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一次,他什么都不说呢?”粕谷不耐烦地问。
“恐怕是在静观局势变化吧。”回答粕谷问话的是追村,大概是听到饭仓的名字以后,他也愤愤不平起来。
“静观?为什么?”粕谷这么一问,追村马上指手画脚地说了起来,“后发制人嘛!……咱们要是来个头版头条,他就可以批评咱们吹捧中曾根。总经理这次划拳打算后出,真不愧是黑社会的教授大哥!……”
粕谷神情忧郁地点了点头:“要尽最大努力,不被别人钻空子。追村,你下结论吧!……”
“头版头条还是要上的,按照守屋说的,把在野党发表的批判性谈话登上去,再加上一些解说性文字消消毒。”
“解说?用共同社的?”
“共同社的解说,言辞过于激烈,让青木写一个比较温和的。”
“不行!……加上我们自己的解说,那样做太危险了,读者会认为,那就是咱们报社的主张。”粕谷立即打断了这个主张,“混杂着主观看法的东西,最好不要刊登。”
“这倒也是……”追村听粕谷这么一说,不由得沉思起来。
大家都沉默着,谁也想不出好办法来。可以说,在没有摸清楚总经理的想法之前,谁也无法判断,头版头条关于中曾根康弘去参拜靖国神社的新闻,到底该怎么登好。
粕谷把庞大的身躯,靠在沙发背上,环顾四周问:“你们想一想看,《上毛新闻》那里会怎么做?”
整理科科长龟岛说:“恐怕还是以日航空难事故为中心吧。”
粕谷对龟岛的回答感到意外:“为什么?”
“看看咱们编辑部大办公室的气氛,就可以推断出来。所有的人都着了魔似的,热衷于报道日航空难,就算咱们决定上中曾根的新闻,大家也不会有多大热情。”
龟岛的说法,显然是一种无视事物本质的说法,但粕谷听了以后,好像很受启发。
“嗯,你说得有道理。”粕谷点了点头。
龟岛得意地说:“就是嘛!……报纸啊,它就是一个活物,不重视它的生长规律,那是不行的。”
粕谷点了点头,视线落在了悠木和雅的身上:“你呢?你怎么看?”
悠木和雅默默地看了粕谷一眼,暂时没有说话。他做好了被拒绝发言的思想准备,却没有做好,回答问话的思想准备。如果是昨天,悠木会毫不犹豫地说:“应该上日航空难”,但是,昨天晚上佐山的稿子被排挤,自己又被社长侮辱,他感到自己无能为力了,报道日航空难的热情,也顿时减了大半。
追村和等等力冷漠的目光,制造了一种不许他发表意见的氛围,他自己也意识到,不会有人再信任他这个“日航全权”了。
“嗨!问你呢!……你是什么意见?”粕谷又问。
悠木和雅从粕谷的表情和声音里,可以听出某种期待感,哪怕他仅仅对龟岛的意见,表示一下赞成也是可以的。
悠木和雅觉得:自己已经被逼得走投无路,心想:对不起,我只能这么说了!
“哪个上头条都无所谓。”
粕谷的表情立刻变成了失望。
会议在没有得出结论的情况下,伴随着粕谷的第X声叹息,草草地结束了。
“傍晚再开一次会,我这就去见总经理!……”粕谷严肃地说。
17
大办公室里闲散起来了。
从主任办公室出来以后,悠木和雅一直追在龟岛身后,他想为昨天晚上的事,向龟岛道歉。他让龟岛撤掉日航的道歉广告,对龟岛大发脾气。不管怎么说,对可以称作大办公室的“良知”的龟岛耍态度,悠木和雅真是太过分了。
“龟岛!……”悠木和雅忽然从后面叫了一声。
“有事吗?”龟岛扭过头来,表情很严肃。
悠木和雅向龟岛稍稍弯了弯腰:“向你道歉,昨天晚上我态度不好。”
“不用了。”龟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以后我一定注意。”
龟岛哼了一声:“不是跟你说了吗?不用为昨天晚上的事情道歉!……你应该反省的,是刚才的行为!……你看你都说了些什么呀?!……”
“刚才?……”悠木和雅顿时一惊。
“刚才开会的时候,你说什么,哪个上头条都无所谓!……这是你应该说的话吗?你是负责报道这次空难的全权哪!……你不是一直干得挺带劲儿的吗?怎么了?……这个素材,难道不值得你去好好珍爱吗?”
