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年轻,也更张扬。
他会毫不犹豫地信任队友,会在关键时刻让出面罩给被救援人,会在救援结束之后大声地唱着乱七八糟的歌……
离岛越远,离浦州越近,海水的泥沙含量也逐渐增加,逐渐从湛蓝转变成污浊的黄色。
浪涛却依旧凶猛,拍击在船舷上,飞溅起半米多高的水花。
灵魂失去庙宇,雨水便滴落在了心上。
那些透明的,泛着白沫的水,热带的藤蔓一样疯长着向他涌来。
船靠岸之后,应峤破例没回射击馆,他随手拦了辆出租赶回别墅。
家里还备着他的潜水装备,他却不愿意穿戴,仍旧只戴一个面罩,反复地潜至池底。
水底除了浅色的瓷砖,什么也没有。
他静静地躺着,想象着那些溺水之人弥留之际可能产生的情绪。
每当快到极限了,却又不由自主地上浮出水面换气。
那是身体对生的本能渴望,他无力阻止,也没理由去阻止。
生命可贵,即便终究要走到尽头,也不应该止步在一个没有波澜的游泳池里。
临近中午的时候,许漫终于又发了条消息过来。
“队长,我们爱心社的摊位就在南校门门口……你找得到吧?”
他愣愣的盯着这条充满烟火气的短信好几秒,才终于记起来——
今天,正是浦州大学举办纳新游园会的时候!
***
纳新游园会几乎霸占了整个南校区,树荫下、喷泉边、体育馆门口,到处都是。
小社团为纳新使出浑身解数,宣传单、小赠品怎么吸引人怎么来。大社团则审核严格,填完报名表还得面试。
爱心社因为是新社团,有幸被安排到了“扶贫”的黄金位置。
路佳佳作为副社长端坐太阳伞下,旁边坐着盘靓条顺的蟋蟀哥哥,帅哥美女的吸引力巨大,小小摊位前排满人,火热程度堪比隔壁乒乓球社。
至于许漫嘛——
她一大早就在校门口等着应峤了,穿着印了大红色爱心的社服,昂着脖子,活脱脱一块望夫石。
路佳佳拿着小电动风扇,忧虑地看看她,又看看身侧目光火辣的蟋蟀哥哥。
以及,他身侧冲所有帅哥都笑得特别灿烂的小圆。
这社团里的人,分泌的巴多胺一个比一个浓烈。
真的能帮助到其他人吗?
不会变成一个大型联谊组织吗?!
回答她的,是对面戏剧社一浪高过一浪的背景乐:
青青荷叶清水塘,鸳鸯成对又成双。
梁兄啊~英台若是女红妆,
梁兄你愿不愿配鸳鸯……
一直到午餐盒饭送到,许漫也没等到人。
她有些失落地蹲在太阳伞下,一直到一大片阴影遮住了她面前火热的太阳,她也懒得抬头,没精打采地开口道:“报名是吧,报名先填表——”
“不好意思,来晚了。”应峤穿着件简单的灰色T恤,戴着顶棒球帽,视线正从长长的帽檐下探出来看她。
“队、队长!”许漫飞快地合上刚打开的盒饭,“你……你吃饭了吗?”
应峤这才发现确实已经近午了:“那我请你们吃饭吧。”
阿橙和小圆登时两眼放光,才要起身,被路佳佳轻轻按住:“我们吃过了,就剩漫漫了。”
许漫简直感激涕零,随即又感觉到路佳佳往她裤兜里塞了什么东西。
她探手摸了下,隐约是个管状物……口红?
她微微侧头,路佳佳回了她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嗬!
这位才是真高手啊!!
头顶的金合欢树招摇着晃动着枝叶,耳畔是轻快的音乐。
许漫大大方方走在应峤身侧,两人的影子投射在地上,时不时重叠在一起。
“你腿上那个纹身呢?”
许漫诧异地“啊”了一声,然后反应过来,走路都不大灵便了。
“假、假的,洗掉了!”
应峤“哦”了一声,扭头去看两旁的店铺。
“甜蜜多一点”、“钟情”、“衣恋一生”……许是他心里有鬼,在这些花花绿绿的招牌上,看到的也都是各种暧昧和悸动。
在那家名为深咖啡的西餐厅门口停下的时候,许漫的嘴抽搐着抖了一下:“这家啊?”
