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东西。”又带手电筒又带铁锹,我不是工具箱。三井复制了方才鄙视樱木花道的表情对着一色,几秒后败阵下来。“我去找找有什么可以替代的东西。”
这便是为什么后来的一色和三井分别用树枝和石头对那块土地进行了摧残的全部原因。由于三井用嘴咬着手电筒,二人“工作”的时候十分安静。
幸而一色治也没有将木盒埋得太深,一色和三井不一会儿便瞧见了它的庐山真面目。木盒里藏着的是几张泛黄的老照片和一封没有寄出去的信。两人扔下手中的石头和树枝离开原地,转移阵地至不远处的大石头。
趁一色拿着手电筒在读信的时间,三井就着月光翻开了那些老照片。相片后标注着数字,从15开始至20结束。似乎是相片中男女主角年龄的标记。三井拿着相片伸长了手臂,而后将照片放于一色的脸边对比。
像极了。如果此刻的一色扎着平时最爱扎的双马尾,那便是一模一样。
“原来真的有和妈妈长得一模一样的存在。”那么嘀咕着,三井不禁想起自家的父母,说像总有哪里不对劲,说不像走出去又能一眼被认出是他们的儿子。“怪不得你总是扎双马尾。”连翻几张照片,一色的母亲都扎着双马尾。
过去的疑惑正一点一点解开,恍然大悟的同时又不禁有点担忧。不知被看透的一色会不会仓皇落跑。
正在读信的一色手指不由微微收紧。
其实她是很讨厌自己和妈妈长得如出一辙这件事的。若不是这张脸总是让爸爸想起妈妈小时候的模样,那晚喝得酩酊大醉的他就不会一边凝视她的脸,一边哭喊着小堇的名字。……最终承受不住那如山倒的思念。
厚厚六张信纸,满载着爸爸对妈妈的思念。这是小堇一周岁时爸爸写的信,一封永远无法寄出的信。一色治也很想和妻子一同离开,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丢下孩子不管。
不知烟火会是否已经开始,后山仍是寥寂一片。
一色将信折叠整齐后塞回信封,又将那些照片就着老样子放回了木盒里。
“话说回来,你怎么没有穿夏季和服?”当然,方才能在人群中一眼注意到她的原因,也是这个。
“没有啊,那种东西。”只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没有,一色便转移了话题。“你还没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三井双手撑着身后的大石头,身体后仰,双眸内印着两轮弯月。“和我为什么会提前回来的理由一样。”像是在阐述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他继续稳絮不乱地吐字。“因为你在这里。”
他虽不是樱木花道那种奔放到一定程度的性格,但也绝不是扭扭捏捏的男人,不会顾左右而言他。毕竟在这世界上,有些事你不说,不会有个额外的旁白来替你说。
琥珀色的瞳仁背光,黑如漆。一色看着三井飞速眨了眨眼。有什么答案近在咫尺,有什么心情正在抗拒挑明。尤其是在回顾了爸妈的故事之后。
“……哦。”一色挪开视线,企图转移话题。“谢谢你帮忙……啧,怎么好像自你从良了之后我就一直在和你说谢谢。”
“与其说是我从良之后,不如说是最近的你从良了吧。之前的你就算再怎么被帮助都不会吐出一句谢谢,尤其是对我。”
“不,是只有你。”一色补充打击。
眉头微颤,三井本想伸手拍一色的脑袋以表达自己的不满,却在想起她的伤口还未痊愈后收回了手。“上次复诊医生怎么说?”
“没什么,就是伤口还没完全长好不要梳头不要干嘛干嘛之类的。和出院时候说得没什么两样。”
“听说剃了头发?”
“嗯……”下意识用手轻碰了一下后脑勺,一色继续嘟囔,“那个医生说了一大串关于美观的问题,所以只剃了伤口周围的,小纱布贴上后把上面的头发放下来遮住就看不出了。”
“那还真是可惜。”这是三井对于一色方才打击他的报复。
抬眸瞪向三井,一色努力寻找打击回去的话题。最终在看到三井手边的手电筒后,呲牙一笑。“头发剃了总还能再长出来的。”而后伸手敲了敲自己的大门牙,笑容甚坏。
一个十字路口贴上三井的后脑勺。
容易掉牙说明缺钙,所以……一色又伸手拍了拍三井的肩膀,“你要小心打哈欠的时候下巴脱臼啊三井前辈!”
