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君行眼中一沉,伸手扶住她的肩膀。
棋归倒是很快调整过来,笑道:“你不要跟小孩子计较。”
燕君行道:“你待她如亲生,子尚且不嫌母丑,真是白费了你一片苦心。”
棋归悠悠地道:“或许因为就不是亲生的吧。不过到底是小孩子,看见会吓着也不奇怪。”
燕君行还是有些不舒服。这些日子以来,他性格里压抑了多年的专横和鲁莽好像一夜之间全都爆发了出来,军机府也好,朝廷上也好,已经再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议论棋归的外貌。之前还有些大臣想转空子,送个美妾什么的给他。但是现在,各人见着他,都很自觉地避开了侯夫人的事情不提。
但是如棋归所说,见着一个小孩子,若是他真是要发怒,未免也有些欠妥当。何况当着棋归的面,他并不想让她看见这些,免得叫她伤感。
最终果果还是被追了回来,但是已经不进来了,隔着纱帐低低地请安。
她的声音在哽咽,当是被教训过了,她道:“娘…您的病,什么时候能好?”
棋归低声道:“马上就好了。”
想到这些日子果果都过着半软禁的生活,她也有些于心不忍,便道:“等娘好了,带你出去玩儿。”
不过说归说,她最终还是熄了要带果果一起走的心思。毕竟不是自己亲生的,虽说能理解,可到底还是有些心寒。
果果突然道:“娘,果果一定乖乖的,不给娘添麻烦。”
棋归一怔。
侍女带着果果下去了。
棋归突然很暴躁,道:“兰儿!”
兰儿悄无声息地跪在了她身边。
棋归道:“你去查清楚,最近有谁在果果跟前儿说了什么,一字不落的全告诉我!”
兰儿迅速抬头看了她一眼,道:“是。”
然后就退了出去。
燕君行看她发落侍女,也没有说什么,只道:“你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
棋归道:“我虽然是乞儿出身,可是我也不傻!果果好端端的,怎么会见了我这么大的反应?她一个小孩子家,懂得什么美丑!燕君行我告诉你,我怎么样倒罢了,若是有人顺势欺负到果果头上,我定是不依的!”
燕君行不怒反笑,道:“得,这才有些侯夫人的气势。你别瞪我,又不是我欺负了她!”
棋归有些窘,低下了头。
燕君行的脾气见了她,就一点儿也没有了。当下,便搂着她轻声哄她,跟她说以后带她行军的事情,还有打下赵国旧地的事情。
第92章 有孕是假的
他伸手轻轻抚摸她的腹部,道:“若是有个我们自己的孩子,便更好了。”
棋归听得慢慢放松下来,依在他怀里,道:“嗯。”
燕君行看她放松下来,便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今天在朝廷上的事情,并道:“这阵子要委屈你假装有孕,先瞒混过去再说。”
棋归听得心惊肉跳:“这…没有就是没有,能瞒得了多久?”
燕君行道:“我会坚持带你随军。横竖现在我就是怀疑王兄王嫂会对你肚子里的孩子不利,所以宁愿把你带在身边。离开京城,咱们便能喘一口气。到时候,是要真做出一个来,还是等到时辰再去抱一个女孩儿,也是我们的事了。”
好一个弥天大谎!
棋归不安地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燕君行道:“没有了,事已至此。”
棋归想了想,点点头,道:“我听你的。”
燕君行笑了笑,把脑袋搁在她肩上,微微瞌上了眼睛。
纵观他戎马一生,上阵杀敌,纵使是变化无常,生死一线,又或是在朝时背负骂名,撇不干净的污水,然他却总觉得,这一生所历之事,也没最近这阵子多。
他挪了挪位置在棋归怀里睡着了。
棋归半靠在梳妆台上,由着他把重量都压在自己身上,伸手拂开他额前的碎发。看他微微出汗,便拿了扇子来给他打。
燕君铭走到房门口的时候,被侍女拦住了。
侍女低声道:“府主和公主在休息。”
燕君铭就嘀咕:“大白天的,休息什么?”
侍女拦着他就是不让他进去。
燕君铭有些暴躁,可总不能硬闯,想了想,还是退了出来。
这一点点动静,早就把燕君行吵醒了。可是他看棋归神色恬淡,手里依然帮他打着扇子,心里的燥热也就下去一些。
过了一会儿,他才支起身子,道:“累了吧?怎么不叫醒我?”
