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那日掉下忘峰崖之后,她及时以钢索钻入崖壁,将自己吊在半山,上下不得,她在坠崖之前,本身也受了伤,在等不到救援的情况下,放开钢索是她唯一的出路,她只记得落入翻滚的河水时,那种眼耳口鼻处处进水的感觉,胸腹刺痛。
她的记忆只抵到这时,至于她是如何到达大京,又是如何回到李淮璟身边的,她是真的一点都回忆不起来。
“你是不是在想,你是如何回到京城的?”
李淮璟伸手扣住韩平四处乱看的后脑,将她的脸掰至面前,让她无法逃避,正视他的眼睛。
仅一个眼神,韩平便迷失在那片如墨色般的瞳眸中,曾几何时,她真的觉得自己在这双瞳眸中是有特别色彩的,甚至真如他所言那般,是独一无二的。
可事实上…
“黄河水患,你是被成州督兵从河里捞起来的。”李淮璟平静的凝视着眼前这双琥珀之眸,从容解说道。
见韩平眼中仍有疑问,李淮璟又道:“你的画像,我早已命人通达各州各府。”
韩平敛下眼睑,喉咙口泛着苦涩,叹息道:
“现在大京…唔…”
她想问,现在大京是谁的天下,可是,话还没有问完,李淮璟便封住了她的唇,强势的撬开她紧闭的牙关,与之唇舌纠缠。
口腔中的温软与湿润让韩平一下子懵了,她忘记了挣扎,忘记了原本想问的问题,只是颤抖着抓住李淮璟的肩膀,防止自己酥软滑下。
这阔别已久的吻,比之早前还要来得炽烈,韩平不懂,他明明眼中透着冷漠,透着决绝,却又为何对她的唇舌如此热情,牙关被撬开,他的舌很快便探入口中,到处肆掠,下颚被他的力道抵得生疼,后脑又被他的大手压制住,动弹不得。
这般强烈的攻势下,仿佛韩平现在要做的,只剩下闭眼享受了。
罢了,这个世上很多事情根本没法说清楚,谁对谁错,谁输谁赢,本就没有绝对的定律。
她对李淮璟的爱,不是没有缘由的,对他心中的恨,也能清楚的感受到,从前她既然能够不管不顾的为了他努力改变自己,现在为什么就不能为了他放弃坚持呢?
肆虐的吻自韩平的颈项向下蔓延,火辣又多情,如果不是第一眼的冰冷吓退了韩平,她甚至会真的认为,李淮璟的性格就是这般,她迷乱着眼,被他压在身下,冰凉的手从她的腰侧伸入,缠绵多次,李淮璟自然知道韩平身上的敏感处,不消片刻,便成功将她的□挑起。
作者有话要说:额…啥也不说了…

 

摄政王权

满室的温存旖旎也抵不过韩平心中的寒气,双手抚上在自己颈项处舔咬的头颅,回想前几个月前,她曾那般坚信他这份感情的真诚度,可是现在,当经历了那么多的质疑之后,她现在的信心所剩几何?
“李淮璟…”
韩平的眸中透露出了从不属于她的凄怨,轻声在他的耳旁低吟一句,伏在上首的人身子一僵,停下了动作,稍稍抬起了身,与韩平对视一眼。
被阴影遮住的韩平看不清神情,曾经明亮的琥珀之眸也在此时失去了光泽,变得雾沉阴霾,李淮璟想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又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值得,或者说是能够说的事情。
就在此时,屏风外传来了婢女的清脆声音:
“启禀摄政王,康王求见。”
李淮璟自韩平身上坐起,稍事整理了一番衣衫后,便走出了屏风,韩平看着他离去的潇洒背影,可悲的笑了。
到底从前是什么支撑着,竟然让她那般坚定的认为,李淮璟是爱她的,那种如魔障般的信念究竟是对是错?
摄政王…
在她离开的这段日子,他已经做到这种地步了吗?那在齐宣的队伍中安插死士,散布瘟疫剧毒的把戏也一定出自这位新鲜出炉的摄政王之手了。
他是出于什么目的对她,以及所有他不关心的人下那般重手,‘月痕’的威力想必李淮璟定然比她知道的详细,稍有不慎,齐宣队伍中的所有人都有可能中毒身亡,包括她在内。
李淮璟…可曾…可曾…有万分之一的迟疑,是因为她?
没有!
