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地一声,双环荡开,又被黑色的刀鞘卷住。秦子璧还来不及高兴,已被这古怪的刀法缠得额上冒汗。二人斗了十余招,任逍遥突然道:“够了,本教主懒得与你玩。”话没说完,突然收刀,欺身近前,一掌穿过秦子璧的双环。秦子璧见了心中狂喜,双环一绞,便要格断他的手腕,哪知任逍遥右手一翻,刀已出鞘,唰地将双环削断。秦子璧一怔的功夫,任逍遥已扣住了他的手腕。
秦子璧怒道:“你不讲信义!”
任逍遥将刀横在他颈间,嘿嘿笑道:“信义?你居然相信我这邪魔会讲信义?”突然面色一冷,转头大声道,“魏侯,我问你,当年是谁为九大派绘制的快意城图?”
魏侯冷然道:“魏某若是告诉了你,就会有更多的人死在合欢教手中。”
任逍遥道:“你若不说,眼下便有一人要死在合欢教手中!”说完刀锋一送,秦子璧的脖子上立刻出现了一道血痕。众人心中忌惮,正犹疑间,就听丹玉尖声道:“不要伤害他!”一面说,一面冲了过来。
秦子璧薄情,她却多情。
任逍遥心中叹息。为何女人总是拿得起放不下呢?想着,便一掌挥出。
这一掌并无什么力道,他不想伤了这个痴情女子,只将她迫得身子一歪,跌坐在地。杨一元和王慧儿却趁机一左一右飞剑刺来。他们知道自己不是任逍遥的对手,手里的兵器也拼不过多情刃,只想逼他放了秦子璧。
任逍遥冷笑道:“你们要害死这姓秦的?那我便成全你们!”说完,突然身子一矮,闪过两剑,左手放开秦子璧,右手的刀却追了过去。
秦子璧听得背后风声骤起,惊骇之下纵身前扑,却还是慢了一步。噗地一声,后背被一股热热的液体浸透。
那不是他的血。
丹玉倒进他怀里,深深望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她已再也说不出话。
秦子璧抱着她温润的身体,脑中一片空白。
余南通沉声道:“且让老朽领教血影刀法。”话音未落,牟召华与他同时出手,两支竹棒一刺一扫,当胸袭来。任逍遥误杀了丹玉,心下正郁郁,见丐帮长老出手,当即说声“好”,一抬手,多情刃红色的影子一闪,劈开牟召华刺来的竹棒。牟召华手腕一绞,竹棒顺着多情刃裂为两支竹片,利刃般刺向任逍遥左右肩井穴,余南通的竹棒也已扫到面前。任逍遥心中暗暗佩服,刀花一翻,切断竹棒,腾身而起,一刀向余南通劈去。牟召华握住半截竹棒,以棒做剑,闪电般刺向他的脚踝。余南通则一棍点向任逍遥腰眼。
丐帮两大主事长老的武功和临机应变之快,的确非比寻常。任逍遥却兴奋起来。遇到两个够水准的对手,这几天来还是头一次。
孙自平对魏侯使了个眼色,两人同时向任逍遥背后袭去。任逍遥听得风声,右手多情刃变为驳鱼刀法,继续与余、牟二人缠斗,左手却将刀鞘当做兵器,挥手一记血影刀法中的杀招。
这是他临战中随机一变,连他自己也未曾想会同时使出两套刀法。
余南通不禁脱口道:“好身手!”
这句话点醒了怔怔出神的秦子璧一般,他忽然夺了一个庄丁的刀,一刀劈入了战团。任逍遥应付四人本就有些火气,见秦子璧又搅了进来,火气更大,正在想着如何一击必杀,就听半空中一个温软的声音嗔道:“别给我任大哥捣乱!”随后一道灿烂金光闪过,秦子璧惨呼一声后退,脸上居然像被火烧伤一般,出现了一条奇特的伤口。
这伤口除了鲜血淋漓,皮肉外翻之外,边缘竟还有些黑焦,散发着一股呛鼻的怪味儿。
魏公子却眼前一亮,叫道:“曼苏拉!”
