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不会的,徒儿放心,没有像你这么凶悍的菩萨。”
瓶笙一个眼刀甩过去:“你说谁凶悍!”一顿爆栗凿过去。
“徒儿饶命,师父不敢了~”
闹得累了,打斗歇息的空隙,狐不药悠然叹一口气:“翼族,果然不是纯粹的神族,骨子里没有那种距人千里之内的清高,一个个的,情感热烈得跟火山口似的。”
瓶笙愣了一下:“不是纯粹的神族?”

☆、师徒

瓶笙愣了一下:“不是纯粹的神族?”
狐不药点头:“有些神仙,真正是超凡脱俗无欲无求,清高得白莲花似的。有些祖上原本是妖族,后来修仙成果,位列神族。但骨血里还带着妖族的丰富情感。翼族就是这样。”
瓶笙惊叹道:“原来翼族的祖上是妖族哦。”怪不得,洛临那个家伙,整天嚷着无欲无求,其实不过是刻意地压制了充沛的情感。做神仙做得累极时,他们是否向往过祖先为妖异时,那无拘无束的自由?
“翼族不仅有细腻的男女情爱,兄弟间也是手足情深。”狐不药感慨良多,不禁记起以前的事来。说道:“很久以前,我还接待过一对翼族兄弟,那真是兄弟情深,情愿以命换命。”
“翼族兄弟?……”
“是啊。一个黑翅膀的小子,驮了一个白翅膀的小子来求医。这事说起来也有几百年了,那时师父我还穿古装,徒儿你没见过师父穿古装的模样,那真是风姿绰约,玉树临风,一笑倾城,再笑……”
啪!
瓶笙狠狠在她家师尊的脑袋上凿了个爆栗,凿得他眼泪都出来了。“笑笑笑,笑个你头!说话不要跑题好不好!黑翅膀驮了白翅膀来求医,然后呢?”她隐约猜到狐不药说的人是谁,按捺不住急躁的情绪。
狐不药抱着脑袋,眼泪汪汪委屈地瞅着他家徒儿,说道:“那一白一黑两兄弟,可不是一般人物,是翼族王的长子洛隐和次子洛临。当时他们年龄还小,身量就像凡人七八岁的样子。两个家伙出去玩耍时,洛临年幼不懂事,误入妖族领地,洛隐去找他的时候,双双被妖族捉住。
那时神妖两族之间局势很紧张,战事不断,仇恨加剧。捉住他们二人的妖族幸好没有发觉他们是翼族王储,只是以折磨他们为乐。洛隐作为兄长,护着幼弟,替洛临承受了不少酷刑。后来洛临得到机会,驮着洛隐逃了出来。洛隐伤势很重,等不到回到落羽川,洛临就带着他直接奔我这里来了。
当时我将洛隐接过来时,小家伙真是惨的很。身上的伤就不说了,而且眼睛也被刺瞎了。他的命我能救活,对于失明却无计可施了。
那个黑翅膀听说洛隐的眼睛没有救了,暴跳如雷,人虽小脾气不小,差点打死他们的恩公我,险些破相,行医不易啊,唉……”抚着脸蛋儿自怜自艾起来。
瓶笙捅了他一把,催促道:“不要自恋了,快讲下去啊,后来怎样?”
狐不药怨念地瞥了一眼丝毫不关心师尊容貌的徒弟,接着说道:“他再打我,我也没有办法医治好洛隐的眼睛。这时洛临竟然提出了把自己的眼睛移植给哥哥的要求。”
听到这里,瓶笙的心头震颤了一下,紧张地站了起来。
狐不药:“我听他小小年纪,提出这样的要求,心中难免震动。神仙一族,修仙不易,对于自己的躯体哪个不是十分珍重?那些神仙清高脱俗,血也变凉了,性格比起其他族类,要计较苛刻得多。翼族人的血管里,却仍保留着妖族的热度。可是洛隐的眼球被破坏已经多日,血肉已经死性了,就算是把洛临的眼珠挖出来,也植不活了。”
瓶笙抚着心口坐了回去,私心地欣慰。
却听狐不药得意洋洋道:“不过,这点问题要是难倒了我,我就不是大名鼎鼎的狐不药了!”
瓶笙心中一沉,目露凶光:“你,做了什么?”
没有注意到瓶笙神色的变化,说得眉飞色舞:“移植眼睛不成,我有办法将洛隐的灵魂渡出,到时候再找一具健全的身体寄生,就可以达到重生的目的。当然了,做为翼族的王储,为了保证王族血统的纯正,他的弟弟洛临的躯体最合适不过……”
“砰!”