最后那根支持理智的神经也宣布崩盘。三井一字一句地喊,“一色花。”
坐在原地打了个激灵,一色一瞅气氛不对便撒腿向远处逃去。三井紧随其后,却没有真正抓住她的意思,所以走得很悠闲。
月影西移,半端被云层遮了去。整个后山看起来比方才更暗,一色的本意是往下山的路跑,只要回到祭典的入口和大家会合,方才那些呼之欲出的答案就可以不再提起。
却忘了第五棵大树边被挖出的坑洞还未填埋。
脚底一滑,一色整个人便撞上了大树。跟在后头的三井刚想嘲笑她这是报应,却见一色单手揉着自己的脑袋,似乎那一撞是撞到了头。
“……撞到伤口了?”
“没有。”只不过是几乎用了整个身体的重力,那一下撞得结结实实,就算脑袋没伤也要晕上一小会儿。“……这报应也太快了。”
没料到一色会自己承认这是报应,三井顿时一脸哭笑不得。从心理变化来看,那一下究竟是报复一色还是在报复自己都说不准了。手电筒绕了个圈照向一色的后脑勺,以免灯光再次刺到她的眼睛。
“恭喜你,没撞到伤口。”
三井的声音落在一色耳边,说话时喷出的暖气摩挲着她的耳廓。在这愈渐寒冷的夜晚里,竟温暖的不可思议。他的语气并不温柔,甚至带了点平时调侃的调调,一色却莫名地怔在了原地。
收回手电筒和那只绕过一色肩膀的手,三井这才发现方才自然做出的动作中带了点暧昧的意味。而一色怔住的模样更让他确信了这点。
人在潜意识想靠近谁的时候,便会如此。认为理所当然,在自然不过的接触和触碰,冷静下来才会发现其中的不对味。
“嗯……快走吧。烟火估计都放完了。”
那么说着,一色低头转身,还未来得及跨出一步就被人握住手腕拉了回来。脚尖才着地,脚后跟还未站定,她疑惑地看向身前的三井。疑惑,心下却已经了然几分。
所以当四唇相触的那一秒,她只是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没有再做更多的挣扎。
仅退了一步,后背便稳稳贴上了那棵刻有爸爸妈妈爱情伞的大树。三井单手箍住一色的肩膀,另一手则绕到她后脑勺的伤口处轻扶着,以免她挣扎时再次撞到头。如斯细心的动作,却是无意识的举动。
他的保护从不刻意,也从不精心策划。一切顺其自然,只因为想,便做得最好。
同一时间,烟火绽放的声音传入耳内。
直到迅速窜入空中的亮光印入半睁的眼帘,一色才知道原来这里也是看得到烟花的。这儿再无别人,宛如两个人的烟火季。当年爸爸会约妈妈来这里是因为这个缘故吧。
一色不知道如何回应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没有抗拒也没有回应,只是站在那儿。因为爸爸的关系,一色自懂事起就觉得爱情是很沉重的字眼,重到她不清楚自己能否承担。但那种会被时间冲淡的感情,她也绝不会要。
温热的唇瓣吻过一色的双唇,而后是鼻子,脸和眼睛。眼眶处传来的明显偏高的温度让三井不确定她是否正在忍住眼泪。最后轻吻了一下额头,三井将一色揽入了怀里。不敢再有其他任何多余的举动,也不想松手。
烟火的声音此起彼伏,一下又一下地包裹着大地。但却丝毫掩盖不了两人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抱歉。”或许是因为怀里的女孩太过安静,没有丝毫挣扎,一点都不像平时的她,三井竟下意识道了歉。生气的,倔强的,高兴的,懒散的,洒脱的,印象中三井只见过那样的一色。
道歉的话音才落下,三井便感觉到一色的肩膀微颤了一下。
又是一阵沉默。就在三井怀疑一色是否是在等自己松手的当口,女孩闷闷的声音自自己的胸口处传来。
“……没关系。”
声音很轻,若不是那会儿正好没有烟火的声音,三井百分百的概率会听不到。
又是不一样的味道。不同于爸爸身上的烟酒味,不同于上次运动后留下的汗水味,此刻三井身上弥留下的是沐浴后的清香味。
待烟火声完全消失,一色伸手推开了三井。“走吧,小堇他们也差不多等在那里了。”
这一次的转身并没有被拦住,可脚步声就只有一色自己的。约莫走了五六步的时候,三井的声音才在身后响起。
“Hana。”
和几日前那次幻听一样,声音钻入内膜的那刻便直达了心底。一色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直呼她名字的人不多,除却阿神一家,三井是第一个。
“和我在一起吧。”
