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他迷惑的眼神,昭雅说:“我的血渗到你身体中去,我的巫术就对你特赦了。你以后如果再想跑,我也……拦不住你了。”
小途涯怔怔地,忽然往回夺手,把手心往衣服上蹭。她赶紧拦住:“干什么呢?看把伤口擦烂了。”
他抿着嘴沉默一阵,跟小鹿一模一样的瞳里忍着泪,憋气一样冒出一句:“你要拦。”
她正在用布条把他的小爪子裹起来,没听明白他什么意思,随意地问:“什么?”
“我要是再跑,你要拦着的。”
“……”昭雅抬眼看着委屈又别扭的小脸,“那你还是要跑的喽?”
“……你不拦我就不跑!”
你拦我就跑。你不拦我就不跑。我跑你必须得拦。否则我跑走了也要回来哭给你看。
昭雅推算了半天,总算是把这道题解出了答案——就是他愿意留下了嘛。叹口气:“昭途部族是怎么把小孩教得这么别扭的?”
石缝外突然响起奶声奶气的尖声鸣叫。昭雅眼睛一亮,对着小途涯“嘘”了一声:“来了。”
他们一前一后、蹑手蹑脚走到石缝边缘,正看到一只小号的生翼怪兽半张着肉翼跑过去,从头顶到脖顶一道绿茸茸的细毛,给这家伙平添可爱。昭雅低声说:“每年这个季节只有一次捕捉幼龙的机会。这次一定要抓住。刚刚那只母龙凶残得很,当心些……”
话音未落,一只大脑袋从上方猛地朝她啄下!那只母龙一直藏在旁边等着他们呢!
龙嘴的弯喙如锋利巨钳挟风迎面而来。
*
方棠睁开眼睛,看到一张变形的丑脸悬在上方。通常她每每醒来,睁眼看到的都是鹿人俊美的容颜,现在风格突变,她下意识地一拳挥出……
惨叫声过后,那个人捂着脸跌坐在床边地上呜咽出声:“他打我,你也打我!你们都欺负我!”
她坐起身来,从那一对瑟瑟发抖的黑色蝙蝠翅膀认出来了:“是……幕妥么?”
他猛地抬起脸来:“不是我是谁!”
“……”看脸还真认不出来!这张脸又青又肿,腮帮子鼓起,眼圈也黑了一只,分明是经过了一番暴打。她同情地倒吸冷气:“你脸怎么了?昨天你们两个打完架时没这么惨啊!”
门帘一掀进来一个鹿:“我昨天又给他补了一顿打,谁让他拿蛇吓你的。”
途涯手中端了一份早饭,搁在方棠手边。
幕妥恼道:“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哪知道一个冷血人会怕蛇!”
方棠说:“我不是怕蛇,我只是……”想到角里,又是一阵难过。
途涯脸色马上沉下来,踢了幕妥屁股一脚:“滚回你的房间。”
方棠有些不忍心:“你别怪他了,又不是他的错。”
幕妥顺杆就上:“就是说!”
途涯不依不饶又拨拉了他一脚:“出去出去,我们有话要说,你不能听。”
幕妥哼了一声,不屑地往外走去:“有什么稀罕听的,不让我听我也知道,她不就是昭雅吗……”
途涯眼神一厉,探手,揪住了蝙蝠翅梢,狠狠一扯,幕妥整个人凌空飞起,重重砸向床铺。还坐在床上的方棠及时把腿一缩,幕妥的身体与坚硬的床板狠狠撞击,似乎有断裂的声音,不知断的是床板还是他的肋骨。
方棠不由念了一声:“太凶残了”,不忍心地摇头叹气,甚至给蝠人构思好了墓志铭:死于多嘴。
途涯按住他的翅根,一只膝盖又压了上去,幕妥惨叫道:“断了断了!翅膀断了!”
途涯面色冷酷不为所动:“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有脑子啊大哥!除了她,你还会对谁露出狼犬一样忠诚的脸?!”蝠人声嘶力竭,眼泪都痛出来了。
门口帘子缝里探进一张小脸,是度牙好奇地张望:“姐姐,两个骑士大人叠在床上干什么呢?”
