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云偏偏不说:“余先生,主人请你七次,你不答应,到现在,没有办法,主人要你死,真是可惜!”说着,将小云颈间的刀推了半寸,小云立刻呜呜大哭,哭得人心头难过。韩良平眉头紧蹙,双肩微微抬起。杜家姐妹心知他要出手,更知他武功在自己之上,却不知他打算向谁出手,只能屏息提气,小心提防,花厅里霎时静如无人。
“别杀我,别杀我!”黄大人忽然嘶声喊了起来,“苏州府,松江府,宁波府,衢州府,泉州府……”
韩良平狂吼一声,双钩幻为两道闪电飞出。哧啦一声,黄大人开膛破肚,扑倒在地,血溅了韩良平一身。梁度半边身子也被血染红,愣了片刻,忽然哈哈大笑:“杀得好,杀得好!”韩良平转身,将带血的钢钩一横,喝道:“大明太平府宣武将军韩良平在此,倭贼速来受死!”言毕身形暴起,钢钩撕向绿云手腕,正是崆峒派醉门绝艺文醉钩。
绿云劈手将小云推了出去,身形倒退,口中道:“辛叩尤勒特!”周围武士齐齐举刀砍来。杜家姐妹铁扇一展,扇缘锵锵锵迎上数把钢刀,所用招式,正是崆峒花架门笑傲乾坤风流扇。花架门虽在五门之上,杜家姐妹却不是从飞龙门练起,是以功底不纯,若想挡住这些倭寇,几乎是不可能的。冷无言心念转动,突然道:“梁大人!”杜蘅猛醒,揉身来至梁度身侧,割断绳索。梁度一脚踢飞一个武士,夺过弯刀将其立毙,三人护住厅中众人,突听韩良平一声闷哼。
他为了保全小云,肩上挨了绿云一刀,正待回身,却觉小腹一凉。
出手的竟是小云。
她一击得手,倒掠而起,飘飘落在金菊丛中,微微笑道:“平哥,你竟不惜我的命么?”
韩良平腹下血流如注,脸色惨白,失声道:“你,你竟懂得武功,你究竟是什么人?”
小云不答,看了绿云一眼:“平田次郎!”绿云立刻持刀扑入花厅。
韩良平浑身颤抖起来,嘎声道:“你,你才是绿云刀主?”小云冷然一笑,神情肃穆地说了句什么。韩良平听不懂,脸色却已惨白:“你,真是你!你这女贼,你来芜湖干什么!”
小云道:“你总算对我真心实意,便是告诉你也无妨。宁海王府中秋听潮宴的消息一传出,主人就猜到世子和余先生必有大事,命我查明此事。崆峒派与宁海王府关系甚密,便是杜掌门的堂女也给了世子做丫头,你是屈指可数的五门弟子之一,还做了官,我自然要接近你。我先扮作孤女卖身给你,再扮作歌姬委身黄大人。如今你可明白了?黄大人虽然好色,却也算个好官,从不做强抢民女的事。你恨了他这许多时日,我真替他叫屈。哈哈哈,他根本没有抢过你的女人,恐怕他到死都不明白你为何恨他!”
韩良平额头青筋暴起,鲜血从伤口汩汩流出,一双手颤抖不止。
小云忽然狂笑起来:“你可知道宁海王府的秘密是怎么泄露的?就是你的梦话啊,你从不知道自己睡觉时会讲梦话么?我再在黄大人那里吹吹枕边风,自然什么都探听到了。”她的声音突然拔高,叽里咕噜说了一大通,花厅中那些武士的攻势登时更加凌厉起来。
韩良平一张脸涨得紫茄子一般。他不敢向黄大人要人,只能与小云私会。那时他还感慨自己遇到一个痴心女子,恨自己不能为她做主。谁想此刻被她讲出来,竟这般难堪。韩良平恨恨骂句“贱人”,扬起双钩杀了过去。
冷无言见状大呼“当心她木遁术”,却为时已晚。韩良平一入花丛,就觉脚下土石震动,菊花飞上半空,片片凋落,花瓣将他团团包围,如漫天金色飞雪,小云竟不见了。韩良平一怔,耳中蓦听一声细细刀鸣自后传来,身形一跌,避开刀锋,回身见小云已褪下长裙,露出绿色束身装,手中一柄绿鞘弯刀,刀柄上一朵绿云菊花。她冲韩良平一笑,闪进花丛,竟然又不见了。
韩良平欲追,突然脚下一空,足踝不知被什么箍住,一道刀光自丹田一线横斩,身后却响起一阵吃吃笑声。韩良平正手一钩挡住长刀,运起千斤坠向下猛踩,反手一钩向身后甩去。只听当地一声,长刀弹飞,韩良平身子下沉两尺,泥土没至膝盖。不料长刀不知为何飞旋返回,比前次更快,仍是横斩,恰在喉咙一线。韩良平见长刀连着一截铁线,猛悟自己身陷机关,当下双钩同出,将长刀卡住,运力一提,足踝箍劲果然松动了些。小云的声音却自身后响起:“平哥真是聪明,可惜……”
