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太嫔原本是想,这野路子的翁主,以前也名声不显。现在不过也是凭着赵国公主的宠爱,得了燕君铭的青眼,才渐渐尊贵起来的。这京城里,侯爵家不值钱的亲生女儿都不少,庶女丢出去都有一大堆,谁会把一个义女当成事。
这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一个义女,过了几年,会怎么样,还真是没人知道。
她是这么想的,就这么说了,没想到倒招了燕太后不高兴。
她连忙讪笑了一声,道:“娘娘,臣妾也就是想到什么说什么。”
燕太后道:“你要是实在闲得发慌,就把小公主领回去自己看着,也省得成天到处乱窜。听人家说些有的没的。”
那怎么行!她一个没任何根基的太嫔,小公主跟着她,和跟着太后,怎么会一样!
宋太嫔心里暗骂,心道小公主是先王的血脉,怎么也是尊贵的。当然比那个野路子的翁主强。
可是太后的态度摆在那,宋太嫔也只好服软,笑道:“娘娘,您也知道,臣妾自己还是个孩子呢,哪能管得好小公主啊。若是给臣妾带坏了,那不是愧对先王吗?”
又朝棋归讨好地道:“臣妾怎么能和棋归公主比呢,武侯府上下母慈女孝,是出了名的。这京城里,许多人说起静平翁主,都要夸上半天呢。”
燕太后哼了一声,又糊了棋归一把。
棋归的手一抖,竟然就输出去整百两银子,心里顿时在滴血,也顾不得宋太嫔了,求助地看向苏太贵妃。
苏太贵妃轻咳了一声,假装没看见。心道你今儿就是输个精光,那也没办法。
燕太后满面红光,哈哈大笑,道:“小丫头片子不是说能赢吗?来来,倒是赢一个给哀家瞧瞧啊。”
棋归苦着脸,道:“娘娘,臣妾连牌都没看清楚,就已经输了。臣妾不该乱说话的,臣妾错了还不成吗?臣妾真是不会打牌啊。”
燕太后斜睨了她一眼,道:“那可不成,哀家今天有兴致,怎么,你连陪哀家打打牌都不乐意?”
棋归嗫嗫地道:“臣妾刚领了一个月的薪俸,这都已经输光了…”
她本来就不会打牌,另外两个显然还帮着太后。这不是摆明欺负人吗!
燕太后道:“哎,你没钱,你相公有钱啊。男人的钱是用来干什么的,还不是用来给女人打牌输的?趁早别小气,就咱们几个玩一玩,输不光老十的家底。”
又玩了几把,棋归真是输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后来还是苏太贵妃看她实在可怜,放了一把水,让她小赢了一把。那时候她已经输出去整千两银子了,赢得那一把…也不过是十两。
燕太后这才觉得差不多了,叫人收了牌局,心情很好地喝茶,然后问棋归,道:“你今儿进宫是干嘛来了?怎么没见你带果果来?”
棋归已经输得整个人都傻了,坐立不安,心想着回去以后怎么跟燕君行交代。听到太后问话,也不复从前的机敏,呆了一会儿,才道:“没事…就是来给娘娘请个安。”
燕太后嘀咕道:“不是忘了吧?”
棋归哭丧着脸。
燕太后好气又好笑,道:“瞧你那点出息!那就先回去,想起来了再来!”
棋归耷拉着脑袋谢了恩,走了。
看她这样,燕太后顿时生出了一种自己欺负了小孩子的感觉。斜睨了一眼身边的苏太贵妃,道:“怎么,你也觉得哀家欺负她了?”
苏太贵妃嘀咕了一声,道:“那倒不是,臣妾就是看公主也怪可怜的…”
燕太后哈哈大笑道:“就要她不高兴,让她回去折腾死小十才好!”
苏太贵妃也笑了一声,后道:“娘娘,您也别怪臣妾给她喂牌。只是臣妾是知道的,武侯爵府确实没那么多钱可输的。她这一玩,就输掉了武侯爵府大半年的开销,可该心疼死了。”
燕太后有些意外:“才输了千把两银子吧?”
这个数目是不小,可是也不大吧。武侯爵的地位,就是摄政王,又掌管天下兵马,不至于这点银子都输不起吧?
