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个,我不由得眯起了眼睛。然后又想到那蛇精,我更气,一时失控就摔了杯子。
姬娴正进门,看我这样不由得吓了一跳:“师姐?!”
此刻,你说我满腔热血被水泼都不足以形容我的心情。我的儿子,对着我,对着一手把他养大的境密尚且礼让冷漠。可,他怎么就看上那丫头了呢?境内不是没有好女孩儿,就连项怡的那个泼辣女儿,红珠,都比那小贱婢好啊!
我怒道:“真是儿大不由娘!儿大不由娘!”
姬娴讶道:“师姐是在生无忧少主的气?”
我气得都转不过来了,道:“是,除了他们父子俩,还有谁能让我气成这样?姬娴你知道我今天去探他,他和什么人在一起么?”
姬娴:“……谁?”
“兰思!就是那条蛇精兰思!”
姬娴吓了一跳,半晌,道:“按理说,少主的年纪还小,之前也一心扑在建立功勋上。怎么,怎么就会是她呢?!”
我头痛地扶着额,道:“我也想不明白。姬娴你说是不是我不对,我不该管儿子这些事情。他若欢喜谁,让他欢喜便是了。说不定那小蛇有我不知道的什么好处呢。”
姬娴沉默了一回,道:“不,她能有什么好处。当年她想要勾引尊上,是人都看得出来。后美色之祸初开端倪便止住了。我瞧着那丫头,也觉得她心思狡诈,必不是善类。少主若是未陷得深,还是尽早抽出来的好。”
他喜欢什么样的人,我管不了。可现在正在风尖浪口上,我却是不准有这么一遭的。想了想,我让境密再去一趟大狱,只劝劝他。收效甚微,那小蛇还经常入狱去探望。见我们没有明令禁止,渐渐又大胆了,去得更多了。
我气得半死,之余又无可奈何。毕竟我不想做儿子心目中那种棒打鸳鸯的坏母亲。这种事情确实是越禁反弹得越厉害。
直到他老子带回来接二连三的大捷,才让我慢慢地转移了注意力,不再成天只要一想到此事就要抓狂。他老子发现我的情绪有些低落,问过几句,我只说是累的,并不同他提起此事。
两年之后,第一座城池落好。整个城市的基本规划是我做的,随便起了个名字,叫做,新。我建了许多城池,都是义务劳动,连挂个名儿表示纪念我都没有。这次的新城城主,就招摇的挂上了我的大名。
城建好后我和境密规划了一下居民,兵民杂居,并有广阔的城郊以供练兵练武,灵河穿城而过,背后就倚着巨大的山林,奇珍异兽不计其数,可谓得天独厚。自然,有人说我,存私。我不屑,他们住的城池都是我一手所建,当年我把整座城池让出去没沾到半分好处时,不夸我大方。此时倒来说我存私。
何况我存私有什么不对,难道我就要任人宰割?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很清楚,正是因为无法忽视又无法轻松将我打压,所以他们只能先采取最贱的方法,就是背后嚼嚼耳根子,先发泄一下情绪。
六年之后,第二座城池完成了一半。这才是真正藏了囤阴之地的阴城。我以建城成功的余威向我孩子他爹上言,这些年来境内俘虏日益增多,而我们已经废除了人奴制度,那需要恢复招降了之后的俘虏的合法身份。
有人提出异议,遗民难治。于是我又提出一个建议,不如效仿以夷制夷,由同是降将的景合治理降兵,或许他们之间的代沟会比较小,尽量将那些人同化。
虽然有人提出了反对意见,但同意的人也不少。最后作为尊主的我孩子他爹在经过一番装模作样的考虑之后,终于还是表示支持我的大胆尝试。并亲自给未建成的城池起了一个名字,叫“宁”,取其安抚和谐之意。城主照样是我,但景合被正式派给我做嫡系。
由此,从建城藏阴,到扶植景合的计划,已经用种种手段,成功了一大半。