棋归道:“您也没睡多久。”
说着,燕君行便把她抱了起来,放在床上,俯下身子给她拖鞋。
他突然低声道:“我其实很早就想过,我是决计不会把你让给十三的。”
棋归一哂。
燕君行感觉到她的漫不经心,便用力握了一下她的小脚,道:“我是说认真的。棋归,从前那样对你,是我不对,我现在跟你说对不住,你便原谅了我吧。”
棋归怔怔地,道:“我没有怪过您。”
这下棋归意识到燕君行半跪在自己面前了,她倒有些不自在,往后缩了缩。
燕君行依然跪着,道:“我是真心向你道歉。”
棋归缩着身子,道:“我也是说认真的,我真的没有怪你。”
燕君行这才罢休了,站了起来,笑道:“我是瞧你魔障了,一句玩笑话,倒是经常挂在嘴边上,所以才特地解释。”
棋归被逗得没了脾气,看他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便道:“你放心,我真的没有往心里去。”
两人相视一笑。
棋归突然摸了摸脸,有些不自在地低下头去。
下午的时候,燕君行出去了,棋归一人在家。
兰儿低声在她耳边说了打听到的消息。
“…前阵子,府里乱了一乱。许是因为旁人都议论着燕陈两国关系将要破裂,公主又毁了容貌,将要不保,连带着欺负起翁主来。小翁主的吃穿用度也被克扣。后来翁主身边的侍女出去似乎受了委屈,回去之后找翁主哭诉,言称公主的恩宠不在,怕是保不得她们了…”
棋归诧异:“这才几日的功夫,而且果果是受了封的翁主!”
“受了封…在这种人吃人的地方,也实在是难起什么作用。何况公主从前,恩,也树了一些敌,她们自然不能放过这落井下石的机会。后来是果果翁主闹了一次,被小鱼妹妹瞧见了,告到了耿嬷嬷那里,才算是消停下来。耿嬷嬷似乎对翁主说了现在不要给公主您添麻烦一类的话。”
棋归沉吟道:“耿嬷嬷也是好心。”
兰儿松了一口气,道:“耿嬷嬷非常器重小鱼姐姐,公主您猜是为什么?”
“为什么?”
兰儿露出了一个狡猾的笑容。
“耿嬷嬷从前也是出身望族,后来族中有祸,一个大家闺秀就没入奴籍,被充入宫中。只是后来服侍当时的太子妃,如今的燕王后,地位才显赫起来。传闻她年近三十时曾与侍卫私通,生下一女。太子妃为了保她性命,便将那侍卫秘密处决了,在耿嬷嬷的请求下,将女婴送出宫外…”
棋归猛地瞪大了眼睛,道:“你的意思是说,小鱼…”
兰儿道:“这本是一段秘辛,但是事情是瞒不过八部骑兵的,我们早就摸清楚了她的底细。如今倒是机缘巧合,小鱼随您入府,母女团聚。”
兰儿若有所思,道:“耿嬷嬷是王后娘娘身边的红人,当是可助公主一臂之力。至于翁主,若是您放心不下,可以交托给小鱼妹妹。”
棋归听得脸色忽明忽暗,她又道:“可是,耿嬷嬷到底只是一个宫奴…”
兰儿道:“别的不提,要护着翁主,却是绰绰有余。小鱼跟随公主多年,她的心性您是了解的,对公主也是忠心耿耿。何况耿嬷嬷不是一般的宫奴,在宫中的分量,甚至超过了普通妃子。王后娘娘于她,也是有几分情面的。”
棋归缓缓地点了点头,道:“好。”
如果真的要走,她也有太多的东西放不下。起码,要先把小果果的将来安置好。毕竟是她带人家进府的。
当天晚上,棋归就一直在燕君行耳朵边唠叨着,道:“…虽说不是我们生的,可到底是翁主啊。我还当军机府的人和别的地方的人该不同呢,没想到倒是一样的捧高踩低。”
这话说的燕君行有些不爽,他道:“也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棋归哼哼道:“你还说没有呢,我看就是有,这些日子背地里数落我的人还少吗?没想到连一个小孩子都不放过…”
燕君行听她唠叨了半个多时辰,耳朵都快起茧子了,翻了几次身都躲不开魔音灌耳,最终受不了了,道:“你说你到底想怎么样吧?”