曼苏拉不知何时已立在假山前,所有人的目光不禁都像钉子一般钉进了她的身体。
卷曲的棕红色长发,雪白的皮肤,蓝色的眼睛,美艳的脸庞,妖娆的身姿,江湖十大美人第二位,即使过了二十年,依然美得惊心动魄。
魏公子几步奔到她面前,道:“你,你怎么回来了?”
曼苏拉不理他,只瞪着秦子璧,右手指尖犹自淌血:“你再敢偷袭我任大哥,我就抓碎你的骨头!”她神态虽狠,声音却天生柔媚,这句话听上去与其说是威胁,不如说是娇嗔。每个人都在暗想,这女子若是真的娇嗔起来,该是怎样令人筋酥骨软?
魏公子不禁皱眉道:“你不是一直说,要离开合欢教,为何又助这邪魔?”
曼苏拉白了他一眼:“任大哥答应要带我走的,我自然助他。”
魏公子心中不觉一阵阵疼痛。他无力保护她,她就要重投合欢教了么?虽然这对曼苏拉来说不算什么错,却着实令魏公子伤心。
任逍遥却道:“曼苏拉,你怎么不出手!”他已不想纠缠下去,若是曼苏拉与自己联手,立刻便可摆脱眼下的窘境。
谁知曼苏拉只是痴痴地瞧着他:“任大哥,你忘了,你每次叫我出手,都会叫我一句好听的,如今怎么不说了呢?”
任逍遥头都大了,他怎么知道任独喜欢跟这女人说什么。无奈之下,只得叫道:“宝贝儿!”
曼苏拉摇摇头,酸酸地道:“不对不对,这一定是你叫别的女人的。”
“小亲亲!”
曼苏拉还是摇头。
“曼苏,小曼苏,小曼,曼曼,苏苏,小苏苏……”任逍遥顺口胡说一气,说到“曼曼”的时候,曼苏拉终于出手了。
她身子一晃,十指夹带一股灼人的热风,朝魏侯后脑抓去。魏侯大惊失色,顾不得纠缠任逍遥,头一缩想要脱出战团。可是曼苏拉像是对他特别感兴趣,一双手左右交替,指尖十点淡橙色的光亮凌厉异常。魏侯肩头和前胸已被抓伤,血肉淋漓,骇然道:“这妖女的烈焰玄功,比二十年前愈加厉害了!”
孙自平见状便来相助,杨一元和王慧儿也纷纷出手。
曼苏拉冷笑道:“你们都要来?那好!”她指尖的橙色光亮忽然变为淡蓝色,似是一股流动的火焰,比多情刃更令人胆寒。魏侯大声道:“抓住这个妖女!”五灵山庄的人一拥而上,想将曼苏拉乱刀砍死。只见曼苏拉身子陀螺般转了起来,衣袂飞扬,露出那双勾魂摄魄的长腿,指尖蓝光如电,一抓下去,便将一个庄丁的脸上燎开一道血淋淋的伤口,并一只眼珠也被她抓破。庄丁的惨叫声使其他人更不敢上前。然而曼苏拉似乎进入了癫狂状态,身子转个不停,出手更见凶悍,立时又有两人重伤倒下。
魏公子痛呼一声,飞身扯住她的衣袖道:“曼苏拉,你不是这样凶残的人,为何见了任逍遥便……”话未说完,忽然胸前奇痒,继而极痛,低头看时,曼苏拉四指已插入胸口,自己的心似乎被什么东西攥住,马上就要破腔飞出。
曼苏拉猛地住手,茫然看着他道:“青羽,是你。”
魏青羽忍着剧痛,望着曼苏拉绝美容颜,想要说些什么,却忽然一把将她推开,胸腔里的血箭一般飚出,洒在王慧儿袭来的剑上,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王慧儿也吓了一跳。她原本见曼苏拉一时神情恍惚,想从背后偷袭,没想到魏青羽居然救了她。
曼苏拉怔了片刻,突然尖叫道:“你们一个也别想活!”她指尖的光亮突然完全消失,手掌变得血红,一爪便掏出了一个庄丁的心,狠狠掷在地上,又纵身向魏侯扑去。魏侯见爱子生死不明,竟也不肯闪躲,翻起双掌迎了上去,就听“砰”地一声,魏侯的身子飞了出去,张口喷出一口鲜血,双臂软软地垂了下来。曼苏拉居然一掌震碎了他的臂骨。曼苏拉一步闯进人群中,竟无人敢与她对招,反而纷纷逃窜。
姜小白被五花大绑,跑得慢了一些,便被整个提了起来。他心中害怕,双脚乱蹬,大叫道:“任大哥,救命啊!快让你相好停手!”
