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脾气向来直来直去令狐九,更是直接就跺脚道,“就是!那曹丕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娃娃,只比太史小郎君和郭小郎君大一岁而已,如何能做主公的夫君。天子这婚赐得太不讲道理了!”
令狐九所说的太史小郎君、郭小郎君,指的是太史慈的儿子太史亨以及郭嘉的儿子郭奕。当初蔡吉第一次见到他们时,这两个小子还只是七岁的幼童,而今却已经长成了十一岁的少年。且像他们的父亲一样,一个擅武,一个擅文。难怪令狐九会将曹丕与他二人做比较。然而联姻又岂是单纯地以年龄、喜好为标准的。
当然蔡吉也知有些事情向令狐九解释了,她也不一定能弄明白。因此蔡吉旋即便将脸一板,冲着令狐九呵斥道,“阿九,不可对天子无礼!天子此番赐婚是为了撮合本府与曹司空联盟,事关大汉的生死存亡,岂能以儿女情长度之。”
铃兰听罢蔡吉所言,虽心有不甘,却也只得咬着嘴唇点了点头。可令狐九不是铃兰,这小妮子根本不吃蔡吉这一套。却见她把脸一撇,“吾才不管啥国家大事呢。反正那个叫曹丕的小子别想在府里有好日子过!”
面对令狐九如此信誓旦旦地表示出对曹丕的敌意,蔡吉无奈之下只得转换了口吻向其开导道,“啊,说起来这已经不是本府第一次被强送人了。阿九,汝说是吧?”
令狐九见蔡吉提起了自己当初表哥塞给蔡吉当小妾的事,小脸不禁刷地一下红了。不过她嘴里依旧不依不饶道,“阿九是女子,主公也是女子,在一起又不会出什么事。可那曹家小子可是男子,男女有别,万一他想占主公便宜怎么办?”
“那阿九有没有想过,对方或许也不满意这次的婚事。正如汝当初不想‘嫁’给本府一样。”蔡吉循序善诱地着向令狐九反问道。虽说曹丕在历史上是出了名地喜好大龄女子。像是一直被后世津津乐道的甄氏就比曹丕大了五、六岁。而曹丕称帝后所册封的皇后郭女王同样也要比他大上三、四岁。但这会儿的蔡吉还是不能肯定尚且年幼的曹丕是否有足够的觉悟来接受这场身份悬殊的婚姻。
“那好!只要姓曹的小子乖乖待在他的院子,阿九就不为难他。可他若斗胆靠近主公的闺房,那就别怪阿九不客气!”令狐九侧头想了想之后终于退了一步。但她跟着又向蔡吉追问道,“依主公所言,日后主公会同那曹家小子分开吗?”
“此事还得看日后局势如何发展?本府与曹司空之间的关系如何?世家名门子弟的婚姻本就由不得自己做主。”蔡吉幽然作答道。
许是受到了蔡吉的感染,一向直爽的令狐九这会儿也难得叹了一口气道,“早先吾一直以为住在大房子里有钱有势的人一定过着神仙般的日子。依主公所言,原来他们是不能随便同心上人在一起的。那这些有钱有势的人未必就过得比寻常百姓快活啊。”
“有得必有失嘛。”蔡吉自嘲地笑了笑道。因为她现在这种“不得已”的婚姻,可是她自己找的,而不是别人硬逼的。
然而就在蔡吉开导令狐九之时,原先看似已接受联姻事实的铃兰却自顾自地低头呢喃道,“主公为了国家大事答应与曹家子弟成婚,却不知远在辽东的庞郎君得知此事后会作何感想。”(未完待续)
第五十四节 凤雏心事
