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培安来吧。”
“这点小事我总做得好。”她拿起他的手,微微蹙了下眉,从包里取来指甲剪。“有个小肉刺。”
他的手腕轻微翻了一下,有些紧张地说:“随它去吧。”
“别乱动,”她轻柔地说,“不然剪到你的手概不负责哦!”见他不动,她小心翼翼地把位于他食指甲下方的一个小肉刺修剪掉,随后将万用袖带在他的手上固定好,又把勺子插/进相应的插孔中。“好了。”
“到底是女孩子细心。”培安道,“我天天服侍江先生,竟然也没有留意到。”
“培安,你做得已经很好,江淮的手指甲修剪得很干净,形状也漂亮。”书俏由衷地说。她不由地又望了眼他的手,虽然已经有些轻微的挛缩迹象,但依然可以看出那是一双好看的手,修长白净。
大约是注意到了她的视线落向自己,江淮的视线有些不自然地回避垂下头:“书俏,我的手很丑。”
“不会呀。”她捉起他未戴袖带的左手,轻轻掰开他的掌心,捋直他的手指,随后握住。
“没有用的,你一放开,它们就会蜷缩在一起。”
“那我以后帮你着重复健这只手好了。”书俏很认真地说,“最起码不会让它的情形再坏下去。”
“我一直没有间断过复健,如果有效,它早就能和右手一样了。我想,它已经没有希望了。”
书俏说:“别太悲观。你本来是右撇子吧?即使是普通人,右撇子的左手和右手能力还不一样呢。我想,你的左手情况远远不如右手,可能和你本身的伤残情况有关,但也不排除和你复健时对右手有所侧重,生活中左手使用的频率又低有关。先不要下定论,给自己设限,好吗?”她笑盈盈地看着他,目光充满鼓励,“江淮,人生当然有局限,这已经是一件让人无奈又懊恼的事,我们自己就不应该再给自己设限太多了,你说是不是?你在宁家说,如果再花十五年的时间,就能让你的左手恢复得像你的右手一样,你很愿意,那么我告诉你,我发自内心地相信,你的希望不会落空。除了你的专属复健师,我也会帮你制定复健计划。”
“书俏,就算我的左手能慢慢好起来,可这是个很漫长的过程,你…”
“会有多漫长呢?”书俏反问,“不是有句话叫‘友谊地久天长’吗?难道能比这还长?”


第29章

江淮轻轻笑起来,眉间总是若有似无的一道淡褶在一瞬间隐匿不见:“书俏,你总说些傻里傻气的话哄我开心,可是,我不得不承认,那些话很可爱。”
她看着他难得露出没有负担的笑颜,不由也鼓起腮帮,笑得更加孩子气:“哦,是吗?为了博君一笑,我不介意偶尔犯些傻气。你可别小看这个,这可是了不得的待遇哦!”
“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如果非你本人愿意,的确很难犯傻。”江淮的口气真诚,“谢谢你,真心的。”
他的话让她莫名失神,直到侍应开始上菜,她才走出恍惚。
香焗土豆泥、奶油蘑菇汤、嫩煎石斑鱼配拉根汁。——这是她为江淮选的菜式,每一样都食用简便。书俏给自己和培安要的是酥皮蛤蜊汤和西式烤猪肋排。
侍应生退下后,书俏对江淮和培安说:“这里菜式也不太多,本来就是属于小清新的情调餐厅,嗨,什么小清新,用在形容人身上呢就是平胸加平庸,用在餐厅上呢就是强调个氛围,菜式方面是别指望多出奇制胜的,我也就看着点了几道。也不知道你们的口味,只是根据平时在你家吃饭时观察所得的经验,帮你们先点了几道。要是不满意,随时可以加菜的。”
江淮说:“你的菜选的很好。”培安也连声附和。
她一边展开餐巾,替他在腿上铺好,一边说:“石斑鱼煎得很嫩,用调羹就能切开,你试试。”她的声音不高不低,乍一听像是完全不经意,仔细品咂却自有一种柔情和细心在里面化开。
江淮显然察觉到了,微微一笑,很专注地开始调整固定在手上的调羹方向,用金属边沿不太费力地便切下了一小块,又将勺面翻转了个方向,颤巍巍地送入口中。
看他吃饭,书俏的心其实是悬着的,总担心鱼煎得还不够嫩,又或者,自己帮他固定在万用袖带上的餐具不够合用。见他成功进食,她暗自舒了口气,这才动起自己面前的刀叉。
