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好赖不济也是大齐的中山王妃,二王子想要从大王子手里夺下她,必然要付出一些代价。如此说来,方才她态度那般冷淡,倒是有些过分了。
紫竹见得主子出了神,就悄悄拾掇了托盘就下去了。
董蓉慢慢缩回温暖的皮毛被褥中,长长叹了一口气,抬眼看看四周陌生的用物,心下越发想念远在千里之外的家,她的亲人,她的孩子,最重要的是那个爱她入骨的男人。若是有他在身旁,她何至于如此禅精竭虑的权衡利弊,只要做个幸福又欢喜的小女人就好了。
可惜,世事难料,她如今病倒在陌生之地,而他这一刻甚至还不知道祸事发生…
京都城外的孝义园里,冯先生早起打了一套刚柔并济的扶风掌,算是活动一下老迈的身子骨儿。
丙三从后院子外面进来,见此赶紧从小童手里接过棉布巾笑嘻嘻送到老爷子跟前,“老爷子,您这掌法真是越来越精练了,小的恐怕都不是您老的对手。”
冯先生擦了一把汗珠儿,笑骂道,“你这皮猴,不跟着你们公子身边伺候,怎么偏偏来我身边歪缠?害得我得个一时片刻的清净都是艰难之极。”
丙三笑嘻嘻扶了老爷子往屋里走,委屈应道,“老爷子,这您可得问问我们公子了,小的是他派来伺候您的。”
冯老爷子坐在太师椅上,抬手喝了一口茶,这才问道,“说吧,这么早有什么事禀报,可是南边几个大掌柜的账册送来了?”
丙三一拍额头,懊恼道,“只顾着同老爷子您说话了,倒是把重要的事忘记了。南边几个大掌柜的账册还没送来,倒是青县那里传消息来了,不知是不是主母催着公子早些回去?”
冯老爷子瞪了一眼丙三,呵斥道,“主子的事也是你能猜测的,小心罚你回暗营去住两月。”
丙三赶紧告饶,“老爷子,小的再也不敢了,您老高抬贵手。”
冯老爷子却是不理他,伸手拿起桌上密封的小竹管仔细检查过了,这才慢慢拆开。结果,那纸条上凌乱的字迹方一入眼,他就惊得猛然站了起来,但又奇怪的半晌没有说话。
丙三眼疾手快的抄起桌上的几本古籍,然后迅速把老爷子带翻的茶水抹到地上,这才疑惑问道,“老爷子,出什么事了?”
冯老爷子脸色变幻不停,最后重重一拍桌子恼道,“罢了,这事我若是瞒过去,怀德怕是再也不会认我这个师傅了。”
说罢,他又吩咐丙三,“去把你们其余兄弟都找来,快!”
丙三还是第一次见老爷子如此失措模样,扔下手里的古籍就跑了出去,很快分散在园子四周的几个暗卫都聚了过来。
老爷子埋头奋笔疾书,甚至不等墨迹干透就直接装了信封,末了正色望向几个年纪都不算太大的暗卫们,“北边家里传来消息,一队北蛮骑兵杀进果园,掠走了王妃,甲一追随而去,生死不知。三位小主子正由张扬带着奔赴京都而来,王爷尚且不知这事,若是得知必定会赶回营救,说不得家里要有一场大动乱,甚至要挪动整个根基。你们马上把这些信送去各处,然后赶到王府听王爷吩咐。”
一众暗卫听得主母被掠,都是变了脸色。他们平日可是没少在暗地里护卫,对于自家公子对主母的宠爱那是再清楚不过了,如今主母遭难,公子必定暴怒,也许不止对于王府,就是对整个大齐都会有所牵连,这绝对是他们跟随主子以来最大的危机!
“老爷子放心,我们必定誓死效忠王爷!”
冯老爷子点头,末了把信封分与几人,最后又塞给丙三厚厚一叠银票,“丙三,你如论如何要见到皇宫里的‘暗刺’,告诉他不论花多少银子,一定要帮王爷稳住皇帝,起码不能拖王爷的后腿。”
“是,老爷子。”丙三连同所有暗卫都是半跪在地接了任务,末了转身出门,很快没了影子。
冯老爷子长长出了一口气,但是想起如何告知弟子这个噩耗,他又死死皱了眉头。
慕容怀德这一日寻了个替皇祖母寻些绵软可口点心的借口,早早从皇宫出来了。结果刚刚回到王府不到片刻,就听下人禀报说老爷子来了。他赶紧接了出去,结果老爷子却是扯了他直接进了小书房。
“怀德,家里那边出了一件事,你听了一定要冷静。”
慕容怀德正替老爷子倒茶,听得这话,心下突然就开始狂跳,“出了什么事?”
