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感觉空气中的湿热是让人舒适的,在度牙和小八的描述中, 却传达出痛苦压抑的感觉。两个小孩说的那个地方,难道并不是汤池吗?
一无所获, 方棠仍没有出来, 想必是玩水玩得正欢, 没什么意外发生。呆会儿她出来后必是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自己仍然一身尘土气,很是不搭, 还是洗个澡的好。
他进了一个小汤池,制服搭在池畔的石头上,佩剑就搁在手边岸上。富含矿物质的池水泛着乳白色,略烫的温度漫过身体。他渐渐放松了下来。倚着池壁坐在水中,看看同池的几个人都没注意,他抬起两只手腕,看着一直小心掩藏的道道伤痕。
这些伤口是他自己划上去的,某种意义上又不是。是他身体里包裹着一团生着嶙峋突出毒刺的怪物,它的尖端从内往外像要刺破身体,如果他不把手腕的皮肤切开,大概身体会被贯穿,心脏会被刺破,会在下一瞬就死去。
现在,最后一道伤口也愈合了。在跟着商队露宿时,方棠戳破这层秘密的之后,他再也没给手上添新伤。
也不是因为她痛惜的神情让他忍耐了,而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体内的怪物收起了尖刺,越来越小,越来越柔软,他都忘记给它切割出口的习惯了。
她像一枚解药,正在降伏他体内生着毒刺的怪物,把他从噩梦般的悔恨中解救出来。
不知失神了多久,浸在暖水中的脚腕突然刺痛了一下。他只轻轻一躲,面不改色。小小痛楚,不值一提。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下吗?水里有咬人的鱼吗?
过了一会儿他才把脚抬出水面看了一下。看清了右脚腕外侧的那个伤痕,瞳孔骤然收缩,一把抓起佩剑,“哗”地站了起来。汤池的水不深,站起只到大**腿那里。
池中的几个冷血人惊恐地看着腰间只搭了一片布、几乎全果、气势汹汹提着剑的鹿人,“哗啦啦”一阵水响,全跳出去跑了……
途涯只盯着水面。乳白色的池水晃动着,看不清水底藏着什么。他把剑尖探进水中,试着划拉了几下,也一无所获。实际上池子虽小,想抓住里面藏的咬人的东西也很难。又突然记起方棠那边不知会不会有危险,顾不得再找,匆忙穿上裤子,上衣来不及穿拎在手里,几步奔到女汤池围墙门口……
被一把拉住了。回头看到方棠,松一口气。
她换了一件干净裙子,一身湿润气息,脸颊泛着热气熏出的绯红,穿了一件干净的白裙子,瞪着他:“干嘛呢?干嘛呢?你想干嘛呢?”
“我……”他尴尬地拉她到一边,“有……有情况。”
“有情况也得穿好衣服。”
他低头看看自己,这才意识到上身赤果着,顿时红了脸,转过身去手忙脚乱地穿衣服,匆忙间佩剑“叭哒”摔落在地……
啊,骑士的尊严掉在地上一塌糊涂。
好不容易把自己打理好了,转身向她。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遍,犀利的眼神看得他忐忑不安:“有什么不对吗?”
她的目光落在他的脚上。
他这才记起没穿鞋子,急忙光着脚跑回去找靴子……
再回到她面前时还感觉莫名其妙地羞耻,一对眼睛不知该看哪儿好。
她眨眨眼:“说啊,有什么情况?”
“啊……是我脚腕……”他弯下腰,又忙忙往下脱刚穿上的靴子,站立不稳……
方棠看得笑出来:“你怎么慌成这样?”
拉着他找地方坐下,帮他脱下右脚的靴子:“脚腕怎么了?扭到了吗?”接着那枚咬痕就跳入眼帘,“咦?这不是……”
他点点头:“跟度牙那个一样,第三暗鳞之符。”
她慌忙抬着看他的脸,生怕下一瞬他就露出陌生的表情。
他迎着她的目光,说:“我没事,暗鳞之力对我无效。”
哦,对了,他手心有那个双头刀形状的“辟邪”印子。她拍着胸口松一口气。
他也很后怕。危险就这么近在身侧,幸好隐藏在暗处的暗鳞拥有者不知道他对暗鳞免疫,选择了他作为目标。如果选择了其他任何人,对于离开他视线的方棠都会构成威胁。
除了他,任何人都有可能成为刺杀者。
他不安地看着周围走动的人:“那个人是想用控制度牙的手段来控制我,借我的手袭击你,他现在已经发现暗鳞对我无效了,可能会再利用其他人。我们先离开这里。”
“离开?我们就是来找他的,现在他露出行迹了,我们干嘛离开?”
