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目色一凛:“车子故障?你没什么事吧?”
“我一个指甲盖都没少!”她摊开手,原地缓慢地旋转了一圈,做出一副“任君检视”的模样,笑盈盈地说,“我压根就没开出停车场,原想自己去打车的,后来刚好遇到好心的同事,他就送我来啦。”
江淮略抬了抬下巴,目光指向铁栅栏外停着的那辆“比亚迪”,问道:“是那辆车吗?”
书俏回头,才发现韦明还没走。
“我刚一见你就急忙下车了,好像都没好好和人打招呼,我去和他说一声。”
江淮问:“他家住这附近吗?”
“据我所知不是,离这还挺远的。”
江淮的睫毛上下眨了两下:“人家特意送你,就这样让他走了不好。不如叫他一起进来吃个便饭吧,如果他没什么不方便的话。”
书俏心里其实不大乐意,却也说不出为啥会不乐意。明明他说的话有道理又通世故,她实在没理由拒绝这个提议。于是,她走向韦明的车子,先是为他开车送她致谢,后又转达了江淮对他的邀请。
韦明答应得很痛快。这时,江淮已经让人把大门完全敞开,示意韦明把车开进院子里。
莲姐大概还在厨房忙碌,年轻的女佣小满早已把两双拖鞋递上。韦明一边换鞋,一边用余光在打量客厅的装潢。
等他们换好鞋,小满引他们去了餐桌,奉上茶水,告知客人很快就可以开饭了。
晚餐的菜被陆续端上餐桌。保姆把江淮的母亲推到主桌位上。培安则像往常一样,坐在江淮的身侧,书俏和韦明则坐在他们的对面。
“还不知道怎么称呼?”
“我姓韦,韦明。”韦明似乎凭借职业的敏锐发现了江淮的手不太方便,只是朝桌子对面坐着的江淮点了点头。
“江淮。”他自我介绍道,回以礼貌的微笑颔首,“韦先生,谢谢你送书俏来。”
“江先生,我和书俏共事多年,而且她还是我的领导,您不必为这点小事谢我。”
江淮略显尴尬地一笑:“也是。”
书俏今天原本很想和江淮聊聊他的身体状况恢复得怎么样,可现在当着韦明的面,为了维护江淮的隐私和尊严,便什么也不方便多问了。虽然腹泻不是什么大事,可弄得不好,造成脱水甚至更厉害的肠道功能紊乱,也不是闹着玩的。江淮此刻看上去精神虽然尚好,可眼圈还是有些青黑,嘴唇起了皮,说话的声音听上去也有些中气不足。她担心地看着他,故意抱怨道:
“哎呀,快别说这些虚礼了,吃饭吧,我都饿了。”
江淮笑着说:“今天有你爱吃的芋头烧鸭,你不是说莲姐做这道菜举世无双嘛。你快动筷子,我们家没有主人不动筷客人就不能吃菜的规矩,要不然,大家可都吃不上饭了。”
他这是…在拿自己的残障开玩笑吗?这一点也不像他。他的表情有些难以看懂,似乎笑得很释然,又似乎隐藏着沉重的心事。
书俏却一点也不想笑,可她还是夹起了一块鸭肉,勉强笑着咬了下去。
韦明也夹起一块鸭肉,尝过之后,对莲姐的厨艺大加赞赏。
“你不吃吗?”书俏见江淮没有动任何食物,有些疑惑和担心。
“我这就吃。”江淮看了她一眼,又将目光转向韦明道:“韦先生,我的吃相不太好看,希望不会影响你的食欲。”
韦明大度道:“没事,我也是做复健这一行的,什么没见过,江先生你不要有顾虑。”
明明韦明说的话挺客气,可听在书俏耳朵里,却一直刺到了她的心。
方孝龄嘴里呜呜着,书俏只勉强听清几个字:“走嗨、唔要哒来…”至于那几个字是针对何人何事,她却无从知晓。
她看向江淮,他的样子平淡冷静,话里还带着些许感谢之情:“那就太好了。”随后由培安替他戴好插放餐具的袖带,开始舀他面前的那碗粥。
他喝得很慢,也不知道是因为手不方便,还是粥太烫。只是书俏看着他吃了好几口之后也不见他吃别的食物,便关切地问了句:“你让培安给你夹点菜啊!”