语声突被刀啸淹没。韩良平向后猛倒,双钩提起长刀,呛地一声迎上,钢钩带着长刀打了个旋儿,铁线立时将小云的刀缠住。小云若退,韩良平双足便可得脱,若不退,就要丧命钩下。无论如何,韩良平算自己定会得脱。
谁知小云居然撒手丢刀,一个鱼跃钻进花丛,又不见了。
韩良平翻身跃起,撕下一片衣角,勒在小腹伤口处,心中阵阵哀痛。
对小云,他是真心想要娶回家,哪里想到她竟是九菊一刀流的人,还从自己这里探得了宁海王府的秘密。于公,这女人必须死,所有听到那几个知府名字的敌人都必须死。可是于私,他不愿小云死在别人手上,更不愿接受她是倭寇的事实。
想来想去,唯有自己亲手杀她。
韩良平心如刀绞,犹如自己死了一遍,忽将双钩一摆,大声道:“小云,你出来,你我做个了断。”
花丛枝叶簌簌震动,然而一眼望去,哪里有小云的影子。花厅传来一声娇叱,不知是杜蘅还是杜若肩头中刀,已经撑不下去。倭寇却毫无怜香惜玉之心,一片刀光自头顶劈下。二女铁扇一挡,扑通一声跌坐在地。梁度无暇援手,急得大叫,然而一道白光闪过,倭寇的刀已全部折为两段。
承影剑!
冷无言面容冷峻,竟慢慢站了起来。
钟良玉和常义安面露惊讶,杜家姐妹又惊又喜。平田次郎却心中一寒,其余武士也不由退了半步。
去过沿海的人都知道义军两大高手——华山一剑展世杰,冷面邪君冷无言。这两个人是连九菊一刀流也不愿碰的对手,所谓“宁遇展教习,不近冷公子”。遇到展世杰,只要缴械,多半能留得命在。若是碰到冷无言,除了死,便是死!
平田次郎看着冷无言,猛地咽了口唾沫,狞声道:“假的!你中了毒!”
冷无言不说话,眼中尽是不屑。
平田次郎只觉一股无声压力漫过全身,手心全是冷汗,吼道:“你接不了我一刀。”
冷无言冷冷道:“对。”
平田次郎大喝一声,暴起一刀,从顶门劈落,尔后全身僵住,一股寒意侵入脑髓,然后迅速蔓延至全身。一股热流滴滴答答而下,染红了地面。
承影剑已穿过他双手间的空隙,刺入眉心。
他竟然不知道这柄剑是何时刺入的,这一剑倒像是自他眉心飞出。
当啷一声,刀落,尸倒。
花圃传来小云惊恐交加的“特泰勒特”,武士们如蒙大赦,向外飞撤。韩良平怒吼一声,尾随上去。冷无言倒退三步,颓然倒在椅子里。众人这才明白他是强撑着出手,他果然接不了平田次郎一刀,只得与他比快,若非承影剑锋利非凡,那一剑未必能刺进平田次郎眉心。所幸倭寇对他甚是惧怕,一刻也不敢多留。冷无言看着梁度,有气无力地道:“杀了他们,这些倭寇一个也不能活着离开芜湖。”
小云至少已知道五位参与抗倭的知府,若给他们逃走,后果不堪设想。梁度用力一点头:“表少爷放心,我太平府卫的将士们不是吃素的。”说完不顾身上伤口,大步离去。
天色微明,江边黄家村腾起袅袅炊烟,学堂里扬起了朗朗读书声。突然一群绿衣武士冲了进来,占据学堂四周。老夫子正要喝斥,脖子上已被架了一把断刀。一个绿衣武士走上前来,噼噼啪啪打了一通嘴巴。老夫子满嘴是血,昏死过去,孩子们吓得哇哇大哭。那武士不耐烦地道:“八嘎!闭嘴!”孩子们见了,只得捂住嘴巴,哆哆嗦嗦趴在地上。
院子里突然掠进一个绿衣女子,正是小云。她发髻凌乱,身上带血,嘶声道:“平哥,你真要我的命不成!”她逃出黄大人私宅后,便与自己派去芜湖驿馆的手下汇合,一路奔到此处。
韩良平跟进道:“你不能离开芜湖。”他看着小云,眼中尽是疼惜之色,“只要你投降,我不杀你。”
小云纵声大笑:“笑话!绿云菊刀誓死效忠主人,效忠后龟山天皇陛下!”其余武士齐声高呼“忒艾喏嗨一开曼哉”。小云脸色一寒,大声道:“平田太郎!”武士立时有人拖过一个孩子,将刀横在他脖子上。小云接着道:“我知道你兵权大小,调一艘船来送我走,赶快。”
韩良平厉声道:“你以为你走得了么!”