“我害怕……”他说了半句话又停住了。作为骑士,“害怕”二字不该从他的口中说出来。可是他真的害怕,害怕再失去这个从茫茫异世中寻回来的人。
“怕什么。”她目光锐利地打量着四周,“就之前的情况看起来,那个人好像每次只能控制一个人。我们两个,还打不过一个吗?”
她说得有道理,是他忽然间乱了方寸了。
两人原地站着,脸上尽量不动声色,手暗暗搭在在武器手柄上,观察着来往的人们。
汤池气氛一片祥和。一边观望着,方棠低声问:“你有什么分析吗?”
途涯答道:“第三暗鳞的拥有者,也就是那个曾寄宿在有追那只乌鸦身上的‘影子’,看来是通过活物在人身上咬下相应符记,然后才能控制这个人。这个活物只能咬人的脚腕,之前大概早就盯上我了,但是我总是穿着靴子,不方便下口。直到今天才找到机会。只是他没想到不能控制我。”
“那乌鸦怎么解释?”方棠问,“那个家伙不仅能控制人,还能控制乌鸦啊。”
他想了一想,答道:“可能只是习惯咬脚腕。”
远远近近的,时不时有异样的目光从不同方位投过来,他们能感觉到眼神的锋利,定睛去看时,又找不到了。第三暗鳞的拥有者在不断地换着“傀儡”。可惜冷血人太淡定,被咬了也没反应,不喊不叫的,否则的话还能有一点预警。
而“那个人”看到他们有防范,显然也不敢贸然行动。
过了一阵,连异样窥视的目光也捕捉不到了。知难而退了吗?途涯说:“我们先回去吧。”
沿着木头铺就的栈道向盆地上方走去时,身后突然传来带着金属声的快速走动声。泡汤的人们多数都光着脚,来者不善!
途涯反应更快,一步把方棠掩在身后,剑身“锵”地跟一把弯刀交锋,火星四溅。
这时他也看清了对方是个冷血族卫兵,脸上表情阴郁,目光暗沉。
四周泡汤的人愣了一下,远远地躲开,也没有吓跑,有的只望了一眼就自顾自地去汤池里泡着去了。这个混杂的城市里,打架斗殴、刀锋相见时有发生,多数人不关心发生了什么,只留意别让血溅到身上就好。
途涯感觉到这个高大的卫兵带着迫人煞气。他盯着卫兵的眼睛,试图看清后面藏着的人,低声问:“你是谁?”
卫兵没有回答,挥动弯刀,接二连三地狠辣攻击,不管不顾招招带煞、门户大开,分明是要豁出去被“附身”的这个人的性命。途涯知道他是被人控制,不想伤他,于是有些束有束脚。
几番攻击未果,卫兵突然掉转刀头,朝着在一边观望的方棠的脑袋劈去!
方棠躲避不及,途涯这时顾不得许多了,一剑斩在卫兵的腿上。他一个踉跄,刀锋偏了,方棠趁机蹦出老远,转瞬又蹦了回来,跟途涯一起按住他,缴了他的刀。
途涯用剑锋逼在他的喉咙上,又问:“你是谁?”
卫兵没有看他,而是把目光落在方棠脸上,表情极度仇恨。方棠很诧异,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假……冒……者。”
卫兵咬牙切齿念出这个词,目光忽然失神,身体软了下去。
方棠愣住。影子,难道已看破她是假冒的昭雅?!知道这个秘密的,其实只有她本人、途涯、老锡木。连尾尾都不知道。影子是怎么知道的?

☆、灵魂置换
卫兵已经软倒在地。附在他身上的“影子”, 又跑了。
途涯动手捋起卫兵的裤脚看了看, 皱起了眉:“这么多?”方棠也凑过去,只见卫兵的一只脚脖子上竟有五六个第三暗鳞图符状咬痕, 有新有旧。另一个脚腕上也有。这是逮着一个人咬上瘾了吗?
卫兵忽然哼哼了两声,坐了起来。二人警惕地退开两步。他按着额角揉着,忽然手摸向腰间, 慌道:“哎?我的刀呢?”