培安没有说话,脸上有些不高兴。书俏觉得,他的样子貌似像是在和谁怄气。难道是江淮?就算她知道江淮和培安的关系早已超过主仆或是一般雇主与雇员的感情,可也难保他们在日常打交道的时候发生摩擦。难道是因为这个,江淮才不好意思麻烦培安?
她闹不清状况,也就不好劝说,干脆起身来到江淮边上一站,轻轻翻转他的右手,让勺面朝上,随后夹了块芋头到他的勺里:“这个我尝过,鸭肉的味道已经烧进去了,又香又糯。”
江淮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不太好看,嘴唇嗫嚅着,似乎有很多话要说,最终却只说了句:“谢谢,我自己来。”他颤巍巍地举起小勺,很努力地把嘴凑过去,终于够到了那块与芋头。
培安抬头对书俏道:“医生说这两天江先生还是吃得清淡些,尤其是晚饭,不宜吃太多。我想,他光喝鸭粥就可以了。请您最好不要给他乱吃东西。”
没有称呼,没有客套,培安的口吻有些冷淡,可并挑不出什么明显的毛病,甚至他说的话自有其道理,可是,书俏就是觉得,今天无论江淮还是培安对自己的态度,都大有问题。
江淮放下小勺,朝着培安伸出手指,似乎是想制止他,却没有够到,他的表情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颓然,语气却很坚定:“培安,我不喜欢你这样和书俏讲话。我希望你能向她道歉。”他没有说“不准”之类的话,而是用了“不喜欢”三个字;他没有“命令”他向书俏道歉,却说了他“希望”他向她致歉。他的口气并不凶悍,却自有一种不容挑战的严肃威仪。
培安叹了口气,站起身:“林小姐,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培安?”江淮疑惑不安地看着他。
“江先生,我一个大男人不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道歉。我想单独和林小姐道个歉,行吗?”
书俏跟着他走出了餐厅,一直来到玄关处。培安向她猛然鞠了一躬,把她吓了一跳,忙扶直了他,道:“别这样,培安,我受不起。”
培安道:“其实我是没有立场对您生气的,可是,我想让您知道,江先生是很不习惯在外人面前让人喂饭的。以前如果碰上必要的应酬,他也尽量少吃少喝,只取用自己能够应付的食物。我不知道他这么做是对还是错,可我想,像今天这种情形,您突然带了个陌生人过来吃饭,他…他什么心理准备都没有!唉,您就多多体谅他的难处,别让他在那个人面前更难堪了,好不好?”

 

第32章

回到餐厅后,书俏变得寡言少语,反倒是江淮主动聊起自己未来的音乐计划,这才把聊天的气氛稍许带动起来。韦明听他说起这些,流露出一种既惊讶又羡慕的神情,环视着整间屋子,感慨道:“想不到,这年头做音乐能赚这么多钱哪!”
江淮道:“赚不到多少钱,甚至早期还要往里头亏钱。”
“江先生你谦虚了!”
书俏知道,江淮说的话很大程度上并不是自谦,他的财富多半是来自手中的实业,虽然他早已把公司的经营管理交给他人,但他仍然是江氏集团的大股东,只是这些,韦明这个外人不需要知道。
江淮也只是笑笑,未再解释。
晚饭结束后,韦明压低了声音问书俏:“林院长,你看,我在场也不合适,要不,你先和你朋友聊聊,我先回车里,你聊完了还是我送你回去吧!”
书俏觉得不妥:“那多不好,你别管我了,自己回吧啊!”
不知是江淮耳尖,还是恰好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他开口道:“韦先生先在客厅坐一坐,书俏今天来我这儿主要是来取我的病历的,我进房拿给她,耽误不了多少时间。一会儿要是韦先生方便的话,就麻烦送她回家。”
书俏咬了咬唇,心里好像被一团无名火撩了一下,只是一瞬间,也说不上什么道理,这火苗熄了之后,就只觉得心尖子上起了个小泡,一碰就疼。她也不顾韦明怎么回答,就绕到江淮的轮椅背后,推着他就往电梯间里走。
“书俏你…”
“节约时间,取你的病历!”她不知道和谁在赌气,语气凶巴巴的,“取完了我就走,让人久等就不好了!”
