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知道乌鸦们中混入了一个奸细,这些长翅膀的东西也不好逮啊。就算是逮到,确认乌鸦脑袋瓜子里真的藏了“影子”,又有什么用?就跟有追那只乌鸦一样,被抓住的只是乌鸦的外壳,“影子”可以丢下乌鸦,从指缝里不着痕迹地溜走。
想揪住这个家伙可太难了。她摇摇头,感觉十分无奈,顺手想把小钉板蛇塞回筒子里。
动作却突然停止了。
小蛇的眼睛正在直楞楞盯着她。她意识到刚才感觉到的异样目光不是来自窗外,而是来自手中的小蛇。
一条蛇是没有表情的,眼睛也冰冷暗黑。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对。
捏着小蛇头,她不由毛骨悚然,念了一声:“影子?”
途涯和幕妥都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她指的是手中的钉板蛇,均是大吃一惊,两人“哗”地站了起来,幕妥甚至把佩剑抽出了半截,旋即又想到斩了小蛇也没用,就那么僵在那儿。
而方棠下一瞬就感觉到了“影子”的溜走。小蛇的眼神变化其实微乎其微,但她还是感觉到了。
紧接着,又有异样目光落在侧脸的感觉。抬头去看,这次,窗外那群乱糟糟的乌鸦中有一只定格了一般,紧紧盯着她。
☆、心动
方棠顾不上跟两人说话, 抬脚就冲出了旅店, 站在窟屋檐下与乌鸦对视着。两个骑士也跟了出来。他们没有跟上方棠的节奏,不过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时, 也看到了那只怪怪的乌鸦。
幕妥大翼一展:“我去抓它!”
却被方棠一把拉住了:“晚了,它走了。”
“哎?走了吗?”他一脸茫然。
不是乌鸦走了,乌鸦还站在原处。而是“影子”感受到了蝠人的威胁, 从这只乌鸦的身体里撤走了。变化虽微妙,方棠还是捕捉住了。这种敏锐的感觉, 就仿佛是别人偷去了她熟用的武器在把弄,稍稍一动,她就知道是什么招式。
但是, “影子”没有离开。只是出现在了较远的地方。另一只乌鸦身上。悬星城的乌鸦太多了,远远近近飞着落着。
方棠在全神贯注的状态下,仿佛开启了什么不得了的雷达, 从上百只乌鸦中再一次准确地找到了它。她靠近, 影子就再“跑”远些换一只乌鸦盯着她看。
就这样一步步,一步步地换一只, 她追一阵,大概换了十几只乌鸦之后, 她站在街道间左右乱转, 终于找不到“影子”了。
是借以伪装的鸟身总算是混淆进鸟群里, 还是它已经离开了?方棠站在原地愣证了很久。直到途涯来到身边有点担忧地握住她一只手,她才回过神来。
“哦,找不到了。”她说。
他打量着她的脸色:“刚刚找到了吗?”
“对啊。那里、那里、那里, 然后是那里……”她手指指点着每一处“影子”出现的地方,“最后是这里,然后就找不着了。”
途涯困惑地说:“除了钉板蛇,还有旅馆对面那只乌鸦,接下来我什么也没看到。”
幕妥也凑了上来:“我也没看到,你是怎么发现的?”
她回忆着刚才的情形。的确,只凭“盯人”这一点线索就锁定哪只乌鸦被影子寄宿了,的确是不可思议,天知道为什么她会敏锐到这种程度。
除了敏锐,还有另一个原因。
她脱口而出:“那种目光很熟悉。”
这句话一说出来,自己也恍然大悟。从发现钉板蛇在盯着她看开始,她就有了熟悉感,仿佛曾被这种目光看过千百遍。
可是,她记不起这种熟悉来自何时、何处、何人。
陷入困惑的方棠在记忆中搜索着,发起了呆,她在自己的过往中搜索着,一搜搜到前世去,短短二十二年的生活搜了个遍,也没有再揪到那丝熟悉感。
那么,再往前呢?
璀璨星空忽然在记忆更深处出现,一片阴影忽然从天而降,宽阔的大翼遮住如雾如梦的星云。高亢的叫声划过夜空。
“绿毛!”
