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混蛋!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
“干你!”
李淮璟邪邪一笑,不复昨夜病态,眸中发出异彩,仿佛下一个动作便是长驱直入般兴奋。
韩平气得鼻孔都快冒烟了,他还能笑出来,双腿踢动,想要借力墙壁脱困,当然,如果能够踢残他的老二就更好了。
李淮璟单膝压住韩平造反的腿,一把将韩平的腰带扯下,作势便要去撕她的亵裤,韩平脑内神经瞬间崩断,充血的双眸中透出狠厉杀气,不知道从哪里来了力气,猛然将李淮璟摔开,撞在窗台上。
她喘着粗气,恶狠狠的盯着李淮璟,拳头捏得咯咯作响,阴冷道:
“忘恩负义的混蛋!我韩平下回要再管你的死活,我就是乌龟王八蛋!”
如果早知道尽早迎来的是这样的结果,她昨晚就是爬也会爬出这间竹舍,他死让他死好了,关她什么事?现在可好,倒弄得她里外不是人。
李淮璟收起了满脸戏谑,黑眸盯着韩平,目光中仿佛带着沉积千年的哀伤般,令人动容,只听他低雅的声音如是说道:
“这个世界上我信任的人委实不多。你韩平算是一个。”
韩平听后,立刻嗤之以鼻,不屑白眼道了声:
“呸!”
如果被你信任是这种结果,那她宁愿立马叛变,投到他的强敌那边…不,不是叛变,本来就不是一道的人!
李淮璟露出一抹平静的笑容:“不管你信不信。这个世界上,就连跟我有血缘关系最亲的人,都是不能相信的。但…我相信你。”
韩平稍稍稳住了气息,对李淮璟的这番话不置可否,内心却难以克制的激荡起来,却见他脸上又忽然堆起一抹奇异无辜的笑:
“昨夜我是因为你带来的酒才犯病,你该罚!而喝了酒之后,又是因为你,才得以保命,你该赏!我能想到的赏罚同时进行的方法只有这个…”
韩平气结,被他的一番似是而非的言论弄昏了头,一把抢过他拿在手中把玩的腰带,没好气的说道:
“那你赏罚的方式还真特别!每个在你身边【该赏】【该罚】的人都这么对待,你真够忙的,行不行啊?”
李淮璟扬眉一笑:“行不行,刚才让你试,你又不肯。现在倒在说什么风凉话?”
韩平冷哼一声,将衣襟理好,便要起来,却听那厮又道:
“太子下月初八大婚。”
提到这件事情,韩平顿时愣住了,只听李淮璟阴沉柔雅的声音不住在她耳旁萦绕:
“他娶的是韩毓,不是韩毓也会是韩祁…却怎样都不可能是你韩平!”
“…”
韩平沉默着将地上的酒坛捡起,随手摇了摇,觉得里面还有点波动,便仰头喝了一口,然后她却什么也没说,默默的走了,双手拢入窄袖,缩着肩膀,步履有些恍惚。
李淮璟稍事整理一番后,便也走出竹舍,刚回身关上门,便见一道黑影忽然出现在他身后。
“如何?”那俊秀黑衣人持剑抱胸问道。
李淮璟拢了拢裘毡,微微翘起嘴角道:“将心未定,攻心为上。”
黑衣人狡黠一笑:“那般攻心,你就不怕吓跑了她?”
听口气,他像是听了好一会儿墙角了。李淮璟也不介意,挑眉笃定道:“若会被我吓跑,那就不是韩平了。”
黑衣人嗤笑一声,从怀中丢出一只紫玉瓶,李淮璟接过后,黑衣人又道:
“亏得她天资不错,能够将烈阳诀快速融会贯通,才救了你,救了她自己。”
李淮璟深邃的目光不带任何感情般,他盯着手中的紫玉瓶,揭开瓶盖,倒出一粒指甲盖大小的药丸,直接吞下后才道:
“确实有点天分。”根本就不是外界所传那般的平庸。
只不过她为何刻意隐瞒,就不得而知了。
“不管如何,昨晚之事,你还是得谢谢她。”黑衣人仗剑说着公道话。
李淮璟利眼扫了他一眼,舔了舔唇角,笑道:
“我不是谢过了吗?”