江淮闭了嘴。狭小的轿厢里安静极了,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病历呢?”进到江淮的卧室,书俏“砰”地用脚后跟带上了门。
江淮似乎按动了什么自动开灯的遥控键,随后转过轮椅。他看着她,眼底沉静中带着不自然的克制。
“你自己不能拿是吗?你告诉我在哪儿?我可以自己找。”她注视着他,眼睛里有两簇亮亮的火星。
江淮避开她的视线,驱动轮椅到床头柜前,右手拾起插在床与柜子之间的一个顶部带弯钩的棍子,用那弯钩钩开了抽屉。
“就在里面。”
书俏看着那一幕,心一下子软掉了。她弯下腰,从里面取出装有江淮病历的档案袋,嘴角始终抿得很紧,看着他略垂着头的发顶,她忽然很心疼、很心疼。档案袋不知不觉从手中失落,片子和病历报告也掉出来好几张。
“对不起!”她心慌意乱地忙跪下来一张张捡起,塞回到袋子里,“我太粗心了。”
“书俏,”江淮唤她,“没关系的。”
“关系你的事,怎么会没关系?”她把袋子档案袋绕好线封上口。
“病历看不看都没关系,多少年了都…真的!”江淮说,“其实你只要帮我做常规的复健就好。”
不知道为什么,听他这样丧气的说话她就来了气,呼啦一下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把档案袋丢了进去。
“你知不知道,我好歹是这个行业里的顶尖人才,我想要给你做的是最完美最适合你的复健。看来我高估了你的需求,又或者,是你太轻视了我的工作。既然你只需要最常规的复健,我明天就派个复健师来给你做。哦,有车在等我,我下去了。不必远送!”
她的脸上带着委屈的泪痕,穿过大厅的时候,莲姐和培安都对他行了注目礼,好在韦明坐在沙发上背对着她在吃茶,她赶紧趁这一间隙用手背抹去了眼泪,挤出笑来走过去对他说:“韦明,我们可以走了。”
钻进车里,韦明没有马上发动车子,而是关切地问了一句:“林院长,你是不是觉得有些冷?暖气要过一会儿才能热起来。你先忍忍啊!”
书俏似乎没听见他说什么,而是按下车窗,探头往二楼的窗户看去。
灯亮着,可她看不到里面坐着的那个人。
“先别开车!”她说,“让我想想。”
她低着头,长发遮住了她的小半边脸,仿佛过了很久很久,她微微一笑,眼中有了神采。
她推开车门,一只脚踏了出去。“韦明,我还有东西落下了,你不要等我了。”她回头说。
她跑上二楼,发现江淮根本没关门。
他看着她,神色复杂难懂。
书俏一直走到几乎要碰到他的轮椅踏板爱停下:“你告诉我,这样的‘复健’算不算常规?”
话音刚落,她就这样迅疾地弯下腰,一手托着他的后颈,一手捧起他的脸颊,狠狠地咬住了他的唇。
江淮的姿势是那样僵硬,不知道是因为大半的身体麻痹抑或是因为被她完全吓傻了。他没有抵抗、也没有配合,任由她把他的嘴唇咬破了一个小口子。他的呼吸变得很急促,额头上已经布满细汗。而书俏托着江淮的双掌也变得黏黏糊糊,分不清那些汗水是来自她的还是他的。
她的心跳很快,说不出是因为兴奋还是恐惧。有个声音在焦急嘶叫着:“林书俏你疯了!”
可另一个声音却又带着快感吼了回去:“对!我就是疯了!我乐意疯!”
就在那些混乱的情绪渐渐退去,理智逐步占据上风之际,她却感觉到一只手攀上了她的腰肢,柔软、纤弱,温暖…是江淮!是江淮在回应她,笨拙而用尽了全力在回应着她!哦…她的理智像潮水般退去,她再一次陷入了意乱神迷之中,这一次,她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她坐在了他的腿上,伸手缠住了他的颈,她停止了吻他,只是用浸透蜜意的目光深深地与他对视。
这一次,他没有在她的注视下退却,他看着她的眼神和她一样炙热胶着。他喘息着,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缓缓开口道:“书俏,你知道吗?如果你不想,我连吻你都做不到。”
“我知道。”她说,“所以,我想吻你的时候,我会主动吻你。如果你想吻我,就像现在这样,看着我,我就能知道。”
江淮的睫毛轻颤着,在卧室的吊灯下,下眼睑处那两片小小的阴影微妙变化着:“连我自己都弄不明白了。”
书俏唇角一勾,一只手拿起他蜷缩的左手,放到唇上轻啄了一口:“明白了吗?”
