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方棠的身高就只能透过行人的缝隙去看了。锁定目标后,她麻利地从人缝中挤了过去,途涯也想跟过去,碍事的鹿角却挂住了一个冷血人的的头巾,冷血人气得吵吵着乱作一团,迟迟挤不过去。
小摊前,冷血族老妇人盘膝坐在毯子上,双眼紧闭,听到有人来也没睁开眼,只侧了一下耳,问:“占卜吗?”鬼眼婆婆竟是位失明的婆婆吗?
方棠蹲下身:“鬼眼婆婆,我想问一下……”
鬼眼婆婆说:“嘘……你什么也不用说。”朝她摊开枯瘦的掌:“手拿过来。”
方棠迟疑一下,把左手交到妇人手中。妇人用另一个手指在旁边的小碟子里粘了禇色颜料,在她手心里描绘着,闭着眼睛,没牙的干瘪嘴巴含混不清地神神叨叨,脸色凝重起来,“哎呦……”
方棠茫然问:“怎么了?”
“来了,很快,特别快。”鬼眼婆婆皱着眉说。
“什么特别快?”
“你很快会有一场灾祸……”
“呵呵。”方棠冷笑了,“什么灾祸,是不是破解要加钱?骗人可不好的哦婆婆……”不管哪个世界,算命的都这样故弄玄虚。她忽然看到老太婆的披肩上别了一个造型特别的别针,发暗的银蛇盘住一块深色晶石。心中微动,把空着的一只手伸向了她的披肩,想捏住胸针看一看。
却见鬼眼婆婆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掐住她伸向胸针的手腕,阴恻恻盯着她:“劫来了。”
她一直以为老妇人是瞎的,猛不丁被看住,与老皱的脸离得如此近,吓得抖了一个激灵。
与此同时,头顶风起,伴着冷冷声线:“你这个小偷。”
她一抬头,看到一个骑在马上的人,背后有一对古怪的大翼半开半拢,如果不是身处闹市,那造型分明就是地狱使者,他的手正朝她头顶抓下来。
她脑子还没做出反应的时候,身体已先一步行动,敏捷抽出腰间双头刀,“锵”地一声,一弯刀削在马腿上……
马腕部佩戴着暗色金属护甲,一刀下去伤不到马儿,却足以让它受惊,前腿高高扬起,马上的人顿时失去平衡,努力挽着缰绳、张开一对大翼想稳住身子,却被人揪住了翼梢,顿时失去平衡,重重摔到马下坚硬的夯土路面上,被自己砸起的尘土呛进喉咙。他挣扎着想站起来的时候,一只穿皮靴的脚踩在了他的肚子上,把他踩了回去……
幕妥抬脸望去,有些畏光的眼睛微微眯起,只见一对刺眼的白晃晃的鹿角在头顶晃动。
“可恶!终于……找到你了……”
“怎么能欺负人呢?死蝙蝠……”途涯碾了碾坚硬的靴底。
幕妥连连告饶:“不敢了不敢了!快放我起来,我不要面子的啊?”
途涯扫了一眼自动空出一圈、眼睛闪闪发光的好奇围观的冷血族人们,终于开恩移开他的尊脚。幕妥想爬起来又停下。
他幕妥大人被鹿人踩倒在地蹂躏一番又自己灰溜溜爬起来,不是太丢人了吗?
伸出一只手来:“扶本大人起来。”
本意是想端个高傲的架子,演技一个没拿捏好,竟演成了撒娇,围观者只觉一阵恶寒。
作者有话要说:《弃卵》的灵感来自一个短篇人外小条漫,蜥蜴和驯鹿的拟人爱情。萌点被狠狠戳中,于是有了这个冷血人和鹿人的故事。
现在已经11万字了,从成绩来看是个冷扑文了。其实在交大纲时就被警告过这种题材无法出版,可是我依然开了文,而且写得很嗨,完全停不下来。这就是爱吧……
越来越爱文中的每一个人物,故事的脉络也越来越丰富清晰。
感谢一直追文、一直鼓励我的你们,你们是我坚持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虽然它注定冷扑,我保证认真写完,绝不烂尾。
我爱你们。
☆、欺负我
途涯不耐烦地撇了撇嘴, 一脚踢在幕妥的屁股上。幕妥狼狈地自己爬起来, 拍拍身上的土,宽宽在薄翼抖了几抖收拢在背上, 冲着围观的人怒道:“看什么看!兄弟闹着玩呢!散了散了!”
