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家的座位被分在右侧中段,戚氏刚坐下,便有宫人上前来请,皇后果真在她桌子旁边给戚氏安排了个坐席。
其实吩咐席宝珠照顾好妹妹们,自己便往主位附近走去。
席宝珠在席间看到了挺着大肚子的杜氏和薛氏,席宝珠对她们招招手,薛氏瞪了她一眼,席宝珠便吐舌坐好。
叶彩衣她们坐在后面一排,恭恭敬敬的,别说说话了,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周围虽说坐了不少人,但因为皇后已经到场,所以御花园中竟然十分安静。
忽的一阵尖声唱吟声起:
“皇上驾到。”
此言一出,在席位的众女眷们纷纷起身,低头行礼。
席宝珠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只见从花园小径上走来一个中年儒雅的男人,穿的是一身明黄色龙袍,但是却不像是正经上朝时穿的那种,而是改良过,宽袍大袖,减了金龙缠身的设计,只留些祥云海牙之类的纹路。
走起路来衣袂飘扬,看着别有一番潇洒。大陈皇帝萧芳人如其名,生的阴柔俊美,跟他身后同样阴柔的安王殿下有的一拼,怪不得说安王最像皇帝,他俩确实就是一个风格,最多有点年龄上的差距。
皇帝四十多岁,仍未蓄须,看着还是白面书生的模样,笑呵呵的对众女眷抬了抬手,他身边太监便会意高唱:
“众夫人平身。”
皇帝是从男宾处来的,今日毕竟是皇后生辰,各府女眷入宫恭贺,皇帝自然是要到场来跟大家见见面的,而除了皇子和后宫妃嫔之外,其他男宾依旧禁止此时进入御花园,另有别处安排。
皇帝身后除了跟着安王,还有柳贵妃,薛贤妃,及各宫妃嫔,皆坐于主帐之内。
席宝珠她们离得比较远,看不清,听不见主帐里在说什么,做什么,只是远远的瞧见戚氏上前给皇帝行礼,然后回到皇后身边。
柳贵妃确实生的很好,哪怕三十多岁了,看起来还是很精致貌美的。
她起身给皇后举杯恭贺:
“臣妾祝皇后娘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臣妾先饮为尽。”
柳贵妃声音如出谷黄鹂,当年她这一口好嗓音也是她承宠的关键,直到现在,皇帝悠闲时仍喜欢让她唱一唱那江南小曲。
皇后似乎不太愿意与柳贵妃对饮,慢姗姗的拿起杯子,与柳贵妃碰了一下,柳贵妃倒是爽快,一杯尽数饮下,然后看向皇后。
皇后孙氏其实很不耐烦理会她,奈何皇帝在侧,各府女眷在前,该做的面子还是要做的。
将杯子举到唇边,正要喝的时候,皇后孙氏忽觉腹中一阵翻滚,忍不住往旁边侧身,立刻便有宫娥端来银盆等着。
孙氏干呕了好一阵,贴身伺候的宫婢已经开声传太医了。
皇帝亲自来到孙氏身后给她顺气,问道:“皇后这是怎么了?”
花园中的各个女眷也都看见了主帐中的变化,纷纷探头观望。
皇后突感不适,只得入殿休息,戚氏随行。
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席宝珠有点纳闷皇后到底怎么了。
正一头雾水之际,席宝珠便忽的感觉到一股灼热的目光,顺着感觉抬头一望,只见那安王殿下一双桃花眼正灼灼的盯着自己。
那一刻,席宝珠只觉得像是被一条毒蛇盯上般,通体恶寒。
上回在白马寺外官道上,大雨里他用那种恶心眼神盯着自己的感觉,便于此时相同,席宝珠几乎可以断定,自己非常讨厌这种感觉。
第41章 第 41 章
第41章
尽管安王的目光很讨厌,但席宝珠只要不去看他也就不会被恶心到。
现在让席宝珠更加担心和好奇的是皇后娘娘的事情, 皇后娘娘莫名其妙的感觉身子不适也不知是为什么, 看来只有等戚氏回来, 才有可能知道。
戚氏随皇后去了一会儿便回来了, 皇后孙氏身边的贴身宫婢亲自送戚氏回到宣平侯府的坐席。
坐下之后,席宝珠借着给戚氏添加水酒的机会,对戚氏小声问:“娘,皇后如何?”