小云冷哼一声,平田太郎手起刀落,那孩子登时身首异处。其余孩子吓得乱喊乱叫,不顾东西南北地乱逃,撞到小云身上。小云发狠,一脚踢了出去,吼道:“一开!”
眼见那孩子就要撞上墙头,却见人影一闪,姜小白已轻飘飘落在院中,怀中是那吓昏了的小孩。紧接着,林枫、凌雪烟、盛千帆、柳岩峰和庞奇豪和一群村民堵住了院门。村民见见死去孩子的尸首,群情激愤,就要冲进院子来。韩良平深恐小云会杀了别的孩子,堵在院门道:“诸位乡亲,诸位乡亲,不要乱,不要害了别的孩子。”推推搡搡间,伤口又流出血来,半条裤子已被洇湿。姜小白赶忙过来扶他。村民都认得韩良平,不敢入内,全跪了下来,求他发兵救人。
小云冷冷一笑,道:“平哥,我的条件你若不答应,我就把他们一个一个都杀掉。”
韩良平额头青筋暴起,冷汗淋漓,嘶声道:“你若敢再伤害一个孩子,我决不饶你!”
第39章 卷二快意城 美人图出运帷幄
十五美人图出运帷幄
韩良平好不容易对村民讲明了道理,调了官船江边等候,小云却直接将二十几个孩子押上船。韩良平不由怒道:“你要干什么?”
小云媚然道:“平哥,我知道你对我的心,你放了我,芜湖容不下你,那些大人为了给上面交代,一定会拿你顶罪。不如你跟我走,作对快活鸳鸯,以你的武功,主人一定会……”
韩良平不等她说完,一巴掌甩了出去:“你做梦!”他一双眼睛满是血丝,“休想利用我护送你!快放了这些孩子!”
小云后退三步,冷笑道:“放?笑话!没这些护身符,我怎么离开长江?你要么跟我走,要么立刻滚!”
韩良平暴喝一声,纵身前扑,一对钢钩向小云咽喉划去。
现在他只想让这女人去死,马上去死!
小云拧身避过,长刀出鞘,荡开他双钩,喝道:“走!”众武士立刻扬帆起锚。
岸上村民见了,阵脚大乱,有些人跃入水中,有些人架了小船,哭喊着自家孩子的名字追来。姜小白还没反应过来,就听一阵密促的马蹄声驰来,梁度引兵将码头围住,二百□□手列阵张弓,箭在弦上,箭尖已对准了船上倭寇。
小云见了,对手下指指点点,便有七八个武士将孩子排成人盾。平田太郎吼道:“你们放箭,我们杀人。”
众人心里一惊,眨眼间风助水势,船已荡开一段距离。众人大急,就听嗖地一声,穿云小箭自柳岩峰袖中飞出,嘣地射断帆绳,船帆扑啦啦滚落,船速立时慢下来。小云气急败坏地说了句什么,两个武士赶忙去接帆绳,余下加紧操船。韩良平道:“你们跑不了了,赶快投降!”双钩诡谲如电,渐渐将小云逼到舷梯。岸上梁度见她到了这一侧,大喝道:“射死那女贼。”
两排箭羽立时齐刷刷向小云飞去。
小云收刀后撤,拎起两个孩子的衣领,挡在自己身前。孩子们哇哇大哭,韩良平睚眦欲裂,双钩舞成一个屏障,将箭羽弹飞,自己却被数箭射中。小云狂笑道:“平哥,平哥,你还是心疼我的。”话音未落,船帆呼地升起。小云高声道:“柳岩峰,你听好了,你若敢出一箭,我就敢杀一人!”
柳岩峰满腔怒火,却真的不敢出手。梁度却不管这一套,正要下令放箭,韩良平的声音远远飘来:“梁大人,你不能赔上这些孩子性命。”
周围百姓猛然醒悟,跪倒一片,哀声恳求:
“梁将军,梁将军救救我家小宝。”
“就算是拿犯人,也犯不着垫上人命。”
“梁大人开恩,梁大人开恩,不能放箭,不能啊!”