冷血族人一哄而散。幕妥转脸想再跟途涯闹通脾气,人家已经转身走开了,在那个冷血少女面前微弯腰, 问着什么,模样格外耐心温和。少女正是他打算抓的小偷。
“切……”幕妥发出不忿的声音, “这家伙对冷血人总是没脾气,就知道欺负我。”
他晃着身子走过去:“我说,你对冷血人滥用你的慈悲心我也不说什么了, 袒护小偷是几个意思?”他说话的腔掉慢悠悠的,引得躲在途涯身后那个冷血少女看过来。
方棠感兴趣地打量着这个从未见过的兽人物种。
此人穿着一身骑士制服,左胸襟佩戴了黄金徽章, 彰显着他高贵的圣殿骑士身份。腰带束得身腰纤细, 步履风騒,明明是与途涯之前那套制服同款, 偏偏穿出了不一样的风格。背后大翼已经收起,紧紧贴在后面几乎看不到, 但之前他在马上展翼时方棠是看到了的, 那薄薄的、宽大的黑色肉翼, 分明是蝙蝠的翅膀。
这是个有蝙蝠基因的兽人。
她出声辩解:“我没有要偷那位婆婆的胸针,只是想看一看。”
“呵呵,只是被我打断了, 没偷到而已吧!没偷到就不算偷了么?偷窃未遂不是罪过么?嗯?”蝙蝠人的服色漆黑,皮肤却白晰,血色瞳仁,嘴角露出尖尖小牙,活脱脱吸血鬼的造型,一边说话一边凑近少女面前,细长的手指捏向方棠的脸蛋。
他调笑的声音在末尾变成一串惨叫,途涯握住他的手指反向扳去。
\"啊啊啊断了断了!我不敢了不敢了!”
途涯松了手。
“你就知道欺负我!”蝙蝠人委屈无比。
途涯淡然扫他一眼:“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方棠。我们走吧。”
“哎哎哎?说好的介绍一下呢?怎么不介绍我呢?嘿~我是幕妥,虽然之前有点小冲突但是并不妨碍我与这位女士建立友谊,相信我们很快会有共同语言,那就是抵制鹿人!抵制鹿人!”
途涯按住他的脑袋,喋喋不休的家伙顿时求饶:“啊啊啊脖子脖子……”
途涯这次却并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冷冰冰道:“你不留在昭途侍奉殿下,跑到这里干什么?”
“这不毛之地你以我是自愿来的?”
途涯眼中一暗,声音压得极低:“是他让你来找我的?”
“唔。”幕妥整了整衣服,肃整了脸色,“你违反禁令擅自离开昭途部族领地,我奉殿下之命,抓你回去投入牢狱。”
途涯微眯起眼看着他,眼里就两个字:蔑视。
幕妥被他看得自尊受挫,恼火地抓了抓脑袋:“我是打不过你。可是原本不是这样的,我带了十二个人出来,半路夜宿时被鬼兵冲散,死的死逃的逃,就剩我一个了。”
途涯漠然说:“殿下派你这样的来抓我,就说明,他根本没打算抓我回去。”
幕妥的眉毛竖了起来:“什么叫我这样的?……呵呵,看看你这张臭脸,殿下不想你回去也是情理之中!你以为你是谁?战后殿下不计前嫌收留你,你忘恩负义不辞而别,难道殿下还巴巴地求你回去?你说的对,殿下派我来大概是做个样子,你回不回去他根本不在意。”
途涯低了一下睫,眼中情绪看不分明。
幕妥忽然觉得自己说得过了。脸色讪讪的,抓抓脑袋:“也许……也许殿下内心是在意的,只是不说……”
“在意的话,那时他就不会把一句话我送给别人。”途涯平平冒出一句。
旁边的方棠忽然听明白了。他们二人说的“殿下”,就是她在第一暗鳞的记忆片断中看到的昭远殿下吧?热血兽人对元维人的感情似乎不能用主上和骑士、主人和仆人这样简单的关系来解释,大概因为他们身上的热血兽类基因,使得那种感情多了一分忠诚入骨的浓烈固执。
看来,途涯对小时候被送人那件事还是梗梗于怀,这是童年阴影啊。
幕妥忽然抽出剑:“不管殿下有没有让你回去的诚意、投你入狱的决心,反正我只知道奉命行事,这就把你逮起……”
途涯:“忽然有点饿了。”
幕妥:“唔……我也……”
途涯张望一下,看到一家酒馆,对方棠说,“我们去那一家吃饭吧。”