悠木和雅觉得:自己的嘴里好苦,他默默无语地,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
“这个素材,难道不值得你去好好珍爱吗?”
悠木和雅打心眼儿里,羡慕能说出这种话来的龟岛。他怎么就能把别人的事,当作自己的事来考虑、来对待呢?
进了报社以后,龟岛一直在整理科工作,从来没有作为记者,去外边采访过,每天都在这个大办公室里,为了“明天”跟“今天”搏斗着。也许是因为,没有跟外边的活人,接触过的原因吧,他对弥漫在这个大房间里的,新闻气氛最敏感。
“哪个上头条都无所谓……”
一想到这句话,竟然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悠木和雅的心就发痛。
悠木和雅叹息似的吐了一口气,开始整理桌子上的稿件。中午11点还不到,悠木就已经有大量的共同社,关于空难事故的新闻稿发过来了。其中的一张大幅照片,引起了他的注意。
盖着白布的灵柩,整齐地排列在体育馆里,体育馆中门的两侧,各自摆着两个大花圈。花圈挽联上的字看得很清楚,右侧的落款写的是“原内阁总理大臣福田赳夫”,左侧的落款写的是“内阁总理大臣中曾根康弘”。
那是在藤冈中学体育馆拍的照片。由于藤冈市体育馆太拥挤了,这里的体育馆也被借用了。
原首相也好,现任首相也好,这里都是他们的地盘啊!
这真是一张奇异的照片,越看越觉得余味无穷。花圈不是在体育馆门外,而是在体育馆里边,也就是说,摄影者是站在禁止媒体进入的地方,拍下了这张照片的。
又一股苦涩的味道,从胃里翻了上来。
“早上好!……”①伴随着一个女人明快的声音,悠木和雅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杯茶。
①日语中的“早上好”,可以一直使用到中午12点,如果是一天之中的第一次见面,甚至过了中午12点,也可以用“早上好”打招呼。——译者注
悠木和雅还没有来得及说声“谢谢”,依田千鹤子已经摆动着裙裾,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她手上端着的大托盘里,茶杯一个挨一个地挤在一起,诉说着大办公室里的人,越来越多的历史。
悠木和雅喝了一口茶,嘴里苦涩的味道被冲跑了,可还是静不下心来看稿件。
桌子上有一份松散地、卷成一卷的报纸。悠木和雅把报纸拿起来,一下子就翻到了体育版。每当这种时候,他就立刻感觉到,自己从事这种职业的时间,已经很长了。
老虎队还真输了,3比4输给了巨人队……
“照这样下去,老虎队能夺冠吗?”政治科的“马脸”岸本,手里端着一个特大号的茶杯,忽然凑了过来。
“昨天也输了。”悠木和雅接过岸本的话茬儿说。
听悠木和雅这么一说,“老虎队”的铁杆儿球迷“马脸”岸本,有点儿不高兴了:“五连胜以后输两场,不疼也不痒。”
“今天二连败,明天二连败,最后结果是下地狱。哪年不是这样啊。”
“嗬!……没想到这儿,还有一个暗藏着的巨人队的球迷!……”“马脸”岸本模仿着追村的口气笑着说。
近来,巨人队的老板——读卖集团的报纸《读卖新闻》,在群马县发起了扩大销售的攻势,在《北关东新闻》谁要说自己是巨人队的球迷,就会被骂作“卖国贼”。
“不过,你们家的老二……是叫由香利吧,可是个阪神老虎队的铁杆儿球迷——是你说的吧?”
