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宣凝神静气,不敢怠慢的答道:“我想带她回齐国。”
“…”萨摩敛下锐利的目光,冷道:“然后呢?她是星辰变的传人,你想带她回去如何?”
齐宣咬着下颚不说话,而事实上,他现在也不能说什么,韩平的身份他早就知道,一开始,却是因为这层关系,才会去百般招惹,可没想到,如今深陷其中的,竟然会是他。
“她若在齐国,我必杀之。”萨摩走至齐宣身旁,冷酷的抛下这么一句话。
齐宣紧紧捏住双掌,被国师萨摩周身散发出来的压力压得喘不过起来,额头冷汗滴下的那一刹那,他终于鼓起勇气,说道:
“就因为…她是李淮璟的女人吗?所以国师处处维护…若她不在齐国,国师便会放过她吗?”
萨摩潋滟的嘴角勾起一抹笑,锐利的双眸扫过齐宣僵直的背脊与悬于下巴上的一滴冷汗,幽然说道:
“你早已泥足深陷,她若是在齐国,定会祸国殃民,该杀!至于其他地方…我也不会允许她丝毫无损的活着。而这些…与璟无甚关系。”
齐宣心头一紧,看来国师确实对韩平起了杀心。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萨摩忽然冷哼一声道:“哼,要不…本座将韩平手脚经脉震碎,让你带回齐国吧。”
齐宣自然知道,她只是在试探自己,强压心头惊颤道:
“以她的性子,宁死也不愿那般活着。更何况,若真是如此,璟那边,国师如何交代?”
这一路上的阻拦与保护,齐宣敢断定是李淮璟从中作梗,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让国师萨摩出手保护。
“哼。”国师再次冷哼,像是被齐宣戳中了痛处般,额上阴云密布:“交代什么?他算计苏莫行的帐本座还没跟他算呢。”
明知道那人没有武功,根本没有能力保护自己,他竟然敢…
齐宣见她如此,又接着说道:
“国师,对韩平,我势在必得,无论生死。若国师要动手,就得快点,她是急脾气,估计等不到晚上,就会动手去闯八大金刚的阵仗了。”
萨摩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天际,幽远的目光中有些迟疑,齐宣看在眼中:
“如果国师还未准备好废了她,或者杀了她,那我便要用自己的方式留下她了。”
“李淮璟正忙于大京内政,谋朝篡位之事由不得半点马虎,我想他是腾不出手来救韩平他们的。没准还希望我将韩平他们挟持的越久越好,这样才能帮他多牵制一会儿韩峰。”齐宣公子的桃花眼中绽出阴狠的目光,嗜血般舔了舔唇瓣,诡谲道:
“既是李淮璟双手奉上的机会,我又何必客气,你说是吗,国师?”
“…”
国师萨摩看了眼斗志蓬勃的齐宣,终是没有再说什么,如来时那般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了。
齐宣这才敢松了一口气,转而朝内里走去。

是夜。
韩平都没等召集完兄弟,便举着火药包闯入了被齐兵里三层,外三层包围着的地方。
火药被燃起的那一刹那,韩平便借着火光直冲入内,与迎面赶来的如山壮汉缠斗起来。
齐宣说,看守韩祁的是齐国的八大金刚,这些人的名号,韩平以前也略有耳闻,之所以称为金刚,是因为他们八个人的体重都是以半吨计,如此庞大的身躯,照理说应该是呆板的,可是,由于他们身兼密宗柔术,竟然违反自然常例,灵活多变,杀伤力极大。
韩平一人对战三人,已觉力不从心,要不是有点小运气,没准她早就被压死在金刚锤之下了。
像这种情况,韩平预想了最坏的结局。能怎么样呢,最多就是她战胜了七个金刚,打到了韩祁面前,就快解开牢笼的时候,却被第八个拍死掌下呗…多大事儿啊?
用尽气力,韩平格开山一般重的狼牙棒,一刹那间,火光像是从地狱中凭空升起那般,红遍了天边。
怎么回事?
韩平利用间隙,扭头看了看,只见无限的火光中,一人一马携枪而来,威武不凡,犹如天神般的姿态看呆了韩平。
这样的韩峰,韩平不是第一次看见,小时候,有一次她躲在树后,曾经看到过打了胜仗凯旋而归的韩峰,那是的他一如此时这般威武不屈,他意气风发,将大将军的霸气展露无遗…而在这样的他的怀中,坐着的,是一个火红色的娇小身影,是韩祁。
是的,她早该想到韩峰会亲自前来搭救韩祁的。尽管她之前听到了太多,大京国内动乱,以大将军韩峰为首的抗军被牵制得不能动弹…
他是真的爱韩祁,爱着这个他一手带大,总是给他无限荣光的女儿。
作者有话要说:额…不好意思,最近事情实在太多,更新有些迟缓,但大家放心,本文绝对不是坑。。