这话字面怎么这么污呢!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她急忙摆了摆手:“打人呢,快走远点,免得血溅身上。”
☆、死于多嘴
度牙吓得嗖地跑了。
方棠转头看到幕妥脸色都变了, 赶紧劝途涯:“快放了他吧, 看不小心弄死麻烦了。”
他冷冷说:“他知道了你的身份,不能留了。”
幕妥真慌了:“喂……你不是当真的吧……”
他加大了力度, 压得蝠人喘不过气:“怎么不是当真?”
方棠赶紧地戳了幕妥一把:“快发誓你不会说出去。”
幕妥艰难地发声:“我发誓……要是泄露半个字……你马上杀了我好了……”
途涯不为所动:“热血骑士要遵守的第一誓言是忠于主上,你对我的发这种誓无效,当殿下询问, 你难道会隐瞒吗?”
“呜……那你要我怎么办嘛!”
“在你身上打个记号。”途涯说。
途涯说罢放开了他。蝠人吃力地爬起来,捂着心口半天才缓过一口气:“你行……怕了你了……你要打什么记号?”
途涯瞥他一眼, 对门外喊:“度牙!”
度牙应声跑来,也没敢进来,从帘缝中探进脸:“什么事呀?”
途涯:“帮我去捉一条钉板蛇, 给你一枚铜板。”
“好嘞!”度牙跑走了。
幕妥一脸疑惑:“你让他捉蛇做什么?”顿了一下,忽然明白了,倒退着朝后缩去, 脊背贴着墙, 翅膀扎撒到天花板那么高,手指哆嗦着轮流指着途涯和方棠:“你要干什么, 你们想干什么!又要对我施巫术吗!”
而方棠也想明白了途涯的想法,探身到他身边为难地说:“你是想给他打上三字符吗?”
他点点头:“我想过了, 直接杀了有点草率……”
幕妥惊道:“那单单是草率么?!”
途涯没理他, 继续说:“如果把他投入地牢关押, 也不能保障他不会逃跑。不如让他留下,我们也多个帮手。给他打上第三暗鳞的印记,当他想异心时, 你就跟他灵魂互换,把他的身体带回来……再杀掉。”
方棠倒吸冷气:“你们不是兄弟吗?你未免太绝情了点。”
他温存地看着她:“我只忠于你。”
这边两人深情对视,那边小蝙蝠哭出声来:“狠毒!”
说话间度牙回来了,递给途涯一个小陶筒,换走一枚铜板,欢天喜地走了。途涯打开塞子,里面的小蛇一探出头来就被他捏住,拎着走近幕妥。
“啊!啊!不要不要!疼疼疼!”在的不堪入耳的叫唤声中,途涯扯过他的手腕,按着小蛇的脑袋,像盖印章一样按上去。
幕妥抱着多了一个三字形齿痕的手脖子,惨叫得跟杀了他似的。
途涯淡定地后退:“毒蝙蝠痊愈能力太强,这伤痕一天功夫就消失了。以后记得每天早晨补一口。”
“呜呜呜……殿下救我……殿下你为什么派我来……你明明知道我打不过他……殿下我想你……”
见者流泪,闻者伤心,惨不忍睹。
方棠看着幕妥,跃跃欲试:“都收了三片暗鳞了,我还没试过启动它们的能力呢。要不我试试跟他灵魂置换试试?”问途涯,“我应该怎么做?”
途涯觉得练习一下也好,难道有个实验对象。说:“我也没体验过,你可以集中注意力试一下。”
幕妥听到吓了一跳,呲着牙说恶狠狠盯着方棠:“你敢!”
方棠被挑衅得来了脾气:“我怎么不敢?”
“你敢把我换到你身上,我就敢摸!”
“摸什么?”她一愣之后才明白过来。
途涯已经听懂了,大怒,一把薅住蝙蝠翅根想要开揍,却听背后的少女嚣张地叫道:“我怕你啊?换到你身上以后我就跳一天不停下!”
两个男人定住了,均是不解地问:“为什么要跳?”
