“我,我……”
任逍遥知道他惦记云翠翠,笑道:“朱家村。你去罢,这里我挡着。”
姜小白一点头,又有些担忧:“你可别乱杀人。”
任逍遥指尖敲着多情刃刀柄,道:“我尽量。”
姜小白叹了口气,打马便走。
他们的交情已经不需要“谢”字了。
任逍遥转身,见昆仑四剑追了过来,便将刀抽了出来——“尽量”不等于“一定”,杀的对手越多,对合欢教越有利。然而看到凌雪烟跟在后面,任逍遥不知为何,竟将多情刃送回鞘中,定定地站着不动。
昆仑四剑见任逍遥如此,心中虽觉诧异,身体却被仇恨充斥,四人四招“龙行天下”,剑花朵朵激射,袭向任逍遥咽喉、前胸、右臂、双足。任逍遥挥手轻弹,一道指风嗡地打在紫光剑上。四人倏然换招,四剑刺、劈、钩、缠,剑剑索命。可任逍遥既不还手,更不出刀。
因为云霞剑已赶上来,呛呛呛呛四声,将四柄剑荡开。昆仑四剑想不到凌雪烟会救任逍遥,惊异间任凌二人已掠出院墙,墙外一阵马蹄声远去。
盛千帆急道:“为何不追?”
紫星苦笑:“谁追得上烈焰驹!”
紫微却是冷笑:“想不到凌二小姐居然会助任逍遥,你们果然是姜小白的好朋友。”
“你说什么?”盛千帆只觉天旋地转。
在凌雪烟看来,任逍遥替姜小白挡着昆仑四剑,又不肯下杀手,这比温吞吞的盛千帆可痛快得多,心里登时对他生出许多好感,想也不想,便出手相助。谁知任逍遥猛然欺身近前,扣住她手腕:“跟我走。”凌雪烟只觉一股大力涌来,身子一轻,已随他翻出院墙,又被他拉着钻进密林,一通狂奔。眼见四周越来越荒凉,凌雪烟心中发虚:“你,你去哪儿?”
任逍遥停步一笑,将她拦腰抱了起来。凌雪烟惊呼一声,身子已在马上。任逍遥一紧缰绳,沉雷奋起四蹄,狂奔而去。
蹄声如鼓,敲碎午夜月光。临街窗户一个个亮起,有人从梦中惊醒,推窗大骂。任逍遥反而纵声大笑,将马催得更快。凌雪烟斜坐在他身前,迎面吹来寒凉的风,发丝高高扬起,转眼便把鳞次栉比的街巷远远抛到身后。
不知跑了多久,眼前出现一片墨绿竹林,地上满布碎石,马蹄踏上,碎石相碰,哗啦哗啦,甚是有趣。任逍遥松开缰绳,让沉雷随意走着。凌雪烟吸着清冷的木叶清香,靠着任逍遥胸膛,衣衫上透来融融暖意,心头涌上一股莫名滋味,又飞快融化在夜风里。
夜风呜咽,四野沉默,沉默中却仿佛游动着某种快活的东西。
凌雪烟想起自己还不知这男人是谁,却和他一起搭救姜小白,此刻又莫名其妙地跟他出城,到竹林里吹夜风,实在有些荒唐好笑。想着想着,居然笑出了声。
任逍遥略略吃惊。
这女子果然与众不同,此时此刻,她居然笑得出。
凌雪烟笑够了,板起脸道:“喂,你是谁?姓什么,叫什么,如何认识姜小白的?”她说得虽凶,却深深低着头。若是抬头,额头就要撞上任逍遥下巴,搞不好还要撞上他的嘴,这亏可吃不得。
任逍遥闻着她发髻清香,却不开口。凌雪烟不耐烦地道:“我问你话,你听不到?”任逍遥依然不语,只轻咳一声。沉雷性灵,身子一扭,转向而行。
凌雪烟猝不及防,整个人倒在任逍遥怀里,又慌又怒:“不要以为你跟姜小白有交情,便跟本小姐也有交情。”
任逍遥还是不说话,反将手臂收紧了些。
他要看看这女子还会给他什么样的意外。
意外就是啪地一声脆响。
凌雪烟居然打了他一耳光!
任逍遥万想不到有人敢打自己耳光,并且还打到了。他摸着火辣辣的脸,瞪着凌雪烟。
凌雪烟也在瞪他,眼中毫无惧色,长长睫毛在脸上拖出一道阴影,却掩不住眼中猎猎神采。这小女子紧蹙双眉,大声道:“看什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