戚氏左右看了看, 瞧见凤台主帐那边安王递来的关注目光, 此情此景绝非适合说话的好时机,便只轻声回了句:
“回去再说。”
席宝珠从戚氏的表情中看出来皇后娘娘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此处确实不方便说话。
皇后突然离席,宫中女官很快便出来与众女眷解释, 说皇后娘娘偶感不适, 请诸位夫人, 小姐们自行饮宴,并且谢绝一切探视。
御花园中的女眷们面面相觑, 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但皇后生病兹事体大, 谁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多嘴多舌。
主帐那边,安王殿下若有所思起身在宫婢们的簇拥下离开, 没了那边投来的关注目光, 席宝珠觉得自在轻松不少。
往身后叶彩衣和叶蝶衣看去, 问她们可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 却看见宋芷柔的位置上没有人在,悄声对叶彩衣问:“她人呢?”
“说是要去恭房。”叶彩衣同样小声回答。
席宝珠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而后便一直关注着宋芷柔什么时候回来,可是足足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宋芷柔居然都没有出现,她这一趟恭出的未免也太长了吧。
席宝珠怕出事,便将这件事小声告知戚氏知晓,戚氏拧眉转身,却看见宋芷柔急急从那边跑过来,也不知是不是一路小跑和紧张的缘故,宋芷柔一张俏脸红扑扑的,不断左右观望着什么。
戚氏蹙眉问她:“怎么去了那么久?”
宋芷柔神色一紧:“花园的假山上长了一株寒兰,我停下看了一会儿。”
“宫中重地,你以为是自家花园,不许再走动了。”戚氏冷面对宋芷柔教训,宋芷柔垂首不语,半晌才点了点头,两只小手却在长长的衣袖中拧成了麻花儿,暗自咬牙。
往年宫宴,用完了午膳,皇后都会亲自招呼众人往御花园中逛一逛,欣赏一番宫中乐师舞姬的表演,但今日皇后不出席,前来恭贺的夫人小姐们用完了午膳,便打道回府了。
席宝珠和戚氏在宫门口等了一会儿叶瑾修,直到严平出来禀报说皇上留了些臣子在宫中,侯爷约莫晚上再回府。
叶瑾修不回府,她们也就没必要等了,直接上了马车,宋芷柔一路上都失魂落魄,不住回头,目光依依,流连忘返的样子。她和叶彩衣、叶蝶衣上了一辆马车,席宝珠则与戚氏上了一辆马车。
马车启动,席宝珠问戚氏:
“娘,皇后娘娘究竟生了什么病?”
戚氏沉吟片刻,小心的将两边车帘放下,在席宝珠耳边轻声说了句:“不是生病,娘娘有喜了。”
这倒是让席宝珠觉得很意外,皇后今年已经三十七了,这个年纪在这个时代,当祖母的都大有人在,她居然…又怀了。
“这件事非同小可,你暂且不可外传。”
戚氏吩咐席宝珠,席宝珠连连点头,即便戚氏不吩咐,席宝珠也不可能将这种大事随口传出去的。
要知道皇后此时怀孕很可能掀起轩然大波,因为皇帝如今有两个成年的皇子,但两个皇子都是嫔妃所生,也就是庶出,如果皇后这一胎生出个皇子来,那按照立嫡的规矩,很有可能就是太子了。
虽说小太子年岁太小,可皇帝也正值壮年,立个嫡出的小太子,似乎也未尝不可啊。
兴许皇帝这么多年都不立太子,就是在等皇后给他生下个嫡出?
第42章 第 42 章
第42章
傍晚的时候,叶瑾修从宫中回来, 他自然也听说了皇后怀孕的事情, 不过看他反应平和, 甚至还没有席宝珠反应大, 晚上睡觉的时候,席宝珠忍不住问他:
“皇后娘娘此时怀孕,你就不觉得天要变了吗?”
叶瑾修拥着席宝珠闭目养神,闻言一笑, 连眼睛都没睁开:“天怎么变都跟咱们没关系。”
叶瑾修这话并不是故作轻松说的, 而是确实跟宣平侯府没什么关系,叶瑾修掌的是兵部,直接隶属皇帝,不是安王和禹王一党, 所以无论皇后这胎生下的是不是太子, 跟宣平侯府并没有直接关系。
“那这事儿跟席家会不会有关系?”
席家的姑奶奶席世兰就是贤妃娘娘, 是禹王殿下的生母,皇后如果生下太子, 对贤妃和禹王来说, 总是影响很大的吧。
叶瑾修张开眼睛看了看席宝珠:
“贤妃娘娘入宫的时候, 你是不是还没出生?”