十二月的辽东正值万里雪飘的季节,但在拥有烈酒与女人的锦西,夜晚却绝不会仅属于夹雪的烈风。每到入夜时分城内的酒肆便会将大堂内的炉火烧得旺旺的,并在上面煮上一锅热气腾腾的肉汤。来自内陆与海洋的各色人等不分彼此,推杯换盏着用酒水与佳肴温暖自己的脾胃。若是还嫌不够热乎,也可以用一小袋谷子或一壶烈酒邀上一妙龄女郎上楼共赴春宵。甚至借着酒劲直接将往来的侍酒女郎压倒在桌上也没关系,只要事后莫忘付钱就行。不过在锦西酒肆中工作的女子多是蛮女。这些来自深山的女子虽比汉女热情火辣,可一言不和引来其族人的围攻那也是常有的事。
然而就在人们用纵情声色来抵御苦寒之时,锦西深夜的寒风中却飘来了一阵若隐若现的笛声。后世一些人总以为笛子是从西域传来的外来乐器。可事实上,早在远古时黄帝就曾使伶伦伐竹于昆豀、斩而作笛,吹作凤鸣。后来张骞从西域带回的是横笛,亦称“横吹”。正如东汉人许慎在《说文解字》中记载的,“笛,七孔,竹筩也。”笛子在秦汉时期历来都是欢快的代表,无论是祭神还是宴请都少不了它的身影。可今夜在锦西上空飘悬的这笛声却是如泣如诉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哀怨之情。而笛声的源头正是锦西府衙内的一处僻静小院。
一盏枯灯,一锅烈酒,庞统坐在房中,忘情地吹奏着手中的竹笛。在他腿边的案牍上摆放着刚从东莱传来的婚讯。事实上。早前庞统也曾从往来的商贾嘴里听到过曹蔡即将联姻的消息。可那时的庞统一直固执地认为这只是些以讹传讹的流言不足为信。直到林飞的鸽子从东莱带来蔡吉即将与曹操次子成婚的确切信息,庞统才不得不接受了这一令他瞠目结舌的事实。
“奏笛赏雪,士元真是好兴致。”不知何时迈入小院的林飞打断了庞统的笛声。却见他披着狐裘戴着风帽,一进屋子便自顾自地摘下外套和帽子凑到庞统的身旁烤起火来。
可庞统显然并不欢迎林飞这么突然跑来打扰他的静思。却见庞统当即搁在下手中的竹笛,冲着自来熟的林飞侧目道。“林郎君深夜来此有何贵干?”
“都那么多时日了,士元怎么还一口一个林郎君地叫,多生疏啊。明明前些日子试炮之时。还很熟络的样子。”林飞边烤着火边向庞统套近乎道。
“公是公,私是私,怎可一概而论。”庞统不客气地回敬道。经过一年的接触。庞统已然知晓眼前这男子是个演技高超得连他本人都被骗过的人。也就是说。无论装可怜也好,装潇洒也罢,那都是林飞先让自己信以为真之后的本色表演。对付这样的人物,即不能将他的话当真,也不能完全无视,一切都得从利益本身去分析。只不过这会儿的庞统心情本就不爽,自然也就懒得同林飞多费心思。
不过林飞似乎并不打算放过庞统,只见他随手抄起了案牍上的纸条。明知故问道,“士元也已知晓主公即将大婚的消息?”
庞统一把抢过纸条,孩子气地不耐烦道。“是又怎样?”
但谁知林飞根本不理会庞统的责问,依旧自言自语道。“烧酒、竹笛…士元莫不是在借酒消愁?”
被一语道破心事的庞统顿时涨红着脸,霍然起身下起了逐客令,“林郎君若是无公事相商,恕统今日身体不适,不便奉陪。”
“士元莫要心急。吾确实有要事同汝相商。”林飞拍了拍炕席示意庞统坐下道,“不过在商量正事之前,吾先得证实一下士元现下是否适合商讨要事。”
“吾现下一切皆正常得很,何来适合不适合只说!”庞统撇了林飞一眼驳斥道。
“汝没醉?”
“没醉!”
“没在气头上?”