一抬头,看到刀拎在方棠手里, 怒吼一声:“把刀还我!”站起来想过来抢,却腿一软又歪倒了,嘴里抱怨:“真是的, 又要难受一阵了……”
方棠问:“你刚刚怎么了?”
他朝她怒目圆睁:“关你什么事!把刀拿过来!敢抢卫兵的刀,看我不把你投到牢里去!”
寒水晃晃的剑插在了他面前。卫兵神色一凛,顺着剑身后的两条长腿看上去, 直到鹿角反映的光刺痛他的眼睛。途涯个子高, 这时他才发现站在面前的还有个骑士。
他的神气立刻收敛起来,有些畏惧, 有些戒备。
途涯的目光冷冷砸下来:“刚刚,为什么攻击我?”
卫兵一愣:“我攻击您了吗?”脸上露出惶恐的表情,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拿刀招呼了我好几下呢。”途涯接过方棠手中的刀, 让他看交锋时刀刃形成的豁卷。这时方棠就暗暗赞叹途涯佩剑的质量好了, 人家的刀都豁了,它还完好无损闪闪发光。
卫兵慌张地说:“对……对不起!”
途涯说:“你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吗?说什么对不起?”
“我……我不是有意的!”
“这么说,你对你的行为是知情的。”途涯抓住了他话中的漏洞。
卫兵忙忙地由坐变跪, 跪了一下记起周围有人看着,身为冷血族卫兵,不能跪拜热血兽人。又变成蹲在地上的古怪姿式。他苦恼地抱着脑袋:“我……知道是知道,但是不是有意的,无论做了什么,都不是我的本意!”
方棠跟途涯对视一眼,心中了然。她上前扶起他:“起来吧,找个地方说话。”
三人走到汤池附近的木屋里,那里有供人在泡汤后休息的小床铺,也出售茶水。三人找了张小桌坐下。
方棠搁了一杯茶在他面前:“说说怎么回事吧。”
卫兵露出胆怯的神情,瑟缩着左右看看。途涯用手指关节在他面前笃笃敲了两下:“东张西望看什么呢?”
他吓了一跳,压低声音急促地说:“您小声点!到处都藏着他的蛇,它们会把听到看到的,都送到他的耳中。”
他弯下腰,鬼鬼祟祟开始卷裤腿。方棠说:“咬痕的事我们知道了,不用看了。”
他惊讶地说:“你们知道了?”
“他的蛇,”方棠喃喃重复。卫兵没有说“鬼蛇”这个词,说的是“他的蛇”。
她问:“他是谁?”
他犹豫一阵,说:“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可是,我觉得是他,角里。”
“角里……这名字怎么这么熟……哦对了,就是那个鬼兵嘛!”她记起来了。是刚进悬星城,遇到的那个有残疾的、会说话的鬼兵。
卫兵不安地握住杯子:“就是他,我,会变成他。攻击大人的,不是我,是角里。”
卫兵用耳语般的声音述说自己的经历——
“我是负责看守角里的卫兵之一。众所周知,角里是幸存的鬼兵婴儿。它出生时拥有不该有的自我意识,本该被销毁。可是从荒漠深处的销毁场爬出,逃进野地,活了下来,但是身上留下被“销毁”时留下的残疾和终生不能愈合的烧伤。有一年他流浪到悬星城,被人发现是个幸存的鬼兵。原该立刻处死,但是当时的长官突然赦免他死罪,只投入地牢中关押。
那时我也不知道长官为什么那么做,后来才知道,长官一定是某个时刻,体验到了角里神秘的力量,不敢杀死他。因为长官不知道角里被处死时,死的会是角里,还是长官本人。
角里,能跟人对换灵魂。
角里被关进地牢,我是他的看守之一。我发现他时常会有些奇怪的举动。有时恐惧地缩成一团,有时嘶吼不止,时而哭泣,时而,又变回他本来的样子。
他本来的样子,就是阴沉沉地坐着,半边脸不愈合的伤疤渗着血,用一只独眼森森地看人。我觉得他的身体里仿佛住着很多灵魂,虽然是一样丑陋的脸,但神情和表现时时变得陌生。那时我以为他不过是有疯病。
您能想像他的样子和行为多招人讨厌吗?吵闹的时候吵得人头痛欲裂,安静的时候更吓人。我们做守卫的都在抱怨长官为什么不干脆地处死他,一有机会就折磨他,不给他食物,希望他快点死掉。
直到有一天,饥饿的角里握着铁门上小铁窗上的栅栏,而我心情正烦躁,当面丢掉了他的食物,还抽了一鞭他握在铁栅上的手指。他的脸变得更阴沉,独眼像毒焰一样盯人,我恨不能把它戳瞎——突然脚腕痛了一下,好像被蛇咬了一口。眼前一黑,再睁眼时,看到了我自己。”
听到这里方棠惊讶地问:“看到你自己?”