冯老爷子咽了下口水,硬着头皮说道,“五日前,不知从哪里钻进来一对北蛮骑兵,掠走了蓉姐儿,甲一随后追去了,暂时还没有消息传回来。但三个孩子都平安无恙,张扬正护着他们往京都赶来…”
慕容怀德不等听完,转身就窜了出去,“甲乙两组跟我走,丙字组留下!”
冯老爷子苦笑,“我就知道会这样,这死小子,又把乱事都留给我了。”
很快,王府的马厩里就变动空空如也,轰隆隆的马蹄声顺着王府门前的大街一直跑出了北城门,无数商贩和行人惊慌躲闪,末了破口大骂。待得有那眼尖之人说起马上骑乘的人好像是中山王,众人就赶紧闭了嘴。这位爷如今可是京都一霸,别说只是打马过街,就是放狗咬人都不稀奇啊。
可是,百姓们不稀奇,却不代表所有人都不稀奇,尤其是皇宫里那位帝王。他原本借着太后病重把侄儿招回来就是怕他远在北地做些什么小动作,这般日日拘了他在眼皮子底下才勉强放心。
这会儿听得城门官密报说中山王出了北门,顺着官路跑得没了影子,显见是离京回北地去了,皇帝立时就恼得摔了手里的白玉盅。
“放肆!他眼里还有没有朕了!太后尚且病重,谁允许他北归了?”
一个穿着锦缎袍服,头戴六棱纱帽,手拿浮尘的老太监正匆匆从大殿外走进来,听得这话赶紧上前伺候,低声劝慰道,“皇上,太医说您要戒怒,这怎么就发起火来了?是不是哪个兔崽子伺候的不经心,您跟奴才说,奴才剥了他的皮!”
皇帝扫了一眼这个自小就在他身边伺候的老太监,脸色稍稍好了一些,末了挥手撵了几个战战兢兢的小太监和宫女出去,这才低声说道,“王禄,你说,朕是不是待中山王太过宽仁了?方才城门官禀报说中山王纵马出城赶回青县,他居然都没有来朕这里问过一声!”
老太监笑呵呵倒了一杯茶水,仔细摸着茶杯不烫这才双手捧给皇上,末了应道,“皇上,既然您问了,老奴就多一句嘴。中山王虽然号称文武双绝,身形相貌都好,但品行却有些欠缺,京都百姓给他取了个绰号叫京都一霸,可见厌恶之心甚重。
而太子殿下虽说身子有些孱弱,但却是仁善宽和,就连朝中大臣都是赞不绝口,比之中山王不知要高上多少。如今,龙虎山的道长又进了金丹,老奴瞧着太子可是健朗许多,皇上实在不必把中山王这样的小儿放在心里。兴许,他这次回青县就是心血来潮,想念哪个妓馆里的红牌了呢?”
皇上先前还听得不住点头,但最被最后这句惹得笑出了生,抬手指了老太监骂道,“你这老奴才,如今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了。”
那老太监作势打了几下自己的干瘪的嘴巴,应道,“老奴该死,脏了皇上的耳朵。”
正文 第二百零八章 各有动作
皇上浑不在意的摆摆手,经过这一翻笑闹,他倒也觉方才有些过于惊慌了,于是吩咐道,“告诉城门官盯着些,若是中山王回来就立时上报。另外,让中书省多留心北地的奏报。”
“是,皇上。”那老太监赶紧应下,末了又道,“方才奴才路过御花园,见得太子殿下正在泼墨作画,皇上若是政务不忙,不如去散散心也好。”
“哦,太子还有如此雅兴,可见身子是大好了。”皇上爱子心切,听得这事自然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带着一众宫女太监浩浩荡荡去了御花园。
那老太监远远目送皇帝的銮驾消失在宫墙后,偷偷舒了一口气,末了捏捏袖子里厚厚的一沓子银票,脸上又露了笑。虽说他这么多年也没少收孝敬荷包,但谁也不会嫌银子多了咬手啊。今日得了这一笔,过几月同皇上讨个恩典就可以出宫做个富家翁了。
不提老太监盘算他的养老之处,只说中书省接到皇帝的旨意都是一头雾水,不明白北地到底有什么事让皇帝如此在意。可是这个疑问在第二日一早终于揭晓了答案,青县县令八百里加急奏报,一队北蛮骑兵不知如何通过军城封锁线,闯进青县县城附近,杀死杀伤数十百姓,最后掠走了中山王妃,去向不明。
但凡见到这份奏报的官员都是惊得瞪大了眼睛,翻来覆去的折腾着奏折,好似想要发现其中有何蹊跷一般。军城那里半点儿军情都没有传过来,一个小小的县城却宣称被北蛮骑兵突袭了,这简直是笑话一般。
但是无论官员们如何猜疑,这般被敌军突袭的大事都要报给皇帝知道的,更何况先前还有口谕传下来。
于是,这一日早朝时候,奏折就被呈送了到了龙书案上。皇上这才知道侄儿飞马出城,私自奔回北地的因由,原来是媳妇儿被掠走了。想起这个侄儿待那农家女的宠爱,他心下倒是放下了大半猜疑。
但是北蛮骑兵悄然深入大齐的腹地,居然没有被发现,这也彻底触怒了他作为帝王的尊严。
“混账!吴世杰到底在做什么,整日抱着兵符睡觉不成?边关重地,居然被蛮人轻易通过,那朕是不是也要担心,某一日睡到半夜就被掠去北蛮啊!”
