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是那会报究竟为何物?既然叫做会报,那么,梶聪一郎是某组织、团体及圈子的成员之一这一点应该是毋庸置疑的。
植村将咖啡杯放到桌上。
“岛村女士,读过今天早上的《东洋报》了吗?”
“是的,看过了。”
“会报与歌舞伎街有什么关系吗?”
康子的表情里很明显地闪过了动摇之色。
有关系。果然如此。
植村一个劲儿地往下说。
“请把实话告诉我,假如是对梶警部不利的情况的话,我绝不泄露给他人。”
似乎难以揣摩此话的真意,康子微微歪着头。植村贸然地提了一个极端的例子。
“那会报是在歌舞伎街一带大量出现的猥亵之物,一旦公布于世,对梶警部的审判会很不利,是诸如此类的事吧?”
康子愤怒地涨红了脸。
“聪一郎才不是这样的人呢。是极其健康的会报。虽然他去了新宿……”
等了几秒钟,也未见康子接着把话说下去。
“为什么去了新宿呢?”
康子不回答。但呼吸很紊乱。
“哪怕只是会报的内容也行,请告诉我吧。”
康子表情痛苦地将手放到胸上。
“岛村女士,这样的话我就是想要辩护也……”康子打断植林的话,突然说道:“坦率地说,其实我并不知道聪一郎对于会报寄到的事是否想知道。只不过因为是从聪一郎在等待着消息的团体而来的邮件,所以我想还是告诉他比较好……仅此而已。”
“什么团体?”
康子低下眼睛。
“从你刚才说的话看来,会报的事以及去歌舞街的事也许对梶警部来说是比较有利的情况。请毫无隐瞒地讲出来吧。就算是为了警部。”
康子陷入了沉思,过了一阵抬起了微微湿润的双瞳。
“从我的口中只能讲这么多了。请你直接问聪一郎吧。”


5


果然不出所料,W中央署的防御之墙非常坚固。
植村先向副署长提交了辩护人委托书,申请与梶聪一郎的会面。结果对方的慌乱劲儿几乎到了滑稽的程度。作为原W县警部的梶聪一郎请了私人辩护律师的事似乎给了他们相当的冲击。周围的警务科工作人员齐刷刷地投来了充满敌意的视线。也难怪,今天早上《东洋报》揭露了W县警与地检的背后交易,署内的空气里弥漫着一派杀气。
拘留所负责人警务科科长给三楼的刑事科去了一个电话。抖动着肩膀面带怒容从楼上下来的是自称名叫小峰的刑事科长。他态度非常冷淡。因为还处于审讯阶段中,所以不允许会面,检察官也嘱咐过要控制会面。小峰如此这般地重复了三遍。
植村询问了一下负责此案的检察官姓名,对方回答说是检察官佐濑铦男。显然县警与地检已就此事达成协议。就是去找检察官也不可能得到会面的许可。也许是出于这样的傲慢的缘故吧,小峰的脸上浮现着不屑一顾的得意的神情。不过,待植村告诉他自己与佐濑曾是司法研修所时的同学时,那脸上不但没了得意的神情甚至没有了血色。
植村乘出租车直接到了W地检。
在门卫室填写了会客簿后便坐在沙发上等待。大概过了二十多分钟后被门卫叫了进去。佐濑检察官的办公室在三楼的最里边。
检察事务官不在,房间里就佐濑一个人,坐在背向窗户的办公桌前阅读文件。
“噢!真是奇遇啊。”
佐濑扔过来这么一句话作为见面的招呼。打从研修所结业以来,这是时隔二十年的第一次再会。
“我估计就是你。”
说话间,植村在通常为嫌疑人所用的椅子上坐下。当初听到在职的警部杀害自己的妻子这一新闻时就觉得,从事件的重大性来看,担任此案的应该是堪称检察官的第三号人物。佐濑便坐在这样的检察官的位置上,这是从贺年片的往来中已经知晓的。大约十天前,植村还刚给他寄去明信片告知自己回到了家乡从事律师工作。
“很辛苦吧?”
