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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由了?哈哈哈!”他干笑了几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他明白:冰焰的目的从来都不为困住他“于皓尘”,而是要夺走沈愫的“爱人”,只不过凑巧这个人是自己而已。昨天的疯狂是为了让沈愫永远不可能和自己在一起。
冰焰站到门边,摸住把手,停驻片刻,说道:“这到底是讽刺还是有趣呢?我的男友和我的丈夫都爱着她,可又偏偏都成了我的男人…她如果还愿意接受你,我乐见其成。”
她走出房间,不期然撞上岳依梅怒目含泪的脸庞。
“你怎么能、怎么能这样残忍?我没有想到你能做到这个地步!”上了一定年纪的人起得本来就早,醒来发现冰焰不在房里她就觉得奇怪。她走到过道上隔着另一扇门,意外地听到里面传出冰焰的说话声,心头就是一沉,侧耳倾听之后,更痛得如同被人生生剜肉。她正要冲进屋,冰焰走了出来,于是她怒不可遏地失控责嚷道。
冰焰原本还觉得在岳依梅面前觉得理亏心虚,这一来倒又激起了她的“反抗本能”。再想到婆婆曾明确表示会支持沈愫和儿子复合,她心头一冷,说道:“做到这一步,是我一个人能完成的吗?妈?如果当初没有你配合演戏,怎么能把沈愫逼走?”
皓尘在屋里胡乱套上了衣服,还不及好好整理,听到冰焰此言,他大开房门,瞪着一双充血的眼睛,披头散发,像个疯子一样揪住了冰焰的肩膀:“你什么意思?什么配合?”
“这个…你问你妈吧。”冰焰看着他的模样,有些害怕。
“妈,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皓尘松开了冰焰,转过脸对着母亲发问。
岳依梅愧疚难当地说道:“当初…自杀…是我和冰焰串通骗你的。”
皓尘只觉得自己的人生完全成了个笑话!原来,所有的牺牲都是那么的不值得!当时在情急之下,他和沈愫竟都没有冷静分析母亲自杀这件事的疑点!现在想想,他和沈愫去安昌时,母亲说她会去冰焰家暂住,照常理论,她再怎样也不至于在别人家里闹自杀啊!再说,母亲何尝是个天性软弱的人?又何尝会轻言结束生命?原来,她和冰焰联合编排了一出戏,都是为了拆散他和沈愫。是的,不出所料他们没有勇气背着逼死至亲的罪名生活在一起,再相爱也不可以。母亲、冰焰果然“得计”了。
他的耳边寂静无声,眼前一片虚无,像丢失了三魂七魄的的游鬼般轻飘飘地挪动着脚步。他要往哪边去?他不知道——或者,已根本无处可去。
身旁的人觉出了他的神思异样非常。她们拽他、呼喊他,但这世上的声音、动作以及色彩都像与他身上某个关键的“连接点”断了联系,因而无法顺利传送到他的大脑,他也就无从反馈。他唯一记得的只剩下要向前行、走出这个家门。
皓尘不知道自己摔开母亲的手臂时用了多大的劲。那纯凭的是下意识。他就像一个濒临疯癫的人——不,或许已经疯了——意识不清却充满了蛮力。没有人能阻拦他。他骑上摩托车,一溜烟就冲出了很远。
“皓尘!头盔!危险!”岳依梅大喊,晕厥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完全是剧情发展需要,希望大家理解。
是开始吗?
俄语课上老师拿来一打苏兹达利的风光明信片。童话世界般的风景勾起了留学生们极大的兴趣。图片上诚然最多的仍是修道院、教堂、蓝天、白云,这些在莫斯科也不难觅到踪迹,可在那样一个距离莫斯科200多公里的小镇,就是透着股和首都迥然不同的仙境气息。那些明信片上的照片:无论是矗立于冰雪覆盖的洁白山丘上、那座人称“小克里姆林”的蓝色圆顶教堂、还是春夏清冽流淌的小河及岸边开满野花的草地,或是秋日晚霞中、金黄的灌木丛掩映下的木屋,每一张都散发着动人心魄的宁静之美。苏兹达利是著名的“金环”(围绕莫斯科周边的一些旅游古城的统称)城市之一,留学生在老师介绍前也大多有所听闻,有两个甚至在预科时已经去过。那些在苏兹达利旅行过的人在课上纷纷赞美小镇的景色,这便更加撩动起尚未踏足过小镇的同学的神往之意。
课后,袁欣岚迫不及待地拉着沈愫问:“我们这个双休去那里吧?嗯?来俄罗斯那么久了,我们都没走出过莫斯科市呢?”