黑衣人嫌恶的看着他,平静的说了一句:“你真无耻。”
“…”

 

一拍即合

好几日过去了,那夜竹舍中发生的事情一直萦绕在韩平脑中,难以忘却。
头一次,对一个人产生了那样的感觉,比畏惧更刻骨,比激荡更惊心,她猜不透李淮璟到底是什么意思,是真心,还是假意…
在她没有弄明白之前,她都不想再见到他,不想与他接触了。
所以,那之后的李淮璟虽然依旧每日出现在韩平他们巡城的队伍旁,却一次都没有遇上过韩平,她仿佛能够提前感知他的存在与到来般,有时候消失的连孙大勇他们都觉得突然。
他知道,她在躲,会躲,就说明她开始犹豫了。
很好。
李淮璟敛下眸光,将身体转向东南方,忽然抬头对着面前的屋檐微微笑了笑,这才寂然离去。
韩平自屋脊后见他走远才敢露出半个脑袋,一想到自己如今的狼狈,她干脆躺在人家屋顶上,浅褐色的瞳眸呆呆的望着晴空万里,思绪如千丝万缕般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这种心情使她没办法好好巡城,好在城内不比宫内,就算偷懒也不会被抄家灭族,顶多是个擅离职守,这种程度,就连给韩家抹黑都够不上,怕什么?
所以,她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离了巡城队伍,找酒喝去,若能使其忘却心中烦恼,哪怕醉上三天三夜也是值得的。
漫无目的走了一会儿,看到迎风招展的酒幡,韩平便走了进去,一身软甲官服让小二哥愣了一下,立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伺候起来,韩平懒得说话,就用手指了指酒坛子,比出五个手指,小二哥立刻明白,向堂内喊道:
“得嘞。给官爷上五坛子好酒!官爷里面请。”
韩平蔫儿了吧唧的向内走去,忽然眼角瞄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回头一望,喝,竟然是瘸着一条腿的王少卿。
也不知道是不是从驿站跑出来的,一个随从都没有跟着,他原本正在酒楼中喝着闷酒,却不料看到了韩平这个煞星,他怎样也忘不掉那日她叫人在街上揍他时的狠劲,刚想开溜,奈何行动不便,行动迟缓,还是让她发现了。
像是发现了新大陆,韩平皱着眉头,提着刀,阴沉沉的朝他走去。
王少卿被她的气势吓得跌回了座位,战战兢兢拿起桌上的酒杯,埋头假装喝酒,也不管杯子里有酒没酒…
韩平大马金刀的在他一旁坐下,浅褐色的眸子阴晴不定,王少卿偷偷看了一眼,咽了下口水,身子开始发抖。
早知道,他就是在房里闷出鸟来,也不瞒着老爹偷偷跑出来了。
“反正你回去也是孵蛋,陪我喝酒!”
韩平不容置疑的口吻让王少卿连连点头,将先前自己含在嘴里的酒杯一下子推到韩平面前,狗腿兮兮的替她斟酒,那表情要多委屈有多委屈,就像是被欺负了的小动物。
见他如此,韩平也觉得实在是过意不去,一手勾住他的肩膀,自己则凑过去在他耳旁长吁短叹一番,道:
“兄弟,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对你下那么重的手。”
王少卿僵直了身体,连连摇头:“不不不,是,是我该打。我不知道那位小相公是韩小姐的人。”
韩平一口饮下那杯酒,愁怀满面的问道:“你喜欢苏儿吗?”
王少卿愣了愣,当即反应过来苏儿是谁,吓得连忙挥手否定:“不,不喜欢。”
韩平一拍桌子,霸气侧漏,竖起眉头怒道:“你他妈不喜欢还调戏个毛啊?说实话!”
王少卿咽了下口水,偷偷瞄了她一眼,苦着脸道:“我开始以为他是女的…小花布的衣裳…在我们漠北只有姑娘家会穿…”
韩平想起了苏儿那件小花布长衫…好像是有点对不起这小子。
下巴抬了抬,示意他继续倒酒,勾住他肩膀的手臂一收,沉声道:“那后来,你摸了他的胸和屁股,不就知道他不是女的了?怎么还不放手?”
