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错焦躁不安:“过去看看再说啊!”
阿裳征求陆栖寒意见。陆栖寒道:“最好不要让师父知道她这样奇怪的状态,我怕师父受不了这刺激。”
“没问题,我就装成她。你可以帮我抓着她点,让她不要闹事。”她说。
虞错:“……”
为保万无一失,走向商酌兮住处的路上,陆栖寒就握着阿裳左手的手指了。尽管虞错极端抵触让伏羲教的人触碰,但为了去见商酌兮,也强忍下了。
她倒是忍了,陆栖寒的师兄师弟们几乎忍无可忍!
大师兄疯了!大师兄跟女魔头手牵手!他一定是被施了迷魂术了!
陆栖寒扫了围观者一眼,淡淡道:“没有什么事,都散了。”
有个娃娃颠颠地跑来,正是少堡主肖雄像是来找陆栖寒玩耍,却一眼看到他正拖着谁的手。
“大坏蛋!”肖雄哭骂一句,跑了。
阿裳仰天叹气:“唉。”
陆栖寒侧了一下脸,悄悄抿了个笑。
商酌兮难得醒着。听到动静,朝门的方向侧了一个脸:“栖寒?”
“师父。”
“那一位……是谁?”
陆栖寒愣了一下,道:“是虞宫主。”
阿裳连忙模仿着虞错的语气:“是我。”
商酌兮脸上浮过一丝迷惑,叹道:“是阿错啊。我真的……不行了。连阿错的脚步声都听不出了。”
阿裳与陆栖寒心中都是一震。陆栖寒更是感觉到她的左手颤抖了一下。
前日与今日走进这间屋子的,明明是同一具身体,只是换了灵魂。商酌兮却听出了脚步声不同,而且……他竟那样清晰地认得虞错的脚步声!
陆栖寒试了试商酌兮的脉搏,觉得他状态尚稳定。朝阿裳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询问了。
阿裳稳了稳神,道:“商……商酌兮,当年,绿绮究竟是怎么回事?”
“当年的事……你看到的便是事实。既然你问,我便再说一遍……”
商酌兮自知气力不足,用极简的语气,陈述了一场陈年往事。
伏羲朱雀,作对不止百年。朱雀宫前任宫主符姬,身边常伴有两名少女,一个是她的徒弟虞错,一个是衣女绿倚。商酌兮那时也尚年少,如祖辈一样常常寻她们的麻烦。在符姬施衣女术的日子渐近,他不止一次潜进朱雀宫,想要破坏这场邪术。
在这个过程中不但认识了绿倚,还与虞错不打不相识。
那些纠葛错乱商酌兮现在没有力气细说,也不想细说,那会是他永远私藏、要带去另一个世界的秘密吧。他无比简洁直接地这样表达了:绿倚喜欢我,阿错喜欢我,我却只喜欢阿错。
阿裳一边听着,一边觉得左手忽冷忽烫,有些担心它抽过去,不由用右手安抚了几下它的手背。
商酌兮接着说道:朱雀宫太厉害,历来伏羲教总想阻止朱雀宫的衣女术,鲜有成功过。那一次却很特别,衣女术进行完了全部流程,最后却功亏一篑。
符姬的意识顺利过渡到了衣女绿倚的身体中,这具身体却很快死去了。绿倚术法进行之前,悄悄服过□□。
以用毒品闻名的朱雀宫主符姬,在刚得到年轻美貌的身体后不到一刻钟,就毒发身亡了。
“就是这样。”商酌兮简简单单给叙述收了尾。
陆栖寒替他抚着胸口:“您歇一歇,别累着了。”
阿裳的左手被他松开,也全然没有闹事的迹像,安安静静垂着。
第28章
阿裳摸出铜镜看了看。镜中虞错神色茫然,一脸泪痕,喃喃道:“是啊,就是这样。绿倚本是死心塌地给师父当衣女的。可是对商酌兮动心后,就有了古古怪怪的念头,就算死,也不愿自己的身体被他人占据,不愿意以后有人顶着她的脸,出现在商酌兮面前。所以她服毒了,为了这个混蛋。商酌兮,你利用绿倚对你的深情,杀死了我师父。这个样子,你说喜欢我,你让我怎么办?我怎么办?”
前尘往事似很复杂,说破了,也不过是这样简单。
商酌兮似乎又昏昏欲睡了,两人默默地想退出去。他却忽然又出声:“姑娘,你到底是谁?阿错去哪里了?”