沈愫打趣道:“你就和你的汪海同学去就好了嘛。那个地方,我看,正合适。”
“旅游还是多些人好玩。去的话再叫上缪泓他们才好呢。”
“我不当电灯泡,呵呵。”沈愫知道袁欣岚说的是真心话,她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她对苏兹达利也挺向往的,可坦白地说,她虽习惯了“一个人”,像这种去异地旅行,别人都是出双入对,自己落单还真是有些别扭。即便朋友们都不嫌她,她自己倒觉得妨碍到别人了似的。
袁欣岚略微明白了“症结”所在,她有些无奈地耸耸肩。其实,作为女生,她能理解沈愫的心理。
一旁的尚云转过脸突然轻声地问沈愫:“你们是要去Суздаль?”
袁欣岚乍一听见尚云说话,灵光一现地迅速接道:“是啊,你去吗?”
尚云略作迟疑,转而问沈愫:“你去吗?”
沈愫没料到他有此一问,愣愣地答:“还没想好。”
袁欣岚像个手握最终“拍板权”的人,拍了下桌面道:“好了,你俩都去吧。这么着也都不用落单了。”
课后二人同行走回主楼宿舍,沈愫对尚云说:“我还以为你没兴趣去的。”
尚云淡淡地笑道:“哦。嗯…很久没去旅行了。”
“是啊,”沈愫兀自点了下头。“很久了…”
地上早有积雪,而此时又飘起了大片的雪花,越下越大,直将天与地连接成一片苍茫的白色。寒风凛冽,任性地从四面八方胡乱冲撞。沈愫把围脖往上提了提,遮住小半张脸。两人都不自觉地微眯上了眼,不再说话。
缪泓和郑见斌也被相邀参加这次苏兹达利之行。晚饭后,缪泓到沈愫房里找她聊天,她故作不经意地问:“听欣岚说,那个崔尚云是韩国人?”
沈愫正好在整理书架。“对,不过他中文说得还可以。他母亲是中国人。”她说。
“那交流起来没问题了?”
“本来就不会有问题。就算中文不好,还可以说俄语啊。”沈愫并不了解缪泓此番发问的“真意”,以为她是在担心旅途中与尚云的沟通问题。
“听说这人平时有点怪?”
沈愫皱眉,稍许觉出室友哪里不对劲:“我看你今天才有点怪!”她把一本古斯拉夫语的书塞入书架,在沙发床上坐下。
“我没有批评那人的意思,只是听说他平时话很少,又不大主动理人,感觉他很酷的样子,担心不好相处呢。”
沈愫自从知道了尚云女友去世的事后,顿时感到那个在天台上那个忧郁身影也罢、那个酒醉后拉着她胡言乱语的模样也罢,或者是他平日寡言少语的性情也罢,都得到了解释。可这些她不便也没有必要对缪泓提起,只好避重就轻地笑道:“酷?——那不错啊,不就是韩剧里流行的类型么?”
缪泓诡秘地轻声嬉笑道:“你喜欢就好了。”
沈愫大惊:“等一下等一下——你不会是又从袁欣岚那儿‘听说’了什么了吧?”缪泓现在在新闻系念书,教学楼在红场附近,要知道主楼这边文科一号楼的“故事”,定是通过袁欣岚的传播。就算受了高等教育的女人,也大多改不了八卦的毛病。尽管,更多时候这构不成任何的恶意,甚至带着善良的关心成分。
缪泓在她身边坐下,拉过她的手,看着她的脸庞说道:“你也别怪欣岚多嘴,大家都是为你好呢。”
“我不会怪她。”沈愫苦笑道,“你们要为我着急找个男朋友,是担心我一个人无聊得过不下去?”
“一个人的话,当然也过得下去。可是,如果有个伴不是更好么?”她说,“我知道你心里原来有人;也就是看你好久的都没戴那个耳钉了,才敢跟你明着说这些话。”
“那个不是…”沈愫下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耳垂,那里现在什么都没有佩戴,只有一个隐隐约约触摸得出来的眼孔。她没办法向缪泓具体解释自己摘下耳钉的原因,索性住了口。
缪泓没就耳钉的话题接着盘问。用手指拨了拨自己头发,她沉吟道:“比起一个人来,不觉得俄罗斯这地方更适合两个人一起生活?”