“它…它没什么知觉的。事实上,我大半个身体都…”
书俏摇头,笑道:“我吻的是你的心。”
仿佛被一股电流击中,他整个瞳仁都亮了起来,声音颤抖:“书俏,我以为我的心也是死了大半的心,可事实上,它还是活的!它跳得、很厉害!”
她紧偎着他的胸膛,隔着毛衫,她还是能感觉到那个瘦弱的胸膛里,有一颗心脏在澎湃跳动着。她闭上了眼睛,感觉自己在这心跳声中沉沦又上升,那种感觉太美妙,既紧张又欢喜。
“江淮,我想吻你了。”她柔声道。
“你在可怜我吗?”
不久之前的曾经,他也这么问过。
“我不否认,对你的感觉里,总掺杂着一丝同情,可那并不是一种俯视角度的恩赐心态,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惋惜。如果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既钦佩、又同情,还总时不时地想到他上一刻、这一刻、下一刻的心情,那即便还不是纯粹的爱情,也离爱情不会太远了吧?”书俏睁开眼睛,很郑重地凝视着他道,“江淮,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完全爱上你,可是,我很认真地告诉你——我想爱你。”
他问:“你想清楚了?”
“关于‘我想爱你’这件事,我已经想清楚了。”
他看上去并不泄气,反而有点放松下来:“其他的事,你可以慢慢想。”
“你也可以慢慢想。”书俏说,“我们都是成年人了,谈个恋爱,不必有负担。”
江淮道:“我也希望我不是个太重的负担。”
书俏道:“你觉得我重不重?”
“啊?”
她俏皮地一笑:“我是说——体重!”她垂下眼看了看自己与江淮现在暧昧的姿势,笑意更深。
他顺着她的视线低头,眼里闪过一丝羞愧:“书俏,你起来。”
她慌忙跳起来,又摸着他的腿,紧张兮兮地道:“怎么了?我压坏你了?”
“刚刚吃饭的时候,衣服上撒到了一点粥。”他抱歉地说,“你别往我身上蹭了。”
“只是一点粥嘛。”书俏满不在乎地重新搂住他的脖子,“早跟你说过,我没有洁癖的了。”
“对,今天只是一点粥,以后也许还会有别的…更恶心的…”他一副不敢看她的表情。
书俏扳过他的脸:“江淮,我们交往,我答应你的第一件事,便是绝不让自己沦为你的保姆。”


第33章

“谢谢。”仿佛受到极大的鼓舞,他感激地看着她。“这件事对我很重要!”
书俏了然一笑:“这是你的底线,也是我的。”
江淮说:“即使这样,和我在一起,终究还是会很不一样。”
“我就喜欢独一无二的东西。”她说。
“还喜欢挑战?”
“难道你不喜欢挑战?”
“人通常只在赢面大的时候才喜欢挑战。我不喜欢挑战,因为我的确怕输。可这一仗我已经没法后退了。不是我喜欢挑战,而是因为,拉我入场的人是你。”他望着她,继续说道,“其实我还是很疑惑,你为什么突然又回来了?”
“我坐在车里,看着你房间里的灯亮着。明明很亮很亮,可我就是觉得,你一个人留在一个黑漆漆的屋子里。”她抬眸看他,眼底漾起溶溶的光华。
“书俏,你真傻。你何苦走进来?”他笑着说,语气震撼、珍重而带着一丝叹息。
“我想,你对我来说,确实是一个挑战。我在潜意识里也许已经反复斟酌过许许多多次。你所顾虑的问题,对我而言,也不是毫不考量的!而我还是来了!只因为不想让‘错过’成为最难以挽回的遗憾。”
“书俏,你给我的,是我原本预备错过的…”
她看着他低头,睫毛浓密修长,心底说不出的柔软,忍不住伸手去触摸。“或许你错过了一些人,但归根到底,那些人也允许了你的错过。可我要郑重地告诉你,江淮,我不许你错过我!”