“嗯。”应峤胸有成竹地点了点头,率先抬脚迈上台阶。
许漫跟在他后面,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径直走到上次相亲的位置,如上次一样选了靠近走道的位置,点了上次喝过的黑咖啡。
甚至,连背景乐都一模一样!
她控制不住就杯弓蛇影了,前后左右观察了好几遍。
并没有找到方勤,也没看到应太太或者应泽。
倒是她对面的应峤,如上次一样,开始沉默的一口接一口的喝咖啡。

第十七章 少女爱心社(四)

许漫犹犹豫豫地坐下来,裤兜里的管状物凸显了出来。
她反应过来,起身:“我、我去下洗手间。”
洗手间?
应峤点头,这也算是他的相亲经验了——无论什么样的女孩子,约会是一定要去洗手间的。
许漫矜持着走了几步,一拐过墙角,立刻小跑着进了洗手间。
她趴在巨大的化妆镜前,连做了两个深呼吸,才认真打量镜子里的自己。
流了一早上的汗,T恤显得皱皱巴巴的,头发也乱糟糟的。
她冲了把脸,擦干手整理了头发,这才把裤兜里的东西摸出来。
出乎她的意料,那是瓶小巧的香水。
拧开盖子,一股扑鼻香味袭来。
甜而不腻,清新涩嫩。
许漫拿着喷头冲着脸和胸口喷了几下,被浓香刺激得直响打喷嚏。
有心电感应一般,兜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路佳佳:香水不要直对着脸喷,手腕上喷点,再蹭点在耳朵后面就够了。
路佳佳:实在不会就对着空气喷,喷完站进水雾里去!
许漫:“……”
大姐你就不能早点告诉我呀!
许漫哀叹了口气,狠狠心又往空气里喷了好几下,然后飞快地站进水雾里熏了会,这才昂首阔步往外走去。
她在里面磨蹭了太久,服务生都已经上好菜了。
应峤正耐着性子在那切牛排,蓦然一股浓重的香气扑鼻而来,刺激得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喷嚏。
许漫正俏生生地站在对面。
“阿——嚏——”
“阿——嚏——”
“怎么了?”许漫拿起纸巾递过来,举手投足间,香气挥发得更加浓郁。
应峤拿纸巾捂住鼻子,喷嚏更加频繁地一个接一个地打出。
“阿——嚏——阿——嚏——阿嚏!”
“没事吧?”
“好像阿——嚏!好像有点过敏阿——嚏!”应峤一手捂着鼻子,一手连摆了好几下,撑着椅子站起来往门口通风处走去。
许漫在后面跟了两步,又尴尬地站住了。
两人分开一些距离后,他的喷嚏果然就好多了。
只是……这样一个站在餐厅内,一个都走到店门外了,怎么看,都不像是约会的氛围。
店员好奇地瞄瞄这个又瞄瞄那个,然后收银台前的小姐妹咬耳朵:“闹分手吗?”
小姐妹正襟危坐,从牙缝里挤出字来:“不知道,帮看着点,还没付钱呢。”
应峤在门口吹了阵风,自觉这么站着也不大好,又走了回来。
许漫赶紧往后退,一直退到餐厅的最里面才住脚。
“你……”应峤鼻子又痒痒的,还好勉强克制住了喷嚏。
“我叫店员把我的餐送过来,”许漫遥遥道,“咱们先、先吃饭!”
应峤往前走了一步,一阵微风吹来,又是一个响亮的喷嚏。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他无奈地点头,按铃喊来服务生,将许漫的意面送去了三个卡座之外的最里面桌子。
两人遥遥地面对面重新坐下,中间不时有人坐下或站起,仿佛完全的陌生人一般。
许漫苦哈哈地拿叉子戳着意面,背后的空调风呼呼直吹,让她整个人都如散发着花香的大块厕香球一般。
面前的手机却突然响了一下,是应峤发来的消息:你们办的社团挺好的。
许漫一愣,嘴角不自觉地就翘了起来。
她手指在亲亲的表情上犹豫了下,最后还是挪到了微笑表情上,点了发送。
几秒钟之后,对方也回了张一模一样的笑脸。
简直要甜哭了!
她克制着关掉和应峤的聊天窗,给路佳佳和方勤各发了一长串咆哮:怎么办!他好像也不讨厌我!我好想表白!!好想要男朋友!