沈愫反问:“哪里冒出这样的想法来了?”
“直觉来着…嗯,不如说是本能更准确些。人在寒冷的地方,相互间就容易靠得近些,这样彼此间都能得到温暖,没错吧?俄罗斯的冬天,就是刺猬们也会丈量好合适的尺度拥抱在一起取暖吧?”
沈愫对此并不否定,默默地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缪泓接着道:“五个月的冬天,一千七百多万平方公里的广袤土地;还有,好似被拉长了的时间,这里的时间过得比国内慢,你不觉得吗?你想过吗?你在这里这少还要待上一年半,没准会读博或者留在这里工作——谁知道呢?总之,这是个孤零零一个人难以撑下去的所在。”她再次用手指无意识地拨弄发丝,像是梳理发丝的同时也在厘清自己的思绪,“老实说,有时候我也在想,我虽然很喜欢郑见斌,但大概,除了喜欢之外还有种强烈的依靠感。”她略一低头,带着三分抱歉和羞涩对沈愫说,“我打算下学期申请ДСК的‘夫妻房’了。不然,总去他那里或者让他来这里总不方便。”
沈愫最初听到她竟然扯到人家的国土面积,还且觉得好笑;往下再听她说话的内容,加上她那不带半点含糊的模样,她意识到缪泓说的这番话竟是有情有理、不容玩笑对待的。她对缪泓坦言道:“有时也会突然觉得一个人很艰难,是真的。远的我记不清楚了——不怕你笑我没用,就拿最近说:有天我发现冰箱里空空如也,洗衣粉、卫生纸也该去买了。零下二十度的天气只好硬着头皮出门。
“从超市提了好几塑料袋的东西,死沉死沉的。踩在滑溜溜的路面上,手指头脚趾头全都冻得发疼,手套也好靴子也好全都不济事。更倒霉的是,我还不小心踩到没铲干净的冰滑了一跤。摔倒的那刻,我心里突然就冒出个念头:要是这时身边有个人该多好呢?就是扶一把、帮我提一些重物也好啊!…说到底也不是什么大的困难,可就是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一瞬间都会让人有种快撑不下去的感觉,大概是我太脆弱…缪泓,我上次跟你说过,没有什么人在等我,我也不是在等任何人。问题是,我不是不愿意召唤某个人到我身边,而是没有办法把某个人从我心里赶出去。”
缪泓默然。
周五晚上去苏兹达利的几个人碰了个头,经众人商议后确定了路线:星期六上午从“курский вокзал”(库尔斯克火车站)出发,先去弗拉基米尔,到那边稍作休息后再坐汽车去苏兹达利。弗拉基米尔也是历史名城,离苏兹达利不到一小时的车程,而且景观大多集中在火车站附近的城市主干道上,顺道参观,傍晚坐车去苏兹达利,夜宿小镇,第二天可有充足的时间游览全镇风貌。
去弗拉基米尔的火车上,尚云拿出盛满紫菜包饭的保鲜盒,打开请大家品尝。
袁欣岚边吃边开口道:“尚云哪,我发觉你这人还不错哎!平时再热情点就更好了!你不是会说中文么?跟我们多交流——俄语啦、中文啦都能进步得跟快,对不对?”