“是。”卫兵说起这件事还是忍不住恐惧得发抖,“我看到我自己面前是小小的铁栅窗口,透过这个窗口可以看到外面的我自己。那个‘自己’正在阴森森地看着我。世上大概没有比那一刻更恐怖的事了。接着我感觉身体疼痛、沉重,低下头,借着小窗透入的微光,我看到了扭曲笨重的肢体。我的手也很疼——那只手粗糙扭曲,手指上有正在冒血的鞭痕。我认得这具身体,这是角里的身体。手上的伤是我亲自抽出来的。我,跟角里换了位置。不对,是换了身体,现在,是我被在地牢里了。
我看到我自己走过来,打开了牢门。与自己面对面的感觉真糟糕。我听到我自己说:‘以后要对我好一些,否则的话,就让你永远做角里。’
然后,天旋地转的,不知怎么回事,我又变回了我自己,角里仍然在地牢里坐着,阴森森地看着我。但是,牢门是开着的,说明刚刚发生的事不是幻觉。角里这个可怕的家伙,可以任意跟我交换身份。从那以后,我不敢再折磨他,甚至不敢锁上牢门。后来,我发现不光是我,所有守卫都不敢欺负他了。我们胆战心惊地交流着目光,却从不敢揭穿彼此心知肚明的秘密:我们任何人、随时随地都可能变成角里。而角里,会变成我们。所以,要对角里好一点,对他好一点。”
卫兵喃喃地重复着,双目失神,仿佛有不祥的阴云笼罩在头顶,随时要吞噬他。
方棠凑在途涯的耳边小声问:“第三暗鳞的能力是让人灵魂互换么?”
途涯说:“看起来是的。”
“你不是知道暗鳞的能力吗?”
“我也不是全部都知道,你又没全告诉我。”
“我……”她无语了。他是想说昭雅没全告诉他吧!
她伸手拍了拍卫兵的肩膀:“喂……”
他正在发呆,吓了一跳:“什么?”
“别紧张,没事没事。我跟你确认一下,角里是用放蛇来咬你的办法跟你互换灵魂的吗?每咬一次就换一次?我看你脚脖子上伤痕累累的……他怎么这么过份,可着你一个人用啊?”
他苦起了脸:“不是我一个人,我们轮班的八个守卫,全都这样。谁让我们离他近呢?他的灵魂通常是轮流居住在我们身上,借我们的身体到处逛荡,以我们的身份做了些什么事,我们也不知道。实际上他的‘灵魂’每天大多数时间都会转换到他人身上,他一定很厌倦自己的身体,因为他的身体病痛沉重,比起监狱来是一种更可怕的束缚,他有这个本事,当然不愿意做角里,就让我们这些倒霉货轮流承受那具残疾身体的病痛。”
“原来是这样……聪明的家伙……”方棠叹道。
守卫的眼泪几乎要掉下来:“每次被选中,感受到脚腕蛇咬的疼痛,就像掉入地狱般恐惧。幸好……每次他会在我们到换班的时间时,就换个人寄居,让我们能以自己的身份回去家里……我特别害怕,哪天角里高兴起来不换回去了,就永远居住在我的身体里,我永远成为角里。”
真是可怕感受啊,竟会有这样的事,守卫沦为了被看守的囚徒的奴隶,不敢有丝毫反抗,也不敢透露秘密,生怕这个魔鬼般的囚徒被处死,而到时候真正处死的,实际上是他们这些守卫中的一个。
方棠好奇地问:“既然角里是通过蛇控制你们的,你们小心点蛇不就可以了?”
他苦笑道:“哪是小心就能躲避的?这种蛇在这个盆地里到处都是,地牢里尤其多。”
“就是那种钉板蛇吗?”