席宝珠一愣:“是啊,怎么了?”席世兰入宫四五年以后, 席宝珠才出生的。
“所以, 你对贤妃娘娘不了解。对贤妃娘娘来说, 皇后腹中有没有太子都没什么关系。因为她和禹王殿下根本就没有肖想过那个位置。”
叶瑾修如是对席宝珠说。
席宝珠开始还有点糊涂, 后来一想就明白了。
但凡贤妃娘娘和禹王殿下对皇位稍微有点觊觎之心,那贤妃娘娘就不会放任禹王殿下从兵事了。
因为在先帝时期,现在的皇帝还不是皇帝的时候,国家就发生过大规模的兵变事件,整个大陈的天下都差点被掀翻,当时今上还未登基,是太子,跟先帝一起被逼宫的人软禁,差点丢了性命,后来虽然平定了叛乱,但是对武力军事的恐惧却深深的埋在皇帝心中,他登基之后,便大肆削减兵力,几乎今天所有保留下来的将军,武侯等武将,大多都是祖上当年救过驾的,其中也包括宣平侯,也就是叶瑾修的父亲。
其他门第的武将便再难出头,开启了重文轻武的篇章。
所以,当禹王殿下选择从兵事的那一天起,可以说就已经放弃了皇位角逐,所以,现在皇后腹中多个太子,少个太子,对禹王和贤妃并没什么不同。
“贤妃娘娘看透世事,是个绝对聪明的人。而这些,宁国公府应该也有所觉悟的。所以啊,你就别瞎操心了。”
被叶瑾修这么一通解释,席宝珠浮躁了半天的心总算安定下来。枕在叶瑾修的肩膀上,席宝珠叹道:
“其实我也觉得那个位置没什么意思,孤家寡人,如履薄冰。”席宝珠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听起来格外香甜。
“人生短短几十年的光阴,每日行走于刀尖之上,纵然是九五之尊,又有什么意义呢。再大的权利也不过是食二两,床一张,屋一间,古往今来的帝王,权势滔天,又有哪个是命活过百的,紧张焦虑是一辈子,无忧无虑也是一辈子。”
指尖抚着她光洁的肌肤,叶瑾修笑了:
“你的这些道理,有多少名家大儒都参不透,所谓大智若愚,便是你这般吧。看着傻乎乎的,其实心里什么都知道。”
席宝珠忽的抬头:“你说谁傻乎乎?”
叶瑾修看着那个忽然抬起的小脑袋,两只眼睛忽闪着光芒,莫名可爱,忍不住伸手在她头顶狠狠揉了几下,惹得她不住扑腾反抗,最终还是被某人镇压在身下。
原本今晚想吃素的,然而现在却忍不住了,叶瑾修决定不再勉强自己,缓缓沉下身子,含住了那近在咫尺的诱惑。
***
苏绵尽职尽责,很快就搞定了一个店铺,那是朱雀街东首边一间经营的颇有年头的金店,店主是对老夫妻,无儿无女,两人不是京城人士,六十好几了,想回乡颐养天年。
苏绵在京城开了十几家美颜堂的分部,消息很是灵通,几乎在这对老夫妻透露出想要转让店铺的第一时间就找到了他们,从商量转让价格到成功转让,我们的苏绵大掌柜居然只用了不到二十天的时间,这样的办事效率让席宝珠十分震惊。
收到苏绵送来的消息之后,席宝珠就迫不及待的过去了。
是一家只有两间门面的店铺,确实有些年头了,便是靠着几十年的信誉,一块‘金玉轩’的招牌挂着,依然有老客户上门照顾生意,只不过这些年,老夫妻年纪越来越大,手艺活儿也大不如前,除了老客户之外,几乎没什么新客上门。
“首饰铺子挺多的,要想买个市口更好,门面更大的也可以,不过我就是看中了这块招牌。”
苏绵的意思,席宝珠懂。
古代人对于品牌意识其实没有太强烈,一个开了几十年的‘金玉轩’招牌,其价值也许都超过这家店铺的铺面了。老一辈的人心里认识这个招牌,几十年积累下来的信任感太难得了,就算没进来这里买过东西的人,看一个招牌这么多年,至少也混脸熟了。
“这铺子我打算打通了,这样门面看起来大一些,再用那种透明琉璃做点柜台,这对老夫妻把货源什么的也都说了,还领我去见了人家一面。我装修铺子这段时间,你就可以着手设计了,锻金师什么的我已经从别的珍宝阁物色好了几个,私下接触过几回,人也同意跳槽过来。”
对于苏绵的强势出击,席宝珠除了惊愕,还是惊愕,同样都是穿越的,为啥人家就混的风生水起,而反观席宝珠,要不是运气好,穿到宁国公府的小姐身上,又阴差阳错嫁给了宣平侯叶瑾修,她还不知道生活成啥样呢。
顿时心底对苏绵的敬佩又增添了几分,这才是穿越女该有的大杀四方的气势嘛。