她听到自己唤了一声。
这一声唤在现实中呼出了声,与记忆深处的声音重叠,方棠被自己吓了一跳,忽然惊醒。
抬头发现自己是坐在桌旁凳子上。她出神太久,何时被途涯牵回旅店里的都不知道。鹿人坐在桌子对面,脑袋懒洋洋垫在手臂上,似乎一直在看着她,眼神水润柔软。
果然大鹿角长在脑袋上,脖子会累的吧?这家伙之前走着坐着一直保持挺直的姿式,维持着骑士应有气质,不过好像越来越放松了。
他的嗓音也软了许多:“记起绿毛了吗?”
她愣怔怔地,仿佛精神有一半还滞留在梦里。语气有点恍惚,张开手比划了一下:“它从天上落下来,那么大。可是我在昭雅的记忆碎片里看到的是很小的一只,也就鹅那么大……”
“那是它小时候的样子,我们刚捉住它时是那么点大。”
“可是……刚刚我好像记起来它长大的样子,唔,跟那头母龙差不多!好大!”
“嗯……它长得很快,一岁时就能驮着你起飞了。”
“是吗?!翼龙哎!天呢天呢!昭雅的座骑居然是翼龙!”她震惊了一下又迷糊了,“碎片中没有储存它长大后的样子,我怎么突然想起来了呢?对了,一定是这具身体本身残存的记忆!是这样的!”想通了这一点,不安和慌张总算是渐渐压下。
可是她突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糟糕的很。”
走神中的途涯懵懵地问:“什么?”
她伸手摘下他腰间的小陶筒,拎出里面的小蛇,说:“影子什么都知道了。”
他们三人说话的时候,影子大概已经借小蛇的身体,听到了谈话内容。回忆三个人聊过的话,“影子”应该已经知道她是占据着昭雅躯壳的人。天知道下一步“影子”会做什么。
而现在小蛇目光呆滞,显然只是条蛇而已。而“影子”如果确是有控制动物的能力,想继续监视他们,完全可以不限于这条小蛇,能利用任何一只从缝隙里溜进来的蜥蜴,利用它的保护色躲在角落里窥视。完全防不胜防。
途涯说:“防不胜防,也就不用防了。等他再次现身吧。”
确实是这样。不过时时刻刻被监视的想象让人浑身难受,不知道下一步“影子”会做什么,坐立不安。
她忽然记起他该换药了,说:“我让度牙去催一下医生。”起身走开了。
途涯维持着原来的姿式趴在桌上,窗外光线投在脸侧,短发边缘闪着光,脸上慢慢浮起一个笑,低声说:“记起绿毛了。也快要记起我了吧?”
一张脸忽然出现在视线之内。是幕妥。幕妥眯着眼,打量着他。
途涯嘴角的笑意消失,对于打破他片刻暇想的家伙十分不悦,就想请这蝙蝠滚开。
幕妥出声了:“刚刚你是笑了吗?”
“关你什么事?”
“我很久没看到你笑了。”
“我为什么要给你个死蝙蝠笑脸?”
幕妥不答反问:“你知道我多久没看到你笑一下了吗?”
“……”
“二十二年。”幕妥说。
途涯低了一下睫,浅色的睫毛在光线中几乎透明,遮不住瞳中的暖意。
幕妥又说:“真的是她啊。九鳞拥有者,果然不是那么容易死去的。”
蝠人格外认真的语气,引得途涯眼神一厉,眼锋扫向对面,充满警惕。
幕妥这次没有被立刻吓怂,迎着他的目光,低声说:“看她的样子,是失去记忆了吗?好像换了一个人,又好像是没换,只是脱下了战甲,收起了煞气。真正的昭雅原来是这个样子的,多可爱啊。可是你,要把她变回来的样子吗?”
途涯眼神一冷:“她原来的样子、现在的样子,都很好。”
“对对对,好好好。她在你眼里总是完美的,热血骑士偏执的感情,就像瞎了一样看不到主上的缺点,我也是热血兽人,我懂。可是……我知道你在陪着她找回九鳞。现在,她是你的昭雅。
等找齐九鳞,她就不是昭雅了,而是冷血族召唤师,肆虐大陆的鬼兵都会听她的号令。虽然终战过了。但是召唤师如果归位,会是怎样的情势,是不是会再次引发战争?将来殿下与冷血族召唤师如果再次对立,你会不会再次陷入痛苦之中,你想过吗?”