……
韩良平凛然道:“梁大哥,你听听吧。咱们学艺从军,本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保护自己的亲人,怎能为了……”他不敢当众说出抗倭这样的机密,迟疑了一下,才道,“怎能为了缉拿犯人,平白赔上百姓性命。何况,何况这是孩子,你看看,这是一群孩子啊!”
□□手听了,已有一半垂下臂膀。梁度心中也是一团乱麻。这些倭寇只要有一个跑了,那五位知府便保不住了。可是为保这五人牺牲二十几个孩子,值得么?一抬头,眼见船已驶向江心,暗忖道:“黄大人死了,这件事虽可用倭寇搪塞过去,毕竟是我辖下出了事,若不打个漂亮仗,如何交代。再则,即便不放箭,这些孩子也难逃一死,莫非还指望倭寇送他们回来不成?”想到此,梁度将心一横,大声道:“放箭!”
“谁敢!”
韩良平声震长空,却一口鲜血喷出,再也说不出话。□□手见佥事大人如此,不觉松了弓弦。梁度怒道:“你们竟敢抗命!”
□□手不敢。
数百箭矢掠过江面,直奔船上而去。岸上立刻响起一片撕心裂肺的哭声。
韩良平心头抽搐,双钩飞舞,将箭雨荡开。然而他一人怎能护住整艘船,已有数个孩子被流矢射中。他咬得牙根出血,却无法施救,大喊一声,身子晃了两晃,倒地不起。
箭雨中只听一声怪叫,姜小白纵身飞掠四丈,点在江中一艘小船上,再腾起时,人已冲入箭雨。人群中一片惊呼,凌雪烟尖叫道:“你不要命啦!”
姜小白怎么可能不要命!
右掌一翻,一道红线飞出,凭空抖起一个三丈宽的圆弧,飞箭撞上圆弧,噼啪响个不停,坠入江中。姜小白一口气用完,身子下落,左掌却射出另一支绳镖,夺地一声钉入倭寇的船,随后扑通一声掉进江心,却扯着绳子大喊“这里这里”。 梁度一怔,林枫、凌雪烟、盛千帆、柳岩峰和庞奇豪却已一个接一个踏着小舟冲出,在姜小白肩头借力换气,跃上大船。
只是庞奇豪却噗通一声坠入江里——姜小白居然一个猛子扎下水,没给他借力。庞奇豪冒出头来,怒道:“你他妈的,你躲什么!”
姜小白揉揉肩膀,笑嘻嘻地道:“我看庞大侠身材魁梧,小爷这小身子骨怕是经不住你一踏。”话音未落,忽听江心大船发出喀拉拉沉闷声响,声响越来越大,终于变成轰隆一声巨响,整艘船竟折为两半。船上众人猝不及防,纷纷落水,水下却凭空长出十几把明晃晃的尖刀。
十艘小船从四面包抄过来,船上之人精赤上身,手握钢刀,包着青布头巾,为首一人正是游鸿。他昂首站在船头,长刀旋出一片刀花,叫道:“兄弟们,让倭寇见识见识咱金陵水寨的手段。跟我下水!”一猫腰跃入江中。长江水帮众人从武林城到芜湖,早憋了一肚子怨气,下手自然毫不留情。一时间江心人头浮动,浪花翻涌,不消片刻,江水已变成一片殷红。
姜小白撇撇嘴道:“拆船的手段真是不赖。”
庞奇豪大笑半声,呛了四口水。
任逍遥坐在宽大的椅子里,十指交叉身前,听岳之风讲着黄府变故和江心一战:“按官家说法,倭寇杀死黄大人,挟持黄家村孩童,太平府卫指挥使梁度、指挥佥事韩良平率五百精兵追击,救下人质,全歼倭寇。南直隶的嘉奖不日便到。只是他们并未打捞到绿云刀主的尸体,梁度已暗中封锁沿江十里,长江水帮也调集不少人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今冷无言等人都在黄府私宅,怕是要计议美人图的事。”任逍遥沉思片刻,道:“告诉英少容,带三十个人,把绿云刀主抓来。”
岳之风一怔,点了点头
任逍遥习惯性地用指尖敲着刀柄,眼中阴晴不定:“常义安他们有没有为美人图打起来?”