路佳佳:克制。
方勤:控计里寄几!
许漫这才清醒了些,胡乱地把盘子里的面条消灭完,站起身去,又冲应峤发了条消息:“我在门外等你!”
应峤拿着手机,看着她有些笨拙地远远绕过自己这一桌,脸红红地指指门口,小跑着出去了。
笑意不自觉就溢了出来,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他微低下头,肩膀颤抖地同时,牵连着手上的刀叉都在白瓷盘子上磕碰了好几下。
叮叮当当,清脆如晨曦下迎风的铃铛。
他三两口将剩余的牛肉塞入口中,招手唤来服务生结账。
他才推开门,她就警觉地转过了头。
四目相接的一刹那,许漫离弦的箭一般飞奔出好几米远,才堪堪站住。
应峤:“……”
“没事,”他差点又没憋住笑,一边朝她走去,一边解释道,“室内封闭,室外应该没事。”
许漫犹豫地站定,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或许是刚才的“吹风”真起了效果,也可能是室外流动的空气冲散了那股香味,一直到两人距离不过半米,喷嚏再没找上他。
50厘米,personal distance.
恋人未满,朋友以上。
两人沿着小吃街并肩往学校走去,身侧来来往往,都是结伴而行的年轻学生。
挤在人群中,应峤有种重回学生时代的错觉。
熙熙攘攘间,不知谁的手先碰到了对方。
若即若离,将将要牵住,身后却蓦然响起一声轻快的喊声:“漫漫!”
许漫茫然地转过头,林持瀚一身白Polo衫配白西裤,好像刚从高尔夫球场下来一般,正挥着手朝他们这边走来。
“小翰哥,你怎么来了?”
“来参加游园会呀!”林持瀚兴致勃勃地,冲她扬了扬手机,“响应你许大社长的号召!”
我那是在朋友圈号召同校同学好吗?!
许漫无声地在心底呐喊。
林持瀚看向应峤,笑得恍似一块裹了糖霜的白巧克力:“应队也来了?咱们还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应峤扯了扯嘴角,没笑出来。
林持瀚于是揽住许漫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来,带哥哥去看看你们学校社团。”
许漫挣扎着推开他胳膊,“别动手动脚的呀。”
“你刚不还喊我哥?”
“我那是客气!”
“咱俩客气什么?”
……
地方不大,两人一斗起嘴,应峤自然而然就落在了后面。
午后天气不错,许漫领了三张游园卡,拍掉林持瀚又一次搭上肩头的胳膊,回头冲着应峤笑:“队长,咱们也集个徽章吧?”
那期盼的目光里似有小鹿在跳动,应峤哪还说得出拒绝的话。
林持瀚不高兴了:“偏心,你这拍上级马屁也拍的太明目张胆了,我呢?”
这颗大灯泡,还真是无时无刻不彰显着存在感。
许漫无奈地将另一张卡片塞给他,“喏,我也帮你拿了。”
“这还差不多。”
集徽章活动本是为了增加学生们的参与感,各大社团几乎不设什么门槛。
但偶尔,也有一两个小社团,提点无伤大雅的小要求,譬如扫个二维码关注公众号……
篮球社的摊位就在篮球场边,运两下球就能盖章,要是技术足够,还能投篮赢个小礼物。
线内投篮送张小书签,线外三分球则送兔子布偶。
许漫技术一般,拍皮球似的拍了两下,勉强过关拿到了徽章。
林持瀚明显是会玩的:“你看上哪个,我给你投!”
许漫于是一指最右边的书签:“那张兔子吃胡萝卜的。”
林持瀚把手机和车钥匙往她手里一塞,接过篮球,炫技似的运球到篮筐下,跃起,投篮。
咚!
橙色的篮球撞了下篮框,利落地滚进篮筐当中。
人帅、姿势美、球技还不错!
围观的学生们大声喝彩,林持瀚笑嘻嘻地接过书签,转头递给许漫,“胡萝卜。”
“谢谢!”许漫笑得肆意,还猛拍了两下他肩膀。
身侧的应峤蹙了下眉,接过篮球,却没直接原地运球,反而往篮筐那走了两步。
他微弯下腰,单手把球往地上一抛,运着球走了两步,便停了下来。
中线以北,三分线外。
篮球社的社员站了起来——这身高,这运球姿势,一看就有戏。
许漫也有些激动,手搭成喇叭形,喊:“加油,加油!”