“是。它的那布满上下颚的一口密牙,足足有好几排,就像钉板一样。所以才能咬出这样古怪的牙印。”卫兵指了指自己的脚腕。
她说:“所有钉板蛇,都能咬出‘三’字形的齿痕吗?”
“三字形?”卫兵愣了一下,“我不识字。不过所有钉板蛇都一样的牙口。”

☆、兄弟互殴
43-1
方棠惊叹道:“还真是……绝配啊。”真是第三暗鳞的绝配啊, 都不用动手往目标身上画符号, 派出蛇去咬一口就行了!“那现在,角里……或者说角里的身体, 在地牢里吗?地牢又在哪里?”
卫兵指了个方向:“从汤池往那边走一阵就是。我不知道现在他在不在那里。因为牢门是开着的……你知道,我们都不敢锁他了。所以他有时候会跑出去,当然了, 跑出去的那个角里,不一定裹着谁的灵魂。但晚上, 角里会总会把灵魂换回来,带自己那具残疾的身体回来地牢,他大概也怕身体会冻毙在街头吧。”
方棠点点头, 没有什么可问的了:“你走吧。”
卫兵起身略略行了个礼,就要离开。途涯忽然叫住他:“你们几位守卫里边,有个名叫参末的吗?”
卫兵微微吃惊:“我就是参末。您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途涯没有回答他的疑惑, 又问:“你知道鬼眼婆婆和他的孙子小八吗?”
他茫然摇头:“没听说过。”
途涯挥挥手, 让他去了。方棠托着腮望着参末的背影:“原来他就是参末啊,把第二暗鳞送给鬼眼婆婆的好心人?”
途涯:“确切地说, 暗鳞是角里送的。”
“对啊,参末对这件事毫无印象, 说明角里先跟他对换了身份, 然后去做了件好事。他为什么那么照顾鬼眼婆婆?”
途涯说:“大概是因为小八。”
是的。根据小八脚腕的齿痕、还有他那“黑暗、潮湿”的异状描述, 说明之前他与角里对换了灵魂。角里控制了小八的身体,也没做什么大事,只是出了点洋相, 像是一场恶作剧,其目的大概只是教训往他头上撒尿的顽童,很快就放过小八收场了。大概也就是那时,角里借小八的眼睛看到了鬼眼婆婆和她的孩子们困境。之后,借参末的手,给婆婆送去第二暗鳞,让她可以做占卜生意养家糊口,养活收留的那些弃儿。
真是个说不清的家伙啊。
方棠一拍桌子:“要不先去他的老窝会会他吧。”
话音未落,忽听扑喇一声熟悉的响动,紧接着响起惊喜的叫唤:“途涯!终于找到你们了!”
方棠一回头,被一身白花花的肌肤耀到了眼。是蝠人幕妥,正兴冲冲地从茶屋一头走过来。他腰间只围了一片浴巾,两只大蝙蝠翅膀激动得在背后拍啊拍的。手中倒是提着他的剑。对骑士来说,衣服可以不穿,剑不能不带。
这茶屋旁边就是供人们泡汤后躺着休息的屋子,两间是相通的。
唔。热血骑士的身材都这么好么?
“叭”地一下,途涯的手盖到了方棠的眼睛上,朝着幕妥冷冰冰抛去一句:“站住。”
幕妥一呆,站住了:“怎么了?”
“回去把衣服穿上,再过来说话。”
幕妥竖起了眉:“我不。我一回头你们又跑了。”
“信不信我再把你从窗户扔出去。”
“好好好……”幕妥懊恼地转身,“真是的……”
走了两步,突然“嗷”地一声,翘着一只脚乱跳,“痛痛痛!有蛇!它咬我!”慌张地查看脚腕的伤口,惊慌地嚷嚷,“大概是毒蛇,途涯救命……”
旁边冷血族的客人们纷纷侧目,对这个娇气的骑士非常鄙视。不就是蛇咬一口,值得大惊小怪咋咋呼呼的么!
幕妥委屈,蛇毒虽然对他也不算什么,但是,蛇这玩意长得吓人啊!
途涯却变了脸色。方棠也想到了,把途涯的手从眼睛上拉下来,两个人紧紧盯着幕妥。
幕妥低头一动不动,好像还在查看伤口。
途涯把方棠往后暗暗一拉:“靠后,藏好。要记得他的目标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