两人均是怔住。原是怕“左手寄居”这件事刺激到他,而他如此睿智,也没有必要再瞒。陆栖寒就尽量用缓和的语句,简单把事情说给他听。
商酌兮安静良久,忽尔笑了:“世上竟有这等奇事。”枯瘦的手微微抬起,“能让我,碰阿错吗?她占了你身体的时候都不肯走近,变成一只手了,不知会不会乖一些。”
陆栖寒犹豫着,有些担心阴晴不定的虞错伤害师父。
阿裳说:“我觉得可以。”
最了解虞错情绪的莫过于阿裳了,陆栖寒放了心:“好。”
阿裳的左手缓缓抬起,一点一点地递进,手指颤抖着,每一根手指都透着清晰的情绪:悲伤、痛苦、委屈、深情。指尖缓缓地触在商酌兮的手指上。
商酌兮轻轻握住它:“阿错,你别怕。我已将毕生所学传授给栖寒。你相信我,将《朱雀经》交给他,他会研究出帮你的办法,让你摆脱束缚,重获新生。”
阿裳尚举着镜子,看到虞错在镜中恼怒哭叫:“你不帮我,干嘛要让别人来帮我?混蛋,你这样自以为是的人怎么能随随便便病死?你快给我好起来,你只能有一种死法,就是让我亲手毒死你!”
阿裳:“……”
商酌兮问她:“阿错在说什么?是不是在骂我?她是不是哭了?”
阿裳:“……”
商酌兮微笑道:“阿错,你不要哭。我这样的正人君子,死了也不会下地狱,只会去天上做神仙的。你今后也要多做好事,以后争取到天上仙境找我。到那时……即使你蠢得忘记了我,我也必会记得你。不论百年千年,我一定会找到你的,我保证,阿错。”
*
一月后。祝倚青被一封信召到伏羲教。与他一起来的还有朱雀宫的玄鱼。玄鱼之前收到消息说宫主在伏羲教中,带着朱雀宫的人们企图攻进来抢人,却被伏羲教设在四周山谷中的八卦阵困得数日走不出去……总算是遇到了祝倚青,托他的面子,才被允许跟着进来。
玄鱼一进教中便急着找宫主,却被一身缟衣的陆栖寒拦住,道:“玄鱼护法别急着找宫主,先与倚青一起来,我有事要说。”
她暴躁道:“我跟你们伏羲教没什么好聊的!”
“我要说的是你们朱雀宫的一件大事。”
玄鱼不耐烦地跟着他们走进茶厅。
过不久,茶厅里传来玄鱼吵闹声。她朝陆栖寒嚷嚷着:“你在说什么?我们宫主怎么会变成一只手?”看到他肃然的脸色,心知伏羲教的人向来不打诓语,呆了半晌,已是信了。
眼睛突然一亮:“你刚刚说有办法给宫主新身躯,只要有个新鲜尸体……”她:“我就可以啊!刀呢?谁有刀?”
陆栖寒与祝倚青冷汗冒出来。这家伙竟然要自尽,把自己的躯体送给虞错用吗?还真是忠心耿耿啊……
不远的灵堂中,阿裳一身素衣,坐在灵前往火盆里一张张投着纸钱。用的是左手。
商酌兮十日前去世了。
听到声音,她摸出镜子道:“好像是玄鱼和祝倚青他们来了。我们过去看看吧。哎?这个镜子怎么这么模糊?”她把镜面在衣服上揩了揩,再看,还是觉得里面虞错的脸看不清楚。
虞错的声音传来时也有些飘忽:“过去做什么?”
阿裳听她语气有异,道:“前几天栖寒不是说他琢磨出了办法,只要寻得一具去世不足三刻的尸首,或有可能将你从我左手中过渡过去,以他的灵药与祝倚青开刀的本事相结合,再以灵药将身体救活?”
虞错默默没作声。
阿裳以为她在害怕担忧,安慰道:“那样的尸体虽然难寻,但这事又不急在一时,慢慢等,总会有巧遇的。你也要相信栖寒和祝倚青,若没把握,他们不会强行进行的。”
“不必了。”
阿裳一怔:“什么?”
虞错的声音似是越来越飘渺了:“我说,不必了。我快要走了。”
“你在说什么?”她有些慌了。越发看不清镜中人的脸,拿袖子擦了一遍又一遍。
“商酌兮走了十天了吧?他走的第一天,我便开始尝试着让自己散去,其实很简单,与散功的心法差不多。”
“你……”
虞错不容她说话,自顾自道:“你别插嘴,我已看不清你了,我觉得说不了几句话了。你好生听着。我走之后,你便以我之名让朱雀宫众人散了吧,无处可去的,请陆栖寒尽量收留安置。那本《朱雀经》你替我亲手烧掉它,不要在贻害世间了……”
阿裳着急地道:“不要!你别走!商掌教说过希望你好好活下去的!”