尚云微微一笑。
“你的意思不会是平时天天叫人家请你吃好吃的就叫热情了吧?”这一对是欢喜冤家,汪海总是爱跟她抬杠。
“你跟我是有仇还是怎么回事啊!”袁欣岚嘴上骂着,脸上却是笑嘻嘻的。
沈愫吃完两个紫菜包饭,拿纸巾出来擦手,顺便递了一张给旁边的尚云:“给你。”
他习惯性地上身略倾,欠身表示感谢后接过了。
“你妈妈的手艺挺好的。”她夸赞道。
尚云用纸巾擦了擦嘴边:“嗯,听到我要去旅行,高兴极了,特地做了‘??’让我回家去拿。”
沈愫有些明白尚云的母亲为何会为他去旅行而感到格外开心。也许他真的已经太久没有去哪里旅行的那份心情了。
她和他不约而同地看着窗外冰封雪砌的世界出神。不管怎么说,这是个好的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文中提到的“ДСК的‘夫妻房’”,我要小小解释一下:俄罗斯人是允许大学生在校期间结婚生子,并且为部分学生夫妻提供专门的住房。ДСК是莫斯科大学的“夫妻楼”。当然,事实上缪泓与郑见斌没有正式注册是不符合夫妻房的入住条件的,但实际中可以通过买通房管等方式取得夫妻房的入住资格。
??——即紫菜包饭。
命运的转折点
于皓尘的眼皮微微震颤了一下,跟着嘴唇边的肌肉也出现反射般的颤动。他似乎将要醒来,又似乎这一点点微弱朦胧的意识随时可能消失,令他继续陷入昏睡之中。要醒来吗?——他隐约听到有人在问自己,声音来竟不是来自外部,而是发自体内某个隐秘的所在。要醒来吗?——问题重复,彷徨来袭,他好像还没有下定决心。
“皓尘、皓尘!”“皓尘!”
他听到环绕周围的吵嚷。是几声带着期待和惊喜的呼唤。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他的眼睛仍未张开,那里好沉重,阻碍着他重新迎接这个世界。但觉醒的意识已逐渐扩展至四肢百骸。他的手指动了动,然后是肩膀——疼!他吃痛地皱了皱眉头,第一丝的疼痛加速唤醒了他的意识,他忽然觉得浑身散了架似的痛得厉害。到底怎么回事?他的本能急于想闹明白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终于他战胜了压迫在他眼睑上方的酸胀,费力地、迟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醒了!他醒了!”冰焰喜极而泣,像个疯子似的朝病房的窗户跪了下来,口中默念有词。
她回想起两天前接到医院的电话:说于皓尘发生车祸,需要家属签字手术。她和岳依梅张皇失措地抱着孩子赶到医院。她看着手术室上方亮起的三个刺目的红字,曾经经历过的的那种恐怖把她扔进了由噩梦编织的大网中。伴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那张网仿佛在愈加收紧。她越想挣脱,网就粘得越牢,她甚至觉得自己只消片刻就会彻底窒息也未可知。
还记得潇尘出事那天,她也是这样坐在医院的长廊里,看着手术室的大门,忍受凄惶焦急地等待。她等了很久。门开了,里面的走出来的人却告诉她,潇尘就这么没了。在等待手术结果的时候,时间显得好漫长;可当那个残忍无望的结果公布后,她又感叹于一条鲜活的生命怎么能“凭空消失”得这么快!手术室就好像是扇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而她只能眼睁睁地被隔绝在外——潇尘被推进去好像才一会儿工夫,倏忽间门打开,他就再也回不到这一边的世界中了。怎么想都是件让人无法理解、难以接受的事。而这样的事居然要她再经历一回!而结果——她不敢想。
幸好皓尘并非与其他车相撞,而是一条突然窜上马路的小狗使他避让不及导致的车祸。当时他车速很快,连头盔都没有戴,这一摔出去,仍是不免中度的脑震荡、多处骨折、轻微的内脏出血。生命总算无虞,可也伤得不轻,且一直到刚才都没有恢复意识,她和岳依梅都急坏了,深恐他就那么长睡不醒。她们不约而同地生出个念头:隐约觉得没准皓尘自己会不愿意醒来。
“妈,我在医院么?”人是醒了,仍是丢掉了一部分意识。他环视四周的环境,猜出自己在医院。
“你出车祸了,不记得?”