宁城在建的同时,某人大手一挥也确定了其余城池十八座的城主,将那些原本单纯的聚居地建成了一个个真正的城市。然后建立成了一整套的赋税制度。我开始手掌神器熔炼和封赏。
最近屡有战事,也有不少小将新露头角。随他慰籍归兵的时候,我瞧着欢喜的小将,也曾大方的赐下神器。这件事我做得很小心,有功之人必赏,绝不针对谁。但也瞅着一些有潜力的暂时无主的小将,心里明白是可以拉拢的,我也赏。
渐渐,在军中我不再是一片空白,也不再是他身后那个空洞的只懂得躲在境内安享太平的无能颜色。
而我儿子无忧,经过将近十年的囚禁,已经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当时吵闹不休的那些人,也逐渐沉寂了下去。
宁城起,我也准备释开封印打算分娩,前线时有胜败,九黎之地困在六黎之上久攻不下。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这个时候,我孩子的爹,宣布将我的长子送到向金山,交给掌酷刑铁面无私的火脉母尊项怡,宣称若是一百年后他不死,便赦免其罪。
那些别有用心的再惊讶,却也已经无力再争。在拖了这十年之后,这个决定来得太突然,让人措手不及。而且我儿入了向金山,即使不死,百年之后再出,声望难复,已经不足为虑。于是他们开始关心我腹中是儿是女。
由此,我才松了一口气。
送无忧入火焰山的当天,阿尉送我入月宫,两方人马在空中相遇。为儿的即使是罪人也理当前来拜见父亲母亲。我们便停了下来。
这些年来,我很少去看他,就算有,也是自己默默地站在角落里瞧他一眼,并没有再和他说过话。但他和那小蛇精的感情倒是突飞猛进。当日他老子宣布了这个决定之后,她还哭得昏厥过去,不怕死的要来求情。被我着人乱棍打了一顿丢了出去。我知道她后来又去了我儿子那里装可怜。
但,我儿已经要入向金山,百年也不得出。那傻蛇精,一番苦心,恐怕也是只能白费了。
无忧坐了十年多牢,但瞧着竟是安养于室,看起来比他老爹白嫩多了。而且他已经长成了大人模样,个子比我高上许多,依然像他老子,但眼睛却变得整个像了我。看起来就像一个俊秀版的青年阿尉。
我瞅着我儿子慢慢向我们走来,一只手被他老子握着,死死的拽着他的手指无法放松,另一只手抚在已经凸出来的腹部上。
无忧跪了下去,低声道:“父神,母神。”
我道:“无忧。此去向金山,一切皆望你好自为之。”
无忧还不知道这些都是我们的计策,半晌,方道:“孩儿……不孝,未能躬身服侍阿娘。若是,无忧此去便回不得……”
他父亲淡淡地道:“你还有什么请求?你是吾之长子,可以说出来。”
无忧跪着,沉默了一会儿,道:“无忧身死之后,若是重塑肉身,便不再是阿娘的血脉了,对么?”
他父亲把欲上前的我拉回去,道:“对。”
我别开了脸。
无忧的肩膀几不可见地颤抖了一下,然后又俯低了些,伸出手,捧住了我的脚。我一惊。他的动作无比自然,好像没有半分犹豫和胆怯,也不惧他父之威。他脱了我脚上的鞋子,然后把一条什么东西套在了我脚上。我低头看了一眼,发现是一条用仙家最普通的云丝串着玉竹串出来的,小链子。
他低声道:“无忧只有一个请求。无论日后阿娘有了多少儿女。留下……无忧的长子之位。”
我不敢做声,怕一松开齿关苦苦压抑的情绪就会破碎掉。
他道:“求阿娘记得无忧,记得您曾有一个这样的儿子。”
阿尉感觉到我要撑不住了,只用手按住我的肩膀,道:“带下去。”
身后的士兵走了上来,把他半扶起来,他脚上还戴着镣铐。我便见到了,我儿子在我面前泪流满面的模样。我从小老成稳重的孩子,此刻就在我面前落下了泪。
我受不住,终是低低地叫了一声:“无忧!”