 

生死抉择

韩峰的出现,给这个混乱的营救行动增添了极大的功效,他是所向披靡的将军,有着横扫千军的气势与实力。
小时候受到冷落或者欺负,韩平总是从内心期盼着韩峰能够出现解救她,哪怕只是一句嘘寒问暖,也足够让她整个人温暖过来。
可是,一次次的期盼化成了一次次的绝望。
韩峰是高高在上的神,而她,不过是比府中下人还要卑贱的东西…韩峰能够在下人最危急的时候,给他金银,送他回乡,可是,却在她和母亲最需要他的时候,漠然以对,任她们自生自灭。
母亲含恨而终,韩平永远记得那一年冬天的彻骨冰寒。
韩峰勒马而立,吓呆了韩平,只见她呆呆的站着,痴痴的望着这个她曾经心目中的神。
“愣着做什么?韩祁在哪里?”
韩峰威喝一声,将痴傻的韩平拉回了现实,她伸手指了指东南方的院子,便暗自敛眉,回身加入战局。
为什么直到现在她还是不能放弃那个不切实际的梦呢?那种被娇宠,被栽培,被保护,被重视的事情永远不会发生在她韩平的身上,不管她再怎么努力,再如何表现,也不会得到韩祈所得到的半成关爱。
算了吧。
在这个世上,有很多事情根本无法执着,执着那是给有人在乎,有人关爱的人所准备的,一个连亲生父亲都不在乎的人,又有什么权利去执着呢?
韩峰的队伍已经从外围杀了进来,一时间喊杀声从四周涌入,韩平拉着小白向旁边退了退,小白全身泛出红光,一双虎目中也染上了浓烈杀气,地狱邪神般的火焰在它眼中燃烧。
韩平用剑撑着身体,另一只手放在小白头上,使它稍稍放松一些,小白也是颇有灵性,虎头在韩平掌心摩挲两下,身上红光稍敛。
“辛苦你了。”
韩平唇角露出一抹苦涩的微笑,看了看在不远处厮杀的韩峰,他自战马上跃下,游刃有余的姿态让韩平心中又是一阵酸涩。
趁着韩峰他们纠缠强敌的时候,韩平带着小白,轻松闯入了内院,手中的惊虹剑灌足了真气,对着金刚石做成的牢笼锁砍下,锁链一断,小白率先闯了进去,凑至韩祈面前,虎目圆瞪。
只见韩祈满身血污,手脚骨头断裂变形,形溃神散的空洞神情让韩平心中一阵翻滚,曾经的傲气,曾经的优越,如今不过化作满地血水,她还剩下什么?
看着她扭曲的手指,青青紫紫,淤血凝结成块…那种痛,是什么感觉?酷刑扭曲了韩祈的手,可曾把她高高在上的自尊也一同扭曲?
韩平蹲□子拉起韩祈的手,摸索着骨节,一节一节为她续骨,耳中不断充斥咯嘣咯嘣的声音,韩平的心也随着这突兀的声响上下起伏,最终模糊了视线。
当她的泪滴落在韩祈手背上时,昏迷不醒的韩祈竟然睁开了双眼,琥珀之眸中的坚毅未减,就在那一瞬间,韩平似乎明白了,她全都明白了。
她与韩祈之间的差距,根本不是她一直认为的韩峰偏心,或者韩家的不重视,她们的差距就在于本身。
韩祈的高洁与骄傲,是无论在哪种酷刑之下都不会瓦解崩溃的,正如韩峰所言,她是韩家的后继人,也是大京军人的军魂…头顶的光环令她无比骄傲,但肩上的责任,却也令她无法折腰。
如果今日这一切换做是她韩平,又将会如何呢?
她会为了那些虚妄的责任与名声,不屈不溃,咬牙撑到此种境地吗?
韩祈的手骨已然接上,韩平虽然放轻了动作,但那种痛也一定是极致的,韩祈不闪不动,就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呆呆的看着韩平挂在脸颊上的泪。
当韩平放下韩祈双手的那一刹那,脸上便被**辣的抽了一下,韩平被打偏了头脸,看了一旁铁笼好一会儿,这才擦干了眼泪,凑上前去,拉开了刺穿韩祈琵琶骨的锁链。
韩平不怪她,也明白了韩祈打她一巴掌的意图。
她已经撑了一路,而自己的眼泪,会彻底瓦解她的自尊…韩祈的骄傲,不允许她这样低下平凡的人来玷污。
沉默着将韩祈身上的束缚尽数解除,韩平让韩祈趴在小白背上,然后果断站起,越过院墙,朝反方向跑去。
此时的黄河镇已然被齐宣的兵马包围,想要突围自然要找一处防守较弱的地方出手才行。
韩平将头探出屋脊,看着满街满巷的齐国兵,敛下眼睑想了想,面色凝重般隐下,对等候命令的小白指了指东南方。
黄河镇再过去便是齐国地界,但东南边有一座忘峰崖,被围得水泄不通的黄河镇,韩峰逃跑绝不是问题,关键是怎么把重伤的韩祈救出去,韩平不能保证忘峰崖上没有齐宣的人把守,但那里毕竟是悬崖,有防守也会很有限,奔跑中,韩平摸上腰间的混天锁钩,又看了眼昏迷不醒的韩祈,这次能否逃出生天,全看造化了。
韩平带着小白,自屋脊上翻动,从她一路观察来看,齐宣几乎把所有的兵力都集中在黄河镇内城,外围的防守明显减弱,看来他是下定了决心要把韩家的两个主心骨困死在城内。
韩峰与韩祈,无论哪一个都比她韩平重要。
马不停蹄,向着山上奔跑,不理会那些刮破她衣衫的枯枝藤蔓,她现在只是一心想将韩祈就出去。