那天她从远处赶去的时候,亲眼看到他把手伸到苏儿的衣服里面,还一副**蚀骨的淫、荡模样,她才没忍住下手的。
王少卿摄于她的威力,硬着头皮老实道:
“从小我爹就教我,做事不能半途而废,既然调戏了,我又不想真的上他,男的女的有什么所谓?就继续调戏了。”
韩平撑着身体的手肘一滑,差点倒在桌下,这小子的想法…有点意思啊。
横竖是苦闷,干脆找个二货一起苦闷。
韩平带着王少卿从东城走到南城,从野鸡胡同逛到了八大宝斋,斗鸡斗狗,喝酒听戏,赌钱看女人…
没想到,这小子也是玩家,会的精,不会的一学就精,是个好苗子。韩平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样契合的同道中人,为官做人方面他一无是处,吃喝玩乐方面却是术业专攻,歪门邪道可谓经验丰富。
这一点令韩平对他刮目相看,而王少卿也觉得从未遇过这样的女子,几番玩乐之后,均生出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双双引为知己。
其实仔细想想,她跟王少卿也没什么过节,他不过是手贱调戏错了人,而她也下手不知分寸让他躺了好几天。两人当场便一笑泯恩仇,这就是江湖,这就是爷们儿!纯滴!
“大哥,别怪兄弟我多话,我觉得吧,你像一个人。”
王少卿和韩平勾肩搭背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明月当空,万籁寂静,一人一壶酒,相约奔天明。
“像谁?”韩平看着无边的皓月,灌了一口酒问道。
王少卿双颊酡红,醉意不浅,他紧紧攀住韩平的腰,支撑自己身体的重量,强自清醒道:
“一个女人。”
韩平眉毛一横,白了他一眼:“呸!老子不像女人,就是个女人!”
王少卿被她一推,差点站不住脚跟,踉跄着跟在韩平身后吸着鼻子道:“不是。是像一个豪放女人,不瞒大哥,兄弟我刚到京城的时候,曾看上一个姑娘,她出身青楼,却龙章凤姿,气势非凡,兄弟我对她一见倾心,可惜却是定王的女人…”
“咳咳咳!”
韩平一口酒喷出老远,自己被自己呛到了。她应该知道了,这小子说的是谁…
“你放心。天涯何处无芳草,下回你要是看上女人,大哥我一定帮你追到手。”韩平强自镇定,拍着胸脯保证道。
王少卿醉意朦胧,步履不稳的向她作揖道谢。
韩平摆了摆手,又灌了一口酒,对王少卿说道:
“就这么说定了。你先回去吧。见着你爹,就说是跟他的【世侄女】我韩平,出去喝酒了,他…最多打你一顿,没事儿!”
王少卿也不知道有没有挺清楚韩平的话,迷迷糊糊,晃着脑袋转身走了。
韩平与月为伴,独自游荡在空旷的青石路上,享受着这片只属于暗夜的宁静。
她想了很多事情,小时候的,长大了的,想到韩毓的才学,想到韩祁的善战,想到太子李怀昶的温润和善,每回看见她都会温柔的笑,轻轻的叫她:三姑娘…
她将喝空的酒壶随手扔在路边,收拾心情向家走去。
走到自家胡同口的时候,她却愣在那里,不再前进。
一条空旷的街道,阴明不定,家家户户都紧闭宅门,除了偶尔传来两声狗叫,几乎没有其他声音。
韩平站在街口,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长,映射在寂静的街道上,在她倒影的尽头处,一道白色身影倚墙而立,看见她后,便将罩在头上的狐裘连帽拉下,露出一张苍白俊美的脸,洞悉一切的眸子在月色下波诡云谲。
韩平知道避无可避,只好硬着头皮迎上去。
李淮璟自墙边走出,等待她来到跟前,自然而然的牵起她的手,本以为会很凉,谁知道却是一团火热,鼻尖闻到一些若有似无的酒气。
“去哪儿?”
韩平低下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嗫嚅道:“跟兄弟去喝酒了。”
李淮璟似笑非笑的说:“是吗?都去了什么地方喝酒?跟谁?”
冷冷的口吻中透着浓浓的讽刺意味,韩平不满他的干涉,抽回手横眉道:“我跟谁去喝酒,关你什么事?”