有了苏绵的强势加盟,出人出力出钱,完全不用席宝珠操心,苏绵跟席宝珠说让她安心设计,其实就等于是技术入股,她出钱出人,席宝珠出设计,出手艺,每月盈利五五分账,年底还有分红。
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条件了。
所以席宝珠几乎是立刻就决定要好好的报答苏绵,一定要用最饱满的精神状态为她,为店铺服务,回到府里就执行,让人拿了纸笔,坐在西窗前,灵感如泉涌,一口气画出了十几张手稿。
这些天席宝珠忙着金玉轩的事情,总是在碧云居深居简出,倒是没忘记承诺,从国公府里讨回来一小筐荔枝,戚氏和叶庭修那里各分了一盘,两个老姨娘那里也各有小份,叶彩衣和叶蝶衣则是让阿金传话,叫她们直接到碧云居来吃。
叶彩衣想这口想了好长好久,一听席宝珠真弄回来一点,马不停蹄喊了叶蝶衣就来了碧云居。
这几天关注的事情都是宋芷柔的,虽然知道在背后议论人非不好,但她觉得自己又没有外传,只是在家里小范围讨论,应该也无伤大雅。
而席宝珠作为家里的小家长,既有身份,又不古板,确实是最好的倾诉对象。
“这些天芷柔表姐那儿礼物又多了。那杜家公子简直着了魔,这么下去可怎么得了啊。”叶彩衣一边剥荔枝一边说话。
席宝珠坐在园子里,园子上面已经搭了纱棚,这是席宝珠以前在电视剧里从来没有看到过的,那时候就在纳闷,那些王公府邸的贵人们到了夏天可怎么办,没有空调,没有电扇,但古人有古人的智慧,在纳凉和防蚊这上面有奇招。
打纱棚就是一项直接见效的方法,虽然成本比较大,但如果不挑材料的话,其实也还行。
就是把每个院子上面都用竹竿搭起一个棚架,然后上面罩些透明的,或者半透明的纱,这样既挡了烈日,又防蚊,还很透气,只要不是七八月的盛暑天,六月里坐在纱棚下还是很凉爽的。
关于宋芷柔和杜宣的问题,席宝珠其实也考虑过,真是没想到杜宣会这么执着,已经坚持送了快一个月东西了,宋芷柔那边似乎也没什么回应,他单方面的付出居然能坚持这么久,看来确实是真心的。
对于一个没谈过恋爱的纯情小直男,席宝珠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如果直接点破的话,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反过来以为席宝珠她们想要阻挠或拆散他和女神的姻缘。
正一筹莫展之际,管家带着门房在院子外面回禀,让阿金通传进来。
“夫人,不好了。二公子和表小姐,还有杜家公子在门外发生争执了,您快过去看看吧。”
席宝珠吐出一颗荔枝核,跟叶彩衣她们对望一眼,全都一头雾水,莫名其妙,叶彩衣惊讶的连荔枝都忘记吃了,自己白天说人,晚上说鬼,在背后讲别人坏话,总是心虚的。
既然争吵起来,那席宝珠是肯定要去看一下的。接过阿银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席宝珠对叶彩衣她们说道:
“一起去看看怎么回事。”
叶彩衣把手中的荔枝塞入口中,还不忘对阿金阿银吩咐:
“赶紧把这些放进冰鉴,我们待会儿就回来吃。”
荔枝这么宝贝的东西,可千万不能热着,叶彩衣完全是吃货的本能反应。一直等到阿金阿银开始行动之后,她才提着裙摆,小跑着追上席宝珠的脚步往门房去。
第43章 第 43 章
第43章
席宝珠她们赶到的时候, 就看见杜宣拦着宋芷柔的去处, 脸颊涨红, 眉心紧蹙, 两人像是在对峙,席宝珠她们走过去了, 杜宣仍不退开, 叶庭修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见席宝珠来了,叶庭修赶忙迎过来。
“怎么了?”席宝珠悄声问叶庭修。
叶庭修凑到席宝珠面前将情况简单解说:
“之前杜兄不是一直往家里送东西, 其实是表姐与他有书信往来,她让杜兄以为…”后面的话叶庭修没有说出来,只是用手指了指宋芷柔和杜宣两人。
尽管动作有点简陋, 但是席宝珠仍旧看明白了。
意思就是, 杜宣之所以每天跟傻了似的给宣平侯府送东西, 其实是宋芷柔默许加鼓励的,她让杜宣以为自己只要坚持送东西来,他就有大大的希望,唉,真是婊出天际。
“所以呢。现在怎么了?杜宣发现了, 要来要回东西吗?”
