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村张开了口。可是,语言却出不来,他求助似的回头望着警署大厦。
8
回到家已是晚上九点多了。
女儿真实穿着奇短的迷你裤走到旁边来。
“爸爸,你蛮上电视的。”
“是吗……”
“不过,这边的报上写的都是谎话吧。说什么警察去了歌舞伎街。”
真实边说边将脸转向厨房。
“妈妈!快点!我还必须做功课呢!”
亚纪子从厨房小跑着过来了。放在背后的手上藏着什么东西。真实将它拿了过来。
“嘿!” 棒槌学堂·出品
一个薄薄的盒子被伸到面前。上面还绑着红色的绸带。
亚纪子吃吃地笑着。
“干吗一脸诧异,今天是你生日呀。”
——五十岁?
盒子里面装着颜色和花纹都与年龄相符的领带。
植村连谢谢都没说就往卧室走去。
他从壁橱里搬出纸箱,拿出明信片束后又坐到小桌前。
他要找写有“W县”的明信片。
即便如此,自己的人生也应该是比梶聪一郎略胜一筹。鲜红的绸带在眼前晃动的时候,植村这样告诉自己。
第五章 藤林圭吾
1
返回时的新干线列车上空空荡荡。
藤林圭吾坐在临窗的座位上,呆呆地凝视着晃动着斑驳的霓虹灯光的车窗。在位于世田谷的家里度周末,然后又坐星期天下午从东京开出的最后一趟车返回工作之地W县。这样的生活已经持续了两年多。回来的路上心情郁闷了许多。因为在家里看到的光景至今仍灼留于眼底无法抹去。
——被告为什么简单地杀害了妻子呢?
——真的能说已尽了照料之义务了吗?
据报纸报道,梶聪一郎杀害妻子后,没有马上去自首而去了新宿歌舞伎街。而且,为了隐瞒其难以解释的外出事实,W县警与地检串通捏造了笔录之嫌疑也浮出了水面。
藤林注意到飘过窗外的白色东西而将脸转向窗外。在东京一月份看到雪真是少见。或者是已经进入了W县境了吧。不再有霓虹灯和高楼大厦的明亮的灯火,零星散于暗淡车窗上的人家的影子有些忧伤地映入眼帘。
那一家一户里面有着虽然渺小但却真切的人的活动。欢乐与悲哀同居其中。其中或许也有像父亲那样因病魔而丧失了人格的老人;同时也应该存在着许多身心疲惫地拼命继续着照料的亲人。少子高龄化的社会现实,今后必将更加侵蚀各自的家人,从人们的脸上夺走微笑和安详。
藤林叹了口气。
在人们看来法官甚至连这样理所当然的事都不能理解吧。几天前播出过的以司法改革为题的电视特别节目至今仍留于脑中一隅。法官不谙世事不食人间烟火之类的说法好像已成了流行语。然而,面对如此这般高声叫嚷之辈,藤林甚至有一种要将自己这牵肠挂肚地奔赴北边工作之地的内心剖露给他们看的冲动。
事实上,自己的担忧是无边无际的。
贵志哭着对澄子说要放弃俱乐部的活动。没必要勉强让其继续,原本就只是追逐潮流而已,并不是因为喜好乒乓球。不过,养成半途而废的习惯还是不好,况且也许还会失去朋友。还是鼓励他再努力试试,观察一阵子再说。
雅美又吵着要学电子琴。亏她好意思说出口。半年前自己才刚刚大哭大闹着终止了练钢琴……
令人头疼的是搬到隔壁的大学教授。他责难地皮的划界弄错了。而土地使用证放在父亲长期借用的银行出租保险箱里。翻遍了全家才终于找到了钥匙,而要拿出土地使用证却必须在假日的时候去银行才行。只好找一个空闲些的时间去,而未审判的案子却堆积了百十件。要不然让澄子去吧。不,不行。那可是连母亲都未曾打开过的租用保险箱啊,里面放些什么也不知道……
2
一月十五日上午九点四十五分。W地方法院刑事第一部审判员室。
“今天的被告是四十九岁吧?”