曼苏拉疑道:“你是任大哥的朋友?”
姜小白把头点得如鸡啄米一般:“是是是,我俩亲如兄弟,情同手足,肝胆相照,天日可鉴!你,你,你要是杀了我,他可就不要你了!”
曼苏拉瞪着眼道:“你不是丐帮弟子么?”
姜小白哭丧着脸道:“小爷不是丐帮弟子了,小爷一回总舵就会被废掉武功逐出门庭的。”
曼苏拉气道:“竟然有人如此欺辱任大哥的朋友!”她丢下姜小白,转身便向余牟二人攻去。
任逍遥对曼苏拉的烈焰玄功颇感兴趣,见她杀了过来,便抽身退出,细细观瞧。她出手与血影刀法同属刚猛一路,招式奇诡,逼得余牟二人阵脚大乱。不知怎地,任逍遥猛然忆起一套奇怪的刀法,一套只有三式的不用刀的刀法来——凤凰掌刀。
这是他的母亲水柔凤所创,以掌做刀,不需兵刃。任逍遥本对这刀法一直不屑一顾,只因那三式全无什么奇特之处,又不合他的胃口,是以从未练过。可是如今见了烈焰玄功,他才猛醒,凤凰掌刀竟然是烈焰玄功的克星。他手指微动,比划了几下,更印证了心中推断,忍不住一笑。
母亲水柔凤不愧是天下第一智女,更不愧是天下第一醋缸,居然只用三式便破解了情敌凶悍的烈焰玄功。任独是不是怕水柔凤破解了血影刀法,才娶了她呢?
若不是曼苏拉正在对敌,任逍遥会立刻与她切磋一番,练一练那不起眼的凤凰掌刀。但此刻他已挟起魏侯,一刀斩断姜小白身上的绳索,道:“你要是不愿意被丐帮废了武功,就跟我走。”同时高声道,“曼曼,我们走!”
五灵山庄的人见任逍遥擒了魏侯,魏青羽又昏迷不醒,不敢亦不愿上前,只是怒视着他。别人见主家没有动,曼苏拉的武功又那么骇人,更加不肯动。姜小白甩掉身上的绳索,刚要迈步,远远瞧见余牟二人正在瞪着他,这一脚竟没敢踏出去。任逍遥冷哼一声,便往庄外走去。曼苏拉跟在他身后,瞥了姜小白一眼,道:“你真的不跟我任大哥走么?合欢教有好酒,有好女人,你为什么要留在丐帮任人欺负?”
姜小白满头是汗,左右为难,自己这一步若是走了出去,就再也休想回到丐帮,他这有身份有地位的乞丐便是前世之事了。然而他踌躇半晌,终于还是追了出去。
因为他忽然想到了云翠翠。
牟召华怒道:“姜小白,帮主白白收了你这个弟子!”