途涯终于发出一语:“我始终是忠于她的热血骑士,没有比失去她更痛苦的事。”
“对了,你忠于的是昭雅,不是召唤师。”幕妥认认真真地说,“我暂时撇开殿下,只以兄弟的名义跟你说话。你应该很清楚,冷血族召唤师不仅有鬼兵大军的责任,还有既定的命运。如果她的身份恢复、公开,注定要成为谁的女人,难道,你不知道吗?”
途涯的脸色变得惨白。
幕妥接着说:“既然你找到她了,这么不易的失而复得,你愿意最终她去到别人身边吗?途涯,何不趁她尚没有记起自己的过去,带她去个没人知道的地方隐姓埋名,摆脱强加给她的命运,遵从你内心的意愿,陪着她安稳渡过这一生?”
途涯没有回答,不知被说动了没有。
幕妥忽然高声起来:“啊!你回来了!”
是方棠来了,手里捧着药膏和干净绷带。医生太忙不能出诊,把药兑好让度牙带回来,让她自己换。
幕妥欣喜感动状:“你来给我换药吗?突然感觉很暖心,也不那么讨厌你了呢!”
方棠白了他一眼,下意识地想反唇相讥。
却见蝠人已刷拉一下脱了上衣,露出伤痕累累的上半身,背朝着她哼哼唧唧:“看看,看看!全是这个鹿给我打的!”
这蝙蝠的确也伤的挺惨,总算先克制住斗嘴的乐趣。既然幕妥都脱@@了,那就先给他换好了。
药瓶子却被途涯一声不吭拦截了去,亲自动手把给幕妥的背上DUANG DUSNG上药,痛得他蝙蝠翅膀一哆嗦:“轻点轻点!”回头一看是途涯,惊叫一声:“怎么是你!不要你!我要她……”
“想得很美。”
蝙蝠在惨叫中接受治疗完毕,回头来拿药瓶,尖牙外露表情狰狞:“轮到你了。看我的。”
却被一脚踹远:“你去休息吧。她给我弄就好了。”
“凭什么!这不公平!”蝙蝠嘶叫着。
途涯想用靴子再次强调什么是公平,蝙蝠看势不好扎撒着翅膀就泪奔而去:“枉我真心实意地给你出主意!忘恩负义的家伙!”
离开之前又后撤一步,凑到方棠耳边,用邪里邪气的音调小声说:“我们之间的秘密,不要告诉那个家伙呦!”
方棠一怔:“什么?”
途涯锋利的眼刀削过来,幕妥像被踩到尾巴一样一溜烟跑了。
途涯脸上的表情绷不住了,带着几分恼火问方棠:“你跟蝙蝠有什么事要瞒着我?”
方棠无辜地摊手:“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真昭雅。”
作者有话要说:捕捉好多新来的读者!群么么~你们的留言我会一条条反复看(有瘾)并回复的!
☆、预见
途涯眼中愤怒的火苗熄了, 软软地扫过她的脸。
方棠把药端得近些, 问他:“幕妥刚刚说,给你出什么主意?”
途涯没吭声。她也不在意。这家伙话少得很, 有问无答是很正常的。
他站着,坐在凳子上,她正好到他腰间的高度, 方便换药。替他把制服扣子一个个解开,露出劲瘦的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接受了这类分外亲密的接触, 没有拒绝或躲闪,站在原地由着她摆布。
伤口愈合得不错。她小心地擦去残药和血迹,重新一点点上药, 一边吹着让药尽快变干。
细细的吹气扫过腰际肌肤,鹿人神情一阵恍惚。
她边上药边问:“疼不疼?”
没听到回答就抬着看了一眼,只见他的目光俯视下来, 像柔软的丝网一样, 不知何时已把她缠裹了起来。她仰着脸怔了一阵,忽尔笑了:“你发什么呆?”低头用绷带一圈圈把他的腰绕起来, 绷带卷从一只手递到另一只手时,她的手臂不可避免地环在他的腰上, 整个人贴近, 耳廓甚至不小心在紧实的腹肌上蹭了一下。
她的心跳莫名加速, 这时候好庆幸冷血人的体质使她不易脸红。否则的话,肯定红到要爆炸了。
啊!不要在半果的状态下,一边散发着半人半兽的荷尔蒙, 一边用如此深情的目光看他的昭雅好吗!多少要考虑一下暂住在昭雅身体里的方棠的感受好不好!真是的!