他的脚步一顿,镣铐声也停住了。
此时我再顾不得会不会叫人起疑,阿尉的手紧了紧,终是又松了。于是我上前去,抱了无忧。青年已经长成的身躯在微微颤栗。我在他耳边道:“阿娘从未放弃过你,你永远是阿娘的长子……争气一点,像你父亲一样做个英雄,这点磨难你要经受住,阿娘等着你回来。”
他突然用力抱了我一下,把头埋在我脖子里,湿热的一片。
我的眼眶终于禁不住,掉了泪。我道:“哭吧儿子,在阿娘怀里,哭着也不丢人。”
我道:“儿子,你记住,阿娘等着你回来。”
终于他被带走了。我突然觉得流泪也许也并不是一种丑态,就像此刻我也不觉得我舍不得我儿子是一种懦弱。草木亦多情,何况是我这个活生生的人母。
回了自己的车里,继续我们自己的旅程。在他怀里靠了一会儿,我不耐烦的道:“我要回去做个轿子,四方都遮住。我又不打战,弄得像战车一样做什么。”
他摸摸我的头,道:“好。”
一行人到了月宫,竟然由遇上了朱弋炎姬。我有些惊讶,她怎么又主动来找百炼了?但是她只淡淡看了我们一眼。我俯身行了个礼,做儿子的见我这样,便也低了头。不知道什么开始这俩母子竟成了冤孽。
朱弋炎姬依然穿着那身火红的衣裙,但面容柔和了一些。她甚至若有若无的扶了我一把,不痛不痒地说了一句:“又是有身子的人了,就不用这么多礼了。”
我心中惊讶,但并未表现出来,只谢过了她。也许是自己也做了母亲,我有点理解她看阿尉的那个眼神。虽然以前总似乎很痛恨他,但这么多年过去了,那种火爆的情绪已经大抵淡去了,剩下了一些淡淡的忧愁。
于是进了月宫的地界,我不禁要道:“阿尉,其实她对你也是极好的,你们母子俩不过是有误会罢了,何必如此?”
他扶着我,颦眉道:“我心里并不记恨她。但今时今日,我们却是回不去了。”
我默了一会儿,道:“那等战事平息,斩了祝融之后,我们多到她那里走走?”
他又眯着眼睛,半晌,摇摇头,不置可否。</p>
NO.163:重情重义的好男人
玉兔捣药,百炼自在地在月华树下摆了一张桌子自斟自饮。空气中有一种月华混了药香的香氛,闻着很舒服。
他道:“来了。”
我感觉他似乎有点不对劲,那个态度冷淡得有些不正常。但我并未多想,毕竟又是多年未见了。于是坦然地带着阿尉上前,自己坐了,道:“我要准备分娩了。”
说着,我就自觉地伸出手。他盯着我的手腕看了一会儿,然后,终是慢慢地搭了手指在我脉上。他诊脉的手法,指尖搭的位置,和原来一般无二,可我却频频皱眉,只觉得很不舒服。
一股探不出属性的灵力从我手腕处灌入我的经脉,细微得等我反应过来,它已经窜到了里面。
百炼眯起了眼睛,道:“是她……”
我:“?”
百炼收回手,道:“没什么。孩子很好,你可以安心等待分娩。我给你配的蕴华丹明日起炉,是消去上次伤在胎儿身上的疤痕,和助你顺产之用。你们两个姑且先住下来罢。”
我道:“我女儿留疤了?”
他微微一哂,道:“已经无碍。月华酿新出,今日允你喝一点。”
我顿时垂涎三尺,缠着阿尉要他带我去找酒喝。
因心情不好,我就多喝了一些,微醺时看到他的脸,总疑心是我儿子无忧。心想他刑满赦免了,百年已过,小正太也变得这么沧桑了。抱着他亲了两口叫了两声无忧,最后被他扒了下来,将我丢到床上。
我睡了一会儿,清醒了些许,发现他坐在床边,便捂着脑袋,抓住他的手,坐了起来,道:“你别生气……我不是有心的。”
他低声道:“没,我是去给你倒水。以后不要喝这么多酒。”
我点点头,松开了手,看着他走了。等了半天,却不见他回来。我也没有想那么多,便又睡了。
睡到一半突然听到鼓声,我顿时惊醒。月宫一向冷清,百炼也爱静,怎么会有人在此击鼓?可是我却是醒得混混沌沌,好像还没有醒一样。我心中警觉,回头看了一眼,顿时大惊失色。
床上,还躺着一个……我。
“她”,睡得安详,因有了身子而微微有些臃肿的身躯小心地半蜷着,面白唇红,目线上浓密的睫毛精致而漂亮。左看右看,都没有半分不妥。
难道我又在做梦?
似是为了印证我所想,我依然坐着,但眼前的情景却骤变。我竟是坐在了一个幽暗的石窟中。有人。
我微微别过脸,发现旁边有一整排的,看不太清楚的高大透明柱子状物体。我感觉到有很柔和的土性能量在波动,那应该是能量的结晶体,应该是晶石灵石一类的东西。但是,这么大,而且色泽已经近透明,看来是由非常丰沛的五种能量的晶石以极其精巧的工艺制成的一个五灵阵为奠基的机关类物品。
可是,这到底是什么呢?怎么……好像一排棺材?
