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眼婆婆傲慢地扬起下巴,“哼,所以你们知道这个胸针对我多重要了,我怎么会卖呢?”
这时途涯发话了:“既然你是靠胸针养活孩子们,那以后他们的抚养费由我来出,保证足够供应他们的吃、穿、住,保证他们过得比现在好。”
鬼眼婆婆愣了愣,眼睛咕噜噜转动两圈,又盯着鹿人:“那,除了抚养他们到成年,还要负责给我养老。”
途涯点头:“可以。”
她仿佛不太相信有这样的好事:“说话算话?”
途涯一对黑瞳真诚地看着她:“请相信热血骑士的信用。”
热血骑士的信用,在这个世界简直比黄金保值还要可靠。鬼眼婆婆当即取下了蛇形胸针递了过来。方棠欣喜地刚想伸手接,却被途涯拦了去,先一步握在手里。
方棠不解了一下下,旋即也明白他为什么不让她碰。想必这第二暗鳞里也存了昭雅的记忆片断,他是怕她一接触之下当场晕迷,吓坏老婆婆和孩子们。
却见鬼眼婆婆抓住几个孩子往前一推:“快,叫父亲!”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日更,我想试试能不能日更至结局。
☆、钉板蛇
途涯表情顿时僵硬, 方棠捂着嘴笑到身体颤抖。
孩子们害怕不肯叫, 被婆婆抽了几巴掌:“快叫!快叫!”
途涯忙不迭地阻止:“不,不, 不用……”
“父亲!!”
已经有胆子大的孩子清脆地叫了出来。一个叫,个个叫,一时间“父亲、父亲”之声连绵不绝, 途涯不堪地拿手捂住脸。方棠索性放开了哈哈大笑停不下来……
总算是把孩子们打发到一边,途涯问鬼眼婆婆:“婆婆, 您这么痛快地把它卖给我们,也是有原因的吧?”
听到这句问,方棠觉得话里有话, 把笑憋了回去,竖起了耳朵。
鬼眼婆婆喜孜孜地答道。“当然了,因为你开的价码我足够满意了。”
他盯着她的脸:“您, 也是想摆脱它吧?”
鬼眼婆婆一愣, 半天不吭气。终于叹口气,低声说:“这份预知的能力, 让我有如长着神的眼睛,可是又像站在深渊边缘。我虽然能预知许多事, 却从不敢全说出来, 别人来占卜三件事, 我只给他测对一件,故意错两件。而且对的那件,是最不重要的事。”
方棠奇道:“为什么?”
“这份能力太可怕了。”她的混浊的眼睛睁大, 看上去有点吓人,“它不但能看到将要发生的事,还能改变它。”
方棠暗自心惊。鬼眼婆婆接着说:“如果被人知道它有这么厉害,怕是非但胸针保不住,我的命也保不住了。这本应是神的力量,可是却落在我这个凡人身上。我如果无度运用,必会招来神的责罚。所以我宁可带着孩子们过清贫的生活,也不敢滥用它多窥探一份秘密、多敛一个铜板。”
她虔诚地捂地着心口,对着上方的虚空说出这些话,“有时候我恰巧预知了客人要面临的灾祸,会忍不住告诉他,让他及时避祸。每当这种时候我就非常恐惧,泄露了上天的机密,从死神的镰刀下抢了人命,不知道将来我去往另一个世界时,会面临怎样严厉的清算。所以……骑士大人说得对,我依赖它,又害怕它。”
方棠暗自庆幸第二暗鳞遇到这样一位善良、谨慎的主人,使它没有造成不可控制的祸事。改变未来?真是让人好奇又畏惧的事啊。她安慰地拍了拍婆婆瘦骨嶙峋的手背:“别担心,您这么善良,一定会有好报的。”顿了一下又问,“那,这个胸针哪里得来的?”
鬼眼婆婆的神情立刻微微紧张,含糊地说:“偷来的。”
“从哪里偷的?没事,我们又不是官兵,不会抓您的。”
婆婆说:“我不知道,不是我偷的。”
“那是谁偷的?”
“唔……是……是我孙子偷的。”
方棠看向那群孩子:“哪一个?”
“孙子太多,忘了哪一个了。”她盘着腿躲闪着目光,分明在隐瞒什么。
却有个孩子清脆地反驳了:“婆婆撒谎!您不是不准我们偷东西,谁偷就打断腿吗?”