帝王一怒,百官跪伏。特别是武将世家吴家的家主,如今掌管兵部的吴尚书更是直接膝行到龙书案前大力磕头,“陛下息怒,臣下有话回禀。若是陛下听完,依旧觉得愤怒,老臣宁愿自尽已消陛下怒火。”
皇帝重重哼了一声,冷笑道,“你说,朕倒是想听听你要辩解什么!”
吴尚书也不敢起身,再次磕了三个头,这才高声禀报道,“陛下,老臣先前也在军城为国把守边疆二十年,对于军城最是熟悉不过。不说城池墙高河深,只说周边山隘也是险要之极,易守难攻。上下将士更是忠心卫国,平日连只苍鹰飞过都要拼力射下。
若是蛮人派上几万人攻城,也许会有一成的机会杀入青县腹地。但是青县县令奏报上却说,蛮人骑兵只有百余骑,这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蛮人多年前就觊觎我大齐国富民强,千方百计想要侵占,若是有此攻入抢掠的机会,又怎会只派来区区百骑?”
吴尚书这番话分析的合情合理,又说的声情并茂,惹得他身后众多刚刚知情的朝臣都是低声议论纷纷,不停点头赞同。
皇帝听完也是皱了眉头,吴尚书混迹朝堂多年,自然把帝王的脾气摸得清清楚楚,见此赶紧趁热打铁,“陛下请再想想,若真是蛮兵入侵,他们放着县城里富户商家的财货不抢,怎么偏偏会绕过县城,反掠了中山王妃?难道蛮兵爱美色更甚于财货,据臣所知,中山王妃贤惠之名尚可,这美艳二字可是占不上啊!”
朝臣们想起京都里关于中山王和王妃如何蛮横跋扈的传言,都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心中腹诽,吴尚书真是个老油条,如此情形之下尚且没忘了拍皇家马屁。那中山王妃就是个地道的恶妇,哪里担得上贤惠二字。
皇帝也是想起那次中山王妃进宫谢恩,脑袋上插的金簪比手指都粗,一弯身差点儿掉了满地的金银珠翠,可谓粗鄙之极,于是嘴角也翘了起来。末了干咳两声,呵斥道,“说正事,何故拐到妇人声名之上?”
“是,陛下。”吴尚书听出皇帝语气里已不像先前那般气恼,心下更是安稳几分,继而施施然说出了结论。
“结合以上这两点,老臣斗胆猜测,清县县令的奏报怕是有所不实。那队蛮人骑兵许是贼人乔装改扮,或者中山王夫妇平日与人结怨,或者某些缘由,这才招了祸事。老臣恳请陛下下旨查明此事,若此事老臣猜测有误,确实为吴世杰疏忽,私放蛮兵入关,老臣任凭陛下责罚。”
说完,他就再次深深埋了头,规规矩矩伏在地上。
朝臣们看看脸色游移不定的皇帝,再瞧瞧好似一时半会儿不能倒台的吴尚书,纷纷出列发言帮腔,“陛下,吴尚书所言有理,这事确实透着蹊跷。”
“是啊,陛下。中山王生性‘耿直’,在京都这天子脚下尚且时常惹些闲言,想必平日在外不知与多少人结怨,所以才有此祸事也说不准。”
朝臣附和的人虽多,但也不是全部尽皆如此。有些同在中山王府有些交情的宗亲,也站出来和了两句稀泥。
“陛下,青县县令的奏报上既然写着蛮兵入侵,必然有所依据,否则无故惊殿,可是要砍头的。再说百姓也多有损伤,一人看错还有些可能,但是多人都说是蛮兵,总不至于都眼花了吧。”
“是啊,陛下。吴尚书的猜测有些过于简单了。”
皇帝听着众人吵闹,烦躁的抬手用力揉揉太阳穴。站在他身旁的太监赶紧什时候甩了三下静鞭,朝臣们立时就闭了嘴巴。