苏太贵妃轻声道:“您忘了?上次,军机府被烧之后,虽说尚武居保住了,可是清点出来,侯爷也,确实没什么家底。臣妾知道,臣妾娘家,金伯府一年的开销都在三千两左右。而武侯爵府少了许多应酬和交际,约莫两千两银子也差不多了。”
燕太后就道:“封邑三千户呢…哪有这么穷。”
苏太贵妃掩着嘴,笑道:“还真是不富裕。”
燕太后:“…”
武侯爵府。
燕君行夜里回来,发现自己屋里还亮着灯,门外站着一大群嬷嬷和侍女,个个神色惶惶。
他倒是愣了愣,问百合:“这又是怎么了?”
百合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公主今天进宫给太后娘娘请安,娘娘兴致来了叫上公主打牌。公主不会打牌,输了不少银子。这会儿,正…”
“…”那可糟了,那抠门丫头输了这么多,不该气死了?
“气坏了?”
百合脸色有些古怪,道:“您还是自己去瞧瞧吧。”
燕君行轻咳了一声,推开门,结果就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是叫花鸡。这丫头在生完孩子胖了以后就不大吃这些东西了。怎么又吃上了?
“棋归?”
他一跨进门槛,就吓了一跳。棋归点着烛火,眼前摆了满桌子的盘子,已经都成了残羹剩菜,一片狼藉。她手里还拿着一个鸡腿,拼命往嘴里塞着,把腮帮子也塞得鼓鼓的,瞪着眼睛,眼眶也红红的。
“你这是吃了多少东西!快停下,该撑坏了!”燕君行顿时头疼,连忙去抢她手里的鸡腿。
棋归鸡腿被他抢了去,又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顿时发狂:“欺负人,摆明了就是欺负人,欺负人!”
她说的是燕太后。
燕君行被她满手油抓过来,顿时也黑了脸,无奈地让她在自己身上蹭干净了。然后拖了凳子来坐在她跟前儿,道:“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跑进宫去让人宰了?”
棋归委屈地道:“我,我不过是进宫去看看璞玉和四儿…谁知道太后娘娘突然想打牌。她们三个打我一个,我输了整千两银子啊!”
燕君行盯着她,道:“胡说,你进宫,也没带果果,还特地挑了上朝的时候。你进宫到底是去干什么的?”
第229章 永远的公主
棋归抿了抿唇,道:“我就是进宫去看四儿的。”
“你…”
棋归心烦地踢了他的凳子一脚,道:“你还问我,我问你,你到底干什么了,惹得太后娘娘这么生气,竟然拿我撒气!”
燕君行无奈,道:“不过就是朝堂上争执了几句。”
“果然是你!呜呜呜我的银子…哎呀我的心肝银子,我的心好疼啊…”
她竟然像模像样地哭了起来,最后因为实在吃得太饱,又打了个嗝,才停住了。然后就因为肚子胀而哎哟哎哟地喊胃疼。
“…”
燕君行没办法,只好让人去找了消食的药来给她吃。
“算了,不就是银子,输了就输了。她是太后,她要宰你,你有什么办法。”燕君行倒是看得很开。
棋归想到自己亲手把整千两银子输出去了,手就发抖。
燕君行就只好跟她解释,道:“你还记得昨个儿,我们在茶楼里,小十三跟我说的话了?我让人去查了查,确实觉得这些老臣不对劲。所以今天就奏请朝廷,把官员退休的事情尽早处理一下,不然占着位置不做事也不行。”
就为这个,惹怒了小王上,小王上口不择言了几句,质问燕君行,这些老臣这些日子都在为他授课,燕君行提出这样的建议,居心何在?
是不是就见不得他努力想学好?