狐不药正说到得意之处,被一记闷拳打倒在地,瓶笙的一只脚踩到了她家师尊的脸上。“你个浑蛋,你出的什么馊主意,你算什么医生,你这样做洛临不是会死吗!”
狐不药被踩得眼泪横飞,声嘶力竭地嚷道:“洛临不会死啊!”
瓶笙停止践踏,脚却仍然踩在他的腮帮子上,质问道:“躯体都让洛隐占了,他还怎么活!”
狐不药呜咽道:“只是渡魂,又不是杀他,他的寿限也没到,谁会来勾他的魂儿?洛隐占了他的身体,他再占用洛隐的身体就可以了,他们不过是‘换魂’,最终的区别只是一对眼睛而已。”
“一对眼睛,而已?”瓶笙的脚尖残暴地碾了碾。
只听狐不药泣道:“呜呜呜,不过,当时并没有换成。洛隐死也不答应,说是如果那样的话,他拚着魂飞魄散,也不去占据弟弟的身体。”
瓶笙心头顿时一轻,踩在师尊脸上的脚也撤了回来,释然道:“还好还好,算他仗义。”手指朝着她家师尊狠狠一指:“你这个庸医,不会治就不要乱治,还换魂,你是医生,还是神汉啊?”
这教育指责的语气,身为师父情何以堪,从地上爬起来,后退几步撤到安全距离,小胸脯一挺,鼓起勇气回嘴:“徒儿,你怎么能对师父如此无礼!”
瓶笙眉毛一竖,袖子一卷:“师父有错,徒儿管教一下不成么?”作势就要上前。
狐不药强撑起的气焰顿时消了下去,一路泪奔而去。
一直逃到了院子外面,惊魂未定。守卫的妖兵走上前来,看着他满面灰土眼睛淤青的狼狈样子,惊问道:“狐不药先生怎么了?”
狐不药含泪诉苦:“我徒儿打我。”
妖兵:“……”
狐不药满面惆怅,喃喃自语:“如果她知道后来我又做了什么,一定会打死我的。”
妖兵:“……”
屋子里,瓶笙莫名打了个寒颤,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茫然四顾,不知所以然。
心中乱成一团,站着怔怔发呆。总觉得心中隐隐不安。洛临带着她的幻身去引开追兵,也不知会不会被抓住。即使是侥幸逃脱了,却被泽获又摆了一道,在约好的地方找不到他们。他是被通缉的要犯,到处乱走,难免步步危机。
如果落入翼族人的手中……既然洛隐已发出通缉令,直指洛临携妖骨潜逃是意欲谋害他。那么如今的洛隐,就不再是那个狐不药这里拚死拒绝换魂的孩子了。兄弟已生嫌隙。


☆、五十七

洛临此去,危机重重,险象环生。想到这里,心里突然像是多了一只猫,利爪挠心挠肺,一刻也等不得,恨不能立刻飞去落羽川。头脑混乱着尚不能做出打算,脚已经不听话地迈开,下意识地向外冲去,却一头撞上了鬼鬼祟祟溜进来的狐不药。狐不药护着脸,惊慌道:“徒儿别打~”
瓶笙此刻有些六神无主,说道:“闪开,让我出去。”
狐不药打量着她:“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落羽川,去找洛临。”昏头昏脑地就往外走。
狐不药探手拉住她,唤了一声:“徒儿。”他的声音沉如潭水,全然不似平时那般嬉笑无度的样子。
瓶笙抬头看他,他认真的眼神如带了凉度,让她发昏的头脑冷静了许多。问道:“怎么了?”
“为师要劝你一句话:不要相信翼族人。”
“什么?……”她的头脑仍是懵的。
狐不药探手掐住她的下巴,看住她的眼睛,想让她清醒些:“徒儿,你知道妖骨可以制成骨指剑的。但是,你可知道,即使是制成了骨指剑,也并非人人可以驾驭,只有一人可以使用。”
“……谁?”
“如果你被杀死,妖骨被制成骨指剑,你的魂魄不会进入轮回,只会附在剑上,成为骨指剑的剑魂。能驾驭这柄剑的,必须是剑魂生前所爱之人。”
凉意渗上她的脊背。似乎听明白了,又不愿相信。颤声问:“你在说什么?”