培安也吃了起来。
江淮说:“我吃相不好,你别见笑。”
书俏回道:“这包间里都是自己人,怕什么?再说,又不是头回见你吃饭。”
“也是。”汤盅的口有些小,他的手移动了好几遍才对准。大概是为了避免汤水溅出,他这一勺舀得很浅,随后,背脊和脖子尽可能地弯下去,举起手臂,尽可能地凑近那柄调羹。
培安道:“江先生,要不要我帮您?或者,拿一根吸管来。”
江淮几乎只是抿了一口,便放下了调羹。“不用,我可以喝慢一点。”
书俏道:“这个汤不容易凉,用吸管太危险了。如果要的话,可以等一下再叫服务生送上来。”
其实,除了这个原因,她心里还有一点其他的盘算,作为一个朋友和一个即将暂时接收江淮复健工作的专业人士,她很想了解清楚,他的各项生活能力中,目前达到一个什么样的水平。他的情况当然不太好,可也没有比她预想得更糟糕。她有点心疼,可又有点庆幸。至于培安提议说要不要由他帮忙江淮进食,用大脚趾她都能想到,不管在家独自面对培安的时候如何,在她的面前,江淮是不会答应的。
他吃得虽然辛苦,可基本构不成难以逾越的障碍。
“你还可以试一下烤猪肋排。”书俏看似漫不经心地切下一小块剔骨的猪肉,眼神征得他的同意后用江淮面前未用的小叉叉起,将原先固定在万用袖套插孔中的调羹换下来。
她屏息看着他,有点害怕小叉的尖锐处会在他进食的时候因为手臂力量控制不好而伤害到他。好在,配合万用袖带,他对餐具似乎运用得还算趁手。
“很美味。”他说,“我不常点肋排类东西,已经很久没吃了。”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江淮在培安耳边轻语了一阵,培安出了包间。才一会儿却又回来了。跟随着进来的是林书培。
“妹妹,你这个朋友非要找我来买单,我和他说,要是我敢收钱,非被你唠叨出耳茧来不可。我这个大哥这点脸子还是要的。”
书俏道:“江淮,说好了我请客,就是我请客,平时我来哥哥的餐厅吃饭,倒是不掏钱的,可这回,甭说是要你掏钱,就是我哥说他给我免单,我也是不肯的。你也别和我争,如果你下次要请我,我定欣然赴约,绝不做和你抢着付账的事。”
江淮不再坚持。书俏付了帐后,去了趟洗手间。这时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们出来好久了,江淮需不需要去一下洗手间?这里虽然有残障厕所位,可对于江淮来说,设施大概还是有点勉强。
回到包间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总觉得他的脸色不太好。她虽想留他多坐一会儿,却因为顾虑到他的身体而只能借口道:“也不早了,我既然来了就留下来帮我哥打烊吧,招待不周,下次有机会再一起聚餐。”
“好…”江淮轻声道,鬓角有隐隐的细汗渗出。
“林小姐,你这里…”
“培安,我没事。”他这几个字说得很镇定,只是吐完字后,嘴唇几不可见地哆嗦了一下。
书俏敏感地觉出了他的状况不太对劲,近身一步关切地道:“江淮,你要是不舒服,就再多留一会。”
他闭着眼,喉结滚动了一下,轻微地摇了摇头。
“先生,我看还是…”
他张开嘴,似乎原本是要说些什么,却只是大口地抽了两下气,跟着,大/腿抖动着,慢慢夹/紧,右腿似乎小幅度地抬起了一点点,脚尖的位置向下,在空中震/颤个不停。
书俏看明白了:“快,培安,我带你们去洗手间。”
哥哥这间小餐馆能预留一个残障厕所位已经很不容易,可对于江淮来说,普通的扶手根本无济于事。还好,身边有培安帮忙。才不至于完全乱了阵脚。她不敢走远,一直守在门口,她和培安说她会一直等在那儿,请他在需要帮忙的时候不要吝啬出口求助。她甚至听闻得到里面不太好闻的异味,随后听到江淮一遍遍地培安致歉。
“林小姐。”
“我在!”她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什么女孩子的羞涩,在听到培安的呼唤后直冲了进去,“你要我做什么?”
