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绵绵诧异地问道:“爹,这画是拿去送欧阳夫人的吗?”
阮彦真摇了摇头,手指拂过画卷,似有无限感慨:“不,爹是打算把画拿到城里去问问价钱,能卖就卖了。”
“卖画?”阮绵绵不由讶然,“这些画不是已经保存了十来年了吗?怎么突然想卖掉?”想了想,恍然道,“是不是家里没钱了?我这里不是还有石家给的赔偿金嘛!”
这阵子,穿的用的虽然不见有什么改变,但吃的方面,阮彦真却是从未节省过,还经常什么补身子就给她买什么,而那十金又是一直放在她身上没动用过的。估计只靠本来就有限的积蓄而言,难免会捉襟见肘了。
阮彦真神色尴尬,显然是被说中了,呐呐地道:“如今未到月底,学院里的束脩还没发下来,铺子那边又才做了没几天…是有些紧张。不过,也不全是这个原因。绵绵,自从你受伤后,爹也想通了,你是爹的唯一骨肉,爹再也不能让你跟着天天吃苦了。这些画,虽说都是爹状态最好的时候画的,可终究是过去的了,卖了就卖了,以后只要爹发奋图强,有什么好画画不出来?爹总不能一辈子只靠教些顽劣的学生混日子是不是?”
说这一番话时,阮彦真的语调和情绪明显起起伏伏,句句都透着情深意切。
可那些都是他对过去美好时光的念想啊!单看家里这般穷迫,以前都从没想过要卖画就足见这些画在他心中的重要性了!而今却…
阮绵绵心中动容,见他伤感愧疚,不由自主地伸手侧抱着他,将头依在他的肩头上,头一回心甘情愿地,低低地喊了一声:“爹!”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自己也不是没犯过错,何必老抓着人家的不足呢?何况,这个人家,如今还有以后都是自己一辈子的家人了啊!
被女儿这一主动亲昵地一拥抱,阮彦真意外地猛然一震,眼眶忽然湿润了起来,忙眨了眨眼遮掩眸中的水汽,呵呵笑着伸手轻拍了拍女儿:“好了,咱们早去早回吧。要是能卖上好价钱,爹给你买盒胭脂…不,给你买件新衣服,等日子好了,爹还要给你打几件像样的首饰,把我的女儿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话语间,只字不提石家给的那十金。
阮绵绵心里更加感动,面上却故意嘟嘴:“难道女儿不打扮就不漂亮了么?哼哼…我可是天生丽质难自弃,不信你看看,这左家桥有哪家女儿的皮肤能比得上我?”
“哈哈哈…”阮彦真被她逗得开怀大笑,不由亲昵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是是是,我的宝贝女儿确实是天生丽质,谁也比不上。”
“嘻嘻…那咱们还不赶紧出门,好让大伙都来欣赏欣赏这阮家女儿的风采?”阮绵绵将他的画抽过来抱在怀里,满脸都是俏皮。
“好!出发!”阮彦真一挥手,清瘦的面颊上第一次显出久违的豪气风采。
父女俩相视一笑,彼此都为这样的亲近而心中喜悦。


--------------------

第三十章 进城,评画(二更求票)