这应该是询问,三井用的却是陈述句。不比问句里那些不确定的因素,这样的陈述反倒让人安心。除去一点令人忍不住腹语他太过自信或骄傲的插曲。
一色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回头也没有吭声。直到笑意流露于唇边,她才回首看向那个因为等待答案所以有些局促的男生。
“明年。”
“……”
幸而一色自行把话接了下去,不至于让三井去猜测这明年二字的深层含义。
“明年夏日祭的时候,穿夏季和服给你看。”
之后回想起这一晚,三井都会把这定义为“一色式答应方式”。
Chap.21 画窗
『因为你们
我竟质疑属于自己的青春
因为你们
我竟重新审视幸福的定义
至少那一秒至少被你抱住的那一秒
我开始相信
只要有你的微笑就能够看得见未来』
发小这种东西总在关键时刻发挥它的强大效力。比如那日祭典,当大家再聚头的时候,神和神崎几乎是立刻察觉到了一色和三井的隐约不对劲。相对而言,见惯了三井和一色总是冤家来冤家去的小堇倒是没有任何发现。
两人的事既没有掩掩藏藏也没有大肆宣扬,一切顺其自然。全国大赛在即,三井的时间和心思几乎都献身给了篮球;一色则为了她和小堇去看比赛的费用而打工。各忙各的,见面时间甚至比之前还少得多。
这样的事态一直持续到对山王工业的比赛后。
场上的观众们以及休息区的同伴们还未从比赛的气氛缓过神,有的红着眼眶,有的痛哭流涕,有的喊着能在湘北篮球队真是太棒了,有的吼着终于赢了。一色和小堇翻下观众席站到湘北休息区内,凝视球员与山王工业的队员握手,而后兴奋却异常疲惫地走下场。
三井没有接过彩子递来的水和毛巾,而是径直走向那个在原地站定,眼眶微红的女孩。一色不高,这倒方便了三井不用再动用一丝力气抬高手臂去抱住她。双手绕过她的肩膀轻轻圈住,而后将下巴搁在她的肩头。动作一气呵成,那根紧绷着的神经这才完全放下。
好像赢得胜利还不是结束,以这种姿态站着休息才是终点。或者说,是安心。
一色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弹,任由三井将重力完全压付在自己的肩上。耳边传来三井从未有过的沉重呼吸声,隔阂了场内所有人的尖叫和欢呼声。他们还在为比赛雀跃,她却被身前的男人拉入了另一个世界。
原来,拥抱不一定要够紧才能震撼人心。
“……赢了……”
喘息许久后,三井才吐出两个字。
“恭喜。”
一色很快给出回应。
身边的同伴终于注意到三井那边的状况,一双双眼睛齐刷刷地投向他们,包括那个躺在担架上正被抬走的樱木花道。观众见胜利军忽然放弃庆祝转而凝视一方,便也将视线挪了过去。
神是第一个发现的,早在三井抱住一色的那一秒就发现了。扯出一个无奈兼失望的笑容后垂眸看着自己的篮球鞋,便一言不发。
偶尔当了回主角的三井和一色始终没有发现自己成为了全场的焦点。那个令他们彼此安心却煞羡旁人的拥抱,成为了比赛最后的风景线。
“呀哈哈哈哈——没想到小三你居然比本天才先追到女孩啊——”
这是他们一行人去医院探望樱木花道时得到的最终结论。当然,对此三井的态度是:比你晚追到才是不可思议的。那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白痴。
白痴是流川枫的补充,说得是三井和樱木花道两人。故事的结局,他们一个伤员一个前辈,为了一只狂妄自大的狐狸闹得差点将病房的屋顶掀翻。
转眼开学在即,无论是篮球队的人员调整还是考大学的事都被拎到三井的眼前不得不去郑重考虑。而一色依旧没有改填志愿的打算,一如从前准备高三毕业便工作。
八月末九月初的天气已经完全感觉不到夏日的炎热,凉风阵阵的夜晚格外舒爽。和往常一样去居酒屋接一色下班的三井忽然被眼前的女孩告知,明天帮她一个忙。具体是什么忙却被当做秘密封了口,只提供给他明天在哪里碰头和那对收养他们的夫妻不在家这两个信息。
辗转反侧,在床上翻来覆去思来想去的三井于凌晨绝望地坐起身。单手撑住额头,他不得不承认,如果一色花是在报复他前些天在球场上狠虐了小堇所以故意吊他胃口的话,那么她成功了。
长叹一口气后重重地摔回床上,三井睁大双眼看着天花板一眨不眨。直到把一个顶灯看成两个,三个,才疲倦地合上双眼。
这就是为什么第二天一色见到三井后,下意识问了一句:你昨天晚上去打劫了?