忘峰崖坐落在黄河镇以北,生于此地之人都知道,忘峰无后山,前面是葱郁山林,后面却是悬崖峭壁,笔直而下,平坚的崖壁如被刀切过一般整齐,悬崖下面就是奔腾的黄河,河水浑浊翻涌,两岸碎石满布,寻常人若是掉下,即便没有死于高坠,也会落入滚滚河水,再无踪迹。
眼见着就快到达崖顶,韩平却猛然收住脚步,心中暗叫糟糕,狼狈闪身躲过从林间暗处疾射而出的一支铁箭,箭身修长,锋利见人的箭尖上竟还隐隐泛着青光,一见便知是淬过毒的。
随着第一支箭的射出,随之而来的便是错落而下的木桩陷阱,以藤蔓作为掩护,朝着韩平他们抨击而来。
如此阵仗,即便韩平真傻也知道中了敌人的圈套,只不知这个圈套针对的是韩平还是韩祈。
当韩平筋疲力尽护着小白与韩祈闯过了各种陷阱之后,她终于见到了那张永远笑吟吟的脸。
齐宣噙着温柔的微笑,站在崖顶上对韩平致意,那眼神,仿佛在赞美着韩平先前的勇猛,但无论怎么看,都觉得讽刺。
齐宣的手下一拥而上,以冰冷的枪头对准韩平,小白想要跳起做最后的反抗,却终究被迫诚服于齐宣身前五步。
不管怎么说,这一仗,韩平输的彻底。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当韩平再次睁眼的时候,便看到了奔腾的河水,迎面吹来的都是呼啸而过的冷风,定下心神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竟然被凌空吊起。
四周环望,她与韩祈就像是杆平衡秤般被吊在半空,齐宣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在崖顶上支起了一根十字形的木桩,横木可以旋转,两端分别吊着她与韩祈。
风吹乱了韩平的发丝,迷住了她的眼,看着另一端的韩祈,出气躲过吸气,脸色粹白得可怕,要不是胸腹间稍有起伏,看上去真的和死人没什么区别。
她开始还不知道齐宣想要干什么,直到韩峰的魁梧身形映入韩平眼中时,她才有所觉悟。
“你到底想怎么样?”
韩平撕扯着干裂的嗓子,对站在崖边的齐宣低吼道。
齐宣远目眺望,一副施施然欣赏风景的姿态让韩平看得牙痒痒,只见他悠然回首,状似无辜道:
“在下想什么,三姑娘怎会不知?既然知道,还刻意询问,好生奇怪啊。”
韩平隐下胸口恶气,耐着性子说道:
“我与你有恩,不指望你能知恩图报,最起码,你也不能恩将仇报吧。”
齐宣秀气右眉挑了挑:“施恩不望报,这句话三姑娘应该听过吧?”他转过身子,好整以暇理了理袖口,才又道:
“更何况,三姑娘敢说,你救在下是纯粹的想救吗?”
韩平居高临下,对上了齐宣笑吟吟,冷冰冰的眸子,一时语歇。
齐宣说的没错,从一开始的破庙相救,她就是有目的的,她知道韩祈落入齐国之手,救齐宣也有着保韩祈的一层意思在里面。如今被人当面反问,她也无话可说。
齐宣见她语歇,姿态高卓来到她的身前,昂首道:
“但是,在下对三姑娘的喜爱却绝非虚情假意,还是那句话,若是三姑娘肯随我回齐国,安分守己做在下的王妃,那两位韩将军在下也不会为难。”
韩平蹙眉,猜不透他话中多少真假,齐宣在她迷茫之际,又开口说道:
“毕竟,如今的韩家已然今非昔比…两位韩将军的性命,不似从前那般值钱了…”
他这句话说出口,正好被走至崖顶的韩峰听见,齐宣也不觉有异,干脆转过身子,面对韩峰恭敬行礼后,笑问道:
“是吗?韩老将军?”
直到这时,韩平才知晓了韩家此刻在大京朝内的处境。
李淮璟的势力竟然在不知不觉间侵蚀内城,对韩家如盘根错节般的人际关系网早就实行了打击,在他振臂一呼,反抗之时,除了韩家的几家嫡系部属,大多数旁支家族竟然集体投靠在了李淮璟旗下,曾经的参天大树,如今也生蠹枯竭,再也不复从前繁茂。
在这种处境之下,韩峰竟然还能拼出所有,杀过来搭救韩祈…这份父女亲情,着实叫人感动。
韩峰见到被吊起的韩祈与韩平,气得血脉喷张,两只拳头捏得咯咯作响,齐宣却不以为意,一拍手掌,就有随从送上了一副纯金弓箭,看做工与雕刻,不是凡品,箭尾处还刻着属于齐国皇室的鲜亮图腾。
“韩老将军…一支箭只能救一个女儿,请吧…”
韩平轻蔑的看了一眼齐宣,他是在让韩峰抉择吗?可笑,太可笑了。
当韩峰隐忍不发,青筋暴露的手拿起那副黄金弓箭时,韩平刻意与他对视了一眼,韩峰看她的眼神,包含了同情与愧疚…
黄金箭霎时射出——
吊着韩平的绳索随之落下了悬崖…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亲爱的,实在不好意思,这是迟到N久的更新,辩解之言多说无益,总之,非常抱歉,从今天开始,花保证奋起更新。。。争取年前结束。。。谢谢大家。。。