狐不药一字一句说:“先让你爱上他,再杀你做骨指剑,这,就是骨指剑的制作要诣。这个秘密原本是狐泽族的机密,他们自以为保密得好,其实早就流出,恐怕连你父亲撰写的《异珍志》上也曾有记载,所以他才会刻意撕毁了那页纸。而且,这个手段已经被人使用过。”
“你是说沐异……”
“当年,沐异先与焰然相恋,然后才杀了她,其目的,就是想要成为骨指剑真正的主人。”
瓶笙摇着头:“你想说什么?不,那不可能。”
狐不药强拉着她的手臂不准她逃避,目光森然,将她绝不愿面对的那句话说了出来:“谁敢保证,洛临,不是同样的目的!”
瓶笙的脑海中,如风一般掠过回忆。第一次与洛临相遇,他那令人惊艳的亮相。在王宫里时,悉心的照料,有意无意的亲密举动,与洛隐的争风吃醋。不过,直到那时她还没有真正动心。最终让她动心的,还是在伪装成幻身后,那个变了一个人般天真单纯的小黑鸟……
如果一切的千方百计,都是为了先获取她的心,以便将来能驾驭骨指剑的计谋……
狐不药的手疼惜地抚上她的头顶:“徒儿,不要相信翼族。”
不要相信翼族。这话泽获也曾对她说过。
她闭上眼睛,长久地沉默。心中的纷扰缓缓沉淀,终于睁眼,目光坚毅,狠狠地摇了摇头。
“师父,我相信他。”
“徒儿……”
“你不用再说了。有些东西,是装不出来的。只有我自己明白。你不用再劝了。我一定要去。”
狐不药劝她不住,也无可奈何:“徒儿,妖兵们是不会让你离开的。”
“那怎么办?哦,人面果,快拿个人面果来,捏一张脸给我。我易了容就可以出去了。”
狐不药焦急地抓着她的胳膊不肯松手:“乖徒,之前沉砂和沐异可以蒙混出去,可是现在妖兵也知道这屋子里现在就我们两个,你就算是易了容,他们也会起疑心。”
“也是。”她思索了一会儿,嘴角露出一个狡黠的笑,“不过,如果你要出去的话,他们应该会放行。”
“哎?……”
瓶笙从身上摸出一个小瓷瓶。那瓶从王宫里顺出来的易容水,有“交换面容”的功效。拿着小瓶儿,对着狐不药露出一个森森然的微笑。
狐不药双手护胸,含泪惊颤:“你想干什么?”
瓶笙冷汗下。“师父,我只是想跟你换一下容貌,又不是要□□你,你护胸做什么?”
狐不药总算是把手换到了脸上:“不要碰我的脸!我才不要你那副尊容……”
瓶笙双眉一竖:“你什么意思?!”
“呜,徒儿国色天香,但总是略逊为师一筹……”
“少啰嗦,把脸伸过来。”
狐不药被她一贯的淫威所摄(何等诡异的师徒关系),委委屈屈把脸送了过来,由着瓶笙动作粗暴地把药水涂到他的脸上,然后再把她自己的脸也涂一遍。
一分钟后,两人的面容慢慢变化,变成彼此的模样。瓶笙拉着他到镜子面前照了照,感觉相当满意。忽然转身,凶猛地把她家师父的衣服往下扒。
“呜呜呜,徒儿你要干什么?”狐不药顶着一张妩媚女子的脸儿,含泪护着衣服。再看那强扒人家衣服的男脸瓶笙,此情此景果然是得打上满屏的马赛克。
瓶笙凶巴巴催促道:“换衣服呀!自己脱,不必劳资亲自动手!”
狐不药在他家徒儿的凶狠瞪视下,含泪脱下他心爱的衣服,脱到只剩下内衣,含羞带涩递给她。她一把夺去,跑去卧室换上,再把自己的衣服丢给狐不药。
狐不药原本就身量细软,虽然身高比瓶笙高一些,但两人只要站得远一些,也并不显眼。看着瓶笙在镜子前晃了一圈后,就闷头收拾东西准备上路,狐不药站在一边面露担忧:“徒儿,即使你能出去,但落羽川距离这里有千里之遥,而且,神界不是像人间那样是一马平川,空间综错,即使你能出去,你一个凡人,当心误闯进鬼界里去哦!”
“这个我早就想好了。我的方位感虽差,但是有药鹰啊。药鹰可以带路。”
“你又不会飞行,单凭一双腿,想走去落羽川是不可能的啊。”
“这个我自有办法。”她得瑟地举起一把枯叶般的东西。
狐不药定睛一看,讶异道:“影木叶!”
