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听到了。妈妈你仔细听,下雪的声音……就像爸爸的笑声。很好听。”
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么?一个爱听落花声,一个爱听下雪声。可我怎么都不觉得这俩家伙又声音啊喂。
“妈妈,你说……爸爸可能会在某处看着我们么?”
……本想说,儿子啊,你做梦呢。可是想起之前一井说的,丰臣靛在水晶球内关注我的一举一动我就犹豫了。
若是灵王再发发善心救了丰臣靛,那么,说不定他真的能到我们。

“说不定呢。”我耸肩叹气,“所以我们要过得好好的,不然你老爹一担心一冲动,又要魂飞魄散了。”
“真的?”绿眸异常认真,他再一次确认道,“爸爸真的有可能看到我们?”
“是,是。”我伸手指了指天边的浮云,“看到没,你老爹说不定就在哪儿蹲着。一边看着你一边叹气,怎么我的儿子那么丑。”

“爸爸——”
小碇扯开嗓子一吼,让我怔在了原地。

“爸爸——!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妈妈——!”他仰头看着苍穹,喊得如此嘶声力竭,“爸爸——不用担心我和妈妈——!爸爸——”

分明是可笑到及至的行为,分明是值得让我吐槽的行为。
可是我却红了眼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丰臣碇,难道你的存在就是为了看我能哭多少次么。

*

积雪融化的时候带一些劈好的柴去救济那无人问津的山洞,已经成了这几十年来的习惯。尽管我已经戒掉了对那里的执念。
毕竟,那是丰臣靛亲口承认的家。一个家,不能什么都没有。

“哎小碇,你前些天烧才退,拿那么多木柴真的可以么?”千叶跟在小碇身后,着急得不得了。
小碇前阵子发高烧,应该是着了凉。可是千叶不知从卯之花那里听了什么,这几天特别忧心忡忡的样子。我问她她便摆手说没事,转去问卯之花也没有结果。
“没事没事,精神好着呢。”小碇转头对千叶露齿一笑,明眸扑闪扑闪。千叶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垂首沉默了。

在离山洞大约一百米远处,我们仨人同时停下了脚步。
原本竖立在洞口旁边的梅树全被大雪所覆盖,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场面,一个面目全非的景象。
大块大块的积雪从山顶滑落,被雪崩压垮的梅树,仅能从白茫一片中通过颜色区别出一点残花和枝桠的影子。

“不……”
“小冰,那里很危险。”千叶用力抓住我的袖管,“小冰……”
像是失去了理智,我奋力甩开千叶的手。
越靠近洞口的地方,积雪越深。起先还能用跑的,可是最后就连抬脚的力气都没了。身后是小碇和千叶的呼喊声,耳边是刺耳的风声。
就算我跑到洞口又能怎么样,它的残骸就如丰臣靛的尸体,除了眼睁睁地看着之外我还能做什么。

“妈妈,妈妈你怎么?”小碇扔掉了手中的木柴追了上来,看着我的绿眸内是从未有过的恐慌。
巴掌大小的脸,眼角上扬的凤眼。唯独眼睛的颜色不对。
伸手推开小碇,我继续往前跑。双脚被冻得几近失去知觉,最终还是膝下一软跪在了雪地上。
眼泪止不住地往外冒,双手紧握成拳。
能感受到,冰冷的积雪在掌心融化。

“小冰,你究竟是怎么了。”千叶跟到了身边,下意识想拉住我远离山洞附近,“随时都会有第二次雪崩的可能,小冰我们走了好不好。你不要这样吓人啊……”

这是最后一个。
最后一个和丰臣靛有交集的地方。
如果就连这里都无法保全,我该用什么去怀念他,该用什么去祭奠他。
第一次痛恨自己是那么的没用,自己所爱的东西一件都无法留存。就像丰臣靛说的,我只有一张嘴。
好强,却不懂何为坚强。

“妈妈,妈妈……千叶阿姨……这究竟是怎么了……”
身后小碇的声音里,夹带一丝梗咽。
“小碇,你妈妈只是想爸爸了,不要怕。乖……”
千叶的声音里,满是长辈对晚辈的宠爱。

若是此刻雪崩,将我带去了也好。无论是百年前还是百年后的丰臣靛,再让我见一面该多好。我还有很多话没有说,为何就要腐烂在心底。

自那一天开始,小碇便再没有问过我任何关于父亲的事情。
只是那天夜里,他再次高烧不退。
千叶一边换着冰袋一边哭,房间内满是她的抽泣声。我不懂,为何小碇发烧会让她如此伤心。
只是着凉了,所以发烧……不是么?