她感觉到他右手细微的力量变化,他在回应她炙热的情感,尽管在别人看来只是一个无力的拥抱,在她却很明了他的用力和用心。她忍不住吻了吻他的胸膛,那里并不宽阔健硕,可却让她温暖安心。
“书俏,可不可以麻烦你让培安进来一下。”过了一会儿,他不好意思地说。
她“嗯”了一声,起身走出去,并不多问什么。
书俏下楼找到培安后,见莲姐又在厨房准备水果,就进去帮忙。
莲姐对她比往常更客气了些:“林小姐,这些事我一个人做就可以了。”
“莲姐,你也在生我气?”现在想想,让韦明这个不速之客出现,可能江家上下没一个人是高兴的。
“怎么会?你言重了!林小姐,我倒要替培安给你赔个不是。”莲姐忙道。
书俏想着反正和江淮各自的心事都已说开,干脆笑嘻嘻地对莲姐说:“其实,我挺庆幸今天带我同事过来的,要不是他来,我和江淮也许还不能那么快在一起呢。”
莲姐现实瞪圆了眼睛,之后,便笑了起来,眼角现出深深的纹路,一张脸慈祥而温柔:“林小姐,你说的是真的?我们还以为…”
“以为韦明是我男朋友或是追求者吗?”她把洗干净的水果沥干,“我可没那么受欢迎,就算我真那么抢手,我也是有自主权的,我会自己选我想要的。”
“你不嫌弃江先生?”莲姐小心翼翼地问,“他的人是极好,可身体就…你条件太好了,这些天,我们这些人,都是又盼着又不敢想的…”
莲姐的话实在,书俏知道她是出于好心,因此并不恼她,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句道:“依我看来,江淮的条件也不差。”一句话,不管世人眼里他是如何残破不堪,她已觉得他足够好。
“那就好。”莲姐说,“你不知道,那回你送江先生那张带画的明信片,我就试探了一下他的意思,可他发了老大火,说你不过是是好心收留他一晚,是像对待你那只残疾小狗那样的好心,听得我的心哪…我也就再不敢起这念头了。”
“他混蛋!”书俏又气又痛。他怎么能把自己和一只小狗做比较!
“林小姐,你别骂他呀。这…怪我多嘴了!”
书俏安慰道:“我不是骂他,我是急了。他是我喜欢的人,我听不得他这么看轻自己!”
“他也不是看轻自己,相反,江先生其实对自己要求很严,是个极自爱的人。只是,他不怕别人对他坏,就怕别人待他太好了,他报答不了,更怕成为别人的累赘。他这样子,你也明白他的苦衷,往后请林小姐多担待些!”
书俏一撇嘴道:“我偏不惯着他,就要扭转他这个别扭毛病。”
莲姐摇头笑道:“可算找到治他的人了!”
两人边说边笑着把水果准备完毕,培安正好跑下楼来,见到书俏便道:“江先生请你上去。”
莲姐把果盘拿给她,对她鼓励地一笑。
书俏听见背后嘀嘀咕咕的声音,接着是莲姐和培安强压下来的笑声。她知道他们是在谈论自己和江淮的事,轻轻抿了抿嘴唇,心里也不介意,倒是生出一份别样的甜蜜来。
一进门,书俏便发现江淮换了身衣服,她笑了笑,对他的“洁癖”无奈又怜惜。
江淮看她端了果盘进来,微蹙起眉头道:“我今天吃得很饱,水果就不吃了。”
书俏把果盘放下,出其不意地刮了下他的鼻头:“你猜你鼻子有没有变长?”
“书俏,我刚换的衣服…”
“所以你选我喂你还是戴围兜?”她的语气直率坦然,像是在问一个人想吃苹果还是香蕉那般轻松。
江淮怔了下,表情跟着便释然了许多:“我自己吃吧。床头柜里有干净的围兜,你帮我系一条。”
“我还以为你会选我喂你呢。”书俏笑着打趣道,“真没情趣!”
江淮也笑道:“你现在才知道,我这人是没什么情趣的。不过,如果你不怕我手笨,我可以喂你吃水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