应峤没回头,眯着眼睛看着阳光下有些重影的篮筐……他并不是没被人围观过投篮,这么关注场外人的反应,却还是第一次。
明明只听到声音,却仿佛看到了她笑着露出两颗虎牙的样子。
不应该和林持瀚一般见识,更不应该在这种小事上炫耀出风头……
道理他都懂,球却还是划着漂亮的弧线,飞向篮筐。
砰!
线外三分球,空心入网。
“哇!”
“帅哭了简直!”

第十八章 怵惕梦生魇(一)

林持瀚今天下午本来是要去开会的,无意中看到许漫的那条青春洋溢的纳新消息,鬼使神差的,就决定来浦大看看。
他离开校园的日子并不算太久,但即便在学生阶段,也是颓靡而混乱的。
别说参加什么社团活动,连上课攒学分都懒洋洋的。
能够按时毕业,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而许漫不同,光看她朋友圈那些动态,就一股蓬勃的生命力。
林持瀚心痒痒的,到底还是来了。
偏偏来的又不够果断,不早不晚,恰恰比应峤晚了那么一步。
在爱情里来晚一步,基本上就提前出局了。
投完篮,应峤被围在篮球社社员问个不停,林持瀚的注意力却全都集中在了身旁的许漫身上。
女孩眼睛里溢满了骄傲,比自己灌篮成功还要开心。
“漫漫……”他徒劳的唤了一声,许漫压根没听到,挤啊挤的也挤进了人群里。
两人的手不知怎么拉在了一起,冲出包围的时候,应峤手里还攥着那只赢回来的硕大粉色兔子布偶。
风自从额上、脸颊、肩头吹过,金合欢树簌簌地摇动着叶子。
林持瀚在原地站了半天,才不得不接受自己被落单的现实。
他叹了口气,抬着两条沉重的腿往前走去。
就和后悔没能早点听爷爷的话接手公司事务一样,他又开始后悔打篮球的时候为什么三心二意没学精。
三分球,他确实是没投成功过的。
——吊儿郎当的活了这么多年,才终于明白那些营销号为什么总要说“因为遇见你,我变成了更好的自己。”
不改变,哪儿会有未来呢?
改变了之后,哪怕失去爱情,至少还多了项生存技能。
***
许漫跑过拐角的时候,觉得连擦过耳畔的风,都带着凛冽的呼啸声。
被她手掌攥着的另一只手皮肤滚烫,也牢牢地回握住她的。
体育馆、行政中心、荷花池……身后的喧嚣远了,她慢下脚步,有些不舍地松开了手。
两人靠着艺术剧场的台阶坐下,呼吸声都有些粗重。
应峤抬起手,布偶被他甩得有点狼狈,长耳朵上的蝴蝶结都松开了。
他笨拙得绑了半天,也不得其法,最后干脆打了个攀岩常用的工程蝴蝶结上去。
缎带不比攀岩绳的材质,软趴趴的立不起来,这个千辛万苦打好的另类蝴蝶结,也显得有限疲软。
他有些尴尬地冲着许漫递过去,闷声道:“没留心给弄坏了,你别嫌弃。”
许漫早在篮球场就等着接受礼物了,刚看他折腾半天,还以为人家是给别人准备的。
这一下简直意外之喜,她脸上也立刻漾起了笑容:“谢谢!”
兔子柔软而巨大,加上耳朵足有半人多高,将脚下的台阶也遮挡得严严实实的。许漫接过来忍不住搂怀里轻蹭了下,蹭完脚下没踩实,一个趔趄,身体一下子失了重心。
“啊——”
应峤才刚坐下来,身前光线蓦然一暗,抬头就见许漫和兔子冲着自己直扑过来。
他下意识地张开手臂,连人带兔子一并抱住,自己也跟着惯性从台阶上一路滑至地面
“对不起对不起!”许漫真是吓慌神了,挣扎着要去看他后背。
“没、没事。”应峤轻拍她后背,忍着疼痛安慰道,“估计就擦破了点皮。”
“那让我看看……”许漫话还没说完,身后蓦然响起一声利吼。
“你们干什么呢?!”