这个罪名严重了。这次就是太后也有些上心了,觉得小王上最近常常召见老臣,正是长进之相。
虽说之前和棋归说了那样的话。可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又是一国之君,如果可以,太后当然还是希望他学好,能有所长进的。
燕君行争辩了几句,倒还好。燕君铭脾气大啊,当场力挺自己的十哥,还把小王上教训了一顿。
要说小王上也是个识时务的。他不怕燕君行,还时不时敢质问他一两句。可是对着燕君铭,他就没这么大的胆子了。不为别的,就因为燕君铭不像燕君行那样会让着他。
燕君行为了息事宁人,只好撤回了自己的建议。
太后也憋了一肚子气,跑到后宫看到棋归,就把她当小肥羊宰了。
闻言,棋归倒是渐渐冷静下来。想到不久以后要发生的事情,输点钱而已,确实算不得什么。
她沉默了半晌,道:“将军,您今天,又去练兵了?”
“自然是”,燕君行看了她一眼,突然道,“你今个儿,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棋归怔了怔。
燕君行仔细端详了她一会儿,道:“不对,不是今天,而是最近,我总觉得你心里好像藏着什么事儿…”
棋归勉强一笑,道:“能有什么事儿啊,您别多想了。”
“眼珠子又乱转!”
棋归吓得一下子立刻坐了起来,瞪着燕君行。
看她这样,燕君行原本也只是猜测,现在便也拿稳了,他坐在她身边,道:“我问你,你最好老实点说。是不是李宛,又跟你说了什么?”
棋归睫毛闪烁,不安地回避着他的视线:“没什么…哎呀我的肚子好疼…”
燕君行不为所动:“先说说是怎么回事。”
棋归摸了半天肚皮,也没引起重视,顿时哭丧着脸,道:“跟你说了没…我今天输了那么多银子,心里正难受了,你还欺负我。我的肚子好胀,好难受,你也不管。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
棋归趴到床上,耍起了无赖,道:“我不想瞧见你,不想瞧见你!”
突然感觉自己的腰带一松,竟是被人扯了去。然后一只手伸了进来,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爬到床上了,就在背后靠着她,低声笑道:“我给你揉揉。”
棋归僵住。她不安地动了动,道:“别…不用了。”
他哪里会听她的,灼热的大掌已经抚了上来,棋归轻轻战栗了一下,身子就软了。
“棋归,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燕君行侧身在她身边躺了下来,在她耳边低声道。
棋归惊了一惊,道:“我…怎么会,将军,我是愿意和你死在一块儿的。”
“你总是藏着许多事,不就是想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感觉他的手慢慢地在自己肚皮上温柔地抚摸着,让人觉得非常舒服的温度和力量,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棋归却觉得有些恐惧。
“我不是,我没有…”
“那你是怎么想?”
他支起身子,看不出表情。
棋归低着头不敢看他,半晌,道:“将军,我们夫妻那么多年,妾身在十六岁那年就跟了您…”
“别撒娇!”
棋归快哭了,道:“将军,天命自有定数,不是你我等凡夫俗子可以改变的。若是说了,让您难受,那又是何苦呢…”
“放屁,老子只相信,我命由我不由天!”
“你命或许可以由你,可是,国运呢…”
燕君行倒抽一口冷气:“赵棋归,你今天最好给我实话实说,不然我就休了你!”
“…”
这回棋归不是快哭了,是真就哭了,不敢置信地道:“你,你说什么?”
燕君行自己也愣了一下,但是想到国运,又是忧心如焚,道:“你不说,我便去问李宛。他不说,你看我敢不敢杀了他!”
说着,下了床就要走。
棋归哭得气都喘不过来,颤声道:“不,不用你休…我自己走。你他,妈的…大燕国运,关我屁事!”
燕君行僵住。
棋归深吸了一口气,道:“小王上和齐凤鸣勾搭成奸,用蛊毒控制大臣。这便罢了,李宛算出,今年七月,小王上,将甍。你满意了?”
燕君行一下懵了:“你说什么?”
棋归一脚踹了过去,道:“你滚,你给我滚!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
屁股上被踹了一脚,燕君行也有些狼狈,却也顾不得了,道:“你说,王上会被齐凤鸣害死?”
棋归此时才后悔自己一时冲动,说了不该说的话。但是话已出口,覆水难收,她也无可奈何,只好愤愤地别开脸。
燕君行骂了一声,转身就走。
棋归心知不能让他冲动行事,也急了,追到了门口,最后道:“你,你走!你走了就别回来!百合,收拾东西,咱们回娘家!”