“不如说她是真弓迷。”
“对对对,日本人的老婆和女儿,都是真弓迷。”岸本又笑了,但马上把大茶杯放在桌子上,脸上变得严肃起来,“对了,你们家由香利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悠木和雅奇怪地歪着头。
“她说不说你脏?”
悠木和雅一愣,举头问道:“你今天这是怎么了?没头没脑的。”
“真叫人伤心哪。”“马脸”岸本皱着眉头说,“我们家那孩子,老说我脏!……也不知道是不是初潮的影响,女孩子一到小学五六年级,就十分讨厌父亲。”
“你们家和子开始讨厌你了?”岸本家的女儿和子,悠木和雅只见过一次,但是,照片都已经看腻了。
“老二史子也是。”
“你家的那两个女儿都多大了?”
“一个初中一年级,一个小学六年级。太叫人伤心了。”岸本开玩笑似的,不过说着说着,表情消沉了起来,“好像我就是霉菌,只要我一回家,姐儿俩就像引田天功①那骚娘们儿似的,‘滋溜’一下子逃得无影无踪。”
①日本著名的女性魔术师,每年在美国和亚洲等地,到处演出三百多场,被誉为世界级顶尖的魔术师,幻术大师,善于表演精彩的逃脱术。——译者注
“不会永远这样的吧?”悠木和雅安慰他说。悠木也在为自己的孩子发愁,希望能从岸本这里,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大家都这么说,可谁能给我一个保证呢?……如果永远这样下去怎么办?”“马脸”岸本嘟囔着,“我……我他妈的真想大哭一场。”
“唉呀!……”悠木和雅也感叹一声。
“我是那么喜欢她们,一把屎一把尿地,把她们拉扯长大,到头来……我真羡慕你,还是男孩子好啊!”
悠木和雅不想谈儿子这个话题,正要把话头岔开,结果岸本抢在了他前面:“对了,你们家小淳怎么样?好像是跟我们家和子同岁吧?那小子长高了吧?”
“啊,个子倒是不小。”说完这些,悠木和雅赶紧躲开岸本的视线,看别处去了。
“你们家的由香利,跟你也挺亲的吧?那可是个好孩子。”
“说不上是好孩子……”悠木和雅苦笑着摇了摇头。
“好孩子……咳,我们家那两个孩子,一直到小学四年级……”
岸本说到这里,发现追村过来了,赶紧停下不说了。
“嗨!岸本!……”追村把屁股靠在岸本的桌子角上,“刚才也没有听一听你的意见,现在我想来听一听。”
悠木和雅把转椅转了半圈儿——总算可以逃避,岸本提起的话题了。追村等于把他给救了,但他不想感谢这个蹂躏了佐山的稿子的人。
岸本好像是偏向中曾根康弘的。这也不奇怪,岸本在中曾根去日本各地视察的时候,曾经作为报社的特派员,一路跟随中曾根首先同行。在岸本家的客厅里的电视机上边,摆放着一幅中曾根首相和岸本的合影。那是在中曾根的专机里边照的,不过是政府方面的记者,为了让岸本高兴给他照的,岸本却如获至宝。对岸本这种崇拜权威的意识,悠木打心眼儿里表示轻蔑。
但是,听了岸本刚才,关于两个女儿的一番感慨,悠木和雅对岸本的轻蔑,发生了一些变化。
岸本的女儿们的照片,也摆在电视机上边,他也许是为了吸引来客,来看自己女儿的照片,才把跟首相的合影,摆在那里的吧。另外,岸本很有可能,是为了让家里人每天都能看到,才摆在那里的。作为一个男人,至少得得到自己的老婆、孩子的尊敬吧……
“对,老是日航日航的也有点腻了。”追村说完,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去了。
“什么,已经腻了?……”悠木和雅特别讨厌这种说法。
大办公室里的人越来越多,过一会儿,就该决定截稿时间了。
哪个上头条都无所谓……
悠木和雅的心里很不平静。怀着这种别扭的心情,去迎接“今天”,是他当记者以来的第一次。
18
中午饭是在地下室的职工食堂吃的。吃完饭回到大办公室里,悠木和雅立即拿起电话,拨了佐山和川岛的呼机号。
在等待回电话的时候,悠木和雅随手翻了翻今天的《北关东新闻》。头版头条的大标题是“已找到121具遗体,辨明身份者51人”。左侧为“坠毁原因,可能是由于尾翼附近破损”。往下翻,本来应该登在头版头条的佐山的文章《在御巢鹰山》,可怜巴巴地躲在第二版的角落里。
愤怒和自责,再次涌上悠木和雅的心头。悠木提议搞的系列连载,要想占据第一版,已经成为不可能。一个好端端的计划,就这样随便流产了。
先回电话的是佐山:“您呼我?”冰冷的声音,让悠木和雅觉出了距离感。
悠木和雅用公事公办的口气问:“你那边调查出什么消息了?”