总管第一部的辻内,一边把手往法服里伸一边这样对藤林说道。
“是的。”
“不久前报纸的报道,读过了吗?警察厅所做的统计表明,近五年间在全国发生的杀人事件中,犯罪人的年龄为四十九岁的最多。”
说着话,辻内把脸对着墙上的镜子。正在镜子前整理头发的河井惊讶地说“是吗”,表现出夸张的吃惊。
辻内得意地继续说道:
“五十岁可是人生的一个坎。应该说的确还是有这么回事吧。我也是将近这个年纪的人了,多少能够了解,到了这个岁数的人要自己的事情自己决定这种自尊心格外强。自杀也非常得多。在泡沫经济崩溃、工作和人际关系都不乐观的情况下,突然被告知被裁员解雇却又不能与家里人或朋友商量,一个人闷闷不乐地不断烦恼的结果,往往便是走到犯罪或自杀的地步。今天要审的案子其焦点虽然也许是痴呆症患者的看护问题,但如果当时跟谁倾诉一下也许就能防止悲剧的发生。想到这些,倒觉得被告真可怜。”
藤林难得听到这么切中要害的意见。可是,最后的“可怜”两字却触动了他的神经。
“可是部长,我认为很难说今天的被告竭尽了看护的义务。虽然不知道理由,但似乎他杀死妻子后把遗体丢在一边而去过东京。”
一下子,辻内皱起了眉头,明显地表露出了不快。
“藤林呀,可不能先下结论噢。” 棒槌学堂·出品
辻内以居高临下的语气责备了藤林后,突然转头朝向门边。原来是秋田书记官探头进来通知已经到时间了。
担任审判长的辻内在最前面,然后是右陪审官河井、左陪审官藤林,依次地出了房间。
走在审判官专用的走廊上,藤林有些为自己的发言后悔。
虽然态度温和,可辻内这男人既好嫉妒又骄傲自大,他是不能容忍下属的意见和反驳的。他是现任地方法院院长同一派系的人,他们那么深的关系,无论多么小的闪失也一定会被汇报到院长那里去。
自重吧。藤林这样告诉自己。倘若在写工作评审意见时被他写得太糟糕的话会因此被贬到僻乡之地去。那样的话,与家所在的世田谷之间的往返就更难了。
第三号法庭。在其背后的法官专用门的前面排放着三件法官服,看上去就像三个人影。辻内看了一下手表。受其影响,藤林也看了一下时间。上午十一点。走吧。辻内小声招呼了一下后,上了三级台阶推开双扇门。河井紧跟在辻内的后面。
一生一次的缘分。
跟平常一样在口中小声念叨了这句话后,藤林紧随两人其后踏进了法庭。
3
“起立。”
法警高亢的声音在没有窗户的法庭内回响,庭内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例行礼仪之后,辻内首先在法坛中央的审判长席上坐下。在就座之音像微波一样向周围扩展之际,藤林在辻内左边的席位上坐下,俯视了一下被告席。刚才登上的三级台阶的高度,也就成为俯视方和被俯视方之间的遥远的处境之差。
梶聪一郎被夹在两名拘留所警卫中间,微微低着头坐着。虽然脸看不太清楚,但他白白的脖子和穿着凉鞋的脚给人一种凄凉的印象。
三十多个座的旁听席有一半多被填满了。似乎加盟司法记者会的十三家报社全都到齐了。因为是发生在亲属间的案件,所以几乎没有看上去像被告家属和被害遗属的人。最后一排的左边角落里并肩坐着五个穿西服的男子。他们的表情都很僵硬。估计大概是W县警的人,可是又与仅仅来听被告发言的刑警感觉上不一样。也许是属于管理部门的人吧。因为正审理的这一案肯定大大地震动了县警组织本身。