***

最初的不注意,最后也演变成了特别在意。
这大半年里,小碇发烧的次数多得几乎我都数不过来。可是无论我怎么问千叶和卯之花,答案都是——小碇体质比较弱。

又到了一年内的入冬时节。
千叶一边分着盘子内的干柿饼一边小声嘀咕着,“小冰啊,有一个问题我想了很久都没有想出一个结果。你说,究竟是像你这样,得到以后失去比较悲惨,还是像我这样从来得不到比较凄凉?”
……
千叶喜欢市丸银,竟一喜欢就是几十年。
她将一个装满干柿饼的袋子交到我手中,接着道,“帮我带给市丸副队长吧,谢谢了。”
垂眸看着手中的袋子,我也不知道千叶刚才的问题是何答案。我只知道,如果可以,我也想送一点干柿饼给丰臣靛,哪怕他根本不认识我。

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咦?千叶阿姨你有好吃的东西?”单手架于千叶的肩膀上,小碇弯腰莞尔一笑,“看起来很不错呢,不知道有没有我的份?”
“有有有。”那么说着,千叶伸手将一个柿饼塞进小碇手中,笑容里满是溺爱,“小碇想吃多少就有多少。”
“千叶阿姨最好了。”结果柿饼,小碇转头看向我,“妈妈呢?妈妈吃过了么?”
上前一步抢过小碇手中的柿饼,我佯怒道,“吃过了吃过了。臭小子,手干不干净,怎么直接拿食物。万一把细菌吃下去又发烧了怎么办?”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他垂眸道歉。

……

送柿饼的途中,偶尔听见几个路过的死神闲言碎语。似乎是在说流魂街出现一个变异的虚,十三番队出了临时小组去歼灭。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解决。
这个内容我有印象。
是海燕死之前。

三番队门前,我将柿饼交给负责清扫的人之后便赶去了十三番队。

很明显,都带队去流魂街并不能让海燕彻底放心。他一人坐在会客厅内,茶水倒得很满却一口都没碰。
真是失态呢,对于志波海燕这个男人来说。

“死海鸟。”三个字一说出口我就想自挂东南枝。人都要死了,我还在这里死海鸟死海鸟的叫唤,真是唯恐天下不乱。“海燕大哥。”
“哦呀?真是稀有的称呼。”他习惯性拿出另一个干净的杯子,抬首看着我灿烂笑道,“要喝茶么?”
“不了,我只想问你一句话。”
海鸟依旧灿烂笑,“小冰你忽然那么严肃,我会觉得奇怪的。”
“志波海燕,如果我知道你今晚会死,但置之不理,你会不会恨我?”
……
客厅里寂静一片。
良久,杯子触碰桌面的声音传入耳内。

“嘛……为什么要恨呢。活下去,本来就是自己的事。”

活下去,
是自己的事。
不知是海燕不相信我说他今晚会死,还是他不相信我真的会置之不理。
起码,从此刻起。我减少了负罪感。

……深井冰,
不论过了多少年,都逃避不了囧货和人渣的头衔。

*

兜转一圈会儿十二番的时候,千叶和小碇都不在。才把柿饼交给市丸银,千叶这时候肯定不会拖着小碇去找他的市丸哥哥。
就在我怀疑他们被外星人绑架的时候阿近告诉我,小碇似乎又发烧了,千叶送他去了四番队。
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完这句话后,心脏咯噔了一下。生疼生疼。

四番队。

小碇躺在单人病房内,脸色苍白得吓人。双唇微微颤抖,眉头紧皱。几次唤他都没有回应,似乎是被烧糊涂了。

“深井,可以出来一下么?”卯之花敲了敲病房门,柔声道。

千叶只是坐在病房外哭,一言不发。倒是卯之花显得格外沉着,她耐心地一点一点将小碇的病状告诉我。可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专业术语我一点都听不懂。
可是我听懂了她最后一句话。
小碇可能会一直这样烧下去,直到死亡。