她在他果决的手段中,没有看到丝毫的迟疑,有的尽是不择手段…韩祈被俘,韩峰下台,曾经如参天大树般盘根错节的赫赫韩家,被这位新摄政王玩弄于鼓掌之中,弄得如今树倒猢狲散,分崩离析的场面。
韩平自床上坐起了身,面无表情的将衣衫整理好,走出屏风,想要出门探巡一番,可是,矗立于门前的两尊大佛却拦住了她的去路,他们冷着同样坚毅的漠然脸孔对韩平说道:
“请姑娘回去,摄政王有令,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许离开房间半步。”
韩平蹙眉看了他们一眼,也没有说什么,默默的回到了房内,刚在桌案旁坐下,便见一名乖巧婢女上前斟茶。
“姑娘,摄政王也是担心姑娘伤势,怕姑娘出去经了风,落下病根就不好了。”
韩平接过茶水,喝了一口,对她口中明显偏帮的说辞没怎么在意般,随口问道:
“谁是康王?”
婢女见韩平神色平顺,面上不现怒容,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了下来,要知道,眼前这位姑娘的一喜一怒,一举一动都有可能关系到这间屋内所有人的生死,试问她怎能不紧张?
听这位主子问话,婢女自是不敢怠慢,慌忙启禀道:
“康王是六皇子李淮秀,半月前由摄政王亲自册封的。”
不过短短两月,没想到皇城内竟然有了这种翻天覆地的变化,六皇子向来与李淮璟关系不错,他被封王韩平一点也不觉得奇怪,而李淮璟其他的兄弟,想也知道会是什么下场,其他人她不关心,但是…
“太子…如今何在?”
婢女见韩平喝了一口水之后,便处于失神状态,她心中忐忑,不知道韩平在想什么,如今听她提出的问题,婢女不禁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自从摄政王掌权之后,先皇的死因与太子的行踪都成为了这个宫中的禁言,私下里从来没人敢谈论,这位主子的问题着实叫人为难,但好在,她曾受人指点,知道如何应付,眼珠子转了一圈后,这才毕恭毕敬的回答道:
“姑娘问的是哪位太子?”
韩平见那婢女睫毛垂敛,映得眼窝子下面有些阴影,将茶杯搁下,毫不避讳道:
“太子还有几个吗?自然是李怀昶。”
婢女猛然在韩平面前跪下,双手伏地,口中惊呼:
“请姑娘莫要动怒,姑娘口中的太子,现已今非昔比,是谋逆造反,弑父夺位的反贼头子,他的行踪,奴婢们实在不知。”
“…”
韩平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婢女头顶上的旋窝,细细的看,仿佛要将婢女头皮上的纹理描绘出来般…
哼,太子现已今非昔比,是谋逆造反,弑父夺位的反贼头子?
可笑,实在可笑。
李怀昶是什么性格的人,韩平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就算不说他会不会造反,会不会弑父,单单一个动机问题,就很难说通,他贵为太子,皇帝百年之后,皇位与江山都是他的,他为何要反?
更何况,太子素有贤王之名,性格温和,聪慧守礼,虽偶有心机,但终究儒弱,如何会做造反、弑父那等禽兽不如的事情?