从左家桥进城,虽然也可以走陆路,但坐轿气闷,时间也长,自然没有坐船方便,父女俩便准备去胡家医馆旁边的埠头乘舟。
正有说有笑地走出巷子,忽然眼尖的瞥见前方正有个肥壮的身影摇摇摆摆地往这边来,阮绵绵当机立断,马上拉着阮彦真躲在一个小摊之后。
她自然不是怕郝氏这个婆娘,只是今天春光正好,心情又是难得的舒畅,可不想被郝氏坏了兴致。
看到女儿望着郝氏时眼中那明显的嫌恶之色,想到这门亲事是自己亲口答应的,阮彦真的面上不由现出愧疚之色,待郝氏一无所觉地走过,不禁长长地叹了口气,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阮绵绵虽然很想知道定亲的内情,可见他最终什么都没说,此刻也不是追究的时候,便只当没注意到,招手呼叫船夫。
从左家桥到御街,需要先通过余杭水门,再沿着运河折转两个弯,由于船只众多,小舟行进的并不快。阮绵绵正好一边慢悠悠地欣赏着运河之上并两岸的各种人文物景,一边听着阮彦真给自己讲解介绍一些主要建筑的名称用途,如军器所、贡院和大理寺衙门等。待到转了第二个弯,因大货船都进了白羊池,剩下的都是些小船,速度这才快了起来,没多久就来到了炭桥。
上岸后,父女俩夹在人潮里穿过一条丈多宽,两侧都是各色店铺的巷子,终于来到了两侧店铺几乎家家都是彩画欢门,显得无比热闹繁华的御街之上。
在狭窄陋巷里生活了这么多日,此刻乍然一看到那起码五六十米宽的大街,阮绵绵顿时觉得眼前豁然开朗,忍不住赞叹:“好宽广的御街呀!”
阮彦真笑道:“是啊,要不然怎么是御街呢?”
阮绵绵一边点着头,一边不住打量着那些时不时在御街中间奔驰,从未在左家桥见过的马车。
这些马车有的看起来比较短,只够容纳两三人,有的却有着长长的车篷,可能七八人都坐得下,车帘精美,拉扯的马屁也很高大雄峻。除此之外,骑马的骑马,乘轿的乘轿,无不是衣着鲜丽,仿佛富人贵人一下子都集中在这里。而那些在左家桥能常见的,或挑担或骑驴牵骡,或是闲逛的普通百姓们,则都很自觉地走在两边的石板地上。若非需要往对面去,绝不会随意踏入中间的碎石子路段,但凡遇到有贵人想在哪家店前停留的,也都急忙相让,态度无不卑微谦恭。
唉,古代就是古代,真是阶级分明啊!
“爹,咱们先去卖画吧,待会儿还要去欧阳夫人那里呢,这御街以后再来逛也没关系。”看到进出两侧高楼店铺的多是富人,平民百姓几乎都只是路过,阮绵绵便主动地道。这个时代可不像前世,只要不是衣衫破旧褴褛,哪怕是五星级的酒店也是可以进去的,估计到时候人家一看他们的穿着就知道自己是个穷人,赶虽不至于,给脸色肯定是难免的,她又不买东西,何苦进去自找没趣?
“也好。”阮彦真其实也有点担心自家若是随意进去会被人奚落,闻听忙点头,“前头就有一家名叫致远斋的书画铺子,颇有盛名,咱们去看看。”
待进了致远斋,一股古朴的书香之气顿时迎面而来。
只见目光所及,厅堂宽敞,陈设雅致,不论是一个花瓶,还是一架屏风,都似摆放地恰到好处,墙上自然是少不了悬挂这许多的书画。
“两位客官,请随意。”此刻店里正好一个客人都没有,只侯着两个伙计模样的年青人。见到阮氏父女进来,其中一个戴褐色头巾的就迎了上来,嘴角含笑,举止得体,并没有因为他们看上去不像有钱人就面露怠慢之色。
看来这家店的服务态度起码还不错!
阮绵绵随意地点了点头,阮彦真却像是很不自在,抱过画卷就想直表来意:“多谢小哥,我们…”
阮绵绵忙悄悄地扯了他一下,笑眯眯地道:“我们先随便看看。”
“两位请,如有需要请随时吩咐。”那伙计也不介意,拢着袖子自站在一旁。
阮绵绵便拖着阮彦真按顺序一幅一幅地逛了起来。
书法就直接略过,反正看不出好坏,画卷则仔细地多瞧几眼,心中暗自和便宜老爹的作书比较,并且一边看还一边问阮彦真那些画作的作者、来历以及各自的特点。
阮彦真虽说消沉了十年,但功底必定还在,往日里又经常要给学生上课的,这些问题自然难不倒他。见女儿感兴趣,心想这机会也是难得,就低着声一一回答,却没注意到那个伙计已然悄悄地跟在他们身后数步处,将父女俩的对答都听的个清清楚楚,脸上的神色也越来越惊讶。待两人看了三分之一的作书后,还向另一个伙计打了个什么手势。
不一会,厅角的门帘就被掀开,走出一个留着山羊须的中年人。
许是长久没看到佳作,又毕竟是打心底热爱这个行业,阮彦真先前虽还有些放不开,可渐渐的声音就放了开来,遇到自己特别喜欢的作书还会再三流连,才接着看下一幅,浑然不觉屋里多了个人。
醉翁之意不在酒的阮绵绵却是一开始就打着投石问路的主意,自然没有错过这些变化,待见那中年人听了伙计的耳报之后,就也不着痕迹地接近自己父女,目光还在画卷上转了几转,嘴角不由微微一弯。
不怕不识货就怕乱比货,老爹在面对大部分的画作时,都不见有自卑之色,想必今儿个带来的这两幅画应该也不至于卖不上好价钱了。
那中年人甚有耐心,一直等到阮彦真将所有画都看完了,才忽然啪啪啪地鼓起掌来:“好!好!这位相公见解如此精辟,句句切中要点,实在是让在下万分佩服啊!”
阮彦真这才惊醒自己居然在别人店里大发厥词,顿时羞得满脸绯红,忙深深作揖:“在下一时糊涂,言语无状,乱议胡评,还望先生多多海涵!”
“嗳,相公论画,实乃字字珠玑,在下求之不得,岂有胡评之说?”中年人笑着还礼,道,“但不知相公贵姓,如何称呼?”
阮彦真赦然道:“在下姓阮,名彦真,这是小女。”
“原来是阮相公!在下姓蔡,乃本店掌柜,今日得见阮相公,真是三生有幸!来人啊,快给阮相公和小娘子奉茶!”蔡掌柜很是热情地招呼道,“阮相公,如不嫌弃,请坐请坐!”
“不敢不敢,”阮彦真忙又拱手,“实不相瞒,在下来是…是…”想到自己方才还慷慨激昂地把人家的画都评论了个遍,下一刻就要反过来推销自己的拙作,阮彦真的脸又红了起来,怎么也说不出口。
有了先前的奠基,加上这蔡掌柜识才的眼光,阮绵绵就没阮彦真那般顾忌了,索性将画卷直接摆在了桌上,挑明道:“掌柜伯伯您好,其实我们是来卖画的,不知道你们这里收不收?”所谓礼多人不怪,以她这具身体的年龄,礼貌点总能多获得一些好感的。