佐濑微笑着望着植村的发际。而佐濑呢,较之过去脸颊更加瘦削,在原来很酷的风貌中又增加了一种威慑。
“警察那边热闹非凡,这边也是一塌糊涂吧?”
植村的话一出口,佐濑便用鼻子哼笑了一声。
“都是那脑子有毛病的记者干的好事。”
“与事实不符吗?”
“嗯,构思倒是挺有趣。”
佐濑面无表情地这样说道,并注视着植村的眼睛。
“听说你要为梶聪一郎辩护?”
“是啊。所以才到这里来了。通融一下让我见个面吧。”
“不行。”
佐濑干脆地说。 棒槌学堂·出品
“为什么?难道会出现让律师与之见面了便会糟糕的情况吗?”
“因为还处于审讯阶段,你再等一阵子嘛。”
“会面以自由为原则。检察方面想来也已经更改过规定了吧?”
“由于被写了些无聊的报道而变得神经质了,你多少通达点吧。”
一副居高临下的口气。
在大学在读期间就通过了律师资格司法考试的佐濑,是不会明白曾在地下深深沉睡过的蛹的感受的。激烈的语言从植村嘴迸了出来。
“那么我只好以妨碍会面而向地方法院进行准上诉了。招集记者们好好地干一场。”
佐濑目不转睛地盯着植村。
“你这家伙,究竟在钻什么牛角尖?”
被看透心思的恼怒,让植村越发激动。
“这倒是我想说的话。你们才叫人不知怎么回事呢?偷偷地与县警搞什么背后交易。这也算检察官吗?不觉得羞愧吗?”
“可别被迷惑啦。报纸上什么时候写过真实性的东西?”
“别想糊弄我。梶聪一郎去过歌舞伎街是事实吧?”
“为了找了结自己的地方而在县内徘徊乱转一一这便是梶聪一郎所讲的全部。”
“那样的话,就让我见他吧。我要用自己的耳朵来确认。”
佐濑开始喘粗气。
“那好吧。明天你可以见他。只限于十二月十五日下午一点开始的十五分钟时间。这样可以了吧?”
植村点了点头。本来是希望得到三十分钟的,不过也不想把二十年后的再会弄得比这更过险恶。
其实心中也不乏愧疚。从前自己可没走过挥舞着正义而与检察官较量这条道路。况且,为了得到怀中揣着的律师委托书,自己所做的,与县警与地检关于梶聪一郎笔录的行为其实很相近。
“我会记住此恩。”
对站起身来的植村,佐濑突然叫道:“等一下。”
“植村,你今年多大啦?”
“啊?我四十九呀。”
“果不其然。
“什么果不其然?
“梶聪一郎也是四十九。
“我知道。那又怎么啦?”·
听植村这样问,佐濑放下了检察官的架子说道:
“是不是人近五十,便会有些改变?”
“什么意思?”
“比如心境角……人生观、生死观之类的东西。”
植村感到自己内心最深的部分被触摸到了。
“什么也不会改变。我原以为到了五十左右或许多少也会变得达观起来。结果什么也没改变,依然不成熟。”真心话纷纷从口中溢出。
佐濑点着头,稍顷将神妙的脸转向植村。
“梶聪一郎打算五十岁结束自己的生命。”
“什么?”
“虽然不知道理由,但准备五十岁死去这一点应该没错。我审问了他几次之后是这样认为的。”
“依据呢?”
“人活五十年。自首前曾留下了这样的笔迹。”
也就是说遗书……
植村凝视着将视线对着窗口的佐濑的侧脸,难以琢磨其真意。他为什么要将搜查方的情报泄露给作为敌方的辩护人呢?是在拜托要手下留情吗,抑或是要将自己未曾达成的解读梶聪一郎内心的工作托付给植村呢?