然而一色那个时候还是未能告诉三井今天究竟要做些什么。先买了小罐装的彩色油漆,而后是画笔刷子。这些三井能明白,是用来画画的,当然要撇开买的为什么是油漆。待一色又跑去买了窗帘后,三井的脑袋里已经乱成一堆,宛若带子被完全扯出并打了结的磁带。
“走吧。”
“去哪里?”正抱着七零八落的袋子的三井真诚发问。
“我家。”
……难怪她昨天说了那对夫妻今天不在家。
一色的家比三井想象中大得多,并且是老式的那种小别墅。可以猜出,在发生那么多不愉快的事以前,这是一个极其幸福的家庭。
“打扰了。”换鞋时,三井下意识喊了那么一句话,却在话音落下后觉得有些唐突。动作滞了滞,他转首看向身边的一色。以他们的家庭来看,类似“我回来了”“我开动了”的话肯定是不会说的吧。
后者则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一色耸肩,“小堇去训练了,过会儿才回来。”
客厅完全是那对夫妻的布置,早就没了一丁点父母的回忆。一色穿堂而过的时候仿佛那里只是一块用来过渡的荒凉地皮,目不斜视。其实房间亦然。一色的房间在最初的时候就被他们布置成了婴儿房,可惜至今闲置着。如果要说他们厌恶一色姐弟的理由,这也能勉强算上一个。
视线随着一色推开房门的动作望进她的房内,三井先是一愣,随后皱了皱眉头。与其说这是房间,不如说是小型储物仓。狭窄的长方形规格,没有窗户。
“进来吧,足够容纳我们两个人的。”
“……”一时间不知如何解释自己的呆愣,三井只得先言语一步跨进了房间,并带上房门。没有窗户又常年紧闭房门,这样狭隘的空间里空气并不怎么好。若是遇上感冒发烧,病菌也只能在这房间里兜转。
无论怎么想,都不该是人住的。
“这里本来是储物间,放一些郊游要带的东西。”一色一边拆开那些东西的包装一边解释,“为了让小堇能继续呆在自己的房间,所以我搬到这里。”
“……”三井无声地看着正垂首在整理东西的一色。她是以平常心在说着那些事,无论是解释的方式还是语气,都像是在解释过马路要红灯停绿灯行一样的平常。如果此刻他表现出愤慨的样子,说不定一色还会觉得奇怪。
踌躇间,身前的女孩抬首,并笑得一脸灿若桃花,将一把长尺和一张草稿图递到他手边。“帮我一起画窗。”
画窗,就是字面意思的那个画窗。
“左边一点,再偏左边一点点。”
指挥着三井将尺子对准,一色拿着小滚筒用咖啡色的油漆滚出窗户的边框。而后派上用场的是大刷子,窗户的一边刷成了天蓝色,另一边则是深蓝。用画笔在左边添加了云朵和金灿灿的光芒,右边则是一轮弯月和点点星光。
一半是白昼,一半是夜晚。
一色跪坐在木桌上在墙上画着涂着,眼神难得的专注,长而卷的睫毛扑闪扑闪,宛如夜空中明亮的星辰。三井拿着零零散散的工具站在一边,时而测量着手中窗帘轨道的长度,时而看向一色。
偶然四目相对的时候,一人微笑,一人呲牙。而后便一同怔怔出神。
可惜房间内没有真正的窗户,那样的神情和沉默,若是加上阳光攀沿在二人身上的脚印,便是少女课间最爱看的言情小说里的一副插画。
“上午就用窗帘遮掉夜晚这一半,晚上就遮掉白天那一半。”一色伸手抹了抹自己那早已变花猫的脸,笑得甚为满足。“这样一来,无论春夏冬,无论外边的气候如何恶劣,我的房间里总是万里无云。”
言毕,还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这样的一色,三井是第一次看到。卸下所有防备,短暂忘了保护弟弟的义务,全身心只投入到自己的想法中。天真的像个孩子。再看她脸上手上蹭到的五颜六色的油漆,三井轻笑出声。