鬼眼婆婆挥着手抽过去:“要你多嘴!不说话能憋死你啊!”
方棠叹口气“婆婆,我们调查胸针的来历,是有正当的理由。”她把途涯拉过来,“他都是孩子们的父亲了,你还信不过我们吗?”
婆婆沉默半晌:“那个人,一定是看我养这么多弃儿不容易,才送我一个谋生的本事的。他是好人,你们不要为难他。”
方棠举手发誓:“如果是好人,绝不为难他。”
婆婆终于松口了:“他是一个卫兵,名字是我后来打听到的,叫做参末。我想过跟他道谢,但他看我的样子就跟不认识似的,似乎是不想承认赠我魔晶的事。我想他是有所顾忌,也只能暗自感谢,不敢做别的。”
……
途涯给鬼眼婆婆留下了足够多的钱,还找来羽毛笔和墨水,在一块布上写下承诺书,留下自己在昭途部族的住址。
打算离开时方棠记起了来此的初衷:“我们有个朋友的小孩晚天晚上被鬼蛇咬了,听说您家孙子也遇到过这种事?”
鬼眼婆婆拉出一个看上去很机灵的男孩:“是小八,那是两年以前的事了。”
小八,听这名字,就知道是十个孩子中年龄排行第八的家伙。婆婆不理会小八舞手舞脚的反抗,抓住他的脚脖子一掀,把小子掀了个狗啃泥,捋起他的裤腿露出脏兮兮的脚腕。
婆婆对付孙子的手法粗□□脆,看得方棠心生钦佩。能够想像,一位老妇人想控制十个调皮捣蛋的家伙,那是得强硬一点……
她在小八脚腕上找了半天,却什么没也找到。她说:“别人都说被鬼蛇咬上齿痕的小孩,会被蛇附身。从牙印看,鬼蛇是钉板蛇,但不是所有钉板蛇都是鬼蛇——这么说您能明白吗?小八出了那件事以后,我在他脚腕上看到过鬼印子,就知道是鬼蛇整他了。后来也不知什么时候没的。那本来就是个咬痕,就像普通伤疤一样,会自己痊愈。”
“小八被‘附身’时是什么情形?”
“也没什么,做了些傻乎乎的事……”
小八蹦起来去捂鬼眼婆婆的嘴:“婆婆不许说!”
婆婆拍了他屁股两巴掌:“有什么不能说的?不就是端起水来从头顶浇了自己一身,抽了自己几个耳刮子。”
黑历史被当众揭露,小八憋红了脸,气鼓鼓地。
方棠诧异地问:“就这些?”
“就这些,睡了一觉就好了。”婆婆说。
方棠:“可是我听人说,还有小孩爬到城墙上,跳下来摔死的。”
“哎,那都是谣言。”婆婆挥了一下手:“一有小孩子出意外,就有传言说是被鬼蛇附身了,我每天蹲在街头占卜,听到的这些话多了去了,没有几件是真的。那个摔死的小孩多半是自己调皮才遭遇不幸的。”
方棠和途涯迷惑地对视一眼。想了一想又问小八:“小八,你还记得那时自己的感受吗?”
小八的脸色立刻变了,紧紧挨在婆婆身边,说:“好像……好像一下子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像是突然做了个梦,又突然醒过来,醒过来的时候婆婆抱着我,我身上全被水浇湿了,脸也好疼……还以为是婆婆打的我……”
鬼眼婆婆又拍了他两下:“我打你?我打你?我吓死了,跪在地上求那个附你身的鬼蛇,说你是个可怜的没父没母的孩子,求它放过你!要不是我那样求,它才不会那么快走。”
方棠问:“那个地方是什么样的?”
“很热,很黑,湿乎乎的。”小八说。
离开的时候,鬼眼婆婆带着孩子们一直送到门口。当然了,这样客气主要是因为途涯是他们的抚养人了……方棠忽然记起一个细节,问鬼眼婆婆:“对了,小八被‘附身’是两年前,有人送你这个胸针也是两年前,哪件事在前,哪件事在后?”