余南通却叹道:“随他去吧。”
三人出了庄,见梅轻清、梁诗诗和云翠翠牵着三匹烈焰驹相侯。梅轻清不管旁人,几步跳过来,搂着任逍遥道:“少爷,我就知道你一定没事!”
任逍遥略略皱眉:“你们怎么在这里?”
云翠翠抿着嘴笑了笑,道:“师父命我们跟着教主,我们就和梅姑娘一道来了。”
任逍遥一想宋芷颜这样安排也没错,只不过他知道一定是梅轻清跟着她们两个来的。他将魏侯交给云翠翠,准备拉着梅轻清上马。曼苏拉却瞪着梅轻清:“你是谁?我怎么在合欢教从没见过你?”
梅轻清上上下下打量了曼苏拉几眼,只道又是任逍遥刚刚结识的女人,赌气道:“你管得着么,我跟着少爷十年了,你才认识他多久!”
曼苏拉奇道:“什么少爷,任大哥何时成了少爷!”
梅轻清翻着白眼:“我才不管别人叫他什么,反正他是我的少爷,一辈子都是!”
曼苏拉怒道:“你是什么东西,竟敢这样跟我说话!”说着扬起一只手来。
她虽未运功,但双手满是鲜血,甚是骇人。任逍遥知道一百个梅轻清也不是她的对手,生怕她有什么闪失,立刻声色俱厉地道:“曼苏拉!”
曼苏拉身子一震,哀声道:“任大哥,为什么不叫我曼曼了?你见到别的女人,就将我忘了。无论我为你做什么,你都不疼我么!”说到最后,眼睛里泪光闪动。
任逍遥哪知道她与任独的过往,心里早就烦不胜烦,却不好发作,只冷冷道:“先离开这里。”说着不管别人,将梅轻清放在身前,沉雷沿着山路一径南去。梁诗诗和云翠翠见了,连忙催马赶上去。姜小白只能边喊“翠翠,翠翠,等等我”边追。曼苏拉却怔怔地立在原地,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不是很明白。

任逍遥一口气奔到钱塘江边才放缓速度。
梅轻清见他望着不远处的六和塔不说话,便知他心中不快,道:“少爷,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任逍遥搂着她的腰,将下颌放在她左肩——每当他心里不愉快的时候,他便喜欢这样搂着梅轻清:“刚才我杀了一个女人。可我心里并不想杀她。”
梅轻清握着他的手:“我知道少爷一定不是故意的。”她偏头看着任逍遥,忽然一笑,“少爷也会为了这样的事难过?”
任逍遥道:“我难过的是,我仍是控制不了血影刀法。它想杀人的时候,我便只能让它杀。”
梅轻清听不懂。马蹄声响,云翠翠和梁诗诗追了过来,后面的姜小白已经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梅轻清见了好笑,指着姜小白道:“怎么不让他上马?”
梁诗诗道:“他只想和翠翠同乘一骑,我有什么办法?”
云翠翠指着魏侯:“教主将这个人交给我看管,我哪有闲心管他!”
梅轻清忍住笑,又道:“那位红发美人呢?”
梁云二人俱都摇头,任逍遥心里一块石头落地:“她走了最好。”转而对云翠翠道,“你们如何见到宋芷颜的?”