难以判别究竟是为什么。不过,曾连司法研修所的教官都称其为“机灵鬼”的眼前的这个男人的侧影,隐约透出某种倦怠,似乎失去了昔日的自信和光辉。
离开地检院后,植村坐公共汽车朝事务所赶去。
一定要让梶聪一郎说出真相。
这并不是为了梶聪一郎,当然也并不是为了岛村康子以及佐濑。
在车里,植村思考着要发媒体各社的传真的文案:

“……本人受任为梶聪一郎的私人辩护律师。定于明天下午一点开始在W中央署与梶聪一郎会面。结束后将在中央署前进行有关会面内容的说明……”


6


翌日,混合着雨的强风猛烈地刮着。
植村早上上班处理完杂事,上午十点便离开了事务所。昨晚给《东洋报》支社打了电话。在与梶聪一郎会面前,他想先与写那篇独家报道的记者谈谈。
他收好伞推开咖啡店的门,便看见临窗的座上有一位类似记者打扮而正在等人的人。
“您是《东洋报》的中尾先生吗?”
听到招呼,那男子有些迷惘地回点了下头。也许“《东洋报》的”几个字是多余的吧。
双方迅速地交换了名片。
上面写着“东洋报W支社记者 中尾洋平”。
“在您繁忙之中占用时间非常抱歉。”
写出了那样爆炸性的独家新闻,应该是意气风发。而眼前的中尾却表情黯然,视线飘浮不定,看上去甚至有些怯怯不安。
让中尾如此面貌所能想到的只有一件事,那便是今天早刊各报的反应。在事务所里曾浏览一下,却未见一家报社登出有关梶聪一郎事件的续报。不知什么时候,曾从一位熟识的记者那儿听说过“所谓特大新闻,只有当其他报社因此而追逐,写出相关报道时才成其为特大新闻”这样的话。依此说法,那么被其他各报社忽视的中尾的报道就应该是没能成为特大新闻了吧。
似乎也只能由此而展开谈话。
“其他报社都没有写呀。”
中尾瞪眼看着植村。 棒槌学堂·出品
“因为其他报社没能弄到背后的材料。新闻大了有时就会发生这样的事。”
植村体谅地深深点了下头。
恐怕这的确是实情。其他报社记者大概去追问过W县警和W地检,《东洋报》的报道是否属实。然而,县警和地检却齐声坚决地否认。记者们于是便对被否认来了个顺水推舟,而决定给其一个“默杀”。如果让《东洋报》的报道作为误报而悬在空中,自己的责任也得以推卸。即便是从这种意义上来讲,中尾的独家新闻也过于大了。可是——
中尾陷入了困境这一点也肯定是确切的事实。
“我可以很自信地说,报道绝对是真实的。最终我会证明给大家看的。”
他甚至充满着一种悲怆感。以大而又大的报道震惊了全国的新闻,却不得不再度证明它的真实,由此可以看出中尾所陷入的深深的洞穴。
没关系。你的报道没有错。植村甚至想这样对中尾说。
虽然梶聪一郎去过新宿……
岛村康子无意间说漏嘴的这句话,证明梶聪一郎过去东京。
县警和地检永远也不会承认捏造笔录以及背后交易的事。如果梶聪一郎推翻的话,则一切瓦解。这是证明《东洋报》报道真实性的唯一方法。
植村所瞄住的也正在于此。作为辩护人让梶聪一郎说出真相,然后将W县警和地检共同勾结欺骗社会的前所未闻的谎言揭露出来。
梶聪一郎一定是为曾经工作过的W县警尽人情而甘于承认着虚假的笔录。W县警则在梶聪一郎的忠诚心上高枕无忧,认定他不会推翻口供而满不在乎。不过,植村掌握了一些搜查当局和媒体都不知晓的情报,而且也不乏战术——他有充满了金钱和欲望的六本木时代的经验,更熟知如何瞅准人的弱点而进行攻击之伎俩。
胜负各半。植村是这样估计的。
“总而言之,不让梶警部说出实情的话,一切都谈不上。”
一听植村此话,中尾点了好几下头。
“真叫人窝火,无论我们多么期望会面,都以不能见关押在拘留所的嫌疑犯为由而被拒绝了。”
委婉的套话里,不自然地渗出了对植村的依附之意。
“你也会来参加下午的新闻发布会吧?”
