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声道:“我不想明天还起不来。”
他道:“你睡吧。”
然后我就真的睡着了。我早就想睡了,怕他生气才强撑着。既然他这么说了,我不睡那我是傻瓜。
他也确实没怎么太折腾我,极累的时候我也只依稀感觉到有点胀和摩擦感,随他去了。
早上其实我醒不过来,他亲亲亲亲我都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就是突然感觉到不对劲,一睁开眼,发现无忧瞪大了眼睛,站在床边,惶恐地看着我们。
“!!!!!”
无忧哭丧着脸,道:“阿爹不要把阿娘吃掉!”
我突然想起来,当年厉苍和阿娅公主,正要那什么的时候,被小孩子看到了……那会儿这小子就自己组织了一个故事出来。厉苍是要吃他烈火姐姐的大坏蛋,而他老子是要拯救美女的英雄。他到现在还记得?
他老子的一只手刚伸进我衣服里,这会儿也僵住了,道:“无忧出去!”
无忧怕他老子,可也不肯动,僵硬着站了一会儿。
他老子深吸了一口气,道:“阿爹不是要吃了你阿娘,阿爹是在跟你阿娘商量给你找妹妹。”
无忧很傻很天真地道:“阿娘,真的么?”
我顿时囧得想SHI,只胡乱点了点头。
正好这时候,门口有个人叫了一声,无忧一瞅,然后举步走过去,对方似乎松了一口气,赶紧把他抱走了。动作快得我只看到她一双手。那是境密。
某人竟然还兴致勃勃,但我真的是没脸了,哭丧着脸。他对着一死鱼估计也是没什么兴致了,只得草草收场。
屋里蹲了许久,我终于重见天日。他比我先走一步。我出门的时候,发现有个小身影蹲在屋子旁边,不由得有些惊讶:“无忧?”
境密从旁边绕了出来,看了无忧一眼,有些无奈,叹道:“少主他……阿语,这种事情,我是解释不清楚。”
言罢,她就走了。
我一头雾水,走上前去蹲在我儿子面前,摸摸他的小脑袋:“无忧?你怎么了?”
无忧和我虽然亲近,但是很少撒娇,这会儿也只是用手碰了碰我的手指,低声道:“阿娘,你怕阿爹?”
我一愣,道:“怎么这么说?”
他兀自道:“阿爹是上神,可是阿娘只是真君。阿爹又是一境之主。”
我惊道:“你在胡说什么?谁跟你胡说八道的?”
孰料他一下子站了起来,转身追着不远处遥遥观望的境密的影子,跑了。我叫了一声,他也不理我。
我找到他老爹那里,他老爹刚从禁地里出来,去看过我养着的黑龙,已经化应了。
迎面看到我,他道:“阿语,来。”
我道:“看过小黑了?”
他一只手揽了我,道:“看过了,魔化的程度还不够。”
我沉默了一回,道:“其实我有一个想法……但是我怕有伤天和。若不是不得已,还是算了。”
他道:“过几日,我将黑龙带去九黎。”
战火纷乱的九黎。人,神,妖,魔。种种心魔,种种绝望的情绪。确实是养魔的最佳之选。这大约和我一开始的想法不谋而合。但似乎又要温和一些。我忽略了心中的那些不安,对自己说这样也不错,总好过我的那馊主意。
暂时安下了心,我便把无忧的奇怪表现对他说了。他略皱了眉,道:“我常年征战在外,也不懂他在想什么。”
我略一怔,颦眉道:“我与他确实是朝夕相伴,但我也不知道。”
他道:“好了,莫想。今晚将士们要凑在木园饮酒,你带上无忧来,说不定他会高兴一些。”
我道:“按理说境密是不会教他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可是他怎么会突然有这样的想法。”
突然,我留意到他的脸色变了变,可是我要问他,他又不说了,只安抚地摸了摸我的头。
当天晚上,我带着无忧到了木园。无忧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不肯让我抱,我只能牵着他的小手。
木园很大,但是似乎都塞不下这么多,方经过上空,就已经是密密麻麻的一片,闹腾得厉害。
下了车,无忧就挣开了我的手。我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他拧了拧小拳头,稚气的面容上满是沉重,慢慢地走向他的父亲。
某人正和廉先低头说着什么,手里拿着酒杯,回头见了无忧,不禁皱眉,又抬头看看我。我一脸茫然,却又有些忧色。
无忧径自上了前,行了一个虎贲勇士礼,朗声道:“父神!”