“我需要一盆热水,还有一条毛巾。还有…这附近有药店吗?”
“有。”
“如果可以的话,可不可以帮忙买一包纸尿裤回来?”
她以最快的速度应道:“没问题。”对于这个请求,她知道她必须没有丝毫迟疑地便给予应答,她的态度只要流露出一丝的同情或惋惜,便很容易让江淮更生介意。
她把热水和毛巾端进洗手间。随后便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去了附近的药房买了一袋成人纸尿裤。
“你放下东西出去吧。这里空气不好。”内门并没有开,里面传出的是江淮的声音。“对不起,让你一个女孩子去买这种东西。”
“这只是普通的医用品,没什么大不了的。”她说。“倒是你,不会是吃坏肚子了吧?”
“不是。”他的声音很温和,“我自己的问题。”
“林小姐,真不关这顿饭的事,早上起的时候,江先生肚子就不太舒服了。只是答应了你出门才…”
“傻瓜,你怎么不早说?”她咬着自己的指甲盖,压抑着即将露出马脚的哭腔。
“家常便饭的事,不值一说。”他道,“比起便秘,偶尔腹泻对我有好处。”他的声音里竟然有些宽慰人的意味。“别担心,培安会替我处理好,你先出去,我一会就没事了。”
培安推着江淮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书俏还站在门口。
她有点担心他的情绪,却没想到他看到自己之后,竟然虚弱地朝自己笑了笑,肩膀微微耸动了一下,似乎是想令自己表现得轻松一些:“嗨,书俏。”
她咬了咬嘴唇,突然被某种很脆弱的心绪抓住了,眼泪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怎么了?”他自己操控起轮椅,停到离她不到一尺的地方,伸出了右手:“书俏,别这样,还说要当我的复健师呢,我不过是出了点对于瘫痪者来说根本不算状况的状况,你瞧你这都受不了吗?”
她知道,以他的性子,他在一个女孩子面前出这么个状况绝不会像他口中说的那么轻描淡写,他心里定是很难过很难过的,他表现出一副释然模样,只有一个解释:他是不忍心看她为他神伤甚至自责啊!
“书俏,我就是这样一个情况,你还有信心和意愿,让我做你的病人吗?”他仍然笑着,眼角却有莹莹的碎光,右手有向下滑落的趋势,“书俏,如果你仍然愿意,就握住我的手,哦,我快举不动了。”
书俏赶忙握住他的右手,另一只手轻轻拿起他平放在腿上的左手,将那蜷缩的手指一根根小心地撑开,与自己的手指交握在一起:“江淮,我决不食言!”


第30章

书俏目送江淮和培安离开“猫与钢琴”,回转身才发现,哥哥书培正用一种耐人寻味的眼神打量着自己。
“那位江先生好像伤残得很严重。”书培惋惜地说。
她心中颤了一下,表面却不动声色地简短回应道:“是的。”并不作过多解释说明。
书培也没就此盘问下去,话题忽然一转:“对了,前几天我回家,爸妈让我问问你,最近这几周在忙什么,好久没看你回去吃饭了。”
书俏想了想:“是有一些工作上的事,接了一个比较棘手的病患。”
“那个江淮?”
“不是,”她说,“准确来说,我还没有正式参与他的复健,不过接下来我的确会接手,也许会比前阵子更忙些。”
“再忙半个月回家一趟,也不成难题吧?”书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犹豫什么,终究还是说了出来,“是不是还在为当年褚云衡的事怪他们?”