--------------------

第三十一章 讨价还价


(今日还有一更哦,希望大家能更多地鼓励偶,谢谢!)

“卖画?”蔡掌柜似有些诧异,但随即就含笑看着画卷,“是这两幅吗?”
“是。”阮绵绵去除其中一幅的布袋,准备打开,“掌柜伯伯您可以先看一下。”
旁边一个伙计立刻上来接住画卷的另一端,同她一起徐徐将画展开。
“春山行径图…文山子…”蔡掌柜扫过画名后直接看向落款,忽然咦了一声,身体不觉向前微倾,还掏出了一个放大镜。
咦,居然已经有放大镜了!不过,既然玻璃镜都有了,放大镜好像也不稀奇,看来当年改变历史方向的很可能就是个穿越前辈。
阮绵绵念头闪过,眼睛却盯着蔡掌柜的神色。身为一个颇具盛名的书画铺子掌柜,平时必定已经见多了各家名作,不用说,一般的画作只怕都难以入他的眼,可他却一看落款就有些吃惊,莫非,自己这个便宜老爹在业内还真有点名气?
阮绵绵心中暗喜,不由斜睨了一眼阮彦真,却见他的眼中似是惭愧又似是怀念,似是期待又似是害怕,明显地患得患失。
这个便宜老爹,整整失意落寞了十年,也难怪此时这么不自信了,看来,今儿这画可一定得卖一个好价钱才是。
蔡掌柜这一看几乎就看了一小炷香光景,这才直起身来,越发客气地道:“不知另外一幅是否也容一观?”
阮绵绵立时抢着开口:“掌柜伯伯,不好意思,另一幅我们是准备送人的,并不打算卖。”
送人?阮彦真诧异地看了一眼女儿,知道她估计有什么用意,便无声地默许。
蔡掌柜的脸上顿时流露出一丝极浅的遗憾之色,若不是阮绵绵很仔细地注意,几乎看不出来,当下也不动声色地直接发问:“掌柜伯伯,这画您已经欣赏过了,自然知道这是真迹,不知道您觉得此画当得多少金?”
她这最后一句话问的十分巧妙,既不是问值多少钱,也不是说值多少银子,而是直接用了这个时代的最高度量“金”,还用了当得不当得这个词。同时,暗中细观蔡掌柜的神色,发现他神情中并没有什么不满的情绪反而若有所思,便又笑盈盈地补充。
“掌柜伯伯您也知道,我们若不是没法子了,也不会把这画拿出来卖,掌柜伯伯的价格若是给的诚心,这画就留在您这里。其实,我们还没去过别的书画铺子,只是觉得您这儿的活计态度很得体,想必也不会唬弄生客,才把画拿出来的。”
见她不仅问话有技巧,而且还直接摆出后路,蔡掌柜不由露出一丝苦笑,摇摇头道:“小娘子可真会说话,也罢,若是我开得低了,还真是对不起小娘子这番高看。不过,在下开价前还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小娘子能让在下见识见识另一幅画作,若是在下没有猜错,应当也是文山子的作书吧?”
“掌柜伯伯猜的没错。”阮绵绵笑眯眯地道,主动地将画卷展了开来,这一次是副线条简洁明了意境却十分悠远的君子兰图。
蔡掌柜又是拿着放大镜一通欣赏,才无限遗憾地叹了口气,道:“据闻文山子先生已经隐匿十年,再无佳作问世,没想到如今还能看到他的真迹,而且一来就是两幅。却不知道阮相公如何得到这两幅从未现世之作的?”
阮彦真支支吾吾:“这个…”
“掌柜伯伯,说起这个我爹有些为难,您就别问了。”阮绵绵又打岔并催促道,“您就直接开个价吧,我们还有事儿要办呢?”