棋归眨了眨眼睛,道:“若是以后我不在了…我是说,我要是随军了,果果一个人在府里,还不被欺负死啊?你别瞪着我,你总不可能连果果也带上去行军吧?我也是为军机府想啊。你想想,王后娘娘宅心仁厚,非常关爱这些孤儿,尤其是青青果果两位得了封号的。当初王后娘娘还特地嘱咐我要我照顾好果果的。可是如今…你看看吧,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你说,王后娘娘会不会对军机府产生间隙?”
燕君行嗤了一声,道:“说起道理来倒是一套一套的。”
棋归不满。
燕君行只好道:“好,那你说说,你想怎么样吧。”
做了那么久的夫妻,燕君行怎么不了解棋归?这丫头必定是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了。
果然,棋归道:“我的意思是,等我…我们走了,免得果果一人在府里孤单,还要应对形形色色的人。不如,趁现在,您先赐一个别院给果果,让她带着几个可心的人儿过去住着。等咱们走的时候,那边也就安置妥当了,这样,我也更放心。”
燕君行想了想,道:“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棋归开心地道:“妾身替果果谢过父亲的赏赐。”
燕君行被她逗笑了,道:“就你鬼主意多!”
他抚摸着她柔软的长发,突然起了些柔肠。
对待孤儿尚且如此,以后对他们自己的孩子,她一定会是一个好母亲的。
燕君行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母亲,那位因妒而失宠的王后。她一生都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之中,根本无暇顾及几个孩子的死活。导致后来的夺嫡之争愈演愈烈。别看现在燕王对他宽厚仁爱,可是燕君行却深深地记得,当年死在王兄手上,那些和自己一脉相承的兄弟。
至今日,他的兵权达到巅峰期,看来,终于还是要和那位,起冲突了。
棋归只不过是这一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夹在缝隙之中,只有他能护着她了。
“将军?”
棋归看他出神,便轻轻唤道。
“怎么?”燕君行懒洋洋的,半眯起眼睛,十分惬意的模样。
棋归眯着眼睛,笑道:“还请将军去把烛火熄了吧,晃得我眼睛疼。”
燕君行睁开眼,笑道:“就你娇气。”
不一会儿,屋子里陷入了黑暗之中,平白中添了几分安全感似的。
棋归躺在他怀里,睡着了。
第二天,燕君行挑了一个别院赐给果果。棋归斟酌着,让人从陈国公主的嫁妆里挑出一套妆奁,送去给耿嬷嬷,并马上就让人去给果果收拾仪仗,所有的侍女,都是要自己一个一个挑选的。
这时候,小米突然急匆匆地进了门来,低声道:“公主,苏贵妃来了。”
棋归一怔。她知道宫廷命妇,除了王后,其他的是不能随便离开宫廷的。也就是说,苏贵妃的到来,是被王后授意的了。
第93章 苏贵妃来访
小米有些犹豫,一边低声道:“一起来的,还有金伯夫人,谨伯夫人,和黄伯夫人。”
棋归傻了眼,这是干什么,难道是一群贵妇人来围观她这个丑女了?
她还没回过神来,门口就走进几个影影绰绰的妇人来。棋归连忙站起来,也没有梳理,出了帘幕,俯身请安:“贵妃娘娘。”
苏贵妃点点头,看身边带着的四位都抬着头,一副娇矜的样子,便轻咳了一声。
众伯夫人才给棋归见了礼,皆笑道:“给夫人请安。”
棋归扯出了一个笑容来,道:“贵妃娘娘请上座。”
今日因为要处理果果的事情,所以她虽然还是穿着家居服,头发倒是盘了起来,好好地别了一根玉簪子在脑后。苏贵妃眼尖地发现那是当年名动一时的蝶恋花,被赐给先王后,后又赐给了武侯爵。
原来武侯爵果真把此物送给了这个丑女。
不过棋归倒是不知道这物件的来历,只是看着素雅,又是燕君行所赠,所以分外爱护罢了。
苏贵妃依言上座了,几位伯夫人左右看了看,发现竟然没有自己的位置,不禁傻了眼。
棋归施施然地去苏贵妃身边坐了。她本来倒不是一个喜欢和人为难的,可是想到自己不久也要走了,也没必要再讨好这几位比自己品级低的妇人。不过看在是苏贵妃娘家人的份上,倒也没有太为难她们。小坐了一会儿之后,便让侍女去给她们搬凳子。
这样一来,三位伯夫人反而拿不准就里,不敢怎么造次了。
苏贵妃看着她的脸,露出了一副怜惜的样子来,道:“好端端的姑娘家,怎么就受了这个罪呢?明明是他们无信在先,倒好意思和你一个姑娘家为难。”
无信在先,说的就是陈国私换公主和亲的事情。
棋归听得笑了起来,道:“陈国公主与人私奔,也是丑事一桩。陈国人会想着要遮掩,也是人之常情。”
苏贵妃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怎么陈国公主,是与人私奔的吗?”