 

回归故国

就那么一瞬间的功夫,韩平释怀了。
韩峰看着她的眼神包含了愧疚与无奈,看着他高举而起的弓箭,箭锋在青天白日下越显绝杀,韩峰的这个决定,是在意料之中的,韩平从来没有想过第二种答案。
齐宣这么做,不就是为了让她看清楚韩峰的真正想法,继而脱离大京的束缚,可是他不知道的是,韩平早就已经看清了自己的身份,看透了韩峰的想法。对于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都已经被她认定为正常现象了。
指上涌出内劲,在韩峰的箭射出之前,她已经先一步震断了吊住自己的绳索,落下山崖。
韩峰手中的黄金箭疾射而出,却没有到达韩平面前,便被齐宣伸手截住,当他笃定转身的时候,本以为会看到她脸上惊愕的神情和绝望的眼神,可是,他什么都没有看到,只有一段飘零在半空的绳索…
重伤的韩祈还在另一端荡着,事实上,齐宣根本没有打算将韩平与韩祈放在一起做赌注,他怎么会让她真的沦落为别人选择的筹码呢?
耳中听着崖下奔腾的河水,齐宣不知道此刻自己心中是个什么感觉,仿佛与皇太后过世的时候有些相似,却又不完全相同…那时候,是一种失去至亲祖母的悲痛,而韩平,是他第一个心动的女人,为了得到她,他可以不择手段,但却忽略了那个女人本身的意念,现在的这个结局,无疑是命运给了他一个巨大的讽刺,他承受着自己酿出的苦酒,划过喉咙,落下心田,每一滴都能侵蚀他的肚肠般炽烈…
韩平会有今天,是他一手造成的。

忘峰崖高且平,后山寸草不生,一如平地般,韩平身子急急下坠,她挣脱开了绳索,努力让自己的身体保持平衡,双手在崖壁上抓拉,可因为身体下坠的速度太快,崖壁光滑,她根本无法找到着力点。
耳中充斥着肃疾的风声和河水的咆哮声…韩平脑中闪过了那张仿佛很远,却又很近的脸孔。
李淮璟…
一道钢索自腰间射出,韩平想到腰间有一条为了拖韩祈下山所准备的钢索,索在半空甩动,如一条怪蛇般恰巧钉入了崖壁上的缝隙,韩平的身体狠狠的撞在坚硬的石壁上,震得她五脏六腑仿佛都快移位了一般。
她抓着钢索的一端,吊在悬崖边上,定下心神,向下一望,顿时觉得自己的运气实在是太背了,她早不出手,晚不出手,偏偏在这上下不靠的中间段出手了。
这下好了,因为太高了,她上不得;因为河水湍急汹涌,她下不得…