蔡掌柜捋了捋山羊胡,沉吟了一下,道:“阮相公若肯将这两幅都卖于小店,在下愿代为做主,出十八两金。”
十八两金?那岂不是一百八十两银子,足足…二十一万六千文铜钱?饶是阮绵绵再想装沉着镇定,也不禁眼睛发亮地看向阮彦真,却见他也是满脸的惊讶之色,显然这价格是高于他的期望了。
蔡掌柜将他们的神情收入眼底,这才慢悠悠地说出下一句:“不过,倘若阮相公非得留一副送人要折开来卖的话…请恕在下直言,这幅《春山行径图》在下就只能出六两金了。”
阮绵绵瞠目结舌地道:“什么?才六两金?两幅才十二两,掌柜的,这也相差太多了吧?”
蔡掌柜笑眯眯地道:“小娘子莫急,在下的话还没说完,《春山行径图》虽说只值六两金,可若是阮相公愿改将这一幅《君子兰》卖给小店,在下却是愿意出十两金的。当然,倘若阮相公能赏脸将两幅画都交给小店收藏,一共还是十八两金。毕竟礼不在轻重,只要尽到心意便好,或许还有其他的礼物更适合相公做人情也不一定。”
原来他的后招在这里啊!难怪他先前那般爽快,好像很好说话的样子,果然不愧是长期做生意的,是只十足的老狐狸呢!
阮绵绵心中恍然,心底却暗笑不已。不过,一山还有一山高,只怕是这只老狐狸再精明也没想到自家老爹就是文山子,家里还有好些这样的画作吧?当然,所谓奇货方能出高价嘛,她自然不会把真相告诉别人,而且,这价格貌似也还可以谈谈。
“女儿…”思忖见,阮彦真总算从惊讶中反应了过来,不由征询地看向阮绵绵,毕竟方才要不是女儿的一番作态,恐怕只他的画也卖不了这个价钱,所以,理智告诉他,接下来的事情最好还是由女儿继续做主。
阮绵绵哪能不知道他的意思,故意装作很为难的样子,还伸手咬了咬手指头,这才忍痛般看向阮彦真,挽着他的手喏诺地道:“爹,掌柜伯伯说的也有道理,不如咱们还是选些别的礼物吧?”
“这…不太好吧?”看到女儿那眨巴眨巴好像乞求实则调皮的眼睛,阮彦真也开了点窍,可终究这辈子都没有忽悠过别人,面色虽镇定,耳根子却泛红起来。
一旁的蔡掌柜却以为他是因不好意思将重礼换成轻礼而尴尬,忙开动三寸不烂之舌相劝,列举了一堆可以当体面礼物的物书,阮彦真终于赦然地点了点头。
阮绵绵顿时转怨为喜,道:“好吧,掌柜伯伯,那我们就把这两份画都卖给你啦…”
“多谢小娘子…”蔡掌柜也是大喜,可话没说完就被阮绵绵截了去。
“不过,掌柜伯伯,您看,我爹都忍痛割爱了,您不如就再加一点吧?我们也不贪心,索性就凑个整数如何?”阮绵绵甜甜地笑着,伸出两根手指头,“伯伯要是爽快的话,以后我们要是有东西卖,还会先考虑你们家哦!”语气故意很确定,表示自家还有好东西。
蔡掌柜愕然了几秒,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唉,你这个小娘子可真精明,好吧,那在下就再多出二两金,就当交你爹这个朋友。”
“掌柜伯伯你真好!”阮绵绵俏皮地给他行了一礼。
“小小年纪就如此会当家,阮相公,有女如此,可是莫大的福气啊!”
“多谢掌柜夸奖。”看着自家女儿那甜美娇憨的笑容,阮彦真不由地升起一股骄傲之情。
要知道,想当年他名气最盛的时候,一幅画也不过最多得卖五金而已,本想十年过去,世人会逐渐淡忘自己,不料今日竟能卖出近一倍高价。今日这一幕,实在是带给他莫大的信心。


