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还是无话可说。他杀人以后被警察审问过,不能不承认笠井说的这些话是有道理的。不管警察怎么嚷嚷,只要检察官不同意起诉,就无法进行审判。检察官贤明也好,官僚也好,谁也不能不过他这一关。由此看来,笠井还是很清楚司法机关的程序的。
用匿名电话委托杀人的意图山本也明白了。笠井跟山本不认识——这是所谓“不留痕迹的犯罪”的生命线。委托者和执行者不见面,只通过电话联系,最后就能形成笠井所描绘的那种局面,警察根本无法向检察院起诉,笠井称之为“不留痕迹的犯罪”。
笠井要把一般人看来根本不可能实现的计划变成现实。但是,愿意替一个从来没有见过面的人去杀人的人将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笠井认为是山本遇到的困境是完全相同的,肯定对笠井的处境有同感亦有同情,于是笠井从众多有杀人前科的人里把山本筛选出来,并确信山本会接受他的委托。
算计,堪称冷酷无情;自信,可谓胸有成竹。
山本不由得猜测起笠井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来。
笠井第一次来电话的吋候说,他是某公司的董事。他说的是实话吗?他对司法机关非常熟悉,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他甚至能在检察院看到对外绝对保密的材料,虽说有亲戚是警察,但决不是每个警察都能看到保存在检察院里的材料的。
莫非他是个警官?把警察署称作公司,自己当然就是公司董事了。一个资深警官,中了美人计,跟女人做爱的录像带落在他人之手?不,也不一定是警察,也许是检察院或法院的。能看到保密材料的,肯定是司法界的人。为了保住自己,不惜采用一切
卑鄙的手段……
山本不再往下想了,坚决不去替他杀人。山本非主意早就打定了,回答是干脆的——坚决不去替他杀人。山本非常平静地说:“我觉得您计划得挺好的,不过,如果没有人去实行的话,计划得再好也没用。”
“山本先生,我的话还没……”笠井说到这里突然停下了好像是用手捂住了送话器。过了一会儿,笠井慌慌张张地说:“对不起,过几天再给您打电话。”
第四次通话是笠井把电话挂断的。
山本不由自主地琢磨起电话那边的事来。被人敲诈,一家之主陷入危机,家庭解体已经显露出征兆,尤其对于一个公司的董事来说,可以说是面临灭顶之灾。但是,就算是这样又怎么样?为了帮助他人接触困境而去杀人的傻瓜在这个世界上是不存在的。
不知不觉之中,天已经蒙蒙亮了。
40万……要了这笔钱恐怕有些不谨慎,但是,直到睡着了山本也没停止想那个40万。
11
山本睡了两个小时就起来了。不管睡多晚他都能照常起床,大概是常年的监狱生活养成的习惯吧。
进了公司他一直屏着气,以免满嘴的酒气叫别人讨厌。好子特意到山本的办公桌前边来,说昨天晚上承蒙关照了,并且很优雅地鞠了一个躬。野崎见状立刻把脸沉了下来。
早上按照惯例跟大家打招呼的时候,山本已经感到野崎的态度很冷淡。昨天晚上山本的反抗举动,无疑留在了他的记忆里。野崎不时地朝山本看上一眼,那目光分明包含着这样的意思:直到昨天为止你山本只不过是一只任我蹂躏的小绵羊,怎么突然变成一只不听使唤的小野兽了?
山本开始跟野崎保持距离,他已经悟到:不管自己怎么像个哈巴狗似的向野崎摇尾巴讨好,也改变不了野崎的敌视态度,野崎就是这种小人,从本质上来说是改变不了的。任何试图改善跟野崎的关系的努力都是徒劳的。
山本确信笠井又往他的账户里打钱了。这种确信伴随着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怖。在这种确信的驱使下,他下班以后没有回家,而是走进了银行。
这次他要送给静江30万,这将是一个让静江吃惊的数目。本来想把笠井的40万都送了,但送钱要经过及川先生之手,即便说是以前攒下的,也会引起及川先生的怀疑。
取完钱,山本果然发现自己的存折上又多出来50万,他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这笔钱应该是昨天晚上听了笠井的杀人计划以后得到的报酬。不,给只听听杀人计划的人是不会送这么多钱的,笠井肯定 已经把山本认定为替他杀人的杀手,才这样不断给山本送钱的,他想通过不断送钱把这种雇佣关系变成既定事实。也不对,笠井分明在电话里说过,给山本的那40万只是为了感谢山本听他诉说烦恼!