幕妥:“带上我带上我。”扑喇一声,蝠人背上的大翼都半展开了,因为兴奋扑哈扑哈地扇了几扇。
两个人看了看他手中的剑。他连忙将它收回剑鞘:“我得先吃饱了再执行任务。你们有所不知,我的钱,快被偷光了。最后剩的一点今天全给马买了草料,我自己还饿着呢,所以特别恨小偷,所以我才……”瞥了一眼方棠。被冤枉的方棠不服气地一记眼刀飞回来。
自打听他说是来抓途涯的,她就提起了警惕,目光毒毒地刮了他一遍,显然并不情愿他跟着。
幕妥恼火道:“小气样……我又不会白吃他的……等他入狱了我给他送牢饭还不行吗。”
“……”
那个摆占卜摊子的鬼眼婆婆,已然没了踪影。两位热血骑士大打出手,早就把附近小贩全吓跑了。他们先走去附近的酒馆,走上视野开阔的二楼,要了饭菜,填饱肚子再说。
幕妥狗腿地凑到途涯面前:“幸好遇见你,否则今天晚上我就要露宿街头了。”人穷志短。吃的问题暂时解决,要争取把住的问题也解决。可怜他是来逮人的,却沦落至要靠目标施舍的境地。
途涯只盯着窗外,看都不看他一眼:“不准跟着我们。”
“哎?不跟怎么行呢……虽然现在我没能力抓你,但总得跟踪一下……” 幕妥看来真是饿得狠了,一边埋头苦吃不止,一边呜噜噜口齿不清地说话。
方棠翻了个白眼,表示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蝙蝠。
可是又忍不住好奇,在途涯耳边小声问出了她的疑问:“我搞不清蝙蝠是冷血动物还是温血动物,他算冷血人还是热血兽人?”
小小的桌子,问得再小声幕妥也听到了。他嘴里咬着一块烤肉的同时呲出了尖牙,活像一只叼着肉的哈士奇,忽然握住了方棠搁在桌上的一只手:“是冷是热你感受一下不就知道了?”
方棠是感受到了,他的手指是温热的。原来蝙蝠是温血动物啊?怪她生物知识忘得太干净!
“卡”的一声,水杯重重落在桌上,若不是幕妥手缩得快,大概能被砸骨折。
“哟哟哟。”幕妥瞪着红眼睛,“轻点轻点,砸碎了杯子要赔的。”这时才仔仔细细打量方棠,“这位冷血姑娘,是你新收的……啊啊啊啊啊啊!”
整个蝠突然凌空飞起,直飞到窗外去——被途涯拎起来直接扔了出去。
幕妥半空里张开大翼,扑棱棱乱扑了一通总算是稳住身形,勉强平安落地,站在街上的冷血人中间,冲着窗口怒叫:“我还没吃饱呢!”
远远的窗口边,途涯做了个“滚”的口型。他没有勇气杀回去打架,也搞不清自己是怎么触怒的抓捕目标,害得自己连蹭吃蹭住的机会都失去了。默默去找自己的马,马忧愁地看着他。
他拍了拍马脖子:“放心,饿着我也不会饿着你的。我虽然没钱了,但我们身上还是有值钱的东西可以卖的。比如说……”
他瞄了瞄马身上英武的铠甲。马儿当即掀着鼻孔,朝他的脸喷了一股冷气。
“好好好,不会卖你的铠甲的。”他懊恼地抹了抹脸,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我衣服上有好几粒金钮扣呢!”
马儿的脸色好看些了。幕妥牵着马儿去找金铺卖钮扣,一边不甘心地回望酒馆:“等我先解决生存问题,再想办法抓捕这小子,只要抓到他,他的钱就是我的钱了……”
这一回头,看到途涯他们所在的那扇窗口上方的屋顶站了一只乌鸦,好像正在直直地看着幕妥。一动不动的样子有些阴森。异样的感觉也只是一滑而过,幕妥片刻之后就把注意力转到别处了。
悬星城里的多的是乌鸦,那一只外表毫不起眼,或许只是错觉吧。
又走了一阵,突然有一个庞大的身躯从面前奔过,吓得他往后一躲,才没被撞到。
那是一个身体畸形的冷血人,一边跑一边没命地嘶吼着“不是我……我不是……”,撞翻了几个小摊子,惹得人们一阵喝斥抱怨,几个调皮的小孩子跟在他身后起着哄。
幕委沮丧地抚着额头:“啊,真是个糟糕的地方啊。殿下为什么要让我来这里啊。”
作者有话要说:日更走起来动次哒次
☆、叫爸爸
酒馆里, 方棠问途涯:“你这样对那个蝙蝠, 会不会有点残忍了?”