“不是。”叶庭修以手掩唇,更加小声:“是表姐忽然跟他写了一封诀别信, 要他从此以后不要再纠缠。”
这倒是出乎席宝珠意料的, 宋芷柔怎么突然就写诀别信了?
“杜兄收到信之后, 就找到了我, 让我带他来府中,但表姐始终不肯相见,杜兄便在门房等着,先前等到了表姐回府。这不就杠上了。”
叶庭修终于把事情说清楚,让席宝珠明白现场的情况,上前劝道:
“二位要不要去花厅里谈谈。”
杜宣连送了两个月的东西,如果是自愿的也就算了,既然是宋芷柔鼓励的,那总要把事情当面说清楚才行,免得今后再有纠缠。
杜宣还没开口,只听宋芷柔冷声说道:
“我跟他谈什么?只怕于礼不合吧。”
杜宣见她这般决绝,从袖中拿出几封书信:“你现在说于礼不合,那你我来往的信件又做如何解释。你说与我谈风颂月,诗词歌赋聊的投缘,我亦认你为知己,你缘何这般绝情,若我有哪里做的不对,你大可说与我听,我改便是。”
杜宣生性腼腆,遇到人都不好意思多说话,今日可能是真的被伤到,才会气不过寻来找宋芷柔对峙吧。
宋芷柔看着杜宣手中的书信,一声叹息,缓缓走近,竟迅速一把夺过,放在手里直接团了起来。
“杜公子,请你说话放尊重点。你我本就萍水相逢,你写信与我,我不过回信罢了,若是让你误会,那我今日便将这误会解除。毕竟,你也从未与我说过你不是嫡房嫡子,我宋芷柔纵然再怎么样,也不可能与一个庶子有所牵连。我说的可还明白?”
席宝珠觉得宋芷柔今天要么是吃错了药,要么是脑子被雷劈了,这种话从她嘴里说出来,真有点叫人摸不着头脑。
杜宣一脸惊愕,怎么都没想到这种绝情伤人的话会从他心仪的姑娘口中说出,大受打击。
既然她已说出心里话,说到底就是嫌弃他的出身罢了,他一介庶子,高攀不起她这朵云端花。
再看一眼被她在掌心团揉的信,便如自己的心正被她捏在手心搓揉般,杜宣觉得心口闷闷的,努力深呼吸,让自己激荡的情绪平复下来。
“好,好。我知道了。从今往后,杜某绝不纠缠,祝愿宋小姐今后能有个好前程。告辞。”
杜宣的声音似乎都在颤抖,但也知道这种情况下一定要维持一个男人该有的尊严。
叶庭修过去扶他,问他有没有事情,想要送他出去,杜宣摆摆手,推拒了叶庭修的搀扶,自己仰头长叹着从叶家大门离开。
看着他孤单单的背影,席宝珠都觉得有点可怜。
往宋芷柔看去,却发现她脸上完全没有丝毫不舍,也许这番断绝来往的话已经在她脑中预想过多回了,是注定会跟杜宣说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那么,现在席宝珠想知道的是。宋芷柔为什么会选择现在跟杜宣摊牌呢,她是有了什么比杜宣更好的选择吗?
宋芷柔和杜宣在侯府门前闹了这么一通,席宝珠让叶庭修去叮嘱门房的人不可将今日之事外传,自己便去了松鹤园,将这件事情告知戚氏知晓,戚氏听后尽是蹙眉:
“她真这么说的?”
若真如此,也太过分了。
“她怎么可以这样。”
戚氏心中此时很是后悔,当初在第一次她收下杜家公子东西的时候,她不该替她回礼去杜家,而是应该将东西全都退回去,如今倒是让他们一来二去,有了机会。
如今杜家那边约莫都知道,她这个外甥女是个嫌贫爱富的势力小人了,戚氏觉得太丢人了。简直开始后悔当初收留她们母女。
“让我觉得奇怪的是,他们通信通的好好的,为什么宋芷柔会突然变脸,对杜宣把话说的这么绝呢。她近来可有接触别的什么人吗?”
席宝珠问戚氏,戚氏扶额想了想后摇头:
“近日并未与她说别家的公子。”事实上,自从戚氏上回知道宋芷柔的性格之后,就再也没有动过替她寻亲的念头,毕竟她和宋夫人追求的并不是一世安逸,夫妻和顺的生活,她们更加看中的是权利和地位。五年的侯府收留,不仅没有让她们感恩,反而滋养出了一些原本不该生出来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