这样一想,山本又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了。“笠井的行为,等于是在用一沓子钞票打我的脸。对这种人,完全没有必要讲什么 义气。钱,我花了它,事儿,不给他办!对,就这样,反正他不敢去法院告我!”山本理直气壮起来。
可是……
取出来的那30万,一直放在宿舍里,没有给静江送过去。他在等笠井的电话。他要再次向笠井宣布:绝对不会替他杀人!
然而,笠井的电话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了。送了三次钱,加起来90万,不可能就这样罢手了吧?但是,笠井不来电话,山本就得不到关于笠井的任何信息。从这个意义上讲,笠井所谓的“不留痕迹的犯罪”仍然厲于现在进行时。
在等待笠井的电话的这一段时间里,跟野崎之间的关系发生了超出山本的想象的变化。野崎的手法非常阴毒。他让山本反复
地擦洗那辆一点儿都不脏的黑色运尸车,只要发现山本有一点点毛病,就大骂“你他妈的那十来年都干什么来着”,引起同事们
对山本过去的猜测,甚至在开会的时候说,最近连续发生了好几起杀人案,强迫山本通过推理找出犯罪嫌疑人来。
野崎在大家面前掲山本的老底,只不过是个时间的问题了。
山本觉得害怕:“如果静江听说我被公司炒了鱿鱼,会怎么想呢?肯定担心我能不能再给她送钱,甚至对我感到失望——这
种人,就是不行!”
12
转眼到了8月。一天,及川先生来电话,用很轻松的口气说,一起吃顿饭吧。山本犹豫了一阵,把取出来以后一直放在家里的那30万日元装进一个信封,揣在怀里。笠井还是没有电话,好像一切都悬在了半空。
在一个小饭馆里吃完饭,及川请山本去家里坐一会儿。
及川给山本倒了一杯茶,头也没抬地问:“山本君,最近你跟野崎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有?”
“啊?”山本愣了一下,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是这样,昨天晚上野崎经理来电话了。”
“……关于我的事?”
“不,没有直接说你什么事,不过……”及川脸上显出为难的神情,“他说,如果你辞了他那家公司,希望我不要把老人之家的生意给他断了。唔,就是这么个意思吧。”
山本的身体在顫抖。
“你说过你打算辞职?”
“没有……不过,我……跟经理的关系处得不太好是事实。”
“是这样……”及川叹了一口气,肩膀垂了下去。
山本心里卷起了愤怒和焦躁的旋涡:野崎这小子真不是东西!怀里揣着的那30万日元变得沉重起来。在被赶出公司之前,应该把这30万送给静江,给她一个惊喜。但是,这钱并不是自己的劳动所得,这赃钱啊!难道要用这种赃钱去换取静江的欢心吗?
及川一直沉默不语,山本想从尴尬中解脱出来,忽然想到了一个话题:“及川先生,听说您要参加市议员竞选,是真的吗?”
及川微微一笑:“你的消息够灵的呀。我对那些推我出马的人说,你们想把老朽杀了呀?他们劝我只当一期,等下一个候补 成熟了再退,纯粹是利用我嘛,政治这东西,肮脏着哪!”