云翠翠便将前后经过说了一遍。原来任逍遥跟玄阴三煞走了以后,梁诗诗担心他的安危追了上去,云翠翠便只好一个人去见宋芷颜。姜小白死缠烂打地要跟去,她便使了个计,让丐帮的人将姜小白捉住。至于天厨老祖和吃喝真人那两位前辈,却不知去了哪里。只是云翠翠没想到,在宋芷颜那里居然见到了梅轻清和梁诗诗,才知道任逍遥居然是暗夜茶花的主人、合欢教教主,而且宋芷颜还要她二人时刻服侍“任教主”。说完,云翠翠便瞟着梁诗诗,笑得十分刻毒:“我这位二姐,自小便和师父非常投缘,师父也有意将她送去大雪山服侍教主的,她虽然没见过教主,心里也是愿意的。只是没想到,教主已经亲自来接她了。”
任逍遥终于明白梁诗诗为什么那么孤傲,好像天下男人都入不了她的眼,为什么在车里的时候会哭,原来是因为她早就对合欢教教主一“闻”钟情了。天知道合欢教教主早就站在她面前,甚至还有意讨好她,可她竟然一直冷眼相对,这真是个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
姜小白道:“翠翠,你说咱们是不是特别有缘?你叫丐帮的人捉我回去,可是丐帮却绑着我来见你了。”
云翠翠啐道:“呸!谁跟你有缘!我才不喜欢你这样的臭男人!”
姜小白挠挠头道:“我对你这么好,求爷爷告奶奶地去大牢里救你,你都不喜欢,那要什么样的男人你才喜欢?”
云翠翠似是望了任逍遥一眼,才道:“我喜欢那种武功高强,人又俊朗不凡,令江湖中人望风披靡的男人。谁会喜欢你这样邋邋遢遢,功夫又差,人又丑,一点名堂也没有的男人!”
姜小白气道:“你居然骂我?”
云翠翠瞪眼道:“骂你又怎么样?”
姜小白语塞,片刻又道:“你骂吧,我不跟你计较,你骂我是因为你还不了解我,等你了解我了……”
云翠翠截口道:“了解你又怎样?”
姜小白整个人便萎了下去:“那你恐怕会打我。”
众人听了不禁笑成一团。若是云翠翠知道此君居然偷看她接客,就算不把他打死,也要打得他断子绝孙。任逍遥不管他们嬉闹,走到魏侯面前道,“魏庄主,我问你的话,你究竟肯不肯说了?”
魏侯咬牙道:“魏某绝不出卖朋友。”
任逍遥道:“你若肯说,我就不杀你。”
魏侯竟然笑了:“你以为魏某是贪生怕死之辈?”他神色凄厉,眉宇间全是不屑,“你要杀我,便来杀罢,我已等了二十年,实在等够了!”
任逍遥不觉怔住,没想到魏侯的反应竟与杨休出奇相似:“等?你等什么?”
魏侯一字一句地道:“等死。”
“你们的确该死。”任逍遥抽出了刀,“若非那叛徒,你们二十年前就该死了。”
魏侯惨然一笑,摇头叹息:“哪里有什么叛徒……”
任逍遥双眉一挑。这话杨休也曾说过,为什么?“合欢教当年之败,就是因为出了叛徒。这一次,我绝不会让合欢教毁在叛徒手中,我一定会杀了那叛徒,即使他死了,我也要挖出他的尸体来,让那些想要做叛徒的人知道,无论过了多久,合欢教也不会放过他们。还有九大派,都要血债血偿!你若不说出那叛徒的身份,我便杀光五灵山庄所有喘气的东西。你若说了,倒是救了不少人的性命。这事情,你自己看着办。”
魏侯额上汗水涔涔,忽地长叹一声,道:“你根本就不知道合欢教真正的敌人是谁。杀再多的人,又有什么用。”
任逍遥又是一怔。为何他说的,与杨休死前的话这般相似?“真正的敌人?谁?”
魏侯哂道:“你和你老子一样傻,傻得可笑,傻得可怜!”
任逍遥勃然大怒,刀光过处,魏侯的耳朵已少了一只。魏侯捂着流血的耳廓,眼中却分明有一丝失望。任逍遥收刀入鞘,缓缓道:“你不说,我便一个一个去杀,早晚会杀到他。”他看了魏侯一眼,“你走罢。”
魏侯一怔:“你不杀我?”