我不懂,既然一开始就知道不是一般的发烧,为何要瞒着我。
千叶说,她怕我接受不了这个真相。特别是看到雪崩后我的样子,她完全没有勇气把这种话说出口。
卯之花说,她以为一年多来会找到治疗的方法,可是照这个病情的恶化程度来看,是没法赶上的。

在小碇身边坐了一夜,出了奇的没有感到丝毫困意。
知道现在的他浑身针扎一样的疼,但我束手无策。有想过带他去现世的医院看看,可是卯之花直接否定了这个提议。
她说,就医疗水平来说,现世并没有比尸魂界高很多。并且,小碇的身体不适合移动。

翌日,十三番小组全灭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瀞灵庭,包括海燕的死。
我连自己儿子的生死都管不了,还去管毛的十三番队。只是,海燕的死,是久保带人的恶趣味。丰臣靛和小碇的离开,又是谁的恶趣味。


挽歌Ⅴ ...
小碇昏睡了整整三天后才勉强恢复意识。冰绿色的瞳孔内写满了难受和疲倦,甚至就连眨一下眼都感觉是在耗费浑身的力气。
“妈……妈……”
“我在。”起身凑上前,直视他的瞳仁。我甚至不敢伸手碰他,“你哪里难受?妈妈让卯之花队长给你止疼药好不好?”
看着被折磨的小碇,心底第一次那么无助。
“不,不疼的妈妈。就有一点头晕。妈妈……我答应了市丸哥哥要以全校第一的成绩考进真央灵术学院。你说……开春的时候我能不能赴约。”
……
“真央灵术学院有什么好的,你老妈我当初在那里总被当成沙袋。”
“妈妈……我能等到开春么?”
……

能,不能。

卯之花对小碇进行短暂的治疗后,那孩子的神情才看起来好了一点。甚至,就连千叶煮得粥都全数喝了下去。
以枕头为靠垫,他坐在病床上凝神思考着什么。
削完苹果,切成片送到他嘴边,“儿,乖。张嘴。”
“妈妈你别这样,我不习惯。”嘴上说着不习惯,可是小脸却乐开了花。将苹果咬入口中,小碇的表情幸福得就像吃了全天下最可口的美食。
可那终究只是一个苹果而已。
为何那么容易满足。
“你怎么吃个苹果都能吃得那么幸福。”实在受不了,我还是忍不住瞥了他一眼。
“因为……苹果是妈妈切的。”咽下苹果后,他忽然长长叹了一口气,“妈妈,从小到大,您都没有打过我,哪怕一个巴掌。”
再切一片递到他口边,我道,“那是因为我揍你爸爸揍够了,当然不会再打你。”
“妈妈你撒谎,你分明是不舍得。”
小碇看着我坏笑,一副:想骗我,没那么容易的表情。
“是是是,你是豆腐,你是太上皇。我碰不起也不敢碰。”将手中的苹果塞入他口内,我耸肩。“我无比尊贵的太上皇,除了苹果还想吃点别的什么吗?”
他却摇了摇头道,“不行哦。让妈妈照顾我,爸爸是会生气的。”
“哈?”
“妈妈,我昏睡的时候梦到爸爸了。他对我说,妈妈是他一辈子用心照顾的女人,他不允许妈妈操劳,就算我是他的儿子也不能让你劳心劳累。”小碇说得有模有样,就像丰臣靛真的和他交谈过一样。“他还说,妈妈流眼泪的时候很难看,以后都不许你哭了。”
我抱肘看着眼前的男孩,轻挑眉。“你再编,继续编。”
“我没有编。”他扁了扁嘴,“是真的梦到了。”
“得,那你说说你老爹长啥样?眼睛是什么颜色的?”
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回想了一会儿,小碇笑道,“爸爸的脸看起来和我差不多,不过眼睛……好像是天空的颜色……对不对?”
好吧,我姑且将信将疑。
见我有点相信的样子,小碇却又笑出了声,“妈妈你真好骗,爸爸的样貌是千叶阿姨描述给我听的。”