我犹豫了一下,终于决定先搞清楚那是什么。毕竟我现在不知自己身在何方,那是这个石室里唯一的最有特点的东西,也许有什么蛛丝马迹也不一定。
一边这么想着,我便也下了床,慢慢地靠过去。试着运了运灵力,还好还能用。本来我试着在手中升出一团小火用以照明。但小火尚未出,我眼前突然一亮,顿时就刺得我的眼睛暂时失明,我连忙闭上眼睛,用土灵安抚眼睛周围的经络。
等我睁开眼睛,我又倒抽了一口冷气,顿时犹如在猝不及防时被天雷劈中。然而这阵雷很快就过去了,我冷静了下来,开始细细思量。
这,确实是一排排的棺材。总共有六个。每个棺材里都摆着人。是女人。她们的相貌都相似,美得惊心动魄,即使是我猜得到她们已经死了几千几万年了,也觉得有些夺魂摄魄的魅惑。只是衣着不同,有的贵如王妃,有的,就贱如乞儿,或是稍嫌纤弱的女勇士装扮,或是苍白孱弱的白衣女巫嗣。
这是女姜多次转世的尸身。看来都被收集起来。能做到这些的人是谁,毋庸置疑。而我现在在哪里,也就显而易见了。我落入了祝融的手中。
但我在想,莫非这是梦靥?若是我的肉身尚在月宫,只是仙婴被摄,那最坏的,只要有人发现我,应该有法可以召回我的仙婴。
正想着,突然有人低低地笑了一声,我的后颈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有人在,我竟然半点知觉没有!
他道:“很美么?她是吾最得意的作品,吾后来试着做过很多个,都不如她好。”
我没回头,因为我的脖子僵硬了,那是给吓的,这人的威压实在吓人。当下我只尽量淡然地道:“很美。”
没有脚步声,但是威压靠近的感觉让我知道他又靠近了一些。他叹道:“姜儿……你说你自己要走,为何要拐走为父最得意的将领呢?莫非你真是红颜祸水,所以害我们主臣失和?为父给过你将功补过的机会,可今生你没有做好。”
我顿时寒毛直立,只恐他突然从后面伸手来掐断我的脖子。想了想,我道:“废话少说罢,你把我弄到这里来,到底意欲何为?”
他又笑,我能想象到他面上那个冷笑不屑的神情。他道:“姜儿放心,吾已经不需你再去红颜魅惑敌将。世间美人何其多,为父想了许久为何那些傀儡会不如你,倒是托了你和浅的福,为父明白了一个道理。以色魅惑,不如以情牵制。”
我道:“哦,是么?”
他叹道:“只可惜,为父找得到替代你的美人,却找不到像浅一样骁勇善战又深知吾心的将领。现在他转世,继承了吾的战神之位,吾深感大慰。若是他肯再次投效,吾倒是想与他一叙千万年前同阵杀敌之快意!等吾君临九天,便可与他共享千秋。”
我默不作声。
半晌,他又道:“姜儿,为父需你相助。”
我还是不做声。直到,一双手突然搭上我的肩膀,惊得我叫了出来。
他低声道:“现在的你,根本及不上当初的一分。姜儿,让为父帮你一把。”
“!”
此时再不挣扎,我就是傻瓜!但此人实在太强,我方出手,他似乎早知我意,或者该说一开始就防着我这一招,不但全数接下我的灵力,还迅速一掌打入我额心,震碎了冰夷夜珠,也震散了我贯通百汇一脉的经络,瞬间我遭遇了此生到此为止最为剧烈的大痛!整个脑袋好像被撕成无数片小碎片!
而从那光可照人的机关棺上,我只看到自己的目光一滞,而后眉心沁出一滴微不足道的小血滴。
他把我丢到一边,我摔在地上,撑住地面的手指在发抖。这地上有禁制。头疼还在继续,但我想明白了另一件事。那便是武力搏之是不能的。
我喘着气道:“你休想……他会再臣服于你。当年,女姜能让浅效忠你,我便能让他永远唾弃你!”