皇帝皱眉思虑半晌,这才说道,“既然此事,众位爱卿多有猜疑,那就派个人去青县探看一番吧。”
众人齐齐躬身应道,“皇上圣明。”
皇帝指了御史班子里,平日以清廉敢言闻名的一位年轻御史,说道,“赵夺立即走一趟青县吧,核实之后迅速赶回禀报。另外见到中山王时告诉他,不可行事太过鲁莽,若当真是蛮人入侵,自有朕给他做主。”
“是,陛下。”赵御史赶忙跪倒接旨,谁也没有发现他低垂的眼眸里迅速闪过一抹异色。
皇帝说了这么半晌话,倍觉疲惫,又听了几件杂事就索性挥挥手退朝了。吴尚书笑眯眯同一班堂倌们寒暄告辞,末了匆匆赶回家去,迅速写了一封书信交给心腹绑上信鹰送去了军城。
虽说他在朝廷之上分析的头头是道,成功安抚了皇帝和一众朝臣,但他却总有一种心惊肉跳之感,好似这事一定会成为吴家的大灾难,于是赶紧写信给长子,无论如何一定要收好马脚,别被御史查出什么。如今吴家尚且没有露出颓势,朝臣们就是心有算计也不敢表露,但若是露出把柄,那很快就会成为被众人推到的高墙。
京都的百姓们尚且不知北地发生了何等大事,依旧日复一日晨起晚睡,富足之人吃喝玩乐,贫困之人疲于奔命。就是有些门路听得一些风声的人也把这消息当做了玩笑,习惯了安然太平,若不是北蛮骑兵轰然赶到,挥刀砍杀,眼见亲人倒于血泊,怕是谁都从心底里不愿相信战争即将到来的事实…
再说,慕容怀德一路打马北去,恨不得肋插双翅,立时飞越千山万水。每每想起,那个不久前还倚在自己怀里浅笑嫣嫣说着要赚很多银子回来的女子,这会儿不知道在经受着什么凄惨之事,他全身的血液就好像找了火一般。都怪他,自以为北地安全无虞,失了警醒,怎么就把她和孩子留了下来。
这般想着,他悔得恨不能仰天大喊,手下的鞭子挥得更急。在他身后的暗门们匆忙间互相看了看,各个脸色都是担忧,主子这般不眠不休的赶路,许是不等回到青县就要累倒了,到时候就是想救主母怕是都有心无力了。还是要想个办法让主子歇一歇才好。
好在,暗卫们没等犯愁多久,刚刚跑过衢县没多远,居然迎面在官到上碰到了自家车队。
张扬带着车队一路南来,心里一边自责没有护好主母,一边担心主子闻讯做出什么过激之事,他是吃不下睡不好,不过几日功夫,瘦得眼窝都陷下去了。
原本见得有马队远远跑来,众人都是抄起了棍棒,福子几个和商铺里派来的壮实伙计更是团团把坐着奶娘和小主子的马车围在最中间。不是他们胆子太小,实在是当日那些蛮人骑兵的凶残在他们心里落了阴影,如今一见骑兵就本能的戒备起来。
待得看清,马队当先那人是自家主子,张扬立刻就冲出去,噗通跪倒在地,大哭道,“王爷,你可来了!”
正文 第二百零九章 心急如焚
慕容怀德不等马匹停稳就跳了下来,踉跄赶到张扬身边就把他提了起来,“有王妃消息吗?甲一回来报信儿了吗?”
张扬用力摇头,“当日太过凶险,甲一当时就追着蛮兵去了,我怕再起事端,晚上就护着小主子们南来了。”
不知是父子连心,还是孩子们听见了爹爹的声音,三个孩突然撕心裂肺般哭了起来。哭声传进众人耳里,人人都是红了眼眶,尚在襁褓里嗷嗷待哺就是去了亲娘,这简直就是世间最悲惨之事。
慕容怀德心下疼得差点儿穿不过去,当日他被迫离开母妃的时候已是懂事了,但依旧怕得惶惶不可终日。可如今他的孩儿才不满周岁,为何也要经历一样的苦痛?