然而燕君行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身影很快消失在夜幕之中。
值夜的侍女吓得半死,百合战战兢兢地道:“公,公主,收拾好行李,回哪儿?”
赵国已经亡国了,她哪里还有娘家?
瑟瑟夜风一吹,棋归也清醒过来。回什么娘家?回个屁!那话还不是喊给燕君行听的。没想到这王八蛋头也不回,是欺负她没有娘家吗?
她低声道:“你去把李宛叫来。快,现在,马上叫他来见我。”
百合答应了一声,就退下了。
李宛来得很快。他来的时候,棋归正抱着茶壶猛灌冷茶。
看见她眼眶红红的,李宛倒抽了一口冷气,道:“你还是按捺不住,都说了?”
棋归有些内疚,今天是输得脑子发蒙了,所以张口就胡言乱语。
看她这样,哪里还用再问!
李宛的表现出乎意料的平静,道:“那也来不及了。那小子必死无疑。”
棋归猛得瞪大发红的眼睛。
李宛看着她,声音清冷,甚至是有些无情的,道:“我早跟你说过,在他心里,家国天下,永远是排在第一位的。你早已经知道了,现在又何必那么伤心。”
半晌,棋归苦笑,道:“你都知道了…他说要休了我。”
李宛啐了一声,道:“这都还没成亲呢,休什么休!你若是争气,也不用处处迁就他。他不要你,我们还要你!若是你愿意,我现在就带你走!”
棋归沉默了。整个屋子里陷入了一片沉默。
李宛有些焦躁。这辈子他是第一次这样冲动。他突然明白过来,或许他唯有的一个机会能把她带走,就是现在了。
他慢慢向前走了一步,有一句话在喉口呼之欲出。
棋归突然道:“你现在说这样的话,是因为我已经生了长子,而赵国旧部的势力已经在燕国根深蒂固了吗?现在大局已定,国仇已报了吗?”
李宛的脚步僵住。
棋归苦笑了一声,道:“李宛,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当初你眼睁睁地看着我进入军机府,是你把我送进来的。你觉得我嫁给他,能报国仇家恨。”
是的,他是眼睁睁地看着她嫁进军机府。哪怕那时候她是不情愿的。这是棋归所知道的。
而棋归所不知道的是,他明明是…喜欢她的。可是他照样为他人送嫁,有无数次机会其实可以带她走,他一样亲手把她送回来。
为的,无非是他心中那个目的。
若说燕君行不靠谱,而他只有比燕君行不靠谱千倍万倍。
李宛默默地后退了一步,然后突然跪了下来。棋归别开了脸。
他低声道:“您永远是我的公主。若是您愿意,属下,可以为你做任何事。哪怕是您现在要属下带兵杀入燕国王宫,把小王上的人头取来,属下也义不容辞。”
第230章 不如好聚好散
闻言,棋归冷笑,道:“我不用你为我杀入燕国王宫。你和我说天道,既然将军此时知道了此事,那必然是他该知道的。我相信我的丈夫,燕国国事,即是他的家事,他自然有办法来处理好这一切。”
李宛沉默不言。
棋归突然觉得身心俱疲,用手捂住了脸,道:“你先回去吧,我想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
什么叫自作虐不可活。当初他做了那么一个决定,就该料到今日是该如此的。
是啊,早该料到的。
可是为什么,到了现在,那颗他以为应该早已经死了的心,会像锥子锥进去了一样疼呢?
李宛抬起头,想说,你放心,我永远守着你。
可是他看见的是棋归捂着自己的脸,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分明有泪水溢出来。
那句话他又不敢说。凭什么说?守护公主,是他的本份。
最终李宛还是站了起来,一声不吭地退了出去。
棋归哭了一会儿,也冷静下来了。她盯着手里的茶杯出神。
少顷,她就站了起来,大声把百合等人叫了进来,让人整理内眷,把两个双生子都抱到她身边来。连果果也被叫了起来揉着惺忪的眼睛,站在了她身边。
比起两个小的的茫然,果果就比较冷静一些,她轻声道:“娘,刚刚王叔和爹一块儿出去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棋归让她坐下了,道:“没事,有事,大人都会处理好的。你到娘床上去睡,今晚就先在这儿呆着,等你爹爹和王叔回来再说。”
这也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万一出了事端,她还能护住几个孩子和自己,免得成为人质或是负累。
史载,燕新王登基不过两年,武侯爵和复侯爵深夜调动西山大营围困王宫。入宫囚住新王,活捉齐国公主齐凤鸣。
太后震怒,深夜披衣而出,质问燕君行。
好在宫中还有璞玉,擒住了齐凤鸣之后没有后顾之忧。
燕君行将部众驱之门外,单独面见了太后,呈上了原委。太后不信,可是燕氏兄弟兵威在前,她只好让人把诸位老臣叫来,让璞玉当众取蛊。
棋归等到天明,等到燕君行黑着脸回来了。
“将军!”