任逍遥淡淡道:“你一心求死,想必活着比死了要痛苦得多。既然如此,我偏要你活着。想来孙自平也是如此。那么烦请魏大庄主转告一声,本教请他滚回碣鱼岛等死。”
魏侯眼神游移,不知想些什么,喃喃道:“我们这是何必,何必!难道这日子还没过够……世上为何有这样的男人,为何明知是死,明知退一步海阔天空,也不肯低头……那一口气真的那么重要?我不觉得……二十年了,无论什么都比死好上千百倍。你说我不配站着生,那我跪着好了,我活得好好的,我们所有人都活得好好的。可是你呢?你又怎样?你能改变什么?谁记得你!哈哈,哈哈,哈哈哈!”
任逍遥愠道:“你说什么?”
魏侯看着他,笑声更加凄厉。笑够了,才道:“你若不怕死,就去做你想做的事。”
任逍遥不解,哼了一声道:“我想知道叛徒是谁。”
魏侯直直看着任逍遥:“魏某绝不会告诉你那人的身份,但你可以去问一个人。”
任逍遥道:“谁?”
魏侯一字一顿地道:“苏晗玉。”
任逍遥想到了陈无败,不禁皱眉。“她在哪里?”
“黄山,翡翠谷。”
任逍遥若有所思,道:“好,我去问。”
魏侯忍不住试探着道:“你不怕我是骗你?你不怕这是陷阱?”
任逍遥冷笑:“你骗不骗我都一样,我未必要去找她。”说完转身便走。
魏侯看着他们一行人渐行渐远,喃喃自语道:“苏晗玉,不是我有意害你,只不过你就算说出来,江湖中也无人怪你,只因你本就嫁给陈无败,本就是合欢教的人了。可若是我说出来,即便合欢教放过我,我也无法在江湖,更无法在中土立足。诶,这件事情,说到底,总要有人来了结,总要有人付出代价,我们……一个也逃不掉,逃不掉。”
忽然身后一个声音道:“魏庄主思虑极深,在下佩服。可惜的是,你还是非死不可。”
魏侯霍然转身,便看见一朵菊花。他还来不及抬头,便见刀光一闪。
帅旗镶金边的紫红色花瓣上淋了鲜血,于阳光下更显娇艳。
魏侯心口血流如注,跌在地上,嘶声大喊道:“任独!任逍遥!要灭合欢教的不是江湖,不是武林,你们斗不过天……”
他睚眦欲裂,眼角溢出丝丝血痕,可惜任逍遥一个字也听不见。

 

 


第11章 卷一多情刃 文曲星少主
十一文曲星少主
任逍遥五人沿着钱塘江岸西行,经象山浦绕过阳明谷,便折向北。待到了荆山,西去便是临安。此临安非杭州故称,乃是杭州府境西一座古城,亦是吴越王钱镠故里。天目山环其三面,自古便是韦驮菩萨道场。任逍遥一手牵着沉雷,一手挽着梅轻清,满目皆是山清水秀、佛法昌明。梅轻清却走走停停,娇声喊累,任逍遥心知她是故意,却不说破,带她进了一家清净敞亮的酒楼歇脚。
酒楼掌柜见他们几人丰姿俊逸,衣着不凡,连马都神气得紧,早抢在伙计前面迎了出来。任逍遥却发现这间很大很气派的酒楼冷冷清清,大厅里居然一个人也没有。掌柜让过任逍遥、梅轻清、梁诗诗和云翠翠,对姜小白皱了皱眉。门边伙计心领神会,伸手一拦,道:“出去出去,没得剩饭剩菜”。
姜小白一怔,指着任逍遥道:“小爷是这家伙请来吃饭的,凭什么不让小爷进去?”伙计望向任逍遥,任逍遥等人却已上了楼。姜小白一跺脚,退到街上,纵身跃上二楼,见任逍遥坐在窗边,便骑在窗户上,叉腰骂道:“任逍遥你这个混蛋,你一个人占三个女人也就罢了,连顿饭也不给小爷吃,小爷还请你吃过烧鸡呢!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把你掀到西湖里喂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