方棠得意地笑:“我要让你的唧唧甩一天……”
途涯松开蝠人杀了回去,一把捂住她的嘴巴。
幕妥趁机溜了。当然他也没胆量跑远,只是回他自己的房间而已……
途涯放开她,仍有些气急败坏。把陶筒一丢:“算了,他爱滚就滚吧,反正他活着穿过戈壁回到昭途部族的机会也不大。”
方棠一把接住陶筒:“喂喂,我是吓唬他的。”
他沉着脸:“不到迫不得已,不准换魂了。”
“行行行,我保证就算是换了也不跳……呃,也绝不脱~他#裤砸!”一边说,一边打开了陶筒的盖子。
他一惊,伸手阻拦:“你看到它不会不舒服吗?”对之前她被蛇吓晕的事还心有余悸。
她说:“没事啦,昨天的事又不是因为我怕蛇。”
涂涯犹豫一下,还是拿回了陶筒,亲自动手把小蛇捉出来,捏在在手里让她看。小东西被捏住要害,只张着鲜红小口,黄棕花纹相间的蛇身一卷一卷,徒劳挣扎。
她看了这小蛇半天,问途涯:“角里是怎样控制这些小蛇帮他咬人的呢?第三暗鳞除了控灵魂互换,还能赋予他驱使蛇的能力吗?”
途涯摇摇头:“不应该。或许他另有这种本事。”
“不对,他如果能控制蛇,就不会葬身蛇群了。我觉得……控制蛇的可能不是他,另有其人。”
途涯一怔:“那会是谁?”
“影子。”方棠说。
“矿坑里的那只乌鸦影子?”
“不,是躲在乌鸦背后的影子。”方棠说,“角里与幕妥灵魂互换,与你打斗的时候,我想通了一件事:角里不能长时间保持灵魂互换的状态,所以他不能放弃病痛缠身的身体,每天都会换回去做自己。我当时问过角里,他完全不知道谁是有追,说自己只能与人灵魂互换。而那只乌鸦十年来一直陪着有追。
我当时问过角里,他完全不知道谁是有追,说自己只能与人灵魂互换。所以当时寄宿在乌鸦身体里的那个灵魂,不是角里。还有,‘影子’对待元维人痛下杀手,那狠辣的做法,不像角里能做出来的。角里虽然长得吓人,可是并没有真正做什么恶事,除了……”
途涯接话:“除了想刺杀你。角里如果是心地善良的,却先后利用了几个人试图对你下杀手,为什么?”
可惜角里已经不会说话了。
途涯想了一阵,说:“据我所知,已经找到的三片暗鳞,隐约有某种联系,背后似乎都有个‘影子’。”
是啊,把事情串联起来想一想,可以发现若有若无的脉络。第一暗鳞虽然藏在乌鸦腹中,但真正受益者是有追,乌鸦替他报仇、一直在陪伴他,甚至养活他;第三暗鳞的拥有者角身边有蛇为帮手,而鬼眼婆婆的第二暗鳞是角里送给她的。
“乌鸦,蛇。”途涯思忖着说,“九片暗鳞中,有一片能控制飞禽走兽,我只是听你说起过,没见你用过。”
“哦?我是怎么说的?”她知道他指的是昭雅,懒得纠正了。
“是在捕捉你的座骑那次听你提起的。”
“等等,”方棠眼睛一亮,“我的座骑?我的座骑是什么?”
“它叫绿毛,你不记得它了吗?”他忧伤地看她一眼。
“……”这个家伙又掉进对昭雅的思念中了,她都不忍心戳破,心中充满深深负罪感,忍不住想告诉他其实她知道真正的昭雅在哪里。
不过……绿毛?她哈哈哈乐了:“我的座骑的名字怎么这么逗比?”
途涯说:“这个名字还是我起的……我与你一起在飞龙谷捕捉的它。”
“哎?!”她一拍巴掌,“原来是这一段啊!那只小可爱就是绿毛吗?”
“哪一段?”
“第三暗鳞我收了,里面存的记忆就是你和昭雅在飞龙谷的经历。”
他愣怔怔地看着她:“又有我吗?为什么……”
她已经开始兴高采烈手舞足蹈地描述记忆碎片中的情景:“我的天!那是翼龙吗?这种动物在我的那个世界是没有的,就算有过也已经灭绝了,那嘴!那么钩!那翅膀一展开,天空都被遮蔽了!”转向途涯拖起他的手,“我还知道你手心里这个疤痕是怎么来的了,也知道为什么暗鳞对你无效了。哎……你怎么了?”
他的目光一直追着她,黑曜石般的眸上蒙了一层薄泪。忽被她的问话惊醒,急忙把脸偏向别处。
而她还是捕捉到了那一瞬泪意。这家伙小时候是个爱哭鬼,长大了也是爱哭的,只不过碍于骑士的面子,比较能忍罢了!