我:“……”
某人也被惊了一惊,但是面上并没有什么表现,只略点了点头。
廉先笑道:“少主也长大了,大约过个几年,也就可以独当一面了。”
我快走了两步,牵了无忧的手一屁股坐在了他老子身边,勉强笑道:“还小呢,不顶事。”
某人递给我一个酒盏。想了想,又递给他儿子一个。无忧便学了他老子拿酒盏的方式,食指扣在角上。
我正放松了一些,凑过去听某人跟我说话,说着两句,一个没留神坐在我旁边的无忧突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我吓了一跳,这才发现他竟然把一整杯烈酒给闷了!
“无忧!”我忙去拍他的背给他顺气,身边的女侍拿了水杯来,他也不肯喝,憋着又憋不住,还是要咳。我好气又好笑。
他老子道:“果然还小呢。”
孰料无忧涨红了脸,推开我站了起来,摇摇晃晃走了两步,走到他老子正跟前,道:“无忧不是孩子了,愿上战场,为父神分忧!”
我的脸色陡然一变。
他父慢慢地直起身子,一只手,搭在了我肩上,面容高深莫测:“何出此言?”
我道:“无忧,不是说好了么,等你能打败你阿齐哥哥,就让你上战场。”
无忧抿了抿唇,道:“阿娘,莫说这种话来哄无忧。阿齐哥哥当年七岁上战场,十四拜将,当年的他可不是如今这样的仙家猛将。”
这话说得众人大笑,阿齐还添乱道:“无忧,你阿娘就是拿这话哄小孩子的呢,她是舍不得你上战场。”
无忧道:“无忧不是孩子了。”
他父竟露出了一丝笑容,但那个笑容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微微倾身,道:“你要上战场?以你的年纪,修为,能做什么?说来听听罢。能说得出来,我便允了你。”
我忐忑不安地道:“无忧……”
他父按了我一下,道:“说。”
无忧望了我一眼,竟是半点不慌乱,朗声道:“父神,无忧是卜官。”
“!!!!”
无忧道:“无忧是卜官,阿娘。”
我暴跳:“你什么时候学了这种遭天谴的东西?!谁教你的!你老娘我前些日子满天下地找卜官的时候你又去哪儿了?!”
卜官这个东西是人学的吗?!连老娘都不敢学!就算你是天神,但是妄测天道又岂能有个好下场!
某人把我抱住,道:“好了好了……”
无忧未料到我的反应会这样大,怔怔地道:“无忧是……天生卜官,掌水脉卜术,不会遭天谴的。”
我准备拿个东西去勒死这个逆子。
某人在哄笑声中把我半抱半拖拖走了,道:“好了好了……”
我一巴掌把他拍开了,然后踢翻了脚边的酒坛子,暴躁地道:“你们喝着,我回去了!”
他叫了一声:“阿语!”
无忧的声音极小,好像不知道自己闯什么祸:“阿娘……”
我被气得连心口都隐隐作痛,整个晚上呆在屋子里。女越手忙脚乱地给我扇风倒茶,折腾得乱七八糟的,看得我更烦躁。
女越道:“娘娘……其实,大约尊主有尊主的考量,少主虽然身份矜贵,但确实不应该太过娇纵。战神之子,早上战场,是好的。”
我胡乱拍掉她的扇子,气道:“我哪儿是娇纵他!可是他身上还有毒未解。现在我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怎么敢放他去九黎?”
放毛都没张齐的共工转世到祝融的地盘上去,我没毛病吧我。而且那傻孩子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种话来,不知道要防人吗?!这将近七年来倒是知道藏着掖着,这会儿就给我这么一晴天霹雳!就这脑子,还想上战场?!