小碇还有意识的时候,蓝染和市丸银相继来探过病。只是蓝染似乎另有目的,不然为毛小碇和他谈过话之后,沉默寡言了整整五个多小时。

春天逐渐临近,千叶应着小碇的央求去真央报了名。可是他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要清楚,现在的身体根本就连下床都比登天还难。

“妈妈,爸爸……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每个人眼里的爸爸,都不一样呢?”
因为你爸爸就是个十足的精分。
“乖,早点睡。明天我从头到尾,彻彻底底给你介绍一下你那混蛋爸爸。”
星眸笑成一条缝,他道,“好。”

可是,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小碇的身体已经冰凉冰凉了。
他离开的太突然,就连一直监控他病情的卯之花都始料未及。

*

葬礼那一天,千叶哭得很厉害。就连说一句话都要停顿很多次。
我却出了奇的安静。
只是有一种绝望感一点一点,慢慢地渗入肌肤。由表及里,啃食尽我所有的牵挂。
生死离别,再多不过如此。六十七年,对于死神的年龄来说不过沧海一栗,可是对于普通人类来说,一个母亲能看自己儿子活到六十七岁,足够了。
唯一让我怔了很久的,是出殡的费用蓝染几乎出了三分之二。还有他看着躺在棺材里的小碇时,那意味深长的眼神。
他是一个何其会伪装的人,会在这种时候疏漏自己的言行简直就是奇迹。

或许,最近有什么特别让他高兴的事。而这件事,和小碇的死有关。

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的时候,我被自己吓到了。
难道真的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在尸魂界呆久了,我也学会了去想这些没根据没道理的事情。整个就被折腾成了被害妄想症。

看着别人将尸体埋入土内,我莫名地想起自己还是绯真那会儿。
从挖土到埋尸首,全部都是自己一个人。丰臣靛是个通缉犯,让瀞灵庭帮忙安葬那简直就是笑话。而我,大抵也是不想麻烦那个杀了他的男人的。

“小冰,我真的好喜欢小碇。比当初喜欢丰臣君还要喜欢。”夜晚,千叶抱着我的胳膊使劲抽泣。“他不像丰臣君那么飘忽不定,他对每个人都那么温和有佳……”
我知道。
那孩子只是将丰臣靛对一个人的执念扩散成了每一个人。
“自从山洞崩塌以后,小碇对爸爸有什么疑惑就跑来问我。他说提起爸爸妈妈会很伤心,所以说什么都不来问你。
可是……可是我对丰臣君了解甚少,根本不能填补他心中的空白……我只能看着他的眼神一点一点暗淡下去却什么都做不了。
我明明一点忙都帮不上,可那孩子还是笑着对我说谢谢……”

夜风中,我抬首看着星光璀璨的苍穹。一闪一闪的,好似某人的瞳仁。一个,是碧蓝的,一个,是冰绿的。
“其实,只要和我有染的人,都会不得好死吧。”

“小冰,你胡说什么呢……我不是一直都在你身边么?”

也是。
一直以来,都有你这个朋友的陪伴。
可是。
你也不幸福,不是么?

小碇死了,我还有活下去的必要么?

似乎是察觉了什么一样,千叶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几乎是形影不离地跟在我身后。她不会明白,经历过这些以后,死才是最好的解脱。

院内的樱花树开了又谢。每一天每一天,都是度日如年。

觉得那些落花的颜色太过鲜艳,太过刺眼。我下楼将那些残花扫了去。就在转身的那一秒,一个小黑影迅速窜到了大树上。
我抬眸,金眸猫看着我不语。
“……夜一?”
“小冰,你现在就跟我去现世。”

***

空座町正逢春雨季节。
顺利赶到浦原商店的时候,浑身都湿透了。窗外是淅淅沥沥的雨声,屋内却安静得有些骇人。
一顶白绿相间的帽子,手执一把折扇。浦原依然没有忘记礼貌地微笑,“呀类,好久不见,小冰。”
“好久不见……”
斟一杯茶水,浦原并未直奔主题。“在瀞灵庭过得怎么样?”
“如你所见。”屈膝跪坐在榻榻米旁边,我接过浦原递来的茶杯。“倒是喜助哥哥你,怎么忽然间想到我了?”
浦原还想说些什么,可惜被开门声打断了。