“没气!”
“没因主公即将另嫁他人而心情沮丧?”林飞突然抬起头意味深长地盯着庞统问道。
这一次庞统并没有搭话,而是微微张了张嘴之后,一屁股坐在火炕上,自顾自地倒了一杯酒一仰而尽道,“主公为何要答应与曹氏联姻?曹操的次子不过是个黄口孺子,如何能做主公的良人。”
“这还不简单。主公与曹操联姻乃是为了联手对付袁绍。至于联姻的对象是老,是少,是丑,是俊也就无关紧要了。”林飞摆了摆手不以为然地说道。
庞统眼见林飞如此轻描淡写地谈论蔡吉的婚事,不禁一把揪起他的衣襟吼道,“混帐!汝是说主公在拿自个儿的婚姻大事做筹码吗!”
“难道不是吗?”林飞承接着庞统的怒火,毫不畏惧地反问道,“士元,汝身为谋士理应比吾更清楚连横合纵之道。可而今汝却丝毫看不出主公答应曹蔡联姻背后的目的。汝还说没因主公的婚事而冲昏头脑?”
林飞的一席责问,让原本正在气头上的庞统打了个哆嗦。确实,仅站在谋士的角度上来讲,以一场名不副实的婚姻换来一段较为扎实的联盟并无任何的不妥。然而对于庞统来说,蔡吉不仅于他有知遇之恩,同时也是第一个没有对他以貌取人的女子。特别是蔡吉对他才华的尊重与信任,令年轻的庞统在受宠若惊之余,亦将蔡吉视作了他的知己。不过出于对自己外貌的自卑,庞统一直都将自己的这份情愫深深掩埋在心底。生怕一旦这种“非分之想”表露出来,会让蔡吉瞧去不起他,甚至从此厌恶于他。庞统甚至有考虑过,如果有朝一日蔡吉找到一个才貌双全的男子,他会在旁默默地给予其祝福。可谁曾想,自己视若神女的主公竟会为了联姻,同一个十二岁的孺子成婚。这对一心暗恋蔡吉的庞统来说简直就像是晴空霹雳。让他如何能静下心来去仔细推敲曹蔡联姻的得失。
林飞见先前还气势汹汹的庞统骤然颓废地瘫坐在了一旁,不禁长叹了一声,摇了摇头道,“看来吾今晚确实不能同汝商讨要事。士元,吾劝汝还是好好想想。汝投靠主公究竟是为了什么?莫要因一时意气用事,而害人害己。”
言罢林飞拾起了自己的外套和风帽,起身就要离开屋子。却不想。刚才还一声不吭的庞统突然张口问道,“那正杰为何要投靠主公?”
“为了实现吾的抱负。”林飞毫不避讳地作答道。
“汝认为主公能实现汝的抱负?”庞统追问道。
“是。在吾看来这世上唯一能让吾施展抱负的诸侯只有蔡使君。”林飞仰头望着空中一轮透亮的明月兀自感慨道。
“那汝的抱负是什么?”庞统又问道。
“此乃,恕飞不能言明。”林飞回过头朝庞统报以了一个狡黠的微笑。
“真是个爱故弄玄虚的男人。”庞统冷哼了一声后。旋即抬头向林飞正色道。“罢了,汝有何要事快说吧!莫要再故弄玄虚。”
“士元清醒乎?”林飞挑衅地问道。
“吾现在清醒得很。”庞统说罢朝林飞报以了一个招牌似的自信笑容,“统也有属于自己的抱负。”
“善!这才像是庞士元嘛。”林飞悠然一笑,转身又坐回了原地,并顺手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只皮筒递给庞统道,“此乃蹋顿派人送来的急信。公孙度似乎有意对锦西出手。”
庞统接过皮筒并没有急着打开,而是沉声向林飞警告道,“林郎君。吾丑话说在前头。汝有何抱负吾管不着。但若是汝为了实现汝之抱负,而算计主公的话。休怪统对汝不客气!”