女越颦眉想了想,道:“其实少主也是想给娘娘争口气罢了。”
“……什么?”
女越叹道:“少主跟着地尊长大,地尊座下的土灵兽皆是母以子荣,有个能干的儿女是一件面上极有光彩的事情。我早就看着,少主是往心里去了。何况,少主自小没有玩伴,不曾有对比。只听说过不少人年少时就上了战场去杀敌,大约觉得自己这样无所事事奉养娘娘,怕是娘娘的耻辱罢。”
我沉默了。
女越道:“娘娘就别生少主的气了。”
我烦躁地翻身起来,道:“我去看看。”
这次我也没让女越跟,自己下了山,觉得乘车太麻烦,索性就自己飞去了。正好想要宣泄一下我那些情绪。
未免惊扰正放松的将士们,我是从园子偏角绕进去的。未走近突然觉出有威压,不禁一怔,然后便落去了树上,掩住自己的气息。
果然,无人的树下,站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气氛有些僵凝。
我落下的时候,依稀听到孩子他爹说:“……你一直在。”
然后他就闭嘴了,好像突然有所顾忌。我疑心他是感觉到了我的存在。
可是他管得住自己管不得小的,或者说来不及管小的那张嘴。只听无忧噼里啪啦地道:“是,无忧一直都在。无忧听见阿娘在哭。”
我倒是从未想过这崽子平时跟他老子说话连大声都不敢,他怎么敢这么尖锐?不过,他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在哭?
半晌,他老子道:“那是久别重逢,你阿娘喜极而泣。”
“?”
无忧似是咬了咬牙,道:“请父神肯允,让无忧随您出征!”
他老子漠然道:“我不用卜官。除此之外你的修为连士卒都及不上。就算堪堪如士卒,我也不用再多一个马前之卒。”
无忧竟道:“无忧愿为马前之卒!”
他老子道:“为何?”
“因……无忧想要积累功勋。”
“积累功勋又是为何?”
小家伙沉默了很久,才道:“为了……阿娘不再流泪。”
半晌,他老子道:“我不在的时候,你阿娘……可曾流泪?”
无忧低声道:“阿娘梦中,叫着‘浅’字,便会流泪不止。”
我一惊,难道我还夜哭了?我怎么不知道?
又是长时间的停顿,他抬起头,叹了一声:“浅啊……”
无忧道:“父神?”
他父叹了一声,道:“无忧小将,父神给你第一个军令。”
无忧激动了:“父神!”
他道:“父神征战九黎,你阿娘镇守境内,其实都不是简单的事情。来日你长成,不一定能找到能为你守住后方的女子。你非卒子,乃是吾司战帝君之子!想要上前线,你需跟着母神学会,怎样镇守后方!”
无忧懵了:“父神,那……”</p>
NO.158:魔
他俯下身,第一次用这样带着笑意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儿子,道:“随你阿娘去。把她的东西都学了来,你才有资格随父神征战前线。”
言罢,他罕见地主动拍了一下他儿子的弱小的肩膀,道:“去吧。”
无忧懵懵懂懂地走了。
好长时间,他都站着没动。我坐在树上,也没动。半晌,我道:“你……好像有点不一样。”
他笑道:“可你还是一样,喜欢收敛了气息偷听。”
我吭哧了一会儿,道:“无忧他……”
他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他和我上战场的。”
我叹道:“他说他是卜官。若他觉得这是命数,我也无法可想。阿尉,我真想把他也丢到时空禁制里去,让他在我的一日夜之间就长大了。”
复又笑道:“可是我好舍不得。我听了他叫了第一声娘,看他吃了第一口饭。他第一次修行,他掉了第一颗牙……我舍不得就这么抛下他。”
他道:“下来。”
我蹬蹬腿,从树上跳了下去,被他接住。
他道:“再给我生个女儿,以后就不要再生了,费心。”
我道:“看运气吧。我已经飞升了,生育不像以往做凡人的时候那么容易了。”
神族的生命极漫长,不断修炼的话,几乎是永生的存在。相对的,神族女子的生育能力就比短命的人类差很多。有些母神几千年都不会生一胎。我的第一胎还是在做凡人的时候怀上的呢。
过了两天,他果然带黑龙去了一趟九黎,回来的时候,那黑龙就彻底妖魔化了。可是他说,还是不够。
他问我:“阿语,你先前说的,是什么样的想法?我要养魔。”
我当时正坐在椅子里,他站在我身边。我很犹豫,道:“不好吧……”
他道:“一头黑龙,就这样难养。我知你有主意,只是怕有伤天和。你放心,我有分寸的。”
我道:“主意我是有……但阿尉,这个办法真的……不止是有伤天和而已……”
他道:“你说说看罢。”
过了半晌,我看他没有退让的意思,只得咬咬牙,道:“我想的,是用养蛊的办法。”
就像当年,烈风之王养我和阿鱼的办法一样。当然,那个时候我没有魔化,因为我年纪还小,心无挂碍。而最重要的原因,是当时我真正的对手只有阿鱼一个,说不上扭曲变态。
但我见识到了战场,这炼狱一般的存在。我便想到,若是放一堆身强力壮的家伙到一起厮杀,不死不休,最后是否会产生强大的心魔?