虞错的声音笑笑的:“那个老狐狸……必是不怀好意……他做了一辈子仁义君子,死了必会提拔到天上做神仙去。我岂能容他独享那神仙境界?我这便找他的麻烦去……”
镜中虞错的影像如一团烟雾散去,阿裳自己的面容渐渐清晰。
虞错最后的声音在阿裳脑海深处缥缈而过:“再见了,阿裳。”
第29章
番外
天上人间,岁月不知。人间历劫,有的仙刻骨铭心,有的仙能记住一星半点,有的仙却是没心没肺忘了个干净。穹宇下、红尘里许下的生生世世的诺言,又有几个能兑现?
故人若要重逢,一半靠缘分,一半就要看是不是还有一方抱着分执着不肯放手了。
半月宫,荷晏筑。
时值初夏,二层小楼前的荷塘里,晨雾浅浅浮动,人间宛若天上。
清晨的光线透过窗棂照进二楼的雕花床内,被层层纱帘滤成柔和的一片,落在枕边一弯漆黑带卷的长发上。
虞错睁开眼,露出两截白晰手臂。伸了个甜睡后舒适的懒腰,打了个哈欠。
这个哈欠打到一半,往旁边看了一眼,生生被吓了回去,抚着心口暗暗叫苦。
一个清俊少年坐在床下脚凳子上,脑袋伏在床沿,沉睡未醒。身上只穿了中衣,可能是有些冷,眉心忍耐地微蹙着。
虞错无奈地叹一口气。唉,这小子,又偷偷溜进来了。来就来吧,就不知道多穿点?也不知是第几次了,屡教不改。
他或许不能根本意识不到他已长大了,往她身边一站,长身玉立,足足比她高出一个头,再不是半个月前的那个小婴儿了……
是的,这位外表像是十七八岁少年的家伙,半个月前刚刚从一只巨蛋中出世。
虞错芳龄一千五百岁,在仙界一群老不死中,算是正值青春年华,身姿妙曼,仰慕者无数(?),可是她却不在仙界居住,她的半月宫建在凡间一处倚山傍水的地界,身负佑护一方百姓的职责。
每当她跟人这样介绍自己的职务的时候,旁人就会恍然大悟:“原来您是土地婆啊!”
虞错的一头卷发必会炸得跟被雷公电母轰过一般。大怒道:“不准叫我土地婆!叫我上仙大人!”
虞错为人颇有些我行我素,对待辖区内的百姓却很是亲和,任谁也看不出她曾是神魔大战中叱诧风云的女副帅。
六百年前,身为仙界武将的虞错仙子随璟舜仙君下界平定魔域之乱,手刃魔君,救苍生于水火。自那一役后,魔域邪兵销声匿迹,再也没有出来残害过众生。
这一段经历可谓是牛逼哄哄,实乃吹牛抬杠之绝佳资本,可惜的是,虞错仙子的脑子出了问题,偏偏不记得这一段好戏了……
虞错在大战中立下头功,可是也身受重伤,非但灵力损去八成,大战前后的记忆也失去了。身体恢复后,前去接受仙界帝君的封赏时,完全不记得自己的累累战功,捧着奖品一脸“真的吗?都是给我的吗?”又惊又喜,喜不自禁,开心得蹦着走,一头大波浪卷发充满弹力地扬起。帝君哭笑不得。
赏赐完了,御前仙童宣旨:“虞错出征魔域,手刃魔头,立下奇功,造福下界苍生,特加封为司星上仙,任司星之职。钦……”
“等一下,帝君,臣不愿意。”虞错打断了仙童的宣旨。
帝君懊恼地拍了一把额头。听说这个虞错都患了失忆症,为何呛声圣旨的这个毛病就不能一并改掉呢?!
念她是功臣,帝君耐着性子道:“天綣,你原是武将,可是这次元气大伤,实在不适合原来的职务了,我任命你司星之职,级别上提拔了一级,平日只负责每夜布星,既轻松,又唯美,也利于你养息身体,塑造气质,你有何不愿?”
仙界的仙人级别依次为:地仙、仙人(子)、上仙、仙君、仙帝。想要进一阶,要么得修炼个上千数千年,要么就得立下奇功,可不是想提就提的,这个虞错居然拒绝?!