岳之风笑道:“有冷公子从中斡旋,要打起来恐怕不容易。”
任逍遥眼睫一动:“那便该加加码。”他抬起头,“叫云翠翠来。”
云翠翠很怕。
屋子四周垂着厚厚幕帘,阳光透不进来,却透进深秋森冷,仿佛冰凉的小蛇,从衣袖、脖颈钻进去。云翠翠拨弄着衣角,猜不出这个男人心里在打什么主意。
任逍遥离开武林城后,便带血影卫和暗夜茶花到了这个叫朱家村的地方。这里离快意城不远,离芜湖城更近。云翠翠看得出来,这个落脚点怕是任逍遥还未进快意城便选好的。这令她觉得任逍遥愈加深不可测,自己已没信心拢住他的心。
云翠翠一贯自视甚高,这份自信却在任逍遥面前屡次三番地被摧毁,若不得到任逍遥,她实在无法甘心。妒火中烧的她毁了凌雨然。事后也怕得不行,但任逍遥除了在凌雨然面前发了一通火,似乎也没见如何。所以她似乎又看到了希望。现在她跪在任逍遥双腿之间,枕着他的膝盖,轻声道:“你好狠心,才想起人家来。”
任逍遥看着她:“你能不能换个新鲜法子勾引我?”
云翠翠抬起头,一只手往他双腿间摸索过去,媚然道:“你从不给我机会,怎知道我没有新鲜法子?”
她的手纤柔灵活,力道拿捏也恰到好处。在忘忧浮的时候,也不知有多少男人被这双手揉碎了雄心壮志。任逍遥也有些受不了了:“昨夜你找飞飞做什么?”
云翠翠像被针扎了一下,手指僵直,紧咬下唇,道:“教主若是知道,何必问我。若要我死,何不像杀小谢一样杀了我。”
任逍遥叹道:“我不能杀你,姜小白喜欢你。”
姜小白,这就是云翠翠最后的筹码!
她嫣然嗔道:“可是翠翠喜欢的是教主,情愿伺候教主一辈子。你,你可不要再为了朋友,把人家往外推了。”
任逍遥伸出手,轻轻扳起她的下巴,声音冷若刀锋:“有几件事你大概不明白。第一,我的确看重朋友,但若和朋友看上了同一个女人,我绝不会让。第二,你太爱权势,太爱出风头,不知什么时候会做出什么事。”他眼中明显闪过一丝丝愤怒,像一把锥子,恶狠狠扎在云翠翠眼里,“第三,你记着,无论什么样的男人,只要不缺女人,都不想把你留在身边。我是男人,而且从不缺女人。第四,趁我没有改变主意,你最好马上走。”
云翠翠只觉一盆冷水迎面浇下,脑中天旋地转,瘫坐在地,鼻子抽了抽,嘤嘤哭了起来。
任逍遥却再不看她一眼,提高声音道:“飞飞!”
凤飞飞推门走了进来,手中落着一只金燕子,笑道:“教主可不要欺负云姐姐,我们从来都不敢欺负她呢。”
云翠翠转头看着她,冷哼一声,又对任逍遥道:“你,当真要我走?”
任逍遥不答,伸手把凤飞飞抱在膝上,肆意狎弄,金燕子扑棱棱飞了两圈,却实在找不到机会落回主人手里,只好落在桌上,瞪着云翠翠。云翠翠咬紧牙关,拼命忍着眼泪,起身理了理衣裙,突然笑了笑,又轻又慢地说:“那就请任教主好生歇着吧。”说完,便用她最满意的身姿,最漂亮的步子走了出去。
凤飞飞轻轻道:“诶,云姐姐一定恨死我了,教主拿我做戏,也不管人家姐妹感情。”
任逍遥抱得更紧:“怎么,你担心她?”
凤飞飞道:“依着云姐姐的脾气,她一定会报复。”
“是么?”任逍遥笑了笑,“她会怎么报复?”
凤飞飞略略思索,道:“九菊一刀流的美人图是假的,教主把它散出去,是为了引起各派争斗。这些云姐姐都知道,她会不会……”
任逍遥摆了摆手:“你忘了另一件事。”他半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常义安和钟良玉会觉得美人图得来太容易了些。”
凤飞飞一怔,恍然道:“你就是要云姐姐去说,她越说,别人越以为那图是真的?”
任逍遥嘴角冷笑:“还有,再想。”
凤飞飞从他膝上挪到身侧,像从前梅轻清一样环住他的腰,道:“难道,难道是为了凌小姐?”
这姿势令任逍遥忍不住张开眼睛,手指抚过她的头发。
凤飞飞的头发比轻清略硬,显示着坚强的性子,但发丝又细了些,是以她并无轻清的热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