书俏愣了一下,摇头:“哥哥,你也是他们的孩子,别人不了解,你应该了解,其实我和爸妈的隔阂不是一天造成的。很多事上,我理解他们,我也爱他们,可是,就是无法像普通父母与子女间那样亲密无间,我们已经错过可以营造那种理想关系的时机了。”
书培笑道,感慨道:“说起来,我们这对兄妹啊,也够让这对教授夫妇失望的了。”
“可不是!”书俏也轻轻笑了起来。
——餐厅老板和复健师,从来不是林教授夫妇培养子女的目标。
书俏回家后,刚想拿起电话打给江淮,没想到,却被江淮抢了先。
“喂!”她先是又惊又喜,紧接着才感到有些担心,“江淮,你没大碍吧?”
电话那头的他笑了起来:“就是因为没什么事,才想打个电话让你安心。”
“那就好。”她舒了口气,“我明天来你家看你。”她用的并不是征询意见的口气,说完才觉得自己有些自说自话,慌忙补充道:“我是说,如果你不介意,我顺便还想拿一下你过去的病理报告看。”
“明天晚上可以,白天我要工作室一趟。”
“除了投资和创作,你还有很多事需要亲力亲为吗?”她对于这个领域几乎一无所知。
“啊,那要看是哪方面,如果是换桶装水这种事,我当然不会亲力亲为。”
书俏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幻听,她居然听到江淮在开玩笑,而且还真的笑出了声音!
“嗯唔,”她的嘴角不觉弯起,“江淮,如果你一声令下,一定有很多人抢那只水桶的。”
“因为世上还是好人多?”
“错!”她憋着笑,一本正经地说,“因为你够帅啊!不都说这是看脸的世界嘛!”
“还好,老天还给我留了一张不太难看的脸。”
书俏一刹那间变得有些伤感:“其实留给你美好东西还有很多。可是江淮,越认识你,越觉得老天对你还真是吝啬刻薄。”
“谢谢。”
“谢我?”
“起码我知道,我这个人在你心中,还算不错。”
她像是被什么触动了一下,“这重要吗?”
“重要。”
“因为你很在乎别人的看法。”
“也许吧,”江淮说,“越不完美,便越会在意别人眼中的自己。”
“只是因为这样?”她有些说不出的失望。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不完全是。”
他没有详加解释,她也没有继续追根究底。
“你该睡觉了吧?”
“有点失眠。”
“是因为不舒服?”
“不,和那无关。”他说,“我已经说过,我的身体没有大碍了。培安照顾我吃了药。”
“他在旁边?”
“没有,我让他先出去了。”
“你这样讲电话累不累?”
“不累。”他说,“按了免提,就和平常说话没什么区别。”
书俏说:“如果你身体吃得消,我们再聊一会?”
“好,不过我这人不太擅长聊天。”他有些腼腆地说。
“通常这句话会被理解为:我们可以结束谈话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知道的。”他回答得很笃定。
她微笑:“我知道。”
“最近我的工作室在排一出室内乐,演出的时候你有兴趣去看吗?”
“除了给影视剧配乐和录制唱片,你们还有现场演出?”
“这一项是今年才开始启动的。”他说,“规模并不会很大,嗯,算是小型的民乐室内乐,也许也谈不上多么成熟优秀的演出,可所有作品都是我们工作室的成员原创的,带有很强的实验性。”
“你写的曲子吗?”
“不全是,”他说,“也有工作室里其他成员的作品,还有大家合创的作品。不过我是整场演出的艺术总监。”
“总监大人会给我留个vip座位吧!”
“不成问题。”
书俏头脑一热,脱口而出道:“就你旁边的位子怎么样?”