林飞没想到庞统会突然来这么一出狠话。惊愕之余,林飞只得苦笑着答应道。“某会谨记于心。”
庞统并没有就林飞的表态做任何的点品,只见他顺开皮筒取出其中的信件。在快速阅览了一番上面的内容之后。庞统当即皱眉断言道,“公孙度应该已经出兵矣!”
“什么!已经出兵?可蹋顿在信中只说公孙度正在集结兵力。”林飞诧异地向庞统问道。因为倘若庞统所言属实的话,那将意味着锦西即将迎来一场甚至数场恶战。
“蹋顿乃是辽东的地头蛇,对辽东的情况向来了如指掌。前番夫余人结队劫掠锦西周边的商队,世人皆知是公孙度在背后搞鬼。可蹋顿却只是半推半就着向吾等暗示了一下夫余王与公孙度之间的翁婿关系,并未言明。然则如今蹋顿却如此急切地连夜差人来此通风报信,足见公孙度已经点齐兵马下定决心要对锦西不利。蹋顿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才会向吾等透露风声。”庞统面沉如水地分析道。
林飞听完庞统的一席分析,也觉得确实有道理。可这样一来锦西的情况便已岌岌可危。想到这里,林飞不禁皱起了眉头喃喃自语道,“如此说来,吾等得尽快动员全城百姓坚壁清野,加固城池才行。”
然而相比一心想要固守锦西城的林飞,庞统的胆子显然要大得多。却见他随手将信塞回了皮筒傲然道,“公孙度在辽东素来享有威名,一旦让其兵临城下,城内的胡人必会心生异心。而蹋顿也弃锦西而去。为今之计与其固守城池,不如主动出击攻其不备,方能解锦西之难。”
“主动出击?!”林飞啧了啧舌头说道,“吾可是听闻公孙度手下有十万之众。而锦西城如今的守备不过八千余人。就算加上蹋顿的人马最多也就两万余人。如何能与公孙度相抗衡?更何况汝也说了,公孙度在辽东素有威名,胡人又向来以强者为尊。倘若吾等与蹋顿联手,乌桓人突然倒戈怎么办?锦西城好歹有后墙为盾,有箭楼、火炮相仰仗,又有屯有大量粮草。反观公孙度在冬季出兵,其粮草必然不济,且胡人又向来不善攻城战。倘若吾等能固守城池,熬到公孙度粮尽,锦西便可保住也。至于城内胡人起疑心嘛。大不了在封城前将胡人驱赶出城再说。”
“此事万万不可!”庞统赶紧否决了林飞意图驱赶城中胡人的想法,“倘若吾等为守城而将城内的胡人统统驱逐出锦西,势必会引起周边胡人的不满。就算吾等这次能守住城池,但自此之后锦西便与胡人结下了仇怨。”
“但是吾等与公孙度野战的胜算实在不大。吾可不能拿整城老幼的性命来博弈啊!”林飞沉吟了一番后,依旧不能接受庞统主动出击的计划。
庞统见林飞始终下不了决心,不由潜心向其再次分析道,“正因为公孙度在辽东威名远播,所以他才不会想到吾等会敢主动出击。正所谓,兵者,诡道也。在敌强我弱的情势之下,不主动寻找战机,如何能扭转战局?正杰若不放心统的计谋,可邀请文远将军一同来商议对策。统相信文远将军必会赞成主动出击之策。”
林飞听完庞统一席慷慨激昂的陈词,不禁意味深长地瞥了后者一眼,随即叹了口气道,“不用了。”
“为何?”庞统急道。在他看来而今锦西取胜的关键只有两个字,一个是“快”,一个是“奇”。这两者都容不得他们多做讨论。
林飞见庞统表情甚是焦急,便张口向其坦言道,“因为吾之前已经见过文远将军了。”
“文远将军怎么说?”庞统追问道。
“他和士元一样,也认为吾等应该主动出击。”林飞苦笑着两手一摊道。原来林飞在接到蹋顿的通风报信之后,头一个去找的人就是而今锦西城里守备将军张辽。张辽在看过信件之后,虽没有像庞统那样断言公孙度已经出兵。但也向林飞提议说,倘若公孙度真的领兵来犯,锦西应该立即调集兵马主动出击。当时林飞只是认为张辽身为武将比较好战,故而在寒暄了几句之后,便急忙来到了庞统这里,想要听听专业谋士的意见。可谁曾想,庞统的计策竟与张辽的建议不谋而合。而且庞统态度比张辽还要强硬。眼瞅着锦西城内一武一文两大专业人士都异口同声地说要主动出击。这会儿不通军务的林飞自然也就从善如流地点头应答道,“看来吾等此番真要像士元、文远所言主动出击也。”