“没错,人吃了就可以飞行的影木叶。”
“你难道是……从我的药库里拿的吗?”
“是啊。”
“你居然不经我同意就……”
“我是你徒弟,师父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瓶笙斩钉截铁地说。
狐不药语塞地抓了抓头。这话好熟悉,似乎是他的亲口教导。不过,他的原话似乎是“徒儿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他家徒儿不要这般深刻领悟、举一反三好么?百般劝阻吓唬,仍是劝不住瓶笙。忽然从身上摸出一只黄缎做成的小小锦囊,珍重地塞进了她的手中。
“这是什么?”她狐疑地想打开看。却被狐不药按住了手。
他郑重地说:“这个锦囊,是句要紧的话,关键时候或许能帮你大忙。要在你到达落羽川的川口的时候打开。切记,切记。”
“什么啊,搞这么严肃。”她半信半疑地把锦囊塞进口袋。
瓶笙收拾了一些食物和药材,塞进衣服上特制的大口袋里。狐不药因为经常采药,衣服上设计了两个超大又不影响美观的暗兜,容量相当之大,连同她的《异珍志》也一起塞了进去。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冲他一笑:“师父放心,徒儿的东西也是师父的。如果徒儿此去不测,你记住人间凌城的砂砬巷里,有一个隐术隐起来的陆记药铺,药库里的药材全师你了。”
狐不药的眼中忽然飚出一层眼泪来,上前拉住她的手,哽咽道:“师父不想要药材,只想要徒儿。”
瓶笙不禁动容。相处这么多天,渐渐喜欢上了这个傻冒天真的师父。
却听狐不药接着说道:“师父已经习惯了徒儿的拳脚,一天不打,浑身难受。”
一阵恶寒掠过脊骨,甩开他的爪子:“泥奏凯……哎呀师父,我求你了,不要那么一脸狐媚子相,我的脸长在你身上,怎么就凭空变得一股风尘味呢!”
……
瓶笙伪装成狐不药的模样,走出了屋门。她倒也不必刻意迈方步什么的,狐不药这厮生时的身姿就一扭三摆的,比女子还女子。狐不药跟在后面相送,刻意拉开一段距离,免得让妖兵们看出身高的异样。狐不药送了几步就站住,甜滴滴地开口:“师父早去早回。”
瓶笙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她事先倒是知道狐妖有伪装声音的本事,但他的嗓音也未免太甜腻了,惹得她身上起了一层鸡皮。回头横了他一眼,强作淡定地往院门外走去。
不出所料,有妖兵上前阻拦:“狐不药先生是要去哪里?”她不会伪装声音,只好不作声,摆出一脸阴森冷脸,就像素日里狐不药对待他人的脸色一般无二。
身后的狐不药冷冷开腔:“药库缺少药材,我师父出去采药。泽获禁我的足就罢了,连我师父的自由也要限制么!”
妖兵想了一想,觉得有道理,就闪身让出去路。瓶笙抬脚镇定地向外走去,身后传来狐不药深情的呼唤:“我等你回来哦~”
瓶笙腿一软,又是险些摔倒……
离狐不药的居所外,泽获刻意升起的浓雾还在,虽然现在是上午时分,可视距离仅在数米远。处处是暗沼,随时有可能陷进去。上次陷进泥沼的经历让她尚是心有余悸,不敢贸然乱闯,小心翼翼地挪着步子。直到听到扑翅的声音,抬头看到药鹰落下来。心头才是一松。
她停下脚步,从一把影木枯叶中抽出两片嚼了咽下。过了一阵,估摸着该生效了。鼓了鼓劲儿,原地往上一跳,使劲儿扑棱着胳膊,企图飞起来,其蠢笨模样活像一只企图上树的母鸡。然而折腾了半天也没有成功。倒是招得蹲在一棵树上的药鹰看得满脸震惊——它家主子傻了么?
瓶笙扶着膝盖喘息,抬头望望药鹰吃惊又嘲讽的眼神儿,发狠道:“你不用笑话我。等我找到窍门,飞上去拔你的尾巴毛儿。”
静下来想了一想,猜着自己大概还是太心急了。影木并不能让人生出羽翼,那么要想飞起来,还是得靠意念支配。记得上次吃影木叶,最后是从数十米高的树屋平台上往下跳才找到的感觉。但这沼地的树木比不得地底森林里那么高大,都是几米高的灌木。
即便是树矮也要试一试。她卷了卷袖子,攀住树干,吭哧吭哧爬了上去。站在树顶的药鹰看到主人行为如此诡异,十分吃惊。瓶笙不愧是山里长大的孩子,爬树并不十分吃力,终于爬到顶部,跟药鹰并排蹲着。药鹰诧异地瞥她一眼——主人你是要立志当一只鸟吗?