此时正值水讯,黄河水泛滥,成州、潞州皆已受灾。
话说那日,韩平掉入山崖之后,韩峰便放出讯号,与部下内外呼应,趁着齐宣因韩平的坠崖而陷入低潮之际,从黄河镇成功救出了重伤不醒的韩祈。
他们一路下行向南,向着泸水沟的方向赶去。
“将军,前面就是泸水沟的三沟桥,那里有一道天口,辖接黄河之滨。”韩家的一员副将走至韩峰身旁,如是说道。
韩峰收起手中的望远镜,坚毅的目光向下流连,只见在那夕阳余晖之下,一座硕大拱桥坐落在下方,泸江河水平静,面上虽起涟漪,却与黄河泛滥之态截然不同。
“派五队人马前去搜寻,天亮前回来复命。”韩峰将手中的望远镜交给身旁副将,面不改色的说道。
副将听后,觉得有些不妥,于是劝道:
“将军,我方此时人马凋疏,一下子派出五队恐有不妥。”副将如是说过之后,暗查韩峰神情,虽于心不忍,却仍无奈提醒道:
“三小姐掉下之后,我们已经派人去崖下搜过,除却一道钢索,别无其他,黄河水泛滥之态,将军也是见过的,三小姐若是掉入,那恐怕已经…”
“够了。”
韩峰的脸色晦暗不明,喝止住了副将的发言。
可此时不同往日,副将虽然知晓韩峰此时的心情,但是形势所逼,他不得不劝:
“可是,如此危急关头,将军实在不该派出五队兵马前去搜寻生死不明的三小姐。”
要知道,他们现在的兵,总共不过剩下两千余人,每小队以百人为列,将军此举大为不智。而且出动人数过多,不好隐蔽,这样暴露行踪的可能性将大大提高。
韩峰粗眉紧皱,眼神中透出一股难得的伤感。
站在另一边的严款见状,一把拉住了还想劝谏的副将,在他耳旁低语两句之后,副将惊愕的看着他,然后再也没有说什么。

两日之后
韩平喉咙疼得不行,从极度饥渴的状态中醒来。眼睛还没全部睁开,手便开始在身侧摸索,希望能好运的在身边摸到水壶。
不断滑动的手忽然被一股强势的力量抓了过去,是谁的手?
凭着仅剩的感觉,韩平将朦胧的目光转到了另一边,熟悉的轮廓赫然映入眼底,依旧俊美,记忆中的眉眼是那样鲜明,只是眼底仿佛又多了些许沧桑。
在韩平的印象中,他从来就是冷漠的,但还算有些人味,可是此时的他,冷漠中透着股坚毅的决绝,这种眼神,让她看着很心疼,脑中难以想象,在她不在的日子里,他究竟又经历了多少人世间的悲凉。
“想喝水么?”
李淮璟一抬手,便有女婢送上茶水,他端在手中,五指还是记忆中那般修长。
记忆中修长的手指抚上了韩平的脸颊,又在她干裂的唇瓣上流连,指尖虽然有些硬,但总是白皙润泽的,韩平自惭形秽,知道自己现在是副什么模样。
她避开了李淮璟伸过来的手指,强撑着身体自床铺上坐起,接过他另一只手上的茶杯,咕嘟咕嘟喝了起来。
温热的水顺着她的脖子流入了衣领之内,一如浇灌在闷热干涸的河床之上,沁凉舒畅。
“慢点喝,还有呢。”李淮璟看不过眼,拿出手巾,替她擦拭脸颊上的水渍。
韩平也不客气,将茶杯递去,粗嘎的声音说道:“还要。”
女婢接过空杯,退至一边,精美屏风之后,就又只剩下她与李淮璟二人,意料之中的尴尬在韩平周身蔓延,李淮璟倒是一切如常。
韩平尴尬到就连与之对视都觉得困难,在床铺上左摸右看。
这里不是李淮璟的府邸。整个房间宽敞明亮,雕花刻鸟的窗栏,屏风摆设无一不是精雕细琢的上品,无一处不显示着特有的庄严气派,韩平努力回想房间里的布局构造,在她的印象中,全天下只有一个地方的房间会这般布置,华贵中却又彰显古朴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