在绷带末端打了个娘里娘气的蝴蝶结以示报复。
哎,说起来,途涯和幕妥的身材都真棒!她由衷地赞叹:“你们热血兽人不冬眠,算起来,你和幕妥都三四十岁了吗?身材还保持得这么好,真不容易。”
他迷惑地看他一眼:“三四十岁这样的身材不是很正常吗?”
“并不。”她钦佩地说,“毕竟人到中年。”
“怎么就中年了?兽人的自然寿命大约一百五十岁,三四十岁怎么能算中年?!”
“啊?一百五十岁!真的吗?怪不得你们看上去只有二十几岁的样子!那冷血人的寿命呢?”
“冷血人算上冬眠的话寿命更长久。”顿了一下,语调忽然低了下去,“人生这么长,我们不找那些暗鳞了,好吗?”
“什么?”正在算着年龄段的方棠抬头惊讶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说这话。
愣了一阵,有些慌了。她在现在存在的意义就是代替收集九片暗鳞,而且,她这个冒牌货完成这项任务后尚不知该生该死,何去何从;现在他突然提出不找暗鳞了,是不是因为她交待了真正昭雅的所在,他要中止任务,让她腾出地方,昭雅归位?那她呢?是不是该魂飞魄散了?
她慌张地站了起来,结结巴巴说:“为……为什么不找了?我能行的!你看,找暗鳞的过程这么危险,你舍得让方雅……不不,让昭雅亲自冒险吗?方雅她……她在那个世界目前过得挺好的……就让我多当一阵她,等找齐了我再腾地方……再说了,老锡木带着第九鳞藏起来了,没有那一片鳞,也没办法把方雅弄来是不是……”
她喋喋不休地念着,却听他冒出一句:“现在不找,以后也不找了。”
“哎?”她又茫然了。这鹿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跟老锡木的终极目标不就是找齐九鳞、号令鬼兵、拯救元维大陆于水火吗?
他低眼看着她,念出了幕妥给过的意见:“我们去个没人知道的地方隐姓埋名,一起渡过这一生,好吗?”虽然略去了“追求她、娶了她”,但那是要付诸实际行动的事,不需要说出来。
她叹了一口气,拉他坐下,一只手盖到他额头上去,蹙眉自语:“是不是伤口感染发烧了?又把我当昭雅了。”
只听他说:“不要管你是方棠,还是昭雅,我说的是你,就是你,现在的你。”
她怔住,搁在他额上的手一时忘记抽回,手心里是热血兽人温暖的体温,手掌上缘触着柔软的头发,手掌下缘是深遂到看不清的眼睛。
“打住。”她的手往下一移,盖在了他的眼睛上。“途涯,你是一时糊涂了,愿意把我当成她的替身,可是我不能。她把关于你的记忆存在暗鳞里,我能感觉到,你对她很重要。我已经因为怕死抢占了她的人生轨迹,不能抢更多了。我会尽力找齐九鳞,作为借用她的人生的报答。”
他的睫在她手心里颤动一下:“不用抢,本来就是你的……”
她的手又往下移了一下,捂到了他嘴上去。
“不要说话了!”她的声音低下去,“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我可不是很坚定的人,万一动摇了,你我以后怎么面对她?”
她松开手,一蹦蹦出老远,手臂大大地挥了一下,大声说:“好啦!抹掉抹掉!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就这么抹杀了真相,逃也似地跑走了。
他站在原地,良久,嘴角勾起一丝笑来:“动摇?动摇了是吗?”笑意加深,“你就是她,老锡木没有弄错。我,也绝不会认错。”
他眼中闪着灼亮而坚定的光彩,抬腿朝外走去,决定找她说个清楚。
一掀门帘,却见方棠手托着一小盘子浅色颜料,把幕妥逼迫到壁角。
颜料是方棠跟老板要来的。住洞窟的冷血族人喜欢在壁上涂鸦,家里不缺颜料。幕妥两张大翅膀几乎把自己包裹起来,惊恐地说:“你你你想干什么?”
方棠狞笑着:“乖啦,就试一下,不会对你造成任何伤害。”她用手指沾了颜料就直接朝幕妥薄薄的肉翼上画去。
幕妥不知道她要干嘛,吓疯了,惨叫起来:“途涯救命!”
途涯见场面惨烈,终于良心发现,走上前问方棠:“你要干什么?”