一个奶娘偷偷掀开车帘,见得窗外果然站着自家男主子,仿似见了救星一般,立时嚷道,“王爷,您终于来了!三小姐见不到王妃娘娘,整晚的哭个不停。小少爷吃奶也少了,这样下去怕是要惹病啊…”
慕容怀德大步上前,刚要伸手打开车门看看孩子,但手指抬起半晌却又落了下来,“你们继续往京都赶路,到了地方不要回王府,直接去孝义园找冯先生,一切听他安排。”
张扬愣了愣,但赶紧应道,“是,王爷。”
慕容怀德死死盯了车门几眼,然后猛然转身跳上马继续向北飞奔。
先前那说话的奶娘焦急的伸着手仿似要阻拦一般,“王爷,王爷,您不看看小主子们吗?小主子…”
“别喊了!”张扬用力揉揉自己的太阳穴,低声说道,“王爷是怕见了小主子就舍不得放下他们离开了,但王妃如今生死不知,还等着王爷去搭救呢。”
那奶娘低头瞧瞧自己怀里哭得小脸通红的小主子,眼里噼里啪啦掉了下来,“老天爷啊,你这是做的什么孽啊。王妃多好的人啊,怎么就让她遭了难了。可怜的小主子…”
“别哭了,王爷一定会把王妃娘娘救回来的!大家重新拾掇一下,赶紧上路!早日到京城,让冯先生给小主子诊诊脉。若是耽搁时间长了,压了火气,怕是对小主子长身体有碍。”
“是,大管家。”虽说王爷总共没停留上盏茶功夫,但是众人都觉心里有了底,纷纷重新整治车马,加紧往京都赶去。
慕容怀德紧赶慢赶,第五日晚上终于回到了四季园,楚四莲大着肚子跪地把头都磕破了,于老太和于桂生也是恨不得砍自己几刀给王爷撒气。他们一家深受东家大恩,但却偏偏是他们得罪了楚家那两个畜生,才招来这场大祸,东家若不是要救下他们的性命也不会被掠走。愧疚就像虫子一样日夜啃食着他们一家三口的良心,如今见得王爷,就再也承受不住了,齐齐跪倒请罪。
慕容怀德扶着马背,连续奔跑几日夜,他的双腿都在哆嗦,但眼见于家人如此也是说不出什么怨怪之言,毕竟没人希望祸事发生。
“罢了,你们起来吧,这事我会处置。赶紧给我们准备饭食和干粮,歇息一个时辰,我们还要继续往北赶路!”
“好,好。”于老太抹了眼泪,赶紧爬来起来,应道,“老婆子就知道王爷一定会去救东家,干粮和水袋都准备好了,马上再给王爷下锅面条,吃些热乎的再赶路。”说罢,她拉起儿媳就去张罗了。
慕容怀德直接躺到了院子里晾晒菜干儿的木架子上,偶尔扭头望向山顶的大院儿,心里从未如此冰冷过。她就是他的一切,有她的地方才是温暖的家,即便再熟悉的地方,再熟悉的人,只要没了她存在,一切都是如此陌生…
一个暗卫去县城布庄取了京都的消息回来,见得主子这般模样,赶紧上前低声禀报道,“王爷,冯先生的飞鸽传书到了。”
慕容怀德翻身而起,迅速拆了竹管,拿出里面的纸条。待得读过,他恨得一拳砸在木架上,生生把小儿手臂粗细的木杆儿砸得折断了。
“这群该死的!北蛮人不杀到京都,他们就宁愿当个缩壳乌龟!”
暗卫们闻声都是聚了过来,纸条在众人手里传递,末了各个都是脸色不好,“朝廷是什么意思,难道怀疑王妃被掠是因为与人结怨,这才招了贼人扮成蛮兵上门报仇?”
“这帮胆小鬼,脑子里装的都是水不成?”
“就是,当日许多人亲眼所见,就是县城守兵也看得清清楚楚。”
于桂生正好从屋子里出来,听得这话也赶紧上前帮腔,“王爷,当日闯来果园的确实是蛮兵。楚家两个畜生本来是被蛮兵当舌头抓起来,打算逼问城中富户,不想他们怀恨先前在果园受到驱赶,就把蛮兵引到这里来了。不过,那些蛮兵也很奇怪,他们来了又没抢银钱,反倒为了活捉东家而放过了大伙儿。”
慕容怀德沉吟不语,双眼慢慢眯了起来,他隐约觉得这事很是蹊跷,但一时又抓不到关键,最后懊恼的摆手打断众人议论,吩咐道,“赶紧吃饭,然后出发,最好尽快找到甲一留下的标记,他一定知道更多消息。”
众人轰然应诺,纷纷散了开来,各自检查弩箭,匕首和各种惯用的武器。先前多是在大齐地界行走,这次说不得要去大草原上逛逛,虽然凶险万分,但谁也没有惧怕之意,反倒兴致勃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