棋归脸色苍白地站了起来,手里紧紧地抓着帕子。
燕君行的神情在看到三个孩子的时候,柔和了一些。
“叫人打点一下,送静平翁主入宫。”
棋归一惊:“为何?”
燕君行想到就有气,忍不住冷嘲热讽:“你不是神通广大,什么都知道?”
夫妻之间…尚且没有半分信任和相知,不是不愿,而是不能。这是何其悲哀的一件事?
棋归低着头,道:“妾身不知,为何要送果果入宫?”
燕君行背过身,脱下头盔,不回答。
棋归紧紧拽着果果的手,把果果拽疼了也不自知。
果果反而轻轻抚摸她的手,轻声道:“娘,您别生气,说不定是王叔叫我进宫去陪小王上呢。或者是去陪太后娘娘呢。”
棋归忍不住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要你一个孩子进宫,做什么!”
果果道:“爹这么打算,总有爹的道理啊。难道爹还能害了我不成?”
燕君行的背影僵了一下,道:“对。”
果果把棋归的手掰开了,抬起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长成了一个钟灵毓秀的女孩子,眉眼清澈,让人望而忘忧。
她一向怕燕君行,此时却走到燕君行身边,轻声道:“爹爹,您别生娘的气了。娘一晚上没睡呢,担心得不得了。”
燕君行回过头看了棋归一眼,棋归却别开脸不看他。
果果跟早就已经站在门口的嬷嬷道:“嬷嬷,咱们走吧,需要收拾些什么东西?”
那嬷嬷不是府里的。应该是宫里出来的。果果过目不忘,府里的每一个人,她都能叫得出名字来。
棋归突然道:“我和你一起进宫。”
“胡闹!”燕君行道。
那嬷嬷对果果毕恭毕敬,对棋归却没什么好脸色,只道:“太后娘娘只传了静平翁主。”
棋归心中愈发不安,向前走了一步,刚想说些什么,却被燕君行拦腰抱了回去。眼角看到果果看了她一眼,就低头跟那嬷嬷走了。
燕君行把她按在椅子上,皱眉道:“不许再胡闹!”
棋归深吸了一口气,按捺住自己的情绪,双手却在发抖:“将军,果果说,您到底是她的父亲,无论如何不会伤害她。这话,对不对?”
燕君行道:“对,我不能害她。”
棋归道:“那么,您就告诉我,为何要果果进宫?”
燕君行沉默了一回,道:“我告诉你,你不许闹事。”
“好。”
“王上中了蛊。齐凤鸣说此蛊需至阳之女的血做引,才能解蛊。果果就是那至阳之女。”
“璞玉怎么说?”
“璞玉认为荒谬。不过事已至此,也无可奈何。”
璞玉认为小王上已经没救了,但是太后又怎能接受?齐凤鸣提出要以果果之血做引来解蛊,被燕君铭驳斥了。璞玉只说了一句,荒谬。就不再做声。
国难当头,这种时候,谁敢出头,都要背上误国的罪名。也就只有燕君铭会如此冲动了。
燕君行低声道:“有老十三在宫里,必能保果果性命无虞。”
棋归听得一颗心落进了九重冰窖,眨眼的功夫就手脚冰冷,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用,人血做引…
她的脑子在拼命想着,这到底是为什么…
既然璞玉也说了荒谬,那必然是荒谬至极。就算用果果的鲜血做引,怕是小王上也救不活。可是就算如此,这些人必定也要试一试才肯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