这几天家里来了不少客人,不怎么方便写小说,所以更新有些慢,连封推都错过了~~~~o(╯□╰)o~~~~实在是么办法啊~~~~还请各位书友见谅。(未完待续)
第五十五节 蜚将冲天
建安四年(199年)注定是一个烽火四起的年份,前有袁绍邺城称帝,袁曹大战官渡;后有刘备南下,与小霸王孙策分掠江南诸郡。如今就连一向寂寂无声的辽东亦悄然扬起了刀光剑影。趁着天下诸侯正聚焦曹蔡联营的档口,自封辽东侯的公孙度联手扶余诸部屯兵辽河,兵锋直指位于白狼河口的锦西城。身处锦西的众文武自然是不肯就此坐以待毙。随着庞统、张辽等主将定下主动出击的基调,一向与乌桓人关系不错的林飞,立马启程带着亲随赶往昌黎城拉拢乌桓大人蹋顿一同对付公孙度。
且说马车尚未进城,车内的林飞就已经感受到对面的昌黎城正散发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紧张气氛。但见往日商贾云集的城池下,如今却是五步一岗,三步一哨。城门口的兵丁固然是挥舞着兵刃严格盘查出入城池的往来人员,城头上的弓箭手更是在旌旗下一个个手持长弓蓄势待发。如此景象无疑是从侧面证实了庞统之前的推测,同时亦让林飞更加坚定了说服蹋顿的决心。
由于锦西向来与昌黎关系密切,且林飞又是蹋顿帐下的常客,因此一行人几乎未受任何盘查便径直来到了位于城东乌桓大人驻地。与城门口一样,此时蹋顿的大营内亦是一片刀枪林立。几个留着髡头,背着长弓的乌桓汉子,还时不时地向穿越营地的一干汉人投以恶狼般的眼神,惹得随行的亲卫警惕地将林飞护在了中央。
不过林飞本人倒是没被乌桓人的凶悍架势所吓倒。在他看来乌桓人越是紧张,自己就越有机会同蹋顿部结成联盟。只见他迈着轻松的步伐走进大帐,一抬手优雅地向端坐首席的蹋顿躬身施礼道。“林飞见过蹋顿大人。”
相比踌躅满志的林飞,端坐帐上的蹋顿却是一脸的尴尬。因为就在前一刻他还在与在场的属国内乌桓各部首领商讨应对公孙度之策。乍一听锦西的林飞来访,一个个或低头不语,或左顾右盼。显然无论是这些部落首领,还是蹋顿本人心里都清楚。公孙度此番兴师动众乃是冲着锦西城而来。但这并不代表公孙度的人马就不会劫掠辽东属国的其他城池与部落。相反这半年来包括昌黎城在内的乌桓各部都借着锦西港发了一笔横财,进而成为了北地其他部落眼中的肥羊。眼下是与锦西城同舟共济?还是谨守门户保持中立?亦或是干脆倒戈投靠公孙度,并与其一同劫掠锦西城?便成了摆在蹋顿以及辽东属国诸部面前的一大难题。
面对实力雄厚又盘踞辽东多年的公孙度。绝大多数的部落首领都倾向于向公孙度投降以求自保。毕竟北地的胡人向来以强者为尊。锦西城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不可能是公孙度的对手。但是蹋顿为首的乌桓大头领,却打心底里不想将已经到手的财富上贡给他人,更不想让公孙度插足辽东属国。在这种各怀鬼胎的气氛感染下。众人的商议从一开始就陷入了扯皮之中。直到林飞的到来才打破了现场的僵局。
看着眼前不请自来的林飞。蹋顿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之后,故作镇定地扬手向林飞招呼道,“哟,不知何风将林郎君给吹来了?”