说着韩平便将手拢入袖中,缩着肩膀朝自家院门走去,呼吸急促,情绪极度不稳。
李淮璟好脾气的跟在她身旁来到她院门前,她伸手推门的一刹那,李淮璟抓住了她的手。
韩平不想与他对视,只是蹙着眉头想拉回自己的手,谁知道越挣扎,却被他抓得越紧。
李淮璟不动声色的强势让韩平放弃了打算,怒目相对,只见那双墨玉般的黑眸中透出些许的担忧,扰乱了韩平的正常判断。
李淮璟被那双在月光下也同样璀璨的瞳眸深深吸引,缓缓靠近她,轻柔的抚摸着她的脸颊,柔腻的触感勾起了他的温柔,沿着脸颊渐渐向后滑去,苍劲修长的手指插、入她秀发,扶住她的后脑,如亲吻一件绝世珍品般,覆上了那双他尝过不止一次的嘴唇。
这回的亲吻不同于之前,他像是想要弥补前两次的粗暴,他将双唇贴着韩平的,像是在感受着她双唇的柔滑般,动作轻柔缠绵,只是轻轻的亲吻摩擦,便让韩平心跳不已,她从原来的抗拒中渐渐的迷失了心神。
李淮璟将她按在墙上,两具身体紧紧贴在一起,他周而复始的品尝着她的美妙滋味,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能够让他如此想要细细品味,她就像是罂粟,沾过便再难以忘怀…
韩平顺从的任由他攻城略地,不由自主的攀上他的肩膀,同样感受着那份甜腻的温馨。
她逃了一整天,做了很多事情,喝了很多酒,都没能将烦心事抛却脑后,可没想到在自己家门口却做到了。
与同一个男人亲热才能忘记来自于他的混乱,韩平暗骂自己笨,应该早就想到这一点才是。
她微微张开双眸,看着李淮璟浓密的睫毛,忽然一个翻身,反将李淮璟压到墙上,学着他前两次的样子,对着他的唇狠狠的吻了上去,舌头探入对方口中,勾得他一起嬉戏,舔抵。
不知道过了多久,韩平才松开了同样喘着粗气的李淮璟,平静下来的心顿时清明许多,她略带忧伤的看着他,月光下,从她的眼中落下一滴晶莹的泪,韩平敛下朦胧的双眼,低哑着说道:
“你,不该招惹我的。”

 

大婚之夜

明月当空,皇城脚下的御赐行宫中,呕吐声响彻云霄…
王啸天与副将站在门外,眉头皱得都能夹死两只苍蝇般,他紧咬着下颚,沉声问道:
“少将军今日去了什么地方?”
站在一旁的小兵垂着汇报道:
“去了野鸡胡同吃羊肉,还在里面斗了两场鸡,赛了一场狗,喝了三壶酒,听了两场戏,又去八大宝斋赌钱,赢了两百两,全都打赏了给龙凤楼的玉泉相公。”
王啸天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呼吸越来越重,他强自镇定道:“谁带他去的?”
“是…羽林卫中郎将韩平。”士兵尽职汇报。
一旁的副将让自家将军稍安勿躁,上前问道:“是韩家那个不成器的老三?”
“是。”
“就算是她带着少将军去的,那你们呢?你们怎么不拦着少将军?不知道他不能喝太多酒吗?”副将方达听着屋里的呕吐声,心疼不已。
“小的们曾暗地里劝过公子,可是他却说:滚,不喝不爷们儿。小的们就没敢再劝。”
方达挥手让士兵退下,来到王啸天身旁,见他脸色铁青,不由劝道:“将军不必太过担心,想必公子自有分寸。”
王啸天重重叹出一口气,怒道:
“他有分寸个屁!上次差点被人打瘸了,这回还跟她喝酒,老子现在就去找韩峰算账!娘了个巴子,当真以为我漠北王家是奴才命,想怎样就怎样吗?没门儿!”
方达一声叹息,恭送自家将军愤怒的背影。
韩平在睡梦间打了个喷嚏,咕哝一声后,才继续睡觉…

太子与韩毓的婚礼定在三月初八,惊蛰之日。
韩平早前便被韩祁警告过,让她在韩毓大婚之日有多远滚多远,否则要她好看。
韩祁的威胁韩平向来是听的,所以当日便向宫里告了假,打算整日都与苏儿在家里待着,足不出户。
她将两只藤椅搬至盛放的梅树之下,烫了一壶烧刀,佐着苏儿亲制的蜜饯悠闲喝着。
苏儿坐在藤椅上,抱着香炉熏烤洗过的衣服,见韩平一脸餍足的神情,秀气的脸上漾起幸福的笑容,羞涩的模样像极了一个情窦初开的男孩。
“姑娘,听说王爷今日会来,要不要去买点他爱吃的东西?”苏儿将衣服换了一面继续熏烤,头也不抬的问道。
韩平见他低着头,轻轻咬着下唇,一副尽管不情愿李淮璟过来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她饮下一口烧刀,五脏六腑都在叫嚣,她就是爱极了这种窒息般的火烈。
“随便啦。他是客,客随主便,我们吃什么他就吃什么。”韩平将身子我在藤椅中,仰头看着满树香梅,随意答道。
苏儿乖巧的点点头:“哦,知道了。”
韩平吸入满腹梅香,心情不错,手指一下下敲在椅子上,忽然开口问道:
“苏儿,李淮璟经常过来,你觉得合适吗?”