婆婆回忆了一下,答道:“是小八被附身在前。那个人,把那个东西丢到我面前的时候我还在做苦工呢。后来靠占卜赚了一点钱,才把它镶在银子上。”
告别时,在一片“父亲再见”的喊声中,途涯拉着方棠落荒而逃。
走了一阵,身后又有脚步声叭哒叭哒追上来,伴随着“父亲!父亲!”的呼唤。途涯脸色一变,头都不想回一下,却被扑上来的小子抱住了腿。
是小八。
他狼狈地把小家伙往下扒拉:“快回去,不用送了!”
小八说:“我有个秘密想告诉父亲。”
“我不是很想听。”高冷人设完全崩了,他有点气急败坏。
小八:“……”
看到小八失落的样子,方棠忍着笑拉他过来:“我想听,跟我说说。”
小八趴在她耳边说:“我被钉板蛇妖附身的那天,做了一件坏事。”
“什么坏事?”
“你不许告诉婆婆。”
“绝不说。”她举起手做发誓状。
小八悄声说:“我站在墙头,朝角里头上撒尿了。”
“……鬼兵角里?”
小八点点头:“我听说别的被附身的小孩,也做过戏弄角里的事。我觉得钉板蛇妖可能是角里的守护神,为了替角里报仇才惩罚我的。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欺负他了。”末了又叮嘱一句,“不要告诉婆婆哦,她会骂我的!”
分享完了小秘密,他嚷嚷着“父亲再见”,一路欢快地跑回去了。
附身的怪事,真的跟角里有关系吗?
时候已经不早了,天快黑了,他们先回去旅店。度牙已经好多了,不顾父亲喝斥,偷偷跑到方棠身边想跟她玩,当然是完全不记得昨天晚上自己攻击她的事。
方棠把他抱在膝上,掀起他的裤脚问:“你知道这个伤是怎么来的吗?”
度牙还不知道是这东西带给他一场噩梦,揉着那个“叁”字形印子说:“好像是被咬了。”
“被什么咬的?”
“毒蛇吧。”他漫不在乎地说。
方棠默了一下。被毒蛇咬了这么淡定啊?途涯在一边说话了:“这小子自己就有毒蛇基因,不怕蛇毒。其实钉板蛇的毒性也不大,对冷血人来说本来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方棠留意了一下度牙脸侧的鳞色,还真是很像蛇鳞……又问度牙:“你知道什么时候被咬的吗?”
他歪头想了一会:“昨天晚上还没回家的时候,脚背一凉,好像有蛇爬过,然后脚腕痛了一下。这里经常有蛇出没,我也没在乎,就揉了揉。”
给度牙打上第三暗鳞标记的,真的是鬼蛇吗?
☆、大枕头
当晚方棠“读取”了第二暗鳞里储存的昭雅记忆。
这次记忆片断显现的环境再熟悉不过, 是方棠每天都会看到的荒漠黑夜。昭雅坐在一块岩石顶上, 能感受到冷风穿过她的衣裙。她在静静地望着星空与大地融合的远方。
忽然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个小身影正从远处匆匆跑来,可以听到他的喘息声, 即使黑夜也隐藏不了他的短发的银白莹色。
一个冷笑浮上昭雅的嘴角。她掂起一块碎石扔下去,准确地砸在小鹿人的萌角上又弹嘴开,发出“笃”地一声响。小鹿人吓了一跳, 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抬起头来时,仰望着岩上的少女, 小拳头紧紧捏了起来,咬牙说:“为什么你每次都能……”声音里带着愤恨的哽咽。
少女一跃而下,身体柔韧, 平稳落地。她抱着手臂闲闲走到小鹿人面前:“为什么我每次都能知道你要逃走,知道你走哪条路,知道你什么时间经过什么地方, 先一步等着拦截你……是不是?”
小途涯恨恨盯着她, 又掩不住眼中疑惑。
她伸手去掀他的衣服,他急忙按住, 连连后蹭。她不在意地说:“哎,别躲, 我就是告诉你我为什么会知道。”
“告诉我就告诉我, 掀我衣服做什么!”
“掀开看一看你就知道啦!小屁孩, 你以为我稀罕看你圆鼓鼓的小肚皮吗?”
他半信半疑地站住,由她掀开衣角。
她端详着他的小肚皮:“你看,在悬星城都吃胖了, 还跑,对得起我吗?”
她是在耍他?!他气愤地把衣服扯下来。她赶紧说:“哎哎,不开玩笑了,你自己看看,肚皮上有什么?”