为了防墙角有耳,方棠朝他眨眨眼,含糊地说:“啧,那啥,二号。”
途涯明白了,她是要启用第二暗鳞的预知力吗?倒是可行。第二暗鳞能预知一个人接下来一昼夜的情形。他本人对暗鳞之力免疫,所以就只剩下一个幕妥这一个可怜的实验对象了。把这份异术施在幕妥身上,透过他的社角,或许可以一窥要发生的事,甚至做出预防。
就像以前昭雅先一步等在他逃跑的路线上,截他回去。
于是,无视幕妥求救的眼神,残忍地伸出手,帮方棠按住了他。蝠人震惊了:“你有没有人性啊!”
方棠顾不上跟他解释,用白色颜料在他的黑翼上画出第二暗鳞的图符。画着画着,不约而同想起了曾经画在圆圆的小肚皮上的同一个符,不由与鹿人相视一笑。
幕妥感觉是落入两个魔鬼手中,整个蝠生都黑暗了。哀嚎道:“怎么老是拿我试刀,你就不能拿这个鹿试一次吗?这不公平!”
方棠说:“嘘,别吵。我也没办法啊,暗鳞之力对途涯不起作用。”
幕妥叫得更惨了:“天理何在!”
画好了,方棠搁下笔,盯着蝠人看了半天,困惑地说:“不会玩啊,什么也没看到。”
他说:“你集中注意力。”
她闭着眼试了一阵,又学着鬼眼婆婆占卜时的样子拉起幕妥的手,翻过来掉过去,摸摸捏捏直至十指相扣,让两人的手心紧紧相贴,没来由地使着蛮力,嘴巴里念念有辞:“让我看看这个人的未来……这个人,就这个人……看一下,就一下……”
幕妥先是惊恐,然后活生生被玩手玩到脸红。施魔法就施魔法,怎么能调戏人呢!
途涯在旁边看得眼冒火星,觉得自己做出了错误决定。正想中止实验,忽听方棠喃喃念了一声:“看到了……”
忽地像开关打开,电流接通。她两眼直直望向虚空,没有焦点。无声的影像与现实中的情景交叠,像放映速度加快的胶片影像,她看到幕妥接下来的经历快速掠过眼前。他或走或坐,与幕妥找点茬……跟她找点茬……跟度牙找点茬……一直是很正常的场景,光线迅速暗下,眼看着这一昼夜他就要平平静静过完。可是突然有一个人影出现在视野——应该说是幕妥的视野里。
幕妥好像喊出了什么,但是这预测力只提供画面,不提供声音。画面也闪得很快,看不分明,很混乱。
接着是幕妥狂奔在街道上,跑来跑去的不知在做什么。然后他猛地拉住一个人。
透过幕妥的视角,可以看到被拉住的是途涯。
只见途涯失措四顾,嘴巴一张一合,从口型可以看出,喊的是“昭雅”。
没有声音。原来第二暗鳞预知出的画面是无声的。
影像忽地消失。一昼夜影像快速浏览完毕,实际上不过是片刻之间。
松开幕妥的手,他迅速跑开,把自己摸上摸下,检查是否被施了邪术。
途涯看她脸色不太好,问:“怎么了?看到什么了?”
“啊?”她回过神来,顿了一下,摇头:“没什么,看到这个人很无聊地逛荡了一天。”
他蹙着眉,有些怀疑:“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她苦起脸:“不习惯,眼晕。”
“我去给你端碗水。”
途涯走开之后,她的眼睛盯着幕妥,回想窥见的他的未来二十四小时。幕妥被盯得毛骨悚然,顺着墙根溜了。
她梦游一般回到途涯的房间坐下——她的房间已经让幕妥自动占据了。
窥见的未来影像中,出现异常的时候,光线昏暗,应该是晚上或凌晨。现在是上午,按时间推算,也就是今天晚上会出事。
那个时候,她不在幕妥的目力所及之内。她去哪里了?可惜暗鳞不能预知她自己的未来。
更重要的是,借着幕妥的眼睛,她看到一个人,是她认识的人,一个绝不可能出现的人。
☆、暖巢
途涯端着水回来的时候, 看她魂不守舍地样子, 低声问:“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她看着他,犹豫着不敢说。预知影像中他的模样震惊又慌乱, 她从未看过他那付样子。他对昭雅的感情超出她的认知,而她看到的“未来”捋不清逻辑,她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