“您的意思是……”
“绝对不参加竞选。都这个岁数了,我可不想弄个落选留给人们当笑柄。”及川说完,又给山本讲了一些可笑的竞选黑幕故事。
9点多了,山本起身告辞。走到门口的时候,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对送他的及川先生说:“这个,请您转交给静江。出狱 以来攒的,我现在用不着。”
山本终于动了笠井的钱。
及川把一大沓子耖票从信封里拽出来,吃惊地看了山本一眼,默默地数起钱来。
时间过得真慢啊——山本好像要躲避什么似的把视线从及川手上转移到别处去,落在随意扔在鞋架子上的一个大信封上:“哈巴罗夫斯克劳改营难友座谈会”。
“哈巴罗夫斯克劳改营?不对呀,及川跟我父亲都是斯维尔德洛夫斯克劳改营嘛,怎么去参加哈巴罗夫斯克劳改营的座谈会?野崎的那张传单上原关东军一等兵写的文章上,也说及川是哈巴罗夫斯克劳改营的。可是,及川探监的时候分明说过,他是因为跟父亲同在斯维尔德洛夫斯克劳改营待过才来看我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这么多钱,怎么来的?”及川显得有几分惊诧地打断了山本的遐思。
“ 啊……那……是我出狱以来攒的。”
“当然了,你给静江母子多少钱都不能说多,不过话说回来,你刚给了15万,今天又给30万,静江会怎么想呢?”
我正是为了让她对我有想法才给她这么多钱的——这话山本不能明说,于是他激动地说了下面一番话:“请您给她送过去
吧,求求您了!我想尽力为静江做点儿什么,可是除此以外我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了啊!”
山本说着说着觉得胸口热得发烫。是的,除了给钱以外,其他可以使静江动心的手段一个都没有。赃钱也是钱,顾不上及川
先生怀疑了。只要静江能回头看他一眼,叫他干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
及川不太情愿地把钱收起来,嘱咐山本以后不要太勉强了。山本深深地向及川鞠了一躬,离开了及川家。回家的路上,他心里乱得要命。静江收到这笔钱以后,反应如何呢?
用了笠井的钱以后,脑海里天天在扩大的静江的笑容就完全消失了。
13
等待也是一件快乐的事。
但是,三天过去了,四天过去了,还是听不到静江的反应。当然,静江的反应将由及川传达,可是及川根本就没给山本打一个电话。
山本还想到了另外的可能性。比如说,虽然他不知道静江的地址和电话号码,但静江不一定不知道他的电话号码,如果她知道的话,说不定会直接打电话给他。盼静江的电话盼了好几天。
电话没有盼来,又盼起信来。毕竟已经离婚十多年了嘛,电话恐怕是不会打的。但是,写信总是有可能的吧。信嘛,当然来 不了那么快,收到钱以后总不会立刻提笔就写的,怎么也得考虑个三五天,比如今天才写,等他收到还得过几天。
转眼又过去了一个星期,山本什么消息都没有得到。
他闷闷不乐起来,被一种半途而废的不祥之感弄得坐立不安。30万太少了?给40万就好了,把笠井给的那90万都给了就好了,那样肯定就有反应了。不对,上次加了五万还表示感谢了呢!30万不能说少,但为什么……
“那笔钱送到静江手上了吗?”怀疑的矛头开始转换方向。及川先生把汇款的事忘了?太忙了抽不出时间?把他想得再坏一点,揣了自己的腰包?山本不能跟静江取得联系,无法确认是否收到,难道及川钻这个空子把钱贪污了?及川靠有限的养老金过活,紧紧巴巴的,虽然他有那么多头衔,但有没有报酬啊?30万哪,对及川能没有吸引力吗?
怀疑到这个份儿上,山本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很卑鄙。及川先生是自己的大恩人,如果没有他帮忙,关于静江的线索连个影子都找不到。
但是……
真是什么大恩人吗?关于这一点,应该是没有疑问的,及川确实是山本的大恩人。可是,他说他跟山本的父亲一起被关押在斯维尔德洛夫斯克,实际上是被关押在哈巴罗夫斯克。他为什么要说谎呢?难道就是为了接近我?
山本的疑心越来越重,几天以后,他再也忍不住了,也没打个电话就直接到及川家去了。及川不在,等到很晚也不见回来,报纸上开始在头版头条报道有关竞选市议员的消息,不管出马还是不出马,都得去忙活这个事儿吧?