这件事,她们倒是不晓得的。棋归一开口,就让这群妇人连自己本来的目的也忘了,纷纷问了起来。
棋归端着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道:“说起来,倒也是妾身和将军的一段缘分。当年妾身暂居陈国摇城,有一日出城闲逛,正好救下了被陈国公主的姘头下药的将军…”
她就把那段往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从救下燕君行,到陈锦华的姘头怀恨在心,决定李代桃僵之事。其中穿插的陈国公主的丑闻,说得最是详细。相信不久以后,这桩丑事就会天下皆知了。
“那,那不守妇道的陈国公主后来呢?”苏贵妃有一副淡定的外表,可还是免不了一颗八卦的心啊。
棋归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将军私下派人去寻过,倒是寻到了她那姘头的踪迹,听说是捉住了又跑了。可是那锦华公主的去向,妾身倒是真的没有听说。”
苏贵妃长叹道:“怎么会有人放着好好的公主不做,非要去浪迹江湖的呢?”
棋归笑道:“或者是情深意重,难以割舍吧。”
黄伯夫人轻咳了一声,道:“说起来,夫人和武侯爷倒也是有缘分。难怪侯爷里里外外,都护夫人护得紧呢。”
谨伯夫人道:“是啊,到底是救命之恩呢。”
金伯夫人道:“现在木已成舟,侯爷也是没有办法了。”
棋归眯起了眼睛。
金伯夫人又笑道:“难怪夫人那么关心孤儿呢,原来自己也是从那时候过来的啊。不如夫人再跟我们讲讲以前流落街头的事情吧?”
谨伯夫人亦道:“对啊对啊,我们倒是从来没有见过那些事呢?这一个女孩子家,没有床可怎么睡,是不是常常不沐浴的?倒是难得也没有病死。”
黄伯夫人掩着嘴,笑道:“也就是夫人有勇有谋,不然一个女孩子家,还不就是一块肥肉掉在了狼堆里啊?”
苏贵妃低头饮茶。
棋归伸手敲了敲桌子,笑道:“若是各位夫人实在好奇,何不自己试试?”
顿时三位伯夫人都变了脸。
黄伯夫人勉强笑道:“夫人说笑了。我们和您怎么会一样呢,这般际遇,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按照她的想法,自己出身高门,从小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又怎么可能会沦落到那种地步呢?那不是说笑吗。
棋归低头笑了起来,半晌,才道:“黄伯夫人,我可没有说笑。只是啊,当年我流落街头时,熬得出头了,倒是有了今日。若是真换了夫人,哪天天公不作美,也沦落到那个地步,那可…”
只有死路一条了。
黄伯夫人顿时恼了,站起来伸手指着棋归,道:“你…”
兰儿和百合见了,立刻冲进来,挡在了棋归的跟前儿,警惕地看着黄伯夫人。黄伯夫人惯会斗嘴耍心眼,面对这等杀气四溢的武婢却是傻了眼,一时站着,竟是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放肆…放肆!”
苏贵妃也瞪着棋归,道:“夫人,您这样,是不是太过了?”
棋归放下茶杯,悠悠地道:“黄伯夫人为何突然发怒?是不是妾身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
她一笑,道:“兰儿,百合,你们先退下吧。黄伯夫人,您别见怪,我们军机府的人啊,就是这样喜欢一惊一乍的。何况,她们都是将军送给我的侍女,平时我也指使不动的,冲动冒犯您了。”
谨伯夫人连忙拉着黄伯夫人坐下了,道:“误会,都是一场误会,姐姐,您快坐下!”