几乎没有一般旁听者。在每天都会频繁发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特异事件及强刺激案件的当今社会,即便是在发生的当时曾受众目关注的案件,只要被告不是演艺圈的人或没有伴随着什么丑闻性内幕以及猎奇事件的色彩的话,是不大可能在人们记忆中留下来的。就算是留下了印象,要到专程来旁听之程度的话,往往会寻求一种与之相对应的精神性的价值。现役警官、杀害妻子、痴呆症。这些渗着社会性的单词,尽管有让人们心情沉重的一面,却也许并不能成为众口议论的焦点。
检察官席上坐着W地检的第三号检察官佐濑铦男。他抱着双臂闭着眼,一副一如既往的冷漠模样。
辩护律师——虽然通过文件已知道了他的名字,但亲眼看到植村学这个人还是第一次。一位头发稀疏有些迟钝的五十左右的中年男子。据秋田书记官讲,他在东京工作失败,去年刚回到这边来。
工作经历姑且不谈,藤林其实对植村是暗暗有所期待的。
他不是法院指定的律师,而是被告方的委托律师。假如他能得到对被告有利的材料的话,那么也许还有彻底追究县警与地检串通一气捏造笔录的可能。
“开庭——被告人,请到前面来。”
辻内郑重地宣布道。
梶聪一郎离开座位,以缓缓的步伐走到了被告台前。
藤林眼都不眨一下地直直地看着梶聪一郎的脸。
一双洁净无垢的眼睛。它们以很自然的形式融入他那安详的表情里。那里面没有丝毫迎合也没有目中无人的东西。美丽的眼睛和词藻未必能道出一个人的本质。如果在法庭滚打上九年的话,早晚会有几次让你痛悟到这一点的。可是,姓梶的这位男子那清澄透顶的眸子让人感觉非同一般。
辻内开始了核实是否本人的讯问。
“姓名?”
“梶聪一郎。” 棒槌学堂·出品
声音静静的,微微有些沙哑。
“出生年月日?”
“昭和二十七年三月二十三日。”
“年龄?”
“四十九岁。”
“职业?”
梶聪一郎的神情暗了下来。
“曾经是警官。”
“就是说案发当时为现役警官吗?”
“是的。”
“当时的职务和警衔?”
“W县警总部教育科的副科长。警衔是警部。”
藤林抬起视线。旁听席后边的门开了一个小缝,一个身材瘦瘦的男子走了进来。
那张精悍的脸似曾相识,是W县警刑侦科的干部,好像名叫志木。去年夏天,在行窃杀人案中的被告立案逮捕问题成为法庭争论的焦点时,他在成为众矢之的被攻击的情况下,提供了证词。仪表堂堂,无所畏惧,又没有一般警察堆里的人常有的那种桀骜不驯的态度。他条理清晰与辩护方进行了针锋相对的交锋,结果审判走向了对警方有利的结局。
那位志木在最后一排的右边坐下。穿西服的那五个人坐立不安地移动着身体。其中有一个让人联想到木偶模样的瘦瘦的年轻人,对他旁边貌似其上司的男子耳语着什么。志木对此满不在乎。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站在被告台上的梶聪一郎的后背,看上去充满了担忧。不管怎么说,藤林觉得他虽然同为县警的人,但与那五人来这里的目的是不同的。
辻内把脸转向检察官席。
“检察官,请朗读起诉书。”
“公诉事实——被告人于平成十三年十二月四日八点左右,在W县W市新町四丁目八番九号的被告人家中……”
佐濑以具有威慑力的声音大声宣读着犯罪案情。对辩护方就不用说,甚至对法庭都时时地送过来一种威压感之类的东西。那傲慢的态度几乎是在说,掌握法庭的是检察方。
“罪名及惩罚条款,按刑法第202条为委托杀人。请予以审理。”
佐濑就座后,辻内对梶聪一郎宣布了沉默权,接着进行了肯定或否定罪状的讯问。
“那么,下面确认一下你对于刚才检察官所读的起诉书的意见。在公诉事实中,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梶聪一郎用坚定的语气回答道。
辻内将脸转向辩护席。
“辩护人的意见呢?” 棒槌学堂·出品
植村两手支在桌上,用半站着的姿势回答道:
“与被告相同。”
辻内点了下头,催促梶聪一郎回到被告席上,然后看着佐濑。
“那么,下面开始取证调查。检察官,请进行开头的陈述和证据。”
“检察官根据证据要证明的事实如下。”
佐濑按所要求的形式,从梶聪一郎的身世、经历详细地叙述下去。
“被告人出生在C村。是其父亲梶政雄、母亲常的第二个儿子。从当地的小学、初中毕业后,升入E镇的县立高中。从该校毕业的同时参加了警官录用考试并且合格。在W县警被任命为巡警。后辗转过G署、O署、L署等。二十六岁时,与作为本案被害人的妻子启子经人介绍结婚。晋升为警部后,长时间在警察学校担任教官,从平成十二年三月开始,任县警总部教育科的副科长。”
接着转到了家庭状况部分。
“其双亲早已去世,与妻启子和儿子俊哉一道住在单位宿舍。平成五年俊哉患急性骨髓性白血病,于第二年平成六年十二月十三岁的时候病逝。那以后,便同启子一起居住在父亲留下的祖传的家里。”
佐濑喝了口水后,再进入案发的经过和犯罪状况的叙述。
“其妻启子两年多以前开始发生频繁的头痛和晕眩,自己随意地常服用一些药店买的药,却仍不见身体有好转的迹象……
“去年四月,梶聪一郎半强迫地带启子去了市立医院。诊断的结果为痴呆症。虽然检查结果没有告诉启子,可她在图书馆翻阅专业书,似乎已经略微察觉了自己的病。病情的进展比想像的快得多,没多久就开始出现弄错日期、星期的事,看表却认不了是几点几分的时候也有。记忆力衰退得厉害,不断地将重要的事撂下不管。为了防止出差错便开始记便条,可对记了便条这件事本身都忘记的情况也屡屡发生。”
藤林感到了心跳的加快。这可不是能冷静地听下去的内容。
“到夏天的时候,启子已对自己的病确信无疑,有时说到想一死了之这样的话。在俊哉忌日的十二月四日,梶聪一郎和启子双双去了墓地。启子亲手清扫墓地,冲洗墓石并长时间地合掌默祷。嘴里还念叨如果活着的话今年该参加成人仪式了,说着涌出了泪水。
“然而,启子却很快忘记了这一段记忆。回到家,到了晚上却哭着闹着说‘没去扫墓’。梶聪一郎反复地告诉她已经去了都无济于事……
“启子哭着叫道:‘竟然忘了俊哉的忌日。这样的人怎么算是母亲。简直不是人。我不想活了。’而且向被告恳求说至少让自己作为母亲去死。希望在还记得俊哉的时候结束生命。‘请杀了我吧。’她同时抓住被告的两手放到自己的颈部,口中重复地恳求着说:‘拜托啦。求你了。’……”
法庭一片寂静。
“犯罪情况如以下公诉事实记载所示。”
佐濑翻到新的一页。
藤林也看了一下放在桌上的开头陈述要旨的复印件。这之后该是讲述“案发后”的事。
佐濑开口念道:
“案发后,被告曾想过追随其妻子自杀,第二天整天待在家里,尝试过好几次要了断自己,但是都未能实现。六日离开自己的家,一整天都为了找自杀的地方而在县内徘徊却仍下不了决心。七日早上考虑的结果是自首,于是来到了W中央署。他在那里概括性地供认了犯下本案的情况,因此中央署立即施行了逮捕。”
为了找自杀的地方而在县内徘徊。的确也有报纸是这么写的。不,似乎大部分报纸都是取的这个“县内”说法。不过,去过新宿的事肯定是真实的。地名具体这一点首先是决定性的。其次,现在旁听席上那五人所表现出的反应让藤林更确信了这一点。从佐濑的口中“县内”一词出来的瞬间,那五个人的肩的位置仿佛一齐降了下来。他们放松下来舒缓了身体的僵硬。可尽管如此却还依然不放心,一定是由于还不知道辩护人会作何反应的缘故吧。
“为了证明以上事实,请求调查记载在甲乙卡片上的相关证据。”
佐濑的声音在法庭回旋。辻内以一种要压过其音的声调说:
“对检察官的证据请求,辩护人有什么意见?”