“没错,”瓶笙跟它心有灵犀,一个眼神就知道它在想什么,“我就是要当一只鸟,会飞的鸟!”
药鹰哧之以鼻。虽然上次在地底森林时,它目睹了她吞食影木叶后勉强升腾的情景,但那能称之为飞么?顶多是浮在空气中的狗刨。低等的人类想要进货成鸟类,做梦去吧。
“你等着瞧。”她发了一句狠话,眼一闭,果断跳了下去。砰地一声闷响,跌落尘埃,脸先着地。从泥土里把脸□□,吐掉嘴巴里的青草,咬牙道:“麻的,树太矮了,都来不及触发本能就落地了。……再来!”
跳起来,凶猛地再爬上去,再跳。再摔。再跳。
也不知是跳到第几轮,摔得眼冒金星,快要吐血,嘴里念着“老娘再跳最后一次,再飞不起来就爬着上路”,纵身一跃之后,突然找到了那种失重的感觉。地心引力瞬间消失,她整个人悬在了半空。
一直站在树梢看主人耍二的药鹰,见她终于飞了起来,欣慰地叫了一声。瓶笙悬浮在半空,欣喜地朝着药鹰招手:“看,我飞起来了哦!现在,你快来教教我怎么前进……”
药鹰展翅飞起,绕着悬浮的她盘旋了几圈,全方位多角度展示了自己矫健的身姿,对她进行了充分的打击和羞辱,让她深刻领悟了“即使能浮起来也永远比不上高等的鸟类”的道理,这才忽左忽右,忽前忽后地滑翔着,希望她能从它的动作中领悟飞行的要诣。
瓶笙揣摩着药鹰的姿式,辅以恨不能眼里冒火星的意念驱使,总算是艰难地飘浮滑行了。但速度要么奇慢,要么一快起来就刹不住。在药鹰又一次掠过眼前时,一把揪住了它的爪子,求道:“你带我先飞一次呀!”
药鹰恼火又无奈,只能振翅将这个大拖油瓶拖上了高空。好在她在服食了影木后,身体轻如鸿羽,拖着倒也不沉重。升上高空时,忽然眼前一亮,已然钻出了重重的雾团。低头看去,整个沼地覆盖着沉沉的雾气,如海一般浩瀚无边。


☆、五十八

给药鹰下了“飞往落羽川”的命令,被药鹰扯着飞行了一阵,她大着胆子放开药鹰的爪子,借着惯性自行飞行。越是这样的高空,反而越是找到了感觉,张开双臂,一边飞,一边兴奋地尖叫“啊啊啊我成仙了~”
耳边风声呼啸而过,身体自由控制,穿行在云雾之中。脚下,掠过异界鬼斧神工的峥嵘山河。
飞得累了,就招呼药鹰找地方降落,吃些食物补充体力。休息够了再度起飞。这过程中掌握了平地起飞的要领,只需小小的几步助跑就能飞腾起来。
易容水维持效力的时间很短,第二天便失效了,她变回了自己的容貌。估计狐不药的伪装也被发现了吧,泽获等必然会追上来。所以路上不敢滞留,疲于赶路。这样飞飞停停,行进到第二天的时候,飞行在高空的瓶笙突然发现天际隐约出现一个大翼的身影。
翼族!
定睛看去,领头者竟是黑翼,赫然骑了一头威风凛凛的白虎!是洛临么?!……心中一慌,气息乱频,已然熟悉掌握的飞行技术居然一时乱了套,身体失控向下坠去。药鹰见她突然跌落,惊得大叫了一声。
果不其然,原本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翼族人突然转了方向,向这边滑翔过来。
瓶笙坠落的过程中不忘观望形势,发现暴露了,暗叫一声苦。快要坠落地面时,瓶笙低头一望,脚下是一片茂密树林。影木效力自然激发,坠落势头锐减,但还是重重落进林中。
瓶笙落地之后,顾不得摔疼的身体,站起来四处张望,只看到密密遮掩的绿色枝叶。过了一会儿,只听到不远处大翼扑打收起的声音,然后是踩踏在落叶上的软软的脚步声。
“瓶笙,是你吗?”温软的,略带焦急的呼唤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