只听虞错道:“微臣谢帝君体恤。司星之职确实唯美,可是也沉闷无聊,我不闲出病来才怪!”
帝君苦着脸道:“可是人事调动的方案已经调整了,司星不能空着。”
虞错眼珠一转,手指一点,指向旁边等着领赏的另一名大功臣——璟舜仙君。她响亮地说:“您看璟舜仙君白衣飘飘,一尘不染,冰清玉洁,正适合这份唯美的差使啊!”
无论圣殿之中如何吵闹喧哗,这个人一直低垂着视线安静站立,乌发以玉冠束起,如雪后清晨般冷清的气质,袖边衣角仿佛都敛着薄雾星光。此时突然被虞错点了名,也不过是抬眼扫了她一眼,目光冷淡得若结了一层薄霜。
虞错笑嘻嘻道:“魔域已彻底销声匿迹,三界太平,武将也用不了那么多了,不如就让仙君担任司星可好?”
帝君询问的目光看向璟舜,多少带了一点“求支援”的意味。璟舜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却也没有迟疑,微点了一下头,简洁地答道:“好。”
帝君虽解决了一个封官封不出去的尴尬,心口却不免一闷:好端端的圣旨又被这两块货给篡改了。他无力地挥了挥手:“那就这么定了,璟舜做司星。那么虞错,你的想法是……”心中不由得不安,虞错除了他帝君这个位子不敢要,其他的,没有不敢要的……
却见她正色道:“我最不喜寂寞,凡间热闹,请帝君允我驻守人间,佑护一方百姓。”
帝君一怔:“你要当土地神?”
她的嘴角抽了一抽。世人印象中土地神都是胡子拖到地的矮矬子,她青春美貌,可不愿世人误会她是个小老头。凑到帝君身前,手招在嘴边小声道:“甲历上写土地神就罢了,宣圣旨时还请您写个好听点的名号。”
帝君无奈道:“可是你立了大功,我不给你升职,反而由仙子降为地仙,世人会唾骂于我的。”
“那又不关我的事。”
“你……”
“您让我享受上仙俸禄就好啦。”
“散朝散朝!”
虞错上仙就这样变成了凡间的一方恶霸……哦不,一方神明。辖区位于四季分明的北方偏东区域,覆盖方圆五百里。凡间盛行修仙,大大小小的修仙门派三百六十余家,虞错的辖区内的仙门就有三十多家,再加上本地有了个真正的上仙坐镇,大小精怪岂敢作乱?虞错原是嫌弃仙界无聊才请缨到凡间寻个热闹,岂料除了收不尽的源源不断的供品,方圆五百里连个提神的妖精都没有,虞错上仙仍是清闲得卷毛里都要长出蘑菇。
“啊!无聊死了!”喝了一天茶的虞错发出一声哀嚎,“棉花糖~——!”
一只雪白的小狐狸从门口咕噜噜滚了进来,滚到半路变成一个圆脸大眼的美貌少女,跑到瘫在太师椅上的虞错面前,慌张问道:“怎么了怎么了上仙?”
棉花糖本名棉棉,真身是只修炼了五百年的白狐,初成人形,被虞错收在宫中做侍女。
虞错两眼空洞地望着屋梁,用垂死般的声音哼唧道:“我快要闷死了,好无聊。”目光转到棉棉身上,突然一亮,翻身坐起,一对狼爪蠢蠢欲动:“来,化出原形让我揉一揉解解闷。”
棉棉不情愿地后退一步,却不敢拒绝,“砰”地炸出一团白烟,自带抗议音效,化身成一团毛茸茸。虞错伸手将小狐狸抱在腿上,将她柔软的雪色毛发喜滋滋地摸了两把,又觉得好没意思,抬手将她丢到了一边,带着哭腔道:“没意思,毛茸茸的尾巴我自己也有!”
棉棉原地打了个滚儿,再次化身成少女,墨晶般的眼珠骨碌碌转了转,笑道:“上仙不喜欢毛茸茸,何不去灵兽司领养一只歌声美妙的灵禽来玩?”
虞错忽地坐直,来了精神:“灵禽?凤凰?朱雀?鲲鹏?有点意思!我这就去要一只!”