藤林看了看辩护席的植村。
这里是胜负之关键。
在证据物品里有梶聪一郎的自首书。倘若对自首的自愿性呈现疑义的话,便可以提出不同意采用自首书作为证据,并请求传唤提审梶聪一郎的警官出庭作证。
植村瞥了一眼手边的资料。感觉时间是那么的漫长。
植村半站了起来。
“同意甲乙证据。”
藤林一下子屏住了呼吸。
他看到旁听席上志木站了起来。
辻内很快地说:“那么,采用所有证据进行查证。检察官请告知主要内容。”
“首先,甲一号证据是W中央署的司法警察石坂昭夫所做成的平成十三年十二月十日的侦察报告书。侦察的开端,是由于被告于同月七日来到中央署自首‘自己亲手杀死了妻子’……”取证调查平静地持续着。
旁听席上的五人放松开来。木偶人模样的那个人嘴边也露出了微笑。
——耍花招……
藤林往自己膝仁击了一拳。
下次的公开审判日定在二月五日,初次公审无风浪地休庭了。
4
十分钟后,法庭的主要成员——辻内、河井、藤林等三位法官和佐濑检察官、辩护人植村为了商议今后的诉讼如何进行而集中在了法官室隔壁的小房间。
这个场合也由审判长辻内来主持。
“嗯,是植村先生吧,你那边的证人怎么打算的?”
“计划用一个证人。即被告的姨姐。说被害人的姐姐也许更容易明白一些吧。”
“哦,主要想证明什么?”
“主要是关于被害人的痴呆症进展状况。因为她知道其妹妹的病已经相当严重。”
“时间呢?”
“大约十五分钟左右。”
“就他姨姐一人便可以了吗?”
“是的,因为找他那些警察同事作证比较困难……”
“啊,的确会这样吧。”
藤林怀着复杂的心情听着他们的对话。
植村同意采用被捏造出来的笔录为证据,只可能有一个理由。那便是一旦真相暴露便会发生对梶聪一郎不利的情况。新宿歌舞伎街。不仅是地名的印象问题,说不定梶聪一郎事实上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问题。植村知道这一点,所以打定主意跟W县警和地检串通一气让捏造出来的笔录真实化。也就是说,三方的利益达到了一致。
不!……
不是三方,甚至可以说是四方的利益。当植村回答说“同意”的那一刹那,在审判长席上发出的那声小小的安心的舒气,没有逃过藤林的耳朵。通过新闻报道,辻内的脑中早已装进了“歌舞伎街”及“捏造笔录”之类的词。所以,他认为有得到“不同意”这样的回答的可能。如果那样的话,审理将长长地持续下去。那是辻内所不愿意的。根据自身的经历,他比谁都熟知“迅速的诉讼进展”才是仕途前进的捷径。在他的内心深处应该也在怀疑案件背后的东西。虽然如此,他的心思却是佯装不知地早早地使其认罪从而结束此案的审理。
可以说是果如所料。辻内脸上露出和蔼的微笑开口说道:“似乎没什么大的争论点。佐濑检察官,怎么样?下次,看样子能进展到总结发言请求处刑的阶段吧?”
“我看能行。”
佐濑干脆地回答道。他从一开始就看透了辻内的心思。
辻内佯笑了一下。
“植村先生,你呢?加把劲儿能推进到最后辩论吗?”
植村以略微为难的表情翻着笔记本。
“是的……应该问题不大吧。”
“那就这么定了。”
辻内满意地点了点头。总之,在第二次公审时结审,第三次公审时宣判。此案的审理如此神速。即便这么决定下来了,也并不是什么少见的事。就是杀人案,如果被告完全供认罪状,其他又没有什么争论点的话,往往就是这么审判。
可是,藤林内心却不服气。现役警官杀人案难道就这么简单地给裁决了吗?这可是一桩甚至还包括痴呆症看护问题在内的案件。本来,四方串通性地放弃追究事情的真相这种事是不应该被容忍的。
然而,他却说不出话来。既然检察和辩护双方都没有明确其存在的“事实”,那么审判官便难以“应该有的事实”之由去进行追究。因为审判只是根据被提供到法庭的证据而进行审理。
“那么——”
“在他家有一幅字写着‘人生五十年”即到了五十岁,或者活到五十年……我是这样理解的。”
藤林感到惊愕。
辩护人姑且不谈,甚至连检察官都在进行看来对被告有利的发言。而且,是以严厉检察官著称的佐濑。这难道不是县警与地检勾结的佐证吗?是由于受警方之托为减轻其罪而说这些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