眼前婢女的说辞,显然是受人指使的,每一句话都有幕后黑手操控着,想问出什么有用的话几乎不可能了。
明知道问出来的都是谎言,那还有必要问吗?想通了这层关系,韩平索性靠在椅背上,闭口不言了。
婢女见韩平的闭口,跪在地上偷偷看了几眼她的神情,觉得甚是平和,并不如苏将军教授时所料般震惊。
据苏将军说,前太子与这位姑娘的关系匪浅,若是知道太子造反弑父,这位姑娘定不会置之不理,就是打破砂锅,也是要问到底的。然后,他又教授了很多回答的技巧与说辞…
可如今,韩平的闭口不言,反而令婢女乱了阵脚,不知道如何是好,正心惊之际,韩平却开口了:
“你下去吧,我乏了。”
婢女见状,如获大赦,爬起来便匆忙告退,离去时,那一开一合的门扉间,让韩平看到了清晰如故的五彩琉璃瓦,飞檐百宇,气象恢弘——这里竟然是她巡了好几年的…皇宫。

接下来十几日,李淮璟都没有出现。
但虽然人未到,每日的补品与问候却是不减反增,知道韩平困不住的性格,在御医确保她无恙之后,才撤掉了禁止她离屋的命令。
然后,韩平便得到了能够带着三两婢女,青天白日,什么事情也不用做,能在指定范围内的御花园遛弯。曾几何时,她在巡逻的时候也幻想过这种生活,但幻想终究是幻想,这种生活就是为后宫妃嫔量身定做的,若是韩祈与韩毓,那是完全有可能的,但她是韩平啊,是韩家最不成器的韩平啊。
拿着一只纯金打造的小酒壶,韩平坐在御花园的一处凉亭看着四季如春的花园。
风很轻,吹得娇嫩的花瓣轻颤,惊走了一只翠绿色的蝴蝶…背后传来脚步,韩平看着美景不愿回头,片刻后,便听戏谑的声音随之响起:
“人家都说韩三姑娘回来之后痴了,我开始还不相信,如今一看,说你痴都是客气的。”
韩平兀自喝了一口酒,没有理他,却听另一道声音说道:“青,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那声音说完之后,韩平便觉得一道身影在她身旁蹲了下来,她回头一望,苏儿稚嫩的大叔脸凑至跟前,小鹿般的眼神让韩平觉得无比胸闷。
不管什么时候,不管看几次,她就是很难相信,眼前这个水嫩嫩,葱白白的少年竟然会是一个快四十岁的大叔…
苏青不知从什么地方也拿了两壶酒,一袭大将军的银袍软甲很是威风,威风凛凛的银盔没戴,黑发用一支玉簪别住,粗狂中带些文弱。
韩平扯着嘴角,笑了笑,问道:
“苏莫行呢?”
提到那个老小子,让韩平不得不再一次感慨苏家的血液惊奇,出来的一个一个都是极品,这一路上,要是不有苏莫行鬼神不侵般的医术,她跟齐宣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他回齐国去了。说寄了好几帖补药给姑娘,这两日便会送到了。”苏儿体贴的接过韩平手中的小金壶,又斟满了酒递还给她。
韩平对他扬眉表示感谢,又喝了一口,还未说话,便听苏青不客气的开口道:
“你想问什么,直接问就是了,干嘛做出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你想给谁看?给我叔叔,还是给王爷看?”
苏儿对苏青使了个眼色,让他注意态度,可是苏青却不以为意,嘴角噙着痞笑,盯着韩平。
韩平无所谓的叹了口气,笑道:“反正不是给你看,你计较什么?”
苏青一时语歇。
苏家跟李淮璟的关系,这些日子以来,韩平已经差不多弄清楚了,苏家是齐妃的族兵,齐妃死后,他们便跟着李淮璟,而李淮璟便是利用齐国的这层关系,成功的找到了谋反的外援,一番翻天覆地的谋划与布局之后,便有了今日的结果。
她如今想做的事情,想知道的事情,没有人会毫无保留的告诉她,不,也许…
韩平自栏杆上跳下,放下酒壶,看着眼前的少年。苏儿也许就是她最后的希望了。
“苏儿,不管真假,你曾说过要报恩,对不对?”韩平正色对着苏儿问道。
苏儿想起自己曾经欺骗韩平的事情,不禁羞得满面通红,但想起自己确实说过这句话,而且不是骗人,他是真的想要报答姑娘的信任与搭救之恩。
如是想着,苏儿便点头了。
韩平拉着苏儿的双手,诚恳的问道:
“你老实告诉我,太子如今是死是活?”
话一问出口,便见苏青气愤的站起,斥责道:“韩平,你太卑鄙了。明知道叔叔不会骗你,可他若告诉你,我们也会…”
苏儿没见过姑娘这般严肃,拦住了苏青的话,他不想隐瞒眼前这个人,便坚定的说道:
“活着。”
韩平只觉看到了希望,又问道:
“那他身在何处?”