答案是肯定的。最后炼出来的蛊王,肯定是很强大的存在。
但是,去哪儿找家伙来炼?就连那黑龙,原本也是可以走正道的,不会有这么强的魔性。
他道:“用战俘。”
我吓了一跳:“你……真想这么做?”
他望了我一眼,道:“九黎是个妖魔丛生的地方。三苗人已经和妖魔合居了。若是我们再不想到办法,只怕九黎之地,会彻底魔化,成为魔界。”
我道:“可是,用养魔这种办法……”
他道:“我是想以魔制魔。”
我默了一会儿,这是个不把人命当回事儿的年代。莫说是望苍生如蝼蚁的神界。就是已经踏入封建社会不算短的人间,也还时常有人殉之类的草菅人命的事情发生。用战俘练魔,恐怕他们都觉得理所当然。
他道:“由我亲自动手。”
我道:“不,我和你一起罢。”
他惊道:“阿语?”
我笑道:“莫非我还能撇得干净不成?那黑龙有一半都是我养的。若是我丢了你这靠山,凭那宗罪,我已经足够上诛仙台了。”
后面那句是半开玩笑性质的。
他听了,沉吟了一回,也没有再说话。我拿了水盏给他,他喝了一口,也就不动了。
炼魔这件事,除了我们夫妻二人,我这边就只有境密和姬娴女越知道。姬娴女越是随身跟着我的,因此要瞒也瞒不过去。境密博学多识,离不开她的帮助。
阿尉于巫道完全没有天赋,无论是正统的巫术,还是旁支的卜术蛊术之流。不但完全没有天赋,甚至还有些盲路。就像一个男人永远不可能懂得生孩子是什么滋味儿一样。这也是大多数勇士的特性。有的时候我也觉得这种职业天分很神奇。
所以巫勇合一的祝融,就更让人觉得深不可测。
既然要养蛊,自然是我这个据说还算有天赋的巫嗣动手。战俘被从前线,源源不断地送回来。境内本有一个囤阴之地,已经被下了禁制,专门养着那些人。
他带我去见过师同,就是三苗叛入我族的那名罕见的男蛊师。此人的心性我也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他先前的主子是一名普通的部落首领,据说他是看不惯对方的残忍作风,才毅然叛变。但是要他帮着养蛊,却是眼也不眨。
我跟着他学了一些蛊术最基本的东西,但是不敢涉入太深。因为要学蛊,必须先养蛊。若用自己的身子养了蛊王,那便是抽身不得了。
首先是囚。
在囤阴之地,用了分穴的方式,挑出了九九八十一个阴气最重的地方养着阴气,也把那些战俘关在里面。慢慢磨灭他们的斗志和血性。
慢慢的,他们自己就开始自相残杀。一是因为邪气入体导致性情变得暴躁,另一个是因为长期的囚禁导致他们产生了一种自暴自弃的心理。
第一批魔头养了一千多年,但那是在禁制之内,换算到外面就是两年多将近三年。
我自然要去看。第一次吐了。第二次还是吐了,第三次又吐了。后来才渐渐好了。
师同道:“成色不算最好,但既然是第一批,也许可以算是不错的了。”
我道:“静观其变吧。”
师同道:“磨灭了斗志还不够。若是娘娘应允,我想叫人给他们带话。”
“带什么话?”