途涯:“没事,他饿不死。你的身份需保密, 不能容他跟在旁边。”
“你刚刚干嘛突然扔他出去,他话都没说完。他说的什么来着?哦,是问你, 我是不是你新收的……他想说什么?奴仆吗?”
途涯冷着脸:“我也是教会他怎么跟人说话。”
“……其实没事啦,我们在一起谁都会那么想啊。”
他瞥她一眼:“上一次这个词说出的时候, 我把自己输给了你。从那以后就吃了教训,很不喜欢这个词。”
“你又说混了,我又不是她。”
他看她一眼, 没接话。
途涯的目光忽然投向窗外:“那个婆婆回来了。我们再过去问问她。”
果然,街边又出现了那个小摊子,冷血老妇人盘腿坐着。混乱过去, 鬼眼婆婆又回来摆摊做生意了。他站起身来:“走吧。”
“等一下。”方棠说。
途涯不解地看向她。她朝着他伸出手来。
他微微一怔, 眼中如有柔波荡了一荡,伸手, 握住了她的纤纤手指,轻轻一扶。
她“噗”地乐了:“你干嘛?”
他顿时迷茫了:“……”
她抽回手, 把掌心又亮了一亮:“让你看这个呢。”
原来她是让他看掌心的一团禇色颜料, 并不是要他扶她起来!白晰鹿脸顿时涨红, 恼羞成怒,拉下脸别过头去:“这有什么好看的!”
“哎哎哎,你仔细看看嘛!”她简直啼笑皆非。
途涯这才认真看了一眼。她手心的颜料已经被她捏得糊了, 但是,隐约还可以看出原来的形状。
贰。
好像,是第二暗鳞的对应符记!方棠说:“我也是刚刚才看出来的。”
途涯又望了一眼街道对面那个鬼眼婆婆:“是她给你画上的?”
她点点头:“是。”
是那个鬼眼婆婆要给她“占卜”的时候,用颜料作模作样在她手心里画的,当时还以为她是在装神弄鬼,这时才发现竟然是这个图纹。
二人起身结帐下楼,走到楼下再一张望,鬼眼婆婆却又不在原地了,举目一望,她正抱着家什,佝偻着腰背,匆忙朝巷子深处钻去。
老太太眼神真好,这还隔得老远呢就惊动到她了。她一定是以为他们是来找她麻烦的!两人急忙追赶。鬼眼婆婆别看年纪大,跑起来却不慢,在复杂的贫民窟里左拐右拐,眼看着要跟丢了,最后追进一座黑乎乎的洞窟里,乍一进去,什么也看不清。
暗处,亮起一对对绿莹莹的眼。暗道不好,刚想往处退,已经有几个身影挟着风声扑了上来。
然而扑里啪嚓之后,袭击者被途涯手里拎住一个,脚下踩住一个,方棠也按住一个,洞窟里顿时吱哇乱叫,一片哭声里,夹着老妇人嘶哑的叫声:“放开我孙子!”
而方棠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看清了情形。袭击他们的是四五个冷血人小孩,墙角还躲着几只胆小的,有男有女,都只有几岁大的样子,吓得挤成一团。鬼眼婆婆手里拿着一把柴刀,哆哆嗦嗦地对着途涯。
途涯说:“我们没有恶意。”
鬼眼婆婆一脸不相信的样子。
方棠提醒道:“你放开人家孩子,再解释……”
途涯这才醒悟,扔下手中小孩,再抬起脚,让靴子底下那个爬走。方棠也放开了抓住的小孩。他们爬到老妇人身后,充满敌意地盯着他们。
方棠数了数,共有十个小孩。她站到涂涯前边,把这个站着不说话就冷气迫人的家伙挡在后面,对老妇人和气地说:“婆婆,您别怕,我们是来……是来问点事的。”
鬼眼婆婆这时认出她来了,放下了柴刀:“你不是刚刚找我占卜的那个姑娘?想偷我胸针,蝠人怎么没把你抓走?”