这几日听来的消息,全都是太子领着乱党,逃窜在外…但她怎么都觉得那不可能。
只见苏儿稍有迟疑,但深吸一口气后,答道:
“不,太子仍在宫中。”
“…”

 

光疏桂影

破落的偏殿,韩平从前巡逻时从未到达过的地界。
想起那般圣洁高贵的太子殿下竟然被困在这种地方,韩平心中觉得无限悲凉,愤恨。
李淮璟纵是多么讨厌太子,也不该如此待他吧,毕竟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兄弟…也许正因为是兄弟,李淮璟才生得如此性格,天家富贵,宫闱萧蔷之内,有的只是阴霾诡谲,尔虞我诈,兄弟、父子这些字眼都过于讽刺。
掀翻了两名看守在外的士兵,韩平推开了破落的院门,在门外边看到了那个坐在枯井旁的单薄身影。
太子李怀昶一袭绸质单衣裹身,发丝有些凌乱,一缕缕的落于眼前,在周围环境的衬托下,越显削瘦,眉宇间没有了从前的神采,少了意气的殿下,看上去不那么明亮了,多了一些阴郁。
也许是听到院门打开的声音,太子李怀昶微微掀起眼皮看了看,见到缓缓走入之人是韩平之时,他阴郁的神情产生了些变化,有一点惊诧,有一点悲伤,有一点无地自容的羞愧…
韩平走至他的身前,双膝跪地,拜倒在李怀昶身前,周到的行了一个礼,然后伏地等待李怀昶发话。
“起来吧。”
不知道是不是很久没有说话,李怀昶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沙哑,喉咙仿佛干渴无比般,失去了从前的润泽脆亮,韩平心中又是一痛。
韩平站起身后,李怀昶对她招了招手,让她去他的身边坐下,韩平迟疑片刻,还是去了,她小心翼翼的在太子身旁坐下,有点手足无措,因为,此时的情景,竟与她多年前的梦相吻合,曾经在梦中,她幻想过很多次,能够与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如此贴近平等的席地而坐,话语两三,她便足矣。
“此时此地,也就只有韩平你会对我行如此大礼。”
二人之间沉默片刻,太子率先说了这么一句话。
韩平双手置于膝盖之上,一板一眼的回道:“太子殿下始终是太子殿下,未曾改变,韩平不敢逾矩。”
李怀昶看着韩平略微紧张的侧脸,忽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竟然再也停止不了,捂着肚子笑出了眼泪。
韩平不解的看着状似癫狂的太子殿下,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韩平…你…”李怀昶苦笑着对韩平说道:“你很好。”
韩平正在想着如何回答,只听太子又道:
“去打点水,帮我洗个头吧。”李怀昶满怀期待的看着韩平,然后又像是说明什么似的,将乌黑的发丝送到韩平面前,确实有些杂乱脏污。
韩平没有说什么,便起身去了。
午后的阳光很是慵懒,风清云游,变化万千。一株绿叶顶枝的桂树下,清水三两盆,晶莹剔透,在韩平心中,高洁的太子殿下便如水一般,无论置于何种简单陈旧的容器之内,依旧清澈。
李怀昶坐在一张破旧的凳子上,撩高了袍角,头顶发丝尽数送至韩平手中,韩平仔仔细细的舀起一瓢瓢的清水浇在手中发丝上,清凉的水平静了她伤感的心。
她觉得,不管发生了怎样的事情,不管太子的身份如何尴尬,他,都不应该受到如此刻薄的待遇,此番争斗,纵然李淮璟胜了,也不能够如此对待他。
“我记得初见你是腊月飞雪的日子,你在沉鱼巷中买酒,没有看路,莽莽撞撞的撞到车碾之上,酒洒了,你愣了,哈哈,那个场景我始终记得。”李怀昶的声音依旧低沉,像是平静无波般叙述着陈年往事。
韩平没有说话,暗暗将头埋下稍许。
是的,那一次是她莽撞撞上了他的车,当时,她还是刚入宫,还不知道眼前这位天人般的男子便是当朝太子,只知道当时自身的情绪太过鲜明,仿佛周围所有的声音,味道全都一股脑的涌入耳中,鼻中。
她楞,是因为繁杂的人流;她楞,是因为泼洒的酒;她楞,是因为暗潮涌动的梅香;她楞,是因为掀起的一角车窗后,那如玉般温润的双眸…
这些,她从来没有跟谁说过,当时的悸动,她会一直深埋心底,如果不是今日这般近交,她相信,她会带着当年的那份懵懂又鲜明的悸动走进棺材,谁都不知道。
对太子的这种感觉,与对李淮璟的感觉不太一样。
对太子,韩平是敬畏,尊崇,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她便在心中断定,这位将是她这辈子心中的神祗,是不可逾越,不可冒犯的,她需要做的,便是在远处,在心里表现对他的敬爱。
而对李淮璟,韩平觉得,他就是一坛老酒,一株奇花,酒,是她最爱喝的酒;花,是她最难割舍的花;是她生命中难以割舍的一部分,尽管这一部分,现在正在渐渐坏死,想要剥离她这个主体,但不可否认,他曾经进驻过她的身体,刻骨铭心。
感觉到轻按在头发上的动作有些迟缓,李怀昶敛下温良的眸子,在阴影之下,眸光有些阴霾,只见他轻扬嘴角,说道:
“韩平,我可以依托你一件事吗?”