话音未落已跑出门去,人到门口脚下已瑞云升腾,片刻之间飞得人影不见,直冲着天界的灵兽司去了。
地面上,棉棉追出门去,对着天空喊道:“上仙!鲲鹏可能有点问题!……”
然而乾坤朗朗,哪里还有上仙的影子。棉棉叹一口气,道:“养鲲鹏得多大个笼子啊……”
灵兽司位于天界鹿台山,是圈养和驯化各类仙禽灵兽的机构。早年魔域祸乱,军队要需大量座骑和兽兵,神兽供不应求。仙人想自己领一只是要付银子的,明码标价,价值不菲。这些年三界太平,神兽多沦为宠物,而且市场需求量小,繁衍得又快,造成鹿台山兽满为患,近年来干脆取消收费,鼓励仙家领养。可是一些模样不讨喜的禽兽无人肯要,灵兽司还要搭上上百年的饲料钱,简直不堪重负。
所以虞错来到青山碧水的鹿台山山门前,表示要领养一只仙禽时,遭到了拒绝。
司兽官抱了一只大黑猫,陪着笑道:“还望上仙体谅下官,刚出的规矩,仙家领养灵兽仙禽不能自己挑拣,要抽签的,抽中哪只是哪只,不得调换。”
“什么?”虞错不满地道,“这什么破规矩?……好吧,试试手气。”
手伸进一只巨大的签箱里,摸出一根签。司兽官恭敬地接过,大声念道:“壹千柒百陆拾叁号,快给上仙牵出来!”
虞错期待地看着由巨木造就的高大栅门。栅门缓缓打开,瑞气蒸腾。一只巨大的白虎迈着优雅的猫步走出来,巨首抬起来比虞错高一个头,但看上去十分驯服温和,一对水汪汪的大眼含情默默地看着虞错,走上前来,大脑袋乖巧地蹭了她一下。
司兽官掩不住高兴,抚掌道:“上仙好手气!白虎这种高等灵兽,很难抽到的!恭喜上仙贺喜上仙!”
心中却是喜极而泣:终于把这个赔钱货送出去了!太平盛世的,大家都喜欢软萌的宠物,这种战斗力爆炸的家伙几百年了没人要!而且巨能吃!巨能吃!!半个山头都要被它吃掉了!你看这大家伙卖萌讨好上仙的模样!内心求收养的渴望也是让人心疼!拜托你是战斗力顶级的白虎,不是小猫好不好!装可爱的样子丢死人了!
但是,干的漂亮。一定要迷住虞错上仙,把自己送出去啊!加油!
司兽官暗暗握起双手,眼眶都湿润了。
第30章
却见虞错一脸失望,敷衍地拍了拍凑过来的虎头,满脸失望:“不行,我要长翅膀的。”
司兽官耐心地劝道:“长翅膀的有什么好的?尖喙硬爪,一点也不讨喜!白虎多好啊,上仙可以白天把它当座骑,威风凛凛;晚上当床垫,温暖暄软。实为居家旅行之必备好兽。”
虞错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不想要毛茸茸。”把白虎的大脑袋向外一推。
白虎本是性格暴烈的神兽,自栩血统高贵,若不是历经了千百次拒绝,哪能如此降尊迂贵,忍气吞声,强装可爱?爆脾气顿时兜不住,水汪汪的黑瞳猛地变成两道凶狠竖线,浑身白毛炸起,发出一声犹如平地雷的怒吼:“谁是毛茸茸?!你全家都是毛茸茸!我还不稀罕你家呢!哼!”
扭屁股就走。
司兽官急道:“哎哎!白虎,你就不能忍一忍吗?就是你这臭脾气才没人要你!”
虞错欣赏地目送白虎,冲它背影高声道:“有个性,我喜欢!”
白虎脚步一顿,心中升起一股暖流。
却听虞错接着道:“然而我还是不能要你。”
白虎冲进大门去,悲愤的怒吼震撼了整个鹿台山。
司兽官无奈地道:“那只好请上仙再抽一次吧。”
虞错不情愿道:“万一再抽中一只毛茸茸的家伙怎么办?我自己就有毛茸茸,还要需要领养吗?”说话间,身后冒出一条火色大尾,尾上密布着蓬而卷的火焰般的毛发。
司兽官作辑道:“还望上仙体恤,您也知道仙界戒律森严,小的万万不敢坏了规矩的。给您第二次抽签机会,已是破例了。”
这倒是真的。虞错也不好再为难他,一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一手不情不愿地伸进签箱,闭着眼抓一个,犹豫一下再换一个,再抓一个,再换一个,终于一咬牙,抽出了一签,举在脸前,捂着眼睛的手指慢慢张开一道缝,瞄了一眼签上的字,然后忽地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