林飞悠然回应道,“回大人,自是北地的疾风。林某听闻辽东太守公孙度欲兴兵进犯辽东属国,故披星戴月间赶来昌黎城为大人排忧解难。”
大帐内的胡酋耳听林飞如此大言不惭地颠倒“是非”,不禁又爆发出了一片哗然之声。至于之前给林飞通风报信的蹋顿。这会儿的脸色就更难看了。在他看来自己冒险提醒林飞注意公孙度已是仁至义尽,可谁曾想这帮汉人竟反过头来以此来向自己示恩,简直就是在将他蹋顿当猴耍。
不过还未等蹋顿发作。底下盘坐着的一个矮胖头人便抢先一步向林飞发难道,“郎君唬谁!我等可是听说此番公孙度屯兵辽河乃是冲着锦西而来!郎君还是自求多福的好!”
“哦?公孙度已屯兵辽河?”林飞意味深长地瞥了蹋顿一眼道。“那大人更不可掉以轻心!”
“哼!”蹋顿冷哼了一声,把头一撇假装没看见林飞使的眼色。
林飞对此却并不介意,只见他霍然起身,两手一背,以抑扬顿挫的口吻,缓缓说道,“昔者,晋献公使荀息假道于虞以伐虢。荀息曰:‘请以垂棘之璧与屈产之乘,以赂虞公,而求假道焉,必可得也。’
献公曰:‘夫垂棘之璧,吾先君之宝也;屈产之乘,寡人之骏也,若受吾币而不吾假道,将奈何?’
荀息曰:‘不然,彼若不吾假道,必不吾受也;若受我而假我道,是犹取之内府而藏之外府也,犹取之内皂而著之外皂也。君奚患焉!’
献公许之,乃使荀息以屈产之乘为庭实,而加以垂棘之璧,以假道于虞而伐虢。
虞公滥于宝与马,而欲许之。宫之奇谏曰:‘不可许也。虞之与虢也,若车之有辅也。车依辅,辅亦依车,虞虢之势是也。先人有言曰:唇竭而齿寒。夫虢之不亡也,恃虞;虞之不亡也,亦恃虢也。若假之道,则虢朝亡而虞夕从之矣,奈何其假道之道也!’虞公弗听而假之道。荀息伐虢,克之;还,反攻虞,又克之。荀息操璧牵马而报。献公喜曰:‘璧则犹是也,马齿亦薄长矣!’”
对于在场的乌桓首领来说,“唇亡齿寒”的故事虽是第一次听说,却并不妨碍众人理解典故背后的深意。毕竟能做到一族之长地位之人都不是省油的灯。特别是当林飞说到“荀息伐虢,克之;还,反攻虞,又克之”。现场顿时就响起了一片哗然之声。而蹋顿更是双手握拳紧盯林飞。
众人如此反应,自是正中林飞下怀,却见他环视了一番在场的大小胡酋,进而朗声说道,“锦西虽为弹丸小城。也知公孙度虎狼之性,唯与昌黎唇齿相依,方能拒敌于门外。诸君身为一族之首。不怕公孙度伐完锦西,反攻昌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