“县警察局找那个乘务组副组长,听取了情况,够写50行吧。”
“嚯,警察的动作挺快的嘛。”
“日本航空公司抢了个先手,县警察局的头头脑脑可生气了。”
“当然得生气了,日航的行为,纯属妨碍调查。”
过了一会儿,佐山才不冷不热地说:“就是。”
“你现在在县警察局里吗?”
“在警察局的记者室。”
“川岛在吗?”
“不在,他出去了。”
“看见他以后,让他给我回电话,我呼过他了,还没回话。”
“知道了。”佐山用公事公办地口气回答。
悠木和雅看着电话,发起愣来。很明显,佐山已经没有采访热情了。这也怪不得他,呕心沥血地写的现场直观,被糟蹋成那个样子,谁不感到心寒哪!
电视画面上,正在播出追悼仪式。追悼仪式快结束的时候,川岛那柔弱的声音,才出现在电话里。
“我是……川岛。”
“你的稿子几点钟交过来?”
“啊?……”川岛吃了一惊,好像很感意外。
“要连载第二篇文章啊!……第一篇虽然没有能够上头版,咱们也不能就这么垮了嘛!”
“让神泽写吧。”
“什么?……”悠木和雅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我跟你说过,第二篇让你来写的!……”
川岛不说话。
“你是记者组副组长,怎么能让神泽先写呢?”
“这个……”川岛含糊其辞。
不用问了,理由是可以想象得到的。神泽跟佐山,是最早到达御巢鹰山坠机现场的《北关东新闻》记者,而川岛则半途而废,这使川岛跟神泽的力量对比,发生了逆转。
“川岛,你来写!……”悠木和雅坚持命令,川岛沉默了。
“听清楚了,5点以前给我交来!……”悠木和雅说完,也不等川岛说话,“啪”地把电话给挂了。
悠木和雅心想,川岛在《北关东新闻》干不长了。连自己的位置都站不住的记者,在这个报社是生存不下去的。
悠木和雅抬起头来,看见电视下边,聚集着很多人,马上就想到,一定是电视台正在直播,首相中曾根康弘参拜靖国神社。果然,电视画面上出现了,身穿礼服的中曾根首相,在官房长官藤波和厚生大臣增冈的陪同下,迈着严肃的步子,顺着台阶慢慢走上正殿,深深地行了一个鞠躬礼。
眼睛盯着电视画面的编辑部主任粕谷,表情十分僵硬,头版头条到底是上日航的空难报道呢,还是上首相参拜靖国神社呢?他似乎还没有拿定主意。
电话铃响了,是玉置打来的。
玉置是《北关东新闻》里,唯一的一个工科毕业的记者,悠木和雅让他把藤冈分社的户冢换下来,专门在上野村,盯住运输省航空事故调查委员会的成员,打探事故发生的原因。悠木虽然是这么打算的,但是他知道,玉置在大学学的不是航空工业,不一定能发挥他的专业特长,打探到什么重要情报。把他安排在上野村,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不想在事故原因的报道上,落在别的报社后边。
但是,玉置报告的情况,让悠木和雅大吃一惊。
“事故的原因大体上明白了。”玉置开口就说。
悠木和雅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这可是个爆炸性消息。
“你快说!……”悠木和雅催促道。
“减压隔板坏了。”电话那头说。
悠木和雅第一次听说,“减压隔板”这个名词:“什么什么?你再说一遍!……”
“减压隔板,也叫抗压隔板,就是飞机后部的半球体隔板,这个隔板的作用,是阻挡飞机内部的气压……”
“接着说。”悠木和雅似懂非懂,只知道催着玉置快说。
“飞机在高空中飞行的时候,客舱内的气压比外面高。减压隔板的作用,是减轻客舱内的气压,对机身的冲击,因此,它的负荷是很大的……”
悠木和雅的脑海里,浮现出这个留着三七开的分头的小伙子,那张严肃认真的脸蛋。他于群马大学工学系毕业,在前桥市负责市政方面的取材,今年是他当记者的第三个年头——悠木和雅所了解的只有这些。
“不用说那么复杂了,说结论吧!……”悠木和雅打断玉置的报告。
“总而言之,超负荷的压力挤破了减压隔板,进而撑破了机身,最后把尾翼冲断了。我是这么认为的。”
“你认为的?不是听调查官说的呀?”