就在这天晚上,两个多星期以来没有任何消息的笠井来电话了。
“山本先生,我实在受不了了,求求您了,求求您答应了我吧!”笠井的声音好像是从水底冒出来的,一种垂死挣扎的声音。他说,刚刚为第二盘录像带交付了200万。
以前有过的那种愉悦渐渐充满了山本全身,这些天的烦躁忘了个一干二净。同在地狱里的人境遇也是不一样的。如果说山本
还趴在苦海边上,那笠井就已经掉进苦海了。同样是不想沉人苦海,笠井所受的煎熬要比山本大得多。
笠井说:“这回也是在池袋的那个停车场,恐怕下次还是那个停车场。我打算下次实行我的计划。山本先生,您听听我的具
体行动方案好吗?”
一瞬间,山本的心里产生了一个连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的想法:这次给多少钱呢?
听听笠井诉说遇到的困境,就给了一个10万、一个30万,上次听了听计划的主干又给了50万,这次听听具体行动方案,应该给多少呢?
山本沉默良久,终于开口说:“好吧,我听。”
笠井反反复复说了很多感谢的话,才开始了他冗长的具体行动方案。他的中心意思是:敲诈他的那个40多岁的中年男人, 个子不髙,看上去色迷迷的,开一辆红色沃尔沃。等他来到停车场,见面以后,先用高压电棍将其电晕,再用匕首将其刺死。
好闷热的夜晚啊,捂着受话器的耳朵不住地冒汗。汗水流下来,顺着脖子一直流到胸脯上。山本总算把那个杀人的具体行动方案听完了。
第二天一大早山本就去自动取款机査看存款余额,心里怦怦直跳。
存折上多了100万!总额已经达到190万了。
山本下了一个决心:下次休息日到船桥去。不再通过及川转交,而是直接跟静江见面,把所有的钱都交到静江手上。
14
离开银行来到公司,山本发现公司里的气氛完全变了。同事们就像事先约好了似的,打招呼的时候谁都不看山本的
眼睛,都躲着他,只有好子还能正视他,还给他倒来一杯茶,但端茶的手在微微颤抖。
山本冻僵了一般,坐在办公桌前一动不动。
昨天晚上欢迎新职员的晚会山本没有参加,野崎肯定在会上把他有前科的事跟大家说了。
山本默默地坐着,没跟任何人说话,只用心感觉着办公室里的气氛。野崎跟大家说了些什么呢?只说有前科呢,还是说杀了人,而且杀的还是一个女高中生呢?
精神病院来电话说,他们那里有一具遗体需要搬运。山本马上举手说:“我去。”
开着遗体搬运车上了公路,山本心情非常黯淡。虽然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但这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还是有些接受不了。现在办公室里会是怎样一种情景呢?人们挖苦地笑着,瞧他人模狗样的,怪不得假装积极呢!甚至有人蹒他的椅子,一边踹还一边骂着:“别他妈的在这儿让我们跟着丢人现眼了!”
眼前浮现出一幕图景,消失以后又浮现出一幕。“没脸再回办公室了!”山本心里充满了绝望。
等着山本搬运的遗体是一位70岁左右的男性精神病患者,瘦得皮包骨头。死以前肯定疯狂地折腾过,脚腕手腕都有被绳子绑过以后勒出的淤血。
前来接遗体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和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大概是老人的儿子和女儿。护士长特别不离兴,也不知道是谁得罪了她,大声地跟山本发牢骚说:“你说他们把老人送到这儿来干什么,还不如在家里照顾呢!”