“误会误会,我只是看您的胸针好看,想仔细看看。”又瞄了一眼妇人披肩上的地枚蛇形别针。
“呵呵!”鬼眼婆婆一脸不相信的样子,“走吧走吧,我不给你占卜。”
“我们会付钱的。”她的手摸进途涯的钱袋子,摸出几枚铜币递向老妇人。
鬼眼婆婆没有接,只说:“多钱少也不给你占卜。”
“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快走快走。”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方棠非但没走,反而上前一步,逼近到老妇人面前:“是因为,您的占卜术对到我这里不管用了吧?”
鬼眼婆婆脸色一变:“你说什么呢!我不是卜出你有一劫吗?话都没说完呢蝠人不是就来抓你了?”
“那一劫不是您卜出的,是因为您看到蝠人走到我身后啦。”方棠朝她展开手心,露出糊掉的“贰”字符:“您给我画了这个符,却没有起作用。是不是?”
鬼眼婆婆慌张地想躲,可是前面有方棠和那个气势迫人的鹿人堵着,身后贴了十个哆哆嗦嗦的小孩,竟躲无可躲,又气又怕,抱着孩子们嘶声道:“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来头!卜不出就卜不出,你们想怎么样!”
有小孩吓得哭起来。一个哭,个个哭,洞窟里竟然哭声一片。
方棠顿时觉得自己像鱼肉乡民的恶徒,赶忙摆着手退了两步:“不想怎样,婆婆您别紧张,我们真的是来打听事情的……”胳膊肘子捣了一下鹿人:“别端着,和气点!”
途涯不知道该怎样做才算“和气”,试着调动一下表情,没成功,放弃了。于是掏出一把钱币,一个一个递小孩们手中。孩子们顿时停止哭泣,拿着钱,眼睛亮闪闪的。
真是有钱人的杀手锏啊!可是,方棠看到他送出的钱有铜,有银,甚至还有一枚金币,心口一痛,差点想抢回来,好费劲才忍住。
鬼眼婆婆显然也看到了金币,眼中闪过惊喜。她带着一群孩子住在这简陋的洞窟里,靠占卜养活他们,大概是从来攒不出一币金币的。
她的态度立刻客气起来,保护孩子们时挺直的老腰含蓄地躬下:“两位到底……”
方棠指了一下她披肩上的蛇形胸针:“我们想买您这枚胸针。”
途涯听到这话有些迷惑地扫了她一眼,旋即明白了:方棠已判定有一片暗鳞被镶嵌在胸针上。
鬼眼婆婆脸色大变,手护上胸针,后退了一步:“这个不卖!”
方棠说:“我知道您舍不得卖,毕竟,您是要靠它来占卜的。”鬼眼婆婆在她手心画上第二暗鳞的图符,其目的当然是要启动这片暗鳞的赋予她的异能。而婆婆那时是要给她占卜,所以可以推断出这份异能大概就是“占卜”。
鬼眼婆婆:“你……你是怎么……”她用力摇着头,“不,我不能卖,我要靠它养活这群孩子呢。”
方棠看了一遍挤在一起的孩子们:“他们都是您的孙子吗?”
“都是。”鬼眼婆婆斩钉截铁地回答。默然一下,又接着说:“都是……我拣回来的。”
冷血族的孤儿特别多,有的父母双亡,有的是被遗弃的,有的就像老锡木给方棠编造的那个身世一样——是颗弃卵。鬼眼婆婆常常就不忍心看他们冻饿而死,将他们带回来抚养。
方棠不由得想起了老锡木,眼神一软。
大概两年前,她得到了一片黑色晶片,它赋予了她预知力。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就把它称作“魔晶”。
随着讲述,鬼眼婆婆也冷静了下来,请他们二人坐在毯子上说话。
方棠好奇地问:“这份预知能力很灵吗?”
她点点头:“很灵。只要在他身上画上人符,就可以看到这个人一昼夜之间要发生的事。”
方棠惊叹不已:“这也太神奇了……”
鬼眼婆婆迷惑地瞅了她一眼:“可是却对你无效。自从我占卜以来,从未遇到过失效的事。”
方棠打量了一下洞窟内,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了:“虽然它赋予了您占卜的力量,可是您和孩子们过得也并不宽裕啊?”
鬼眼婆婆竖起了眉:“你以为这些小浑蛋是那么好养的?你知道他们多能吃?长个子的还要买衣服买鞋子,生病的要吃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