李怀昶的话,拉回了韩平的思绪,立刻点头道:“殿下请说。”
“九弟掌权之后,定会对韩家赶尽杀绝,大局之下,我已然成为阶下囚,自身难保,更遑论保住韩家了。”李怀昶轻悠悠的声音在破落的院中回荡,让午后的阳光更添平静:
“但是,你不同。任何人都能看出,九弟对你甚是厚待,别的人我不敢说,但是你的要求,他多少会满足一点。”
“…”
韩平没有说话,静静的听李怀昶叙说,动作有些僵硬的在他头上浇下一瓢瓢的水,良久之后,韩平才勾起嘴角,露出一抹苦涩莫名的轻笑,问道:
“太子要韩平如何?”
若是从前,韩平心中自是有底,但现今的李淮璟,韩平想起他上回决绝远去的冰冷背影,心头霎时被酸涩充斥。
李怀昶猛然坐起了身,不管不顾浸泡在水中的乌黑长发,清明的瞳眸紧紧盯住韩平,依旧轻柔道:
“韩毓…怀孕了。请你务必要护住孩子,好吗?”
“…”
韩平看了一眼空落落的手,想着太子的话。
韩毓…怀孕了?什么时候的事?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么不用多说韩平便明白太子向她提出这个要求的目的了。
李淮璟想谋朝篡位,现在老皇帝生死不明,估计已经凶多吉少,而他将这一切罪行强行加注到前太子李怀昶身上,暗地里却又将李怀昶禁锢,这样他就可以在没有反对声中,顺理成章的接管一切皇权,成为摄政王,代君管政。
可是,韩毓如果怀孕了,那么她腹中的孩子便是皇室正统,就算还未出生,但他的地位是在娘胎里便注定了的,虽然还不知道是男是女,但是,以李淮璟的个性,又岂会放任这么大一个危险在宫外呢?他势必用尽一切手段,要将韩毓腹中胎儿弄死才算。
“韩毓现在何地?”韩平思虑片刻后,问道。
李怀昶伸出手指在水盆中蘸了蘸,在他先前坐的凳子上画了几笔,形成一个图案,韩平看过之后,李怀昶便舀水将之覆盖,道:
“这是我偶然间看到的,岳父大人说过,这是韩家未雨绸缪时定下的标记,你若出得皇城,找到这个标记所在地,便是韩毓藏身之处。”
“…”

李淮璟站在重华殿内翻看着奏折,苏青急急入内,站在厅内,不言不语,表情十分愤慨。
苏青见李淮璟无甚反应,便率先开口道:“你倒好,真沉得住气。”
李淮璟勉强抬眼看了看他,苏青便凑上前去,指着殿外不知道什么方向的地方说道:
“她已经去了那里,你怎么一点也不担心?”
李淮璟合上奏折,冷冷问道:“担心什么?”
苏青一愣,回道:“当然是担心,担心,担心那小子使诈呀。”
李淮璟弯起嘴角,不带任何感情般的笑了笑,墨玉般的瞳眸冰寒彻骨:“使什么诈?”
苏青没想到李淮璟会是这般反应,一时语歇,想了好久才讷讷道:“就算不怕他使诈,你就不担心他跟你的心头肉说些什么,让你的心头肉离开你?”
李淮璟笑若寒梅,好看却总透着股寒气,只听他道:“他能说什么呢?无非就是一些让韩平出手相救的话…”
苏青刚想反驳,却听李淮璟抢先道:“还有,我的确喜欢韩平,但你们切莫将她在我心中的地位估计得过高。”
“…”
苏青再次语歇。
而一旁的李淮璟却忽然对着空无一人的屋脊看了一眼,然后,便有一道黑影自暗中窜出,行动如电般跪在李淮璟身前,双手呈上了一张纸。
“韩家余党在外联络的暗号已然知晓,请摄政王指示下一步计划。”
李淮璟看了看纸中的图形,对那黑影问道:“帝王谷与星辰变那里有何消息?”
“启禀摄政王,星辰变今日群星涌动,似乎要有所行动,帝王谷暂时还未传来任何消息。”黑影恭顺的答道。
李淮璟挥手屏退。
见苏青依旧满面愤慨,他竟然破天荒的好心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