他再回过头来时泪光已滤去,仿佛为了解释刚刚的失态,说:“已经看过的四片暗鳞里,除了第九片,这三片里都有我,我有点……意外。”
她微笑了一下:“有什么意外的?你小时候太可爱了,换成我也会把你那时的模样牢牢记住。”
如果昭雅有手机,准会对着小鹿人啪啪啪拍个没完,每天朋友圈刷屏:“我家小鹿的萌角又长了一点点!”“我家小鹿天下第一萌!”“我家小鹿眼睛好漂亮!”……唉,想远了。
☆、坦白
途涯微微摇了摇头:“召唤师存入暗鳞的记忆都是有意为之, 用以记录召唤师一生中最重要的事项。听说以前的召唤师存的都是祭祀、战斗、赐封这类大事, 你存那么多关于我的……为什么?”一边说一边看了过来。
瞧瞧,你你你的, 这鹿快魔怔了。她心中忽然很不是滋味,答道:“为什么?因为昭雅喜欢你啊。”
他眼中忽然若有璀璨星河漫天流淌,低语声带着来自心底的喜悦和轻颤:“真的吗?”他朝着她走近了一步, 那姿态像是要来抱住她。
她心中藏着的负罪感终于升起来了。她后退了一步,一咬牙, 开了口:“我不能瞒你了。”
他一愣:“什么。”
“我知道昭雅在哪里。”
“?”
“她叫方雅,是我在那个世界的双胞胎姐姐,老锡木按出生时间去找, 错把我抓来了。”她一口气说出来,勇敢地直视着他,“对不起, 我怕死, 一直没说出来。你们这样相爱,我却冒充她来到这里, 我也很抱歉。”
他静静看着她没有说话。
她在他的注视下一寸寸锉下去:“可是我也不是故意的呀!是老锡木强行把我抓来的!……好吧我是怕死隐瞒了我的姐姐是昭雅的事实。其实……我打算再见到老锡木的时候就老实交待的,没有他的第九暗鳞, 我说了也没用, 是不是?”
鹿人仍没有吭气。
“我也是想着……多活一天是一天……”一点点向后退, 盯着鹿人,表情渐渐警惕起来:“你……你不会想打我吧?我警告你啊,虽然我的灵魂是方棠, 可是身体是昭雅的,打坏了你又要心疼。你也别以为我打不过你,我下手可狠,喜欢你的是昭雅,又不是我。”
他眼中蓬地燃起两簇小火苗,咬着牙忍了几忍,仿佛在努力克制揍人的冲动。终于地转身走出去,甩门帘子时丢下一句:“傻瓜。”
她呆了一阵,恼火地说:“哎?怎么骂人呢?喂,别走啊,你不想问问方雅在那个世界的情况吗?我可掌握她的全部资料!”
鹿人已经走开了,留下她困惑地抓头发。
门帘子又是一掀,探进幕妥青红交加的脸,呲着小尖牙,没好气地朝她说:“吃饭了!”
三个人在旅店做为饭厅的洞窟里围坐一张桌子。饭厅靠街,有阳光投进来。
幕妥臭着一张脸,目光毒毒地打量着方棠,冒出一句:“你的样子变了。”
“唔,你见过以前的我?”她感兴趣地问。在记忆片断中她从没有机会看清昭雅的脸,“我以前长什么样?”
“太妖艳。”幕妥呲着牙,一脸嫌弃,“我喜欢清纯型的。”
她也忍不住想抽他了:“谁问你喜欢什么样的了?”又凑近他一点,“那我现在是不是转型清纯了?”
“没有。”幕妥苛刻地瞅着她,“只是变丑了。”
方棠握起了拳头:“我想练练灵魂互换的技术。”
途涯和幕妥齐声道:“不行。”
幕妥举手投降:“我错了,您美,美艳无双好不好?”
方棠暂时放过了他。又疑惑不解:“既然我的样子变了,你怎么知道我是她?”
幕妥指了一下鹿人:“我说过啦,是从他待你的态度看出来的。他不可能对第二个人露出那种狗兮兮表情。”
途涯面不改色地给方棠夹了一块肉。
幕妥指着那块肉:“看吧!看吧!除了她,途涯大人何曾心甘情愿地伺候过任何人!”