他又信了她的邪,主动掀起衣襟,借着月色,在白生生的小肚皮上,还真有个东西。一个鳞形外圈,框住一个“二”字。
“看到了吗?”她伸指在他肚皮上戳了戳,戳出软软的小坑:“这是我的符咒,能预知你的行为,所以我才会知道你的逃跑计划。”
“你……你……”他露出又惊又怕的神气,用力抹着肚皮,几下就抹干净了,不过是个画上去的丑丑的图,有那么厉害的作用吗?
她凑近他,脸上表情阴森:“我告诉你,除了预知术,我还有更多本事,其中最厉害的,就是活死人咒,你想不想被做成活死人?”
“你……你敢!”小鹿人吓得脸色发白,嘴却仍是硬的。
“你再跑,我就敢。”
两个人气纠纠地对视着。直到小鹿人打了个哈欠。
昭雅也觉得困了:“真是的,大半夜的逃跑,为了来拦你,累死我了。现在回去天也亮了,要不就在这儿睡一觉再往回走吧。”
小鹿人鼓着嘴:“我才不要!地上多脏啊!”
“哎呦,不是你自己跑到野地来的么?热血兽人就是臭毛病多!”昭雅往沙窝窝里一躺,“好吧好吧,我睡地上,你趴我身上睡总可以了吧?”
小鹿人不肯,坚持坐了一阵,终于搁不住困意来袭,脑袋伏在她的肚子上,睡着了。
昭雅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小家伙的脸被月光洗濯得洁净光滑,睡着的小模样,还挺甜。小小的鹿角,嫩生生的,还有一层细细茸毛。
*
方棠的手忍不住朝他的脑袋伸手过去,想摸一摸那圆润的小角。触手却坚硬,尖锐的角尖戳到手心。
她睁开眼,欠起脸朝下看了一眼。果然,途涯又把他的脑袋枕在她肚子上了。啊,鹿角好沉,手感也比小萌角时期没法比。
在把第二暗鳞从银胸针上卸下,放入她手心的之前,知道即将袭来的昭雅记忆会让她陷入昏迷,他先把她妥妥地揽住,防她突然摔倒受伤。
哦,不,是防止昭雅的身体受伤。于是她就理所当然接受了这样亲密的照料,暗鳞消失在手心的时候,一头栽进他怀里。
在她徜徉在昭雅的记忆中时,他把她抱到床上,当了枕头……
而她通过读取这段记忆,也终于明白了途涯为什么喜欢把她当枕头。原来是小时候养成的习惯啊!有洁癖的小鹿人不喜欢睡地上,昭雅就准他枕着她睡。
当时是很可爱很有爱啦。可是他知道吗?现在他长大啦!不是当年的小萌鹿了!嫩芽一般的小角角现在长得跟树枝子似的,又大又沉好不好!……
途涯忽然惊醒了,大概是她细微的动作惊动了他。他匆忙爬起来,迷蒙的睡眼还没有睁开,就握住了她搭在他角上的手,忙忙地朝她脸上看来。
床边小桌上燃着铁皮灯,灯光映在他的瞳中,如星辰流淌。
及至看清她脸上的微笑,他紧张的神情一松,又枕回她肚子上,合上睡眼含糊地问:“这次看到的是什么?”
“就是现在的样子。你试图逃跑被我抓住,我席地而眠,你不肯睡地上,就枕在我身上睡。”怕惊动黑暗,怕驱散他暖暖的睡意,她的话音很轻。
他闭着眼没睁开,嘴角弯起一抹笑,又睡着了。梦里大概是回到了过去,笑意一直没有褪去。
她枕着自己手臂,看着他的睡颜。这个家伙很少很少笑。
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刚刚讲述“昭雅记忆”的时候,说的是“我”,而不是“她”。
她好像,越来越分不清方棠和昭雅了。也越来越……希望自己是昭雅。
这样是不对的。姐姐方雅才是昭雅。这是方雅的鹿人。
心中茫茫然,第一次失了眠。
*
第二天途涯说要带她去一个地方。
方棠问:“去哪?”
“汤池。”途涯回答。
她记起来了,商队里那个山羊胡说城里有能洗澡的温泉。在戈壁深处,温泉可是极难得的。她一大早莫名郁郁寡欢的情绪顿时一扫而空,兴冲冲地收拾换洗衣服。
途涯蹙眉看着她:“你干嘛?”