黄伯夫人虽然气得脸色铁青,可还是只能坐下了。毕竟这是在军机府!她只能在心里想着,看你得意到几时!
苏贵妃面色不善地道:“我们几个妇道人家说话,难道也到了这样的地步吗?还不给本宫退下!”
百合和兰儿看着棋归,棋归点点头,她们才慢慢地退了出去。
苏贵妃给气乐了,道:“看不出来,夫人倒是驭下有方啊。”
棋归自嘲道:“许是我出身低贱,本就没什么架子的缘故吧。”
她这样说,几位伯夫人又更加看不起她了。
棋归觉得有些倦怠,也没有心思应付这些一肚子歪歪肠子的妇人了,只道:“贵妃娘娘,今儿怎么有空过来妾身这里,是不是王后娘娘有什么旨意?”
苏贵妃看她蛮横,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味道,也不敢再造次了,便放缓了声音,道:“旨意是没有,不过是着本宫来看看夫人的伤势如何。月底,宫中有一场赏菊大会,王后娘娘说了,若是夫人您好得差不多了,可一定要进宫瞧瞧去。”
棋归道:“多谢王后娘娘的一片心意。妾身一定前往。”
苏贵妃看了她一会儿,突然觉得她脸上那块疤,也没有这么瘆人了。主要是她自己落落大方,也不躲躲闪闪,所以别人很忽略她脸上的缺陷。
要说这个苏贵妃,平时是素有才名的,最看不上的就是以色事人的妖妃。她位份很高,虽然一直不大得宠,可是地位却牢固不可动摇。虽说和个人运气有很大的关系,可到底还是有她的本事的。
这妇人之间,大起大落的,她也不是没有见过。可是因为大多数总空得到了一副好容颜,下去之后就没有再上来过。和棋归这样的,虽然面对众人的诽谤,而且容貌还毁成了这样,在丈夫跟前儿还没有失宠,却是绝无仅有的。
她隐隐有一种感觉,虽说棋归现在好像被推到了风尖浪口上,可是却绝对不会就这样就一蹶不振。
因此,她思索了一番之后,说了几句温婉劝慰的话,道:“夫人您要好好身子,免得辜负了王后娘娘和侯爷的一番心意。”
棋归点点头,道:“谢贵妃娘娘。”
苏贵妃又看了四下一眼,道:“那本宫就先回宫去了。”
棋归也站了起来,道:“恭送贵妃娘娘。”
不知为何,棋归总觉得苏贵妃看着自己的眼神,似乎带着一些不忍。她送走了苏贵妃和那群没有看够热闹的贵妇,心里暗暗揣测。
第94章 打算
月底的赏菊大会…
百合在她耳边轻声道:“公主。”
棋归应了一声。
百合道:“那个赏菊大会…”
棋归苦笑,道:“咱们的时间不多了。”
她出了房门,也不介意自己那张丑得能吓跑小孩子的脸,在秋日的阳光下微微眯起了眼睛。
一个人躲在亭柱后面瞧着,每瞧一眼,心里边沉一分。
曾几何时她也是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子,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那双眼睛也是鲜活而生动的,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好像每天都充满了忧虑。
棋归突然回过头,道:“谁在那儿?”
张毅之慢慢地从亭子后面转了出来。半个月不见,他的样子憔悴了很多,下巴上的胡子茬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清理了。一条空荡荡的衣袖挂在身上,昭示着他曾经遇到的凶险。眼神不复从前的骄傲和不驯,只有身姿挺拔依旧。
棋归早听说他为捕鲨断臂,然而此时见了,却是比想的还要震撼。她立刻下了台阶,走了几步:“张大人…”
张毅之后退了两步,低声道:“公主。”
棋归就停下了脚步,讪讪地道:“张大人,您这是…”
张毅之自嘲一笑,道:“府主不究属下之过,还允属下在军机府养伤。属下今日是想出来透透气,没想到冲撞了公主。”
棋归看了看左右,只有百合和兰儿在,连小米都去了果果那里。她才敢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道:“大人您千万不要这么说,棋归这条命,若不是大人,怕是早就已经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