--------------------

第三十二章 转折(二更求粉红票)


双手空空地走出致远斋,再看人来人往的御街,阮绵绵觉得连春光都明媚了许多。
阮彦真也是十分的高兴,几乎是神采飞扬:“女儿,咱们先去一下银庄,换一些散银出来也好方便买东西。”
“好啊!”阮绵绵也不管这是大街,很开心地就挽住了阮彦真的胳膊。
纵然是父女,这样当街亲密,也不免有些不成体统。阮彦真本想抽出手臂,可看着她那甜美的笑容,心里一软,劝说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便也厚着脸皮只当看不见别人异样的目光,心里暗想,难得绵绵如此开心,就依她一回,下不为例便是。
于是,父女俩高高兴兴地直奔银庄。将其中一张纸票拆换成九张小额散票,并八两碎银,四张五百文的会子,以及四串各一百文的铜钱。
待伙计转身去取银,阮彦真就将其中另一张十金的纸票交给了阮绵绵,让她收起来。
“给我?”阮绵绵诧异地道。
想当初她刚醒来时向他所要赔偿金,一是因为怕被郝氏拿走,二来也对阮彦真没信任感,三来也算是自己应得的。可如今这两幅画可都是阮彦真的私人财产,他却这样直接给她一半,这感觉就着实不一样了。
“你是我的女儿,以后家里都要你当家,自然是要你来保管。”阮彦真慈爱地对她笑笑,“等会换回了散票,爹身边只留些散票碎银就好,其它的也都交给你保管。”
“爹…”阮绵绵不由眼眶湿润。
当初看到那个蜗居时,原本以为自己要重新辛辛苦苦地打拼才有可能换来略为舒服一点的日子,心里不免有些抗拒这样的家境和家人。没想到什么都还没开始谋划,这个阿爹就先振作起来了,使得经济一下子宽裕许多。对于早早就没有了父亲的自己而言,能拥有这样的亲情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幸运的获得呢?
嗯!既来之则安之!从现在开始,她也得努力一起建设这个新家才是。
“呵呵,爹说过,以后一定要让你过上好日子。爹想过了,咱们一直住在你未来婆家的房子里也不是个事儿,等有机会,咱们就换个房子,要是能买下,就买个小院。”阮彦真摸摸她的头。
阮绵绵顿时眼睛大亮:“真的?”
“自然是真的,这几日爹就去打听打听哪里有合适的院子,只是估计要更偏远一点,不然离城近的房子咱们还买不起。”
“没关系,只要是我们自己的家就成了。”阮绵绵直笑眯了眼,迫不及待地幻想起等买了房子之后去怎样布置了,唔…到时候自己的房间一定要按自己的设计来摆设才行。
“好,那就到时候咱们一起去挑。”阮彦真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如今有了银子,等会爹先给你买件新衣,再添两件首饰。”
“好啊!”阮绵绵挽着他的手,亲密地靠了一下他的肩,有新衣服穿,当然好啊!
待换了散票,再看着两侧林立的铺子,父女俩的底气不免就充足了许多。
不过考虑到以后还要买房,也不欲太过张扬,阮绵绵还是只挑了一家看上去中等的成衣店。
几番挑选之后,选了老板娘所推荐的一套酡颜底色深彤镶边的细棉通袖,这件衣裳的颜色虽淡,但袖口领口,还有腰带处,却均绣着一串串可爱绿叶小红花,再配上黎明时鱼肚白色的百褶裙,整个人顿时显得分外的娇俏可爱。
阮彦真则只选了一件月白色长衫。虽说款式更加简单,可因他的身形偏瘦,又有一股子书卷味,倒也十分相衬。
之后,父女俩便去买礼物。因上次就打听得欧阳夫人平素除了研究医术侍弄花草外,别的爱好虽不多,但也有几样,阮绵绵便投其所好地先选了一盒从海外进口的檀香作为主礼,另外再配了三份小礼物。
所谓关系广办事易,多个朋友多条路,尤其是在这阶级分明的古代。.她虽没打算去刻意奉承攀附富贵人家,可如今难得让欧阳夫人感觉投缘,自己对夫人的印象也很好,当然也不会傻得错过这份难得的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