“准备洗澡的东西啊,我们不是要去洗澡吗?”
“谁说要去洗澡了?”
“噫?去汤池不洗澡,是要干嘛?”
途涯说:“是去找第三暗鳞的下落。”
“呃……第三暗鳞跟汤池有什么关系?”方棠的智商已经跟不上了。
“小八和度牙在出现异常举动的时候,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毫无记忆,却都有另一段记忆,仿佛是到了陌生的环境。他们的描述里,都有闷热、潮湿的感觉。悬星城地处荒漠,水脉稀少,难得有算得上‘潮湿’的地方,如果再加一个‘闷热’,那就只有一个所在了,就是汤池。”
途涯分析得很清楚,方棠听得连连点头,手底下却不停,仍然收拾好了一个包裹背上到了身上:“说得很好,我明白了,不过去咱们都去了,不泡个温泉太可惜了,我一定要泡!”自打来到干旱无比的沉月戈壁,洗澡太难了,统共没洗过几次。
他看她一眼,默然一下,说:“好,只要你能开心。”
“泡温泉谁不开心啊!”她一蹦一跳地先出了门。
全然没注意到身后鹿人水润的凝视。她的情绪微妙变化他都能敏锐地捕捉,这是很久以前就形成的习惯。今天一早起来她就闷闷不乐,他是注意到了的,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但首先要让她开心起来——这也是以前就养成的习惯。
跑在前面的少女何止开心,简直兴高采烈。途涯禁不住浮出一丝微笑。她忽然回身的时候,他都来不及把这丝笑意藏起,维持一惯的高冷形象。
她也没有注意到,嚷嚷着说:“哎,可惜没有比基尼!”
“比基尼是什么?”
“穿着玩水的,很漂亮的一种衣服。”她遗憾地说,“比较短的那种。”
然而当方棠来到汤池之畔,发现自己错了。这里,是有比基尼的。
汤池位于悬星城下城的中心的巨大深深盆地里,正上方就是悬星上城,那块浮于半空的巨岩。盆地最深处有数百米,形状正能与上城轮廓能大体对应,可以得出结论:陨石坠落,重重撞击在地面上,然后脱离大地缓缓上浮,留下了这个巨大盆地,也留下了九片奇异金属,日后成为九片暗鳞。而地下温泉的水脉大概也是撞击后冒出来的,氤氲水汽在盆地深处缭缭绕绕,隐约可见男男女女的身影,多为冷血人,也有少数热血兽人和元维人。都是仅在重点部位围着短小的布片,女子看上去就像是穿了抹胸状原始风比基尼,再加上冷血基因原因,天生腰身紧致柔韧,身上的鳞片或尾巴使她们透着野性之美。
浮石,温泉,美人。
方棠懊恼地叫了一声:“我为什么没带相机!”
相机又是什么……途涯已经懒得问了。
温泉有数个天然水池,用粗糙石头垒起的矮墙将男女浴池分开,也就是大体那么隔一下。方棠急着找地方换衣服下水看美人,快要走进女子浴池的围墙门口了,一回头,发现途涯竟然还跟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有人问我在写什么文,感觉念出"女主是颗弃卵"好羞耻,所以微笑着回答"没有写"………所以,我改文名了,改成《九鳞》。你萌觉得怎么样?
☆、牙痕
方棠站住脚瞪着途涯:“喂, 这是女浴池, 你要去那边洗。”
“我不放心。”
“难道你要跟着进去?”她诧异地看他。
途涯真想跟进去……他犹豫一下,微微弯腰到她耳边:“第三暗鳞的能力太诡异了, 万一那个叫做影子的家伙‘附在’你身边的人身上……”
“啧,我带着刀呢。怎么着你也不能进去啊,里面的姑娘们不会打死你吗?”
“我可以清场。”他的手下意识地摸向钱袋子。
什么?他要用钱请女客人们离开, 包场让她一个人泡汤吗?
“得了吧!”她将他的手按了回去,“去泡你的澡, 没事啦!”把给他准备的那包洗浴用品往他手中一塞,自己一溜烟地跑进围墙里去了……
途涯在门口转了半天,最终在来往的女浴客们的一记记眼刀中节节后退。侧耳听得一片祥和, 悬着的心暂放下,在浴场四周转了几圈。这里的确“闷热又潮湿”,光线却不黑暗, 想必即使是夜里, 也该有星光月色照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