听说遗体要送到松户去,山本脑子里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松户离船桥不远,而且顺路!他急忙跑到医院一楼的自动取款机
处,取了150万。公司里的同事们都已经知道我是有前科的人了,等不到下个休息日我就得辞职。今天,今天就去见静江,把这150万亲自交到她手上,并向她认错赔罪,然后求她再绐我一次机会。给她下跪也行,磕头也行,把头磕破了我也心甘情愿。
山本开着遗体搬运车在国道上飞奔,转眼就到了松户。把老人的遗体安排好以后,飞快地回到车上,向着船桥疾驰而去。
中午刚过山本就到了船桥。山本把车停在一个超巿的停车场里,向最近的电话亭跑去。钻进桑拿浴室般的电话亭,翻开电话
号码簿,找到保险公司那一页,一个挨一个地给各家保险公司打起电话来。
“喂,请问上个星期劝我入保险的业务员酒井静江在吗?”山本急中生智编了个谎话。
“酒井静江?我们这儿没这个人。”
把所有保险公司的电话打了一个遍,回答都是一样的。山本一下子泄了气,浑身上下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
一直以为静江在船桥的娘家,并且在当地的保险公司当业务员,现在冷静下来一想才觉得不对。静江是绝对不会在娘家生活下去的。丈夫是个杀人犯,电视报纸接连报道了多日,她怎么能在这里待下去呢?
想到这里,山本更加感到对静江伤害之深,而越是这样想就越想见到她。可是,这辈子恐怕是见不到她了,她肯定躲在某个
以前的熟人不知道的地方,默默地带着儿子艰难地生活着。
山本走出电话亭,脚步沉重,心情更加沉重。必须回公司了,回那个被野崎和同事们鄙视的公司去。可是,如果永远见不到静江了,继续在那个公司上班还有什么意义呢?
山本迷迷糊糊地往前走,忽然,马路对面的一个招牌吸引了他的视线:“侦探事务所”。
山本使劲儿眨了眨眼睛:“对呀,可以找侦探帮忙嘛!幸亏现在手上有钱!”
顾不上走人行横道了,山本径直向对面跑去,过往司机一个劲儿地按喇叭表示不满。
侦探事务所在一座小楼的角落里。推开门,靠窗户坐着的一个满脸胡须的男人慌慌张张地站了起来。
“想求您帮我找一个人。山本直截了当地说明来意。”
大胡子一边说花不了多少钱,一边做起记录来。山本提供的线索是13年前静江娘家的地址,没说是自己的前妻。虽然知道
侦探一调査总要知道的,但眼下还是不好意思说。看见桌子上的侦探事务所简介上的广告词里有“帮你寻找初恋的情人”,就指
着那句广告词说,类似这种关系吧。
交了预付款,山本转身要走的时候,忽然想起一件事,于是对大胡子说:“您能帮我査査她的存折账号吗?”
大胡子笑了笑说:“这个嘛,不那么好办。不过您要是特别需要呢,我们可以试试,不敢保证一定能査到。”
山本回到遗体搬运车上,发动引擎,慢慢顺着公路跑了起来。
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看运气了。这样想着想着,心里产生了一点疑惑:笠井是怎么知道我的存折账号的呢?他说是雇私
人侦探找到的我,这对于侦探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但是,存折账号他是怎么知道的呢?难道银行会把账号告诉侦探?我并没有把账号告诉过别人啊。
当然,野崎是知道的,雇主要通过银行把雇员的工资发到存折上。会计好子也知道,具体手续都是她办嘛。
再有就是及川先生了。
在野崎的公司上班的事决定下来以后,及川建议他开一个账户,当时及川把存折账号记在了他的小本子上。
是及川把账号告诉私人侦探的。不对……不是告诉了私人侦探,而是告诉了笠井!及川和笠井是秘密勾结在一起的!
这样推论虽然没有根据,但笠井对山本的事情知道得的确太多了,甚至连山本还在恨着那个女高中生他都能看透。笠井说他是看了山本的供词以后了解了山本的,山本还以为他是司法机关的呢。现在看来,那百分之一百是他编造的谎言。
只有及川才最了解山本那个案子的真相,也只有及川才了解山本现在的心情。
及川跟笠井早就认识。笠井被敲诈以后找到了及川,俩人一起设计了让山本杀掉那个敲诈笠井的人以绝后患……
可以看得见大宫的灯光了,山本那想象的翅膀飞到了公司的办公室。还不到8点,同事们也许还在。想到这里,踩着油门儿 的脚不由得放松了。
静江……野崎……笠井……及川……同事们……走马灯似的在山本脑子里乱转。他拼命地排除着静江以外的人的影像,只把 静江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