随即收到眼刀一双。
“有意见?”像是梦想遭到歧视的小孩,一色双臂交叠抱于胸前,一脸威胁。赤脚站在床上的她左右微微摇晃着,仿佛下一秒就会因找不到平衡而一头栽到地上。
“意见多到懒得提了。”同样鄙视地瞪了回去,三井朝一色伸手,“下来吧,床不高,但你的平衡力不合格。”
清脆的击掌声回响在狭小的空间内,一色拍掉三井的手掌,脑后不由冒出一个十字路口。“你少来。”
无论是什么样的一色,骨子里的那份倔强总是存在着。
相较于之前的涂鸦,装窗帘就显得粗鲁的多。三井对着那根长长的轨道研究了好久才确定了正确的安装方式。一色坐在床上修剪窗帘,白底水红色碎花的窗帘长长的,从她的腰际一直遮到腿部。从三井的角度看过去,她的模样像是把窗帘盖在了身上。
料子的表面很像和服的花纹。忽然想起上个月月初的夏夜,一色回眸呲牙一笑的样子,三井先是一愣,而后扭头拿着木质的轨道站起身。
“你对你的平衡能力有信心么?”
岂料他才踩上椅子,一色便回头丢了一个问题给他。三井险些脚下一滑摔下椅子,多亏天生的运动细胞让他在短时间内找回了平衡。
“当然。”这是属于他三井寿的骄傲。不过很显然他理解错了一色的问题,一色担心的并不是他会不会从椅子上摔下来,而是……
“我是说,你一个人能确保不把轨道装歪么?”
所以说,他从一开始就应该为自己打好预防针。一色花绝对不是那种温柔体贴,处处为你着想的女人。除非你的名字叫一色堇。
大功告成的时候已过了正午。一色坐在床尾看着忙了一上午的杰作,琥珀色的眼睛轻眨,不一会儿便弯起了嘴角。三井背靠着床席地而坐,单腿弯起,另一条腿随意伸直,前臂搁在膝盖上,头微微向后仰了仰视线便定在了天花板上。
不知是累了还是另有所思,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小小的空间里顿时只剩下轻微的呼吸声。
“其实……”良久,一色才不确定地开口。毕竟她即将说得那些话,就连小堇都没听过。“其实在画完这扇窗以前,我几乎都没有看过这堵墙。”
三井静听,没有回头。想象不出一色在说这些话时会有什么样的表情,不确定那样的表情她是否希望让别人看到。
“背对着它,就可以骗自己,只要一回头就能望见星辰大海。这个梦想不被打碎,那么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忍过去。”那么说着,一色翻身躺在了床上,和三井一样望向略显斑驳的天花板。“自看完你们的全国大赛后,我就改变主意了。”
一色的声音离三井很近,仿佛她脑袋的位置就在自己身后。三井微微一动,偏过头去,却还是没有完全转过头。他记得,在自己抱住她之前,从她的眼里看到了分明的眼泪。
“与其继续自欺欺人下去,不如着手把那些梦想铸成牢不可破的城。不再害怕回头,不再提心吊胆哪一天或者哪个瞬间,自己会驻足不前,没有办法继续走下去。”一色顿了顿。耳畔忽然回响起比赛那天的声音。场上篮球鞋与地面摩擦的声音,篮球触地的声音,球员喊着传球快攻的声音;场外观众呐喊加油的声音,樱木军团和赤木晴子几近哭喊出声的防守。所有的声音先是清晰地一声一声回放,而后变得模糊,最后汇成一条灰色的记忆线逐渐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