方棠心虚地瞄了一眼途涯,对幕妥说:“如果……他认错了呢?”
“呵呵,请相信热血兽人狼狗一般的嗅觉。”
“那如果……他只是把我当成替代品呢?”
“不可能。”幕妥冷笑着,“如果替代品能解决问题,这个鹿也不至于……”话未说完,后脑勺被狠狠按住,脸埋进了盘子里。
“能安静地吃饭吗?”行凶的鹿人不悦地说。
“呜噜噜……”糊了一脸食物的蝠人发出含糊的求饶声。
方棠识相地埋头吃饭,不敢再试探这个能戳炸途涯的话题。替代品就替代品吧,反正她已经把真相说出来了,心里负担减轻了许多。提起另一个话题:“影子的事线索难道这就断了吗?这家伙的技能太可怕,他如果用对待角里的办法对待我们,还真难以抵挡。”想像一下蛇群蜂涌而上的样子,不由打了个哆嗦。
途涯思索着说:“我记得影子跟我说过一句话。”
她一愣:“什么时候?”
“在矿坑仓库里,它跟你说话了。”
对了,乌鸦死去之前,它身上的“影子”对她说了一句:“那你又是谁?”
那才是影子。影子教着有追,把宝石矿的元维人全部变为活尸。后来以蛇谋杀角里,大概是为了灭口。影子,不是角里。应该就是在矿坑的时候,影子就盯上了她,在她来到悬星城的时候,唆使角里谋杀她。
可是,为什么?
只有找到影子本人才能弄清楚了。总之,影子与角里不同,他是个心狠手辣的家伙。如果确有暗鳞落在影子手里,还真是麻烦呢。
途涯又说:“昨天在汤池,本性善良的角里的刺杀行为如果与影子有关,那么他一直能看到我们。”
方棠一愣,答道:“对。”脑海里把汤池远远近近的情形过了一遍,困惑地摇摇头:“可是,记不起有其他可疑的人。”
途涯说:“未必是人。”
“什么?”
“既然他可以控制飞禽走兽……想想那只乌鸦,他也能通过乌鸦的眼睛看事物,甚至用乌鸦的嘴说话。是属于另一枚暗鳞的力量。”
被教训后一直乖巧吃饭的幕妥忽然说话了:“说起乌鸦……悬星城的乌鸦怪怪的,盯着人看的样子怪瘆人的。”
方棠问:“你在哪里看到过怪怪的乌鸦?”
他托着腮思索一阵:“在集市那边看到过,就是遇到你们那次。在汤池的围墙上落着的一只也给人很不快的感觉,不知为什么阴森森的……当然了,悬星城乌鸦是很多啦,可能是错觉。”
是错觉吗?
她的目光落在蝠人身上,看到他因为喝了一口酒,舒适得半张开的蝠翼。戳了一下途涯:“哎,你记得有追说过,那只乌鸦出现时,是跟一个长翅膀的人在一起的。”
途涯看了看她怀疑的神气,再看看傻吃的蝠人,说:“不是他。”
“怎么那么肯定?”
“他没那个脑子。”
方棠:“……”
幕妥茫然抬起脸:“好好的,怎么又骂我?”
窗口可以望到街道对面的屋顶上落着一群乌鸦。它们起起落落,聒噪乱叫。
她记起一个问题,问途涯:“不对啊,暗鳞需与图符相对应。如果影子要控制某条蛇、某只乌鸦,难道要选在它们身上画相应图符吗?杀死角里的蛇有千百条,难道他要一条一条画吗?你捉住的这条小蛇虽然牙齿恰巧长成叁字形,但是控制它的既然不是第三暗鳞,那它身上不是得有另一枚不同的图符吗?”
一边说,一边伸手取过他腰带上别着的陶筒,把小蛇拎出来从头到尾捋了一遍,也没发现疑似新的暗鳞的图符。
途涯蹙着眉:“我也想不通这一点,难道说不是暗鳞吗?”
突然感觉有异样的视线投来,像带着针尖般的刺在脸上。
是谁在看她?
抬头朝窗外看去。只看到几只乌鸦而已。之前没有留意过,现在知道可能有人在通过乌鸦或蛇的眼睛偷窥着他们,就能敏锐地捕捉到一些细微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