一个身材高挑的男子在过门槛的时候垂首弯了弯腰。搭在门框上的手腕有明显的雪白虚骨。体型和正常人类一样,感情是个瓦史托德。
我将视线挪回浦原身上道,“喂,你什么时候开始圈养大虚了?”
浦原却只是压低了帽檐,没有回答一字半句。夜一端坐在矮桌上,亦没有出声。

再将视线转回那个瓦史托德身上的时候,他正抬头。

碧蓝的瞳孔有些冰冷,淡蓝色的眼线拉长了原本就上扬的眼角。紧绷的下巴,略显苍白的脸色和唇色。
他比以前更漂亮了。
只是与其说他是瓦史托德,还不如说现在的丰臣靛更像一个吸血鬼。

四目对视。我忘记了言语。

“小冰?”丰臣靛却从短暂的惊讶中回神,他踱步走到榻榻米边坐下,兀自倒了一杯茶水。“之前在尸魂界没找到你,还以为你遇害了。”
又是一阵沉默。我不确定地回问,“什么?”
“对了。”放下茶杯,他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一眼我身上的死霸装。随后一字一句道,“你在瀞灵庭的时候,有没有遇到过一个叫绯真的女子?”
……

看着他飞速眨了眨眼,我扭头看向一边的浦原喜助。可他只是叹了一口气。
随便找了一个理由搪塞住丰臣靛,浦原把我叫到了另一个房间内。

浦原喜助说,68年前他和夜一一行人顺利逃出尸魂界后本想找个地方葬了丰臣靛,可是他总觉得丰臣的死很怪异,并且静下心来感受的话,他的灵压并未完全消失。
就在他找不到头绪的第三天,丰臣靛忽然全身被虚化。待那层虚的外壳褪去的时候,他的外型就变成了现在这样。由于穿着衣服所以看不到,可是他的腹部的确有一个很大的洞。
最关键的是,他没有记忆。
只是本着虚侵蚀魂魄的本能肆意寻找未被魂葬的魂魄。
浦原和夜一二人联手,勉强能抑制住丰臣靛的行为,可这始终不是长久之际。就在他和夜一打算联合假面一族处理掉丰臣靛的时候,被遗落在角落里的记忆瓶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本以为那瓶子里装的是丰臣靛失去的记忆,可是当丰臣靛吸收完那些记忆的时候,他们的疑问变得更大。

整整六百年的记忆。
在他们逃离尸魂界之前都算比较正常。可是从叛逃之后,那段记忆便完全与现实脱了轨道。浦原第一次觉得自己和丰臣靛有如此大的隔阂。
他不记得自己和深井冰有过什么交集,他只是整天念叨着想见绯真。

那个瓶子里装的,是被朽木白哉杀死的记忆。

*

傍晚时分,浦原和夜一将丰臣靛绑在了地下空场的小山上。
据说丰臣靛的虚化并没有完全结束,每天傍晚时分他的理智都会被虚的本能控制,而身上的虚骨也会近一步扩张。

长发由于挣扎凌乱不堪。
丰臣靛痛苦地紧皱眉头,他不断挣扎。不知是想摆脱身上的枷锁,还是想驱赶体内的虚。

痛苦难耐间,我听见他的低吟。

“绯真……我要见绯真……”

丰臣靛爱绯真。
我就站在他的眼前,却再也走不进他的世界。

看,小碇。
你爸爸就在这里。
you can trust in me*丰臣靛番外 ...
大堂之上,灯火通明。
烛灯从大门开始一路通向大堂的最高处。光线太过柔和,引人犯困。

银发男子躺在长椅上,长发一直散落到阶梯处。红眸看着走进殿堂的男子轻眨,唇边一抹若有似无的淡笑。
“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丰臣靛走进殿堂后,身后的大门便被守卫关上了。瞥了一眼身后的护卫,他坏笑着往前走了几步。双手作揖,他道,“我这不是给您来请罪了么。”
“哦?”灵王挑眉,“何罪?”
“我动了您眼皮底下的人,自然是犯了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