“当然。我想所有的报社都会去的。大家内心应该都是战栗不安的。”
“那么到时候见。”
植村拿着付账单站起身来。
“不,这里我来……” 棒槌学堂·出品
中尾从植村那儿抢走账单的动作甚至有些粗暴。
植村不由自主地说道:“明天的早报上,肯定各家报纸都会登出与你所写的同样的报道的。”
中尾眼睛都不眨一下,垂落似的深深地鞠了一躬。


7


风停了,雨也变小了。
伴随着一种杀入敌阵的决意,植村在还差十五分到一点时跨进了W中央署的大门。从楼梯上了三楼推开刑事科的门时,二十多个刑警的目光一齐向植村投了过来。大概是知道要来而早已等候在此的。其中还混夹着显然与刑警属不同类型的西服组人员。估计是为了谋划如何收拾梶聪一郎事件而暗中活动的管理部门的人……
一下子感觉小峰科长的座位是那么遥远。
“拜托了。”
微微地鞠了一躬后,植村出示了写有指定日期及时间的文件。这是今天早上从地检传真过来的。瞥了一眼上面佐濑铦男的签名后,小峰无言地站起身来。
植村望着小峰那藏不住烦躁的背影,与他一同走过微暗的走廊。其正面,红茶色的铁门拦在了前方。原来是拘留所的人口。小峰按了一下门侧的按钮,没多久通道的门便打开了,出现了里面看守的神经质而苍白的脸。
进去紧挨着的左边便是会面室。
植村坐在折叠椅上,看了一下表。差五分一点。在用硬化塑料制的隔板的对面,嫌疑人用的椅子叠起来立靠在墙上。
植村决定一口咬定委托律师的人是岛村康子。梶聪一郎曾是警官,没准他也许会觉察到在法律上姨姐并没有委托权。
但是,如果让他知道委托人是从未见过面的祖父的话,植村肯定当场就会被解任。即便不这样做,也许也会坚持说不需要辩护人……
一点到了。植村坐端了身子,却不见对面的门打开。一分钟过去了。两分……三分……植村站了起来。很明显的拖延行为。被指定的会面时间仅十五分钟,而警察却企图再缩短时间。他准备要叫看守,就在这时候,犯罪嫌疑人用的门开了。
植村不由得吸了口气。一双清澈的眸子望着植村。那是通过报纸上的照片而无法窥视到的梶聪一郎的心灵的窗户。佐濑也曾与这双眼睛对峙过,并由此而断定梶打算了断自己。
在隔板的对面和这边,两人同时坐到椅子上。“到时间我来叫你们。”看守毫无表情地说完这句话后,转过了身。植村慌忙地叫住了他。
“现在已经过了四分钟。请告诉科长会面到十九分钟为止。”
看守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植村愤怒得想大吼,却拼命忍住了。在如此发怒之问秒针也在移动。
镇静。植村这样命令自己并将脸贴近隔板。
“我叫植村学。受岛村康子之托为你辩护。”
“不,谢谢你一番好意,像我这样的不该由……”
植村很快地接过话将早已料想到的梶聪一郎这一反应堵了回去。
“你可不能辜负了你姨姐的此番心意。倘若你拒绝的话,她会伤心的。她是那么担心你。而且……”
他只好说服和听取情况同进进行。因为他没有时间。
“我从你姐姐那儿带来了重要的口信。”
梶聪一郎露出了吃惊的表情。从他脸上可以感觉他似乎已猜到了口信的内容。
“那个……”
植村故弄玄虚地想要套梶聪一郎的话。这个辩护人已从康子那儿听说了一切。他要让梶聪一郎深信这一点。
“从那个团体寄来的会报到了。”
“会报……” 棒槌学堂·出品
梶聪一郎的表情暗了下来。期待落空,他的眼睛这样说道。康子难以判断的事,由此终于清楚了。梶聪一郎所等的并不是会报。或许是应该从那个“团体”寄来的别的什么东西吧。
“下次也许就会寄来你所希望的东西吧。”
撒了诱饵,梶聪一郎却没有上钩。
只能把话往下说,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分钟。
“梶聪一郎先生,实话告诉你吧,昨天《东洋报》早刊登载了此次事件的内幕。”
他似乎知道此事。梶聪一郎的脸上毫无吃惊之色,眼睛里浮现出一丝悲哀。
“也包括你去了歌舞伎街的事。”
“不,我……”
“虽然如此,但这件事对你来说绝不是不利的。如果将真实情况揭示出来的话,我认为它甚至可以成为有利的证据。”
“所以,植村先生……”
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这世界是无情的。只曝光了去歌舞伎街之事,其理由却不为所知。那些爱说长论短的人便会好奇地猜测并互相传言你大概是将妻子的遗体置之不顾而去沉溺于下流的游戏吧。即便是这样你也不介意吗?”