他似乎没想到她会有这么个提议,“也许会有记者访问。”他沉吟道,“这恐怕对你会造成困扰。”
“对你是种困扰吗?”她反问。
“说不好。”他说,“作为一个音乐人,残障已经‘引入注目’,我并不想在私生活方面再次成为别人的关注点。”
“如果真有误会,我会自行解释。”她有些气呼呼地说。“我可以伪装成你的超级乐迷,花了大价钱买下了你身边的vip座位。”
“你生气了?”江淮怯怯地问了句。
“有一点。”她说,“感觉自己很差劲,一不小心就会害某人很没面子似的。”
“书俏,你明知道,情形恰恰相反。”
“你在替我考虑什么?”她说,“我一没结婚二没男朋友,就算被误会我和你的关系,你认为我有责任向谁解释?我又需要给谁面子?”
“书俏,”他的声音干涩却温柔,“你总会遇到你的另一半,一则不必要的花边新闻也许不会掀起多大风浪,但哪怕对你有一丝负面的影响,也毫不值得;而且,如果被你的朋友家人看到你和一个重度残疾的男人坐在一起,怕是会引起他们不必要的担忧。请相信,我纯粹是好意。”
“必要与否,可不可以由我判断?”书俏急了,口气变得不太温和。
江淮没有马上说话,时间过得很慢,虽然只是停顿了几秒,书俏却感觉像是隔了很久才听到他再次张口:“也好,反正我最近的判断恐怕不那么准确。”
像是抓住了什么电光石火般的讯息,她急促地问道:“你的什么判断?”
“没什么,闲暇之余的胡思乱想。”他笑了笑,“身体瘫痪之后,大脑变得过分活跃了。”


第31章

第二天下班后,书俏在去停车场的路上遇到了韦明。两人相视一笑,书俏主动聊起去宁家做欢欢和她家长思想工作的进展,表示他们虽然没有明确表态,但表示会认真考虑她的建议。韦明说:“能做的你已经做了。谢谢!”
书俏说:“你不用为这件事道谢。对了,反正顺路,我送你去地铁站吧。”
“哦,不用,我前几天刚买了辆二手车,驾照是去年就考出来的。”韦明客气道。
两人一起走去停车场,这才发现两辆车停在邻近的车位上。两人各自钻进车内后,韦明示意书俏先走。
书俏发动了车子,转动方向盘把车开出来,却发觉转向盘总是不正,一会向左,一会向右,飘忽不定,令她开得很吃力。她想了想,还是把车子倒回了车位。
“怎么了?”韦明见她下车,也从自己那辆二手的“比亚迪”里走了出来。
“转向盘很飘,应该是有故障。”她说,“我要去的地方要开好一阵,我想我还是打车去好了。明天再叫人维修保养车子。”
“我可以送你。”韦明已经打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如果你不介意我这个新手上路的话。”
书俏也没扭捏,一来是觉得同事之间,偶尔搭个车没什么大不了;二来也实在因为下班高峰时段打车不方便。她知道江家必定等她到了才会开饭,她可不想让江淮久等。他的身体比常人更加需要有规律的作息,甚至细致到用餐、复健、排泄这样的事,都是不能轻易变动时间的,一不小心他的身体就会出现令人担忧的状况。
书俏报出了江淮住所的地址。韦明似是无意地感慨了一句:“啊,那里啊,我知道,都是别墅区。”接着又像想起什么似地问,“咦,林院长你搬家了?我记得原来你下班不往那个方向开。”
“没,今天去看一个朋友。”
“那晚上你怎么回家?那一片深夜可不太好打车。”韦明很快自言自语道,“哦,也是,你朋友家一定有车能送你回去的。”
书俏点点头,有些敷衍地应道:“是的。”
车子停在江宅门口的时候,书俏已经透过栅栏看到江淮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大门虚掩着,客厅的落地窗里透着暖黄的灯光。紧接着,培安从客厅里走出来,把手上的一条毯子轻轻盖在他的身上。
书俏没来由地觉得心酸又温暖,简短谢过韦明后便推门下车。
江淮的电动轮椅“嗡嗡”地朝她驶近,她跨进铁门,加快步伐来到他跟前。
“路上是不是有些堵?”他说,“我早该想到的,不该让你忙碌了一天还特意开车过来。”
“是有些堵,而且要不是搭到同事的车,还说不定会更晚到。”她吐了吐舌头,“我的车看来是太久没保养了,出了点小故障,差点要打车才能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