许漫和应峤诧然回头,正看到林持瀚满头大汗,捂着肚子用比走还慢的速度朝着这边小跑过来。
——他跑得慢就算了,明明上气不接下气了,还身残志坚地要维持形象和多管闲事。
两人眼睁睁看着他为了不弄脏白球鞋,愣是不从长了青苔的石板桥上过,绕着荷花池“跑”了半天,才终于赶到了剧场前。
“你、你们……简直……过分……把我……一个人丢下……大白天在这儿搂搂抱抱!”林持瀚气喘吁吁地瞪着他们俩,双脚颤抖,手指头也颤抖,“许漫漫,你还是学生呢!”
“队长他摔伤了,”许漫有些尴尬地解释道。
林持瀚“咦”了一声,撑着腰绕到应峤身后,果然看到他连衣服都磨破了一道大口子。
灰色的T恤沾了血迹虽然不明显,破洞处却仍明显可见严重的擦伤。
“怎么搞成这样?”他嘟囔道,“三岁孩子才会摔台阶吧。”
许漫内疚打断道:“都是因为……”
“是我自己不小心。”应峤说着,就要撑着台阶站起来。
她赶紧去扶,“我扶你去校医室看看。”
这样亲昵的举动,看得林持瀚眼皮直跳。
这个趋势不对啊!
当着我的面和我喜欢的女孩亲亲我我,当我林持瀚是死的啊!
他撑着两条累得快抽筋的腿,咬牙上前:“我来扶吧,女孩哪能做这个。”
说着,硬是将许漫挤开,将应峤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
应峤看着他抖个不停的双腿,嘴角无奈地抽了两下,干脆把整个重量都往他身上压去。
林持瀚往前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慌乱中拽住许漫胳膊才勉强站住。
应峤:“……”
许漫:“……”
“算了,还是咱俩一起扶吧。”许漫说着,绕到另一边,一手抓着那只兔子布偶,一手抓着让应峤左胳膊搭到自己肩膀上。
林持瀚一口血噎在喉咙,吐不得咽不下,只得扶着人一起往前走去。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应峤似乎把重量都压在了他这边。
许漫一个瘦瘦弱弱的小姑娘,愣是走得比他轻松许多,甚至还有空给他们介绍路边的校友林。
间或,隔着应峤问他:“小瀚哥,你没事吧?”
有事!
应峤这个混蛋是吃铁块长大的吗?
一条胳膊居然比他爷爷整个还重!
林持瀚心里翻江倒海,脸上倒还维持着坚强的微笑,“小、小意思。”
从艺术剧院到校医室,一共不到1千米的距离,愣是因为林持瀚而走了足足20多分钟。
踏进校医室那一瞬间,林持瀚膝盖一软,松开应峤瘫倒在候诊的沙发上。
应峤倒是神清气爽,被许漫当宝贝似的扶着,腰背挺直地慢慢坐了下来。
校医眼睛在三人身上扫了一圈,犹豫着迈步往林持瀚那走去:“同学,哪里不舒服?”
林持瀚吃力地摆摆手,近乎怨毒地指向应峤:“他有病,你给他看!”
校医:“……”
“他刚从台阶上摔下来,背上摔伤了。”许漫扶着应峤站起来,转了个身,背朝着医生又坐了下来。
校医这才走近,撩起他破破烂烂的T恤,眯着眼睛检查伤口:“怎么摔成这样,年轻人要小心啊。”
“是是是!”许漫在一边殷勤点头,“老师您给他包扎一下吧。”
“包扎什么,消个毒,擦伤地方涂点药水,撞伤地方我给你开几贴膏药,这几天别碰水就行了。”校医说着转身去拿碘酒,“上衣脱了。”
应峤余光瞥了许漫一眼,对方抱着那只大布偶,并没有回避的意思。
他吁了口气,三两下把T恤脱了下来。
他看着不胖,脱了衣服身上却都是明显的肌肉。
后背擦掉了好几片油皮,还有好几处淤青,红红紫紫凄惨一片。
更让人心惊的,则是新伤之下疤痕累累的旧伤。
从前胸到后面,一直蜿蜒进腰腹背臀深处。
“哎呦,怎么这么多旧伤啦?”校医刚才就觉得应峤不像学生,如今看到他身上的伤,更觉得这人身上一股匪气,狐疑道,“你是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几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