被韩平的问题问住了,苏儿抬起天真无邪的眸子,可爱的眨巴两下后又低下了头,说道:“姑娘高兴就好。”
“…”
韩平大大灌了一口酒,摸着后脑勺无言以对,高兴就好…那她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呢?
院中静了一会儿,韩平仿佛听到了城东传来的喜庆鞭炮声,脑中想象着那个喜庆的画面,心中立刻闪过一丝酸涩。
韩祁不让她去参加婚礼是对的,难道韩祁早就看出来她对太子的心思,怕她去了太伤怀,才这么说的吗?
苏儿忽然‘咦’了一声,放下手中的香炉,站起了身:“有人来了。”
这个时候回来她家的人…只有李淮璟。
韩平心中一动,下意识将身体坐端正了点,拿酒壶送到嘴边却是不喝,一双浅褐色的瞳眸时不时向转角瞥去。
可是忐忑迎来的不是那个俊美孤高的身影,还是苏儿。
“姑娘,你出去看看吧。他…将军在门外。”苏儿一路小跑,过来后如是说道。
韩平一听不是李淮璟,绷直了的身体又软了下去,头颅靠在椅背上,喃喃道:“什么将军?”
她今日可是告过假的,总不会有什么将军追到家里来治她的擅离职守吧。
将军…哈!
“是韩将军。”苏儿见韩平软在藤椅中一动不动,着急得上来拉她的手臂,边拉边说。
韩平一下子从椅子上滚了下来,结结巴巴的难以置信:“韩,韩,韩将军?”
不等苏儿回答,韩平就连滚带爬的冲了出去,巴着院门偷偷朝外看了一眼,只见威武不凡的韩峰端坐高头大马之上,锦衣华袍,霸气侧漏…
这位大神如何会来她这座腌臜小庙?
还未开口说话,便见韩峰粗眉一竖,凌厉的目光瞪着韩平:
“上马!”
韩平见着他手中的马鞭,不敢怠慢,立即爬上了他身后的一匹马,然后,韩峰二话不说,便策马扬鞭,韩平无奈只得也跟着跑去。
给韩峰抹黑,拖韩家后腿的事情只能在背地里做,当面还是要谦卑一点,韩峰喜欢有骨气,有才气,有运气的晚辈,而她显然不在他喜欢之列。
心里琢磨着韩峰此行目的,还没研究透彻,他便勒住了缰绳,韩平左右环望,竟然是一片树林,满目皆是参天古柏。
韩峰自马背上落下,二话不说便开始解挂在马背上的包裹,韩平站在马的另一边,所以不知道这个神色严肃的老子在干什么,他总不会拿出点干粮来给她吃吧。
刚这么想着,一杆拼接而成的长枪便凌空抛来,韩平狼狈接住,还未反应过来,韩峰便自马背后一跃而出,用另一杆长枪与韩平对决。
我的个娘亲诶,这老头不会是想杀人灭口吧,她都已经承诺韩祁不会去韩毓婚礼捣乱了,还想她怎么样?
“出力!”韩峰暴吼一声,长枪耍得风云电掣,虎虎生威:“老子要看看,你这两年有多少长劲。”
韩平险险挡住韩峰的暴烈一击,对韩峰此行的目的与原因顿时了然于胸。
定是近来他也听到了李淮璟与她走得近,想要收拢她为自己人的风声,所以才想来确认一下她到底有多少斤两。
韩平本来就没有韩祁喜欢习武,最多喜欢听些八卦,搞些小动作什么的,手底下的功夫连韩祁都打不过,更别说是韩峰了。
两人相斗连一招都没有,韩平便被韩峰的一击横扫打飞了出去,撞在树干上,五脏六腑震荡不已,难受的要命。
韩峰冷着脸,哼道:
“凭你这些微末本领,也想学人家攀附权贵,坐席东堂,简直可笑!不自量力之辈,死不足惜。”
说完,便也不管韩平死活,兀自翻身上马,如来时般风火离去…

太子与韩毓的婚礼举朝震动,就连升斗百姓也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从早晨开始,东城的鞭炮声便不曾停歇。
韩平放马归山,自己走着回到城内,戌时刚过,夜幕已然降临,韩平双手拢入袖中,将头转向东城的方向看了好一会儿,漫天烟花五颜六色,使得韩平深刻的五官忽明忽暗,烟花比昙花更为灵动短暂,却照亮了全城,美不胜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