“生者,可出。”
我沉默了。先前这些人以为活着横竖没有什么意义了,索性自暴自弃。但若是告诉他们,若是剩下最后一个,就可以活着走出那洞穴。在千年的囚困中,产生了绚烂的期望,然后在那希望面前,先前结盟求生的同伴,兄弟,甚至父子,都可能反目成仇……
最后,蛊王产生。
师同眼中隐隐有些兴奋,道:“这样,这些蛊王,就会成为最好的魔头,定不负尊主所托!”
我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我还需要想想。”
“娘娘?!”他似乎十分惊讶,怎么我会放着这么一个好主意不用。
我颦眉。这师同……急于立功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这事我确实需要想一想。于是我转身出了禁制。他紧随其后。
见我这样,他也狠了狠心,道:“看来属下还是要去请示尊主。”
我瞟了他一眼,没做声。
然而迎面看到一个少年修长挺拔的身影,正和女越说话,我就呆住了。无忧?他怎么会来?
无忧今年已经十岁了,半点看不出来是个十岁出头的男孩子。长得眉清目秀,身材修长俊秀,面容也日益沉稳。他背上背着一张大弓,似是刚从练武场下来。女越的气势已经压不过他,只能站在一边谨慎地答对。
我道:“无忧!”
他回头望了我一眼,也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喜欢依在我身边,保持了一个距离,客气地道:“母神。”
我惊疑不定,道:“你……怎么会到这儿来?”
无忧先把我忽略了,转而望向师同,礼貌而冷淡地道:“师同。无忧刚刚听到您说有事要请示父神?是么?”
师同竟也压不过这小子的气势,怔了一怔,道:“是。”
无忧淡淡地道:“哦?是什么事情呢?”
师同沉吟了一会儿,道:“此事,还是要禀过尊上,才适合告诉少主。”
无忧瞟了我一眼,道:“哦,父神尚在九黎未归,有何事不能向母神先禀,想来不是大事。”
师同彻底怔住。我隐隐看着这孩子,似乎有些不对劲。
他又道:“还是说,师同觉得无忧和母神,做不得主?”
师同忙道:“属下不敢!”
无忧抿了抿唇,竟露出一丝有些嘲讽的笑容,道:“是么。师同,你好自为之。”
我眉心一跳。
师同俯身行礼,竟是无比顺服,道:“是。”
然后他就径自先走了。我看得出来,他是气着了。可,无忧和我不一样,即使我的地位随时可能被动摇,但无忧的长子少主之位,总是稳固的。作为叛将投诚,若是同时惹了主母和少主讨厌,绝不是什么好事。
我看着无忧,只觉得有些陌生。
女越半声不敢出。
无忧面上还有一层细细的薄汗,坦然地望着我,道:“母神。”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就不再亲热地叫我阿娘,而是礼貌而生疏地唤我,母神。莫非这就是儿大不由娘?可,我的无忧,不是还小么?
我略有些伤感,道:“儿子,你长大了。”
孰料他竟尖锐地道:“母神,这些日子您每日都往禁制里跑,是要做什么呢?”
我一怔。
他道:“无忧愿为母神分忧。”
我在这个孩子面前简直有些手足无措,道:“怎么这么问……阿娘自是有阿娘的事情要忙。”
他道:“母神,是您说的,无忧已经长大了。”
我沉默了。
突然身后一阵威压迸射,有人怒气腾腾地走了上来,他老子一把把我扯过去,沉声道:“是谁允许你用这口种口气对你母神说话?”
我倒抽一口冷气:“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令我更想不到的是,无忧竟然默默看了我们一会儿,然后俯身朝他父亲行了个礼,就转身走了。
我叫了一声:“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