孰料这话并没有激怒他,他似乎是一个极有深刻涵养的人,并不会为别人的话别人的想法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听我这样说,他只笑了一声,道:“你曾对父神说,你心匪席,不可卷也。姜儿,为父可以成全你们的一片情义,届时,让你们同冢而眠。”
顿时,我想通了很多事情。
百炼曾说阿尉的出世其实是这家伙谋划而出的,还说祝融对这个孙子非常的关注,从异世把我调来,想用我来逼迫阿尉入魔,以方便掌控。这些都是百炼不知道就里的时候的猜测。
而朗多玛知道的比百炼多一些。他知道我和阿尉前世,或者该说源头,在上古时期,一个是祝融之女,一个是祝融座下大将。后来双双叛变。那么追溯上去,就应该是祝融一手安排了我们两个人的这次转世。恐怕是早就撒下的网,而且拉得极长,在我们都暗自侥幸应该不会有大事的时候,他要收网了。
此前我很想不通他到底要怎样再次控制我们,曾想过他是不是要恢复我们的记忆。但是,前世女姜和浅都是死在他手上,而且女姜已有退意。所以,即使恢复记忆,似乎也没有什么用。但我忘了一件事,他要阿尉入魔。
入魔,那便不是要一员能并肩作战的大将了,恐怕他要的,是一个所向披靡的打战傀儡。他直言已经不稀罕女姜了,又说赐我们同冢而眠,更说明了这一点。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要对我们客气。
想通了这一层,我便知道那我也没必要客气,耍心眼什么的,恐怕也没用了。
于是我道:“你到底想怎么样,说罢。咱们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
他笑道:“不急,等铃儿回来。”
“……铃儿?”
他道:“是你的分身。嗯,或者也能说,是你的姐妹。”
到此时,我都没有回头看到过他的样子。现在我想回头了,却发现脖子僵住了。脑袋也不由我自己控制,僵硬得犹如冷却的尸体。看来,从头顶开始,到脖子上,所有的经络都被损毁了。
他道:“你们还未见过罢?来,给你瞅瞅。”
话是这么说。但,当我面前出现了一面巨大的水镜时,我在里面看到的第一个人,竟是阿尉!
他满脸隐忍,似乎在承受着什么极大的压力。背后是熊熊的黑焰,我一眯眼,看出那里是丰都鬼城。再盯着那人的脸使劲看了一会儿,确定了,这是我孩子的爹,不是浅。
那,那就是说……他现在在丰都???!!!!
不远处,是个巨大的池子,里面黑浪翻滚,犹如一张贪婪的大嘴,急切地等着有人用什么东西去喂它。还有池边,一名袒露右肩双目紧闭的男子双手合十,端坐于金莲之上,周身有黑金业火环绕。
黑水之上有一十字囚架,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被绑在其上,似乎受了重伤,奄奄一息。那个囚架便立于半空中,要掉不掉。但他并没有失去意识,瞪大了眼睛看着前方,半晌,道:“阿尉,你回去罢。”
阿尉没有回答他。他似是竭尽全力托起了手上那个大鼎,然后我才发现那个鼎是与困住阿雷那个囚架似乎是一体相连的。他略不稳,那个囚架就要抖一抖。
阿雷的处境似乎很让人绝望,那个鼎连我孩子的爹都要费尽力气才能勉强托住,一时也想不到解决的办法。而阿尉迟早有力竭的时候。可他只是固执地托着,不肯放手。也不搭腔。
阿雷道:“回去!阿语还在等着你!”
“轰”的一声,那个鼎陡然下落,连着他的膝盖也一弯!囚架也迅速坠了下去!但在落入水中的前一刻,又停住了,慢慢地向上升。
是阿尉又慢慢地站了起来,手臂上,额头上,都青筋曝露。
阿雷憔悴的面容终于显出急色,几乎是嘶吼,道:“阿尉!放手!我已入魔!不中用了!放我去轮回!”
顿时我又被劈了,阿雷……入魔了?
阿雷似有些伤感,道:“吾这一世……吾这一世!都一无所有,也一事无成。如今成魔,也是魔不似魔,神不似神。不如放吾去轮回,洗去记忆,修为,从头来过。阿尉,你回去罢……莫让阿语久等了。”
端坐于金莲之上的人终于睁开了眼,道:“小子可悯,怎奈天道无情。司战帝君,殷雷神君的肉身受蛊,毒,魔三道同侵,即便是入了魔也只能是饱受折磨而死。届时再入丰都,一样要受尽八十金刚棍谴,魔元尽碎,才能转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