“啊,不是,我只听见调查官们在一起,说出了‘隔板’这个词。”
“不是采访得来的,而是偷听来的?”
“啊,这个嘛……”玉置有些不好意思。
“听见调查官们说没说,隔板被挤破了?”
“那倒没有听见。”玉置诚实地说。
悠木顿时扫兴地垂下了双肩。结论原来是玉置推测的!但是,万一他的推测是正确的呢?
“今天晚上,你潜入调查官们住的地方,找机会抓住一个问问!”
“这可不容易,各报社记者都在这里,甩开他们单独行动,简直是不可能的。”
“尽最大努力去做吧!……”悠木和雅说了一句鼓励的话,把电话挂断了。
悠木和雅转向政治部的岸本,问道:“岸本,咱们报社有参加运输省记者俱乐部的人吗?”
“没有,以前好像有过,现在没有了。”
“哦……”这样的话,除了让玉置在上野村,抓住事故调查的官员以外,就没有别的好办法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玉置一个人行吗?
悠木和雅走到地方科的山田那里,问道:“山田,前桥的玉置能行吗?”
“玉置啊?怎么说呢?……”山田笑着说,“属于那种说他不行也可以,说他行也可以的那种人。”
悠木和雅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视线顿时落在了电话上。他想再找个人问一问,玉置作为一个记者的资质、能力、获取情报的可信度,等方面的事情,想来想去,觉得只有问佐山。
悠木和雅正在犹豫着,要不要给佐山打电话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从背后叫他,原来是销售部主任伊东康男,嚼着口香糖过来了。
“耽误你一会儿行吗?”伊东康男突然问道。
“什么事?”悠木和雅没好气地回道。
“占用你15分钟的时间,跟你谈一谈。”伊东康男摸着仁丹胡说。悠木和雅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表现出为难的样子。
“那就十分钟,为安西的事情。”
悠木和雅的脸色马上变了:“安西的病情恶化了?”
“没有,不是谈他的病情。”伊东康男磨磨唧唧地说着,把脸转向了门口。
二人来到楼道里。一般需要说什么事的时候,都是在自动售货机旁边的沙发那边,但伊东康男经过那里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直奔楼梯下楼了。看着伊东那自信而傲慢的背影,悠木和雅心想:这小子肯定知道,死去的母亲的秘密……
伊东康男在一楼准备了一个房间,是营业员谈业务的小接待室。伊东康男硬让悠木和雅在沙发上坐下之后,自己才落座了。悠木和雅凭直感知道:伊东康男今天,肯定有某种恶意的企图。
“我算是服了!……安西耿一郎这么一病,窟窿大了去了,现在派了三个人去堵都堵不上!……”伊东夸张地比画着说。
悠木和雅沉默着,很明显,伊东康男根本就没有什么重要事情。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严肃地说:“已经十分钟了,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