皓尘闭了闭眼睛,努力把记忆的残片有序地组合起来。一些模糊的画面浮上脑海。他记得自己在马路上驾着摩托奔驰,但车祸是怎么发生的,他还是没印象。他暗自有些恐惧:难道自己失忆了么?不不,他记得眼前的这个妇人是自己的母亲,稍远些的记忆也都还在…稍远些的记忆…他的眼角扫到那个背对着自己的跪着的身影——邱冰焰?他认得她。她怎么也在这儿?哦不…他的呼吸开始急促、头痛、心也跟着剧痛,他拒绝迎接那些令他难堪的回忆,可那些回忆还是醒来,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他对着母亲说:“请她出去。”说的时候很平静。他不恨她,只是无法忍受再看到她。
岳依梅听他这么说,心疼之余倒添了分安心:由此可见皓尘没有失忆,他是真的清醒过来了。她扶起冰焰,说:“你先回家去,告诉他爸爸,人没事了。孩子总要人照看,你去和他爸爸换个手。”
冰焰向床上的人望去,想要说些安慰的话,却说不出口。她的嘴翕张了两下,仍是没发出声音,默默地离开了。
“妈你刚才说…爸在家?”皓尘在冰焰走后,问。
“嗯,”岳依梅在水杯里倒了半杯水,放上吸管,摇起病床,调整好高度后把水杯凑到皓尘近前喂他喝水,“昨天到的。你出那么大事,也该通知他的。”
于皓尘松开了嘴里的吸管,表示喝够了。
岳依梅放下水杯,一时间想起皓尘的父亲在儿子情况稍稳后,跟自己的一席谈话。他沉痛地看着她,言辞不乏严厉地说:“依梅,我很后悔,当时没有极力阻止皓尘的这段婚姻。我们是多么失败的一对父母?只因为你为了留下孙子的私心、为了你无法接纳沈愫你的主观固执,你就迫使皓尘和他最爱的人分开;而我呢,我因为自己对你始终存在一份亏欠,所以明知道你的决定多么荒谬、明知你在酿成大错,我却袖手旁观,看着事情一步一步到了不可收拾的局面。是我们对不起这两个孩子!”
她喃喃地说:“皓尘,你弄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妈的错。”
“算了妈,是我自己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皓尘认命般地叹息道。
获悉皓尘已恢复意识,于父松了口气,略作沉吟后,倒不急于赶去医院,反试着和冰焰做一番沟通。
“冰焰,以后你打算怎么样呢?”
“我对不起皓尘、对不起你们…”冰焰答非所问,只缘于她的脑袋里充斥着满满的后怕和歉意。
面对冰焰,作为一个父亲他的心情是复杂的。他很难说自己就完全能谅解她,可是他的理智告诉他,冲冰焰发火也好发狠也好尽然于事无补。他要和她交流,不是为了责骂她、出一口心中怨气便罢,而是要切实地想方设法突破目前的这个困局。“要说抱歉,我和他妈妈也做错了很多事。我不是来向你讨要忏悔的,我是想知道,你作何打算?”他再次问道。
“我…我会离开这里,和皓尘离婚。”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你们…是在担心于悦的去留吗?”
“冰焰,你要知道,于悦是潇尘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我的孙子,无论你作何决定,这些事实都不会改变。”于父和颜悦色地说道,“如果,你坚持让孩子跟你,我们不会反对或者阻挠,但是,日后请你也不要阻止我们经常去看看她,好吗?”
“爸爸——”冰焰放声大哭。
这一刻,于皓尘的父亲看着面前这个痛哭失声的女孩儿,一丝丝的责怪之心的都没有了。
冰焰抱起于悦,女儿似乎对这个家里已经发生和将要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她抱着她在空荡荡的房间里走了一圈。她还没来得及想好于悦的“归属”。但是,她完全认同孩子爷爷的话:明天,或许她的身份会不同,但是,于悦永远都是于家的孩子。
她原有些精神恍惚,忽然耳边听到房里有动静。转身遍寻后发觉原来是扔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在振动作响。她把孩子安放放到床上,拿起手机按了接听键。
“你好,是邱冰焰女士吗?”
“是的,请问你是哪里?”
“我这里是医院体检中心,你在几天前接受过单位体检是吗?”
邱冰焰隐约觉得有不详的预感,不由抓紧了手机。“嗯,没错。”
对方的声音倒是显得公式化的平稳:“是这样的,你的妇科检查部分结果有些异常,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们只是建议你尽快再来医院复查一下。”
她事先心里已多少有所准备;在说了一声“好”之后,她按断了电话。
取暖
沈愫他们沿着弗拉基米尔火车站前的主干道信步游览,最后仍旧回到此城的象征性建筑“金门”附近——这里离火车站不过几步之遥。汽车站就在火车站对面,他们一下火车就事先买好了傍晚时分去苏兹达利的汽车票。六人爬上古要塞城墙遗址,对着坡下的街道发出快活的呐喊,一团团白色的气体从他们青春温热的唇齿间喷出。夕照下的弗拉基米尔,沧桑拙朴。天气晴冷,西沉的日头折射出熔金般的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