梶聪一郎伴随着小小的叹息说:“无所谓。”
“你在庇护W县警。可他们又是怎么对你的呢?”
或许在被窃听呢。脑子里闪过了这个念头,植村还是继续说。
“他们抛弃了你。甚至可以说是见死不救。你只有靠自己来恢复名誉了。”
梶聪一郎低下双目。
“我没有什么可恢复的名誉。我用自己这双手掐死了妻子。”
植村探出身子说道:
“我同你一样也是四十九岁。努力地活到了现在。既有引以自豪的过去,也有不尽然的岁月。可是,到了这个年纪却要被否定人生的一切,那是无法忍受的。甚至于人格被否定并被这个社会抹杀掉,那可是太过辛酸的一件事。不是吗?”
隔在中间的塑料板蒙上了层白白的水雾。
看走了眼……
植村耳边回旋着亚纪子的这一声低语。
“梶聪一郎先生。已经没什么时间了。我直率地问一句,你的确去了歌舞伎衔吧?”
梶聪一郎闭上了眼。
“不……我是为了找一个了断自己的地方而在县内徘徊。”
植村心底不由喷出一股岩浆似的愤怒。相同的年纪,同样地遭遇人生的失败。而眼前的这个男子却并不打算与自己共享悲哀。
植村展开了要害性的攻击。
“实话告诉你吧。岛村康子在我面前承认了你去过歌舞伎街。我打算将此告诉记者。倘若众多记者对你姐姐穷追猛问的话,她应该是不堪一击的吧。”
梶聪一郎睁开眼睛。
“先生——我想从你的口中知道真相。为什么去了歌舞伎街?你在隐瞒什么?”
梶聪一郎挺直了腰板。嘴唇开始启动。而这时候,背后的门打开了。“到时间了。”
植村从椅子上跳起来。
“应该还有四分钟。我要以妨碍会面而起诉你们。”
看守根本不看植村的眼睛而催促梶聪一郎退出。而此时的梶聪一郎却向看守深深地垂下了头。
“拜托啦。请再给一分钟吧……求你啦……”
看守感到为难,与门外的某人低声交谈了一下后,退了出去。
梶聪一郎目不转睛地迎视着植村。那双眼睛充满着深不见底的悲哀,仿佛随时都会不由自主地放弃而敞开心扉。

该如何说呢?
梶聪一郎去过歌舞伎街。完全可以这样断言。就此一句,便可立刻明了县警与地检合作编写的剧本纯属谎言。揭露了前所未闻之丑闻的植村之容颜和声音将会在电视中传遍全日本。想到此处,一股冷流跑过背脊。
回头望了一眼。
警署三楼。嵌着铁格的窗户……
仿佛梶聪一郎正从那里往下望着这边。用那双充满无限悲哀的眼睛。
植村努力拂去幻影。
机会……
这可是最后的机会了。
他攥紧了拳头。额头上渗出了汗脂。
“那么,各报社,我们开始了吧。”
当组织此场面的记者提高声音时,手机的电铃声突然在周围响了起来。记者们一齐去摸自己的口袋。
“好像是植村先生的吧。” 棒槌学堂·出品
不知谁这么说了一句。赶紧抓出来一看,的确是植村的手机在响。
“那你先听电话吧。”
被催促后植村开始接听电话。
“啊,是我,我呀。”
植村转过身背对着记者们。
“什么事?我现在不方便。”
“啊,不好意思,我是想告诉你一声母亲最终还是住进了医院。”
“住院……”
“不用担心。不用担心。只是有点疲劳。”
“我明天回来看妈。”
“不用。不用。你——说实话,妈本来不让我告诉你的。说你为了救人而每天都在流汗,如果叫你回来的话会受到惩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