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颜小苦直接应道。那一刻,她没有考虑到儿子,没有想过去的是是非非,没有打算未来是否要躲躲藏藏。她想,勇敢一次吧。于是凝视着高堪澄澈的眼眸,很平静很平静的开口,“虽然现在还不知道我爱不爱你,但我会试着,试着像你对我那样对你好。”
高堪生气了,突然就莫名其妙的板着脸,偏着头不看她。
颜小苦心一慌,“你怎么了?”高堪不理她,她拿手在他眼前晃啊晃,“你怎么了怎么了?”
“你爱我!”高堪突然转过头,把她吓的一跳,“你必须爱我,哼。”
“噗。”颜小苦差点笑岔了气,捂着肚子眼泪都快笑出来了。“你怎么…”怎么跟个孩子一样?
高堪静静地看着她。
小苦,我在这世间尔虞我诈虚与委蛇。
只在你面前毫无伪装。

驾到高府门口,高堪稳稳地拉着她的手下了马车。高府的大门恢弘气势,威严耸立,比起王府毫不为过。一小厮上前规规矩矩行礼道:“少爷,宫里来人了。”
高堪眉头不自觉地一皱。随后带着颜小苦进了府,一屋子人匍匐在地上,毫无嘈杂之声,正准备听命圣旨。高堪微微看了小苦一眼,手一紧,然后拉着她半跪。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迦城颜氏长女颜尖尖,乃乡里良家,为承光侯楼炎之嫡妻颜妙侄女,为中书省正一品右丞相高堪正妻。品行贵重、温良端庄、谦和有礼、知书达理、文静贤淑,今册封为一品诰命夫人。钦此。”
高堪腾的站起来,厉吼一声:“鬼扯!”
地上趴着的人都吓得半死,大一不敢出一句。太监总管刘玉尾更是懵了,忠文侯连忙代儿子请罪,生气回头示意高堪快点认罪。
高堪暗骂,皇帝你他妈不就是吃小苦的醋吗!有必要随便塞个女人给我吗?
“颜尖尖不是我妻子!”高堪气的满身是火,牵着颜小苦的手大力收紧,两片薄唇极快的开合着:“刘公公!回禀你家主子——老子不干了!”
所有人都立刻目瞪口呆,忠文侯急的泪流满面,颜小苦跪在一旁一言不发。
刘玉尾似乎早有准备一般。长期缺少荷尔蒙分泌的嗓子带着女性的气息,不紧不慢道:“陛下宣您入宫。”
高堪狠狠瞪他一眼,然后低下头对颜小苦轻轻说道,“等我回来。”松开两人一直牵着的手,向周围的人交代了一两句,便跟着刘玉尾走了。
八八越来越觉得,少爷的气场越来越不稳了。
“姑娘,少爷吩咐奴婢带您去房间。”
大多数人都起来了,纷纷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颜小苦,一些人对高堪的行为窃窃私语,还有许多人对着颜尖尖道喜。颜小苦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看着自己撑在地上的手背,白里透着吃力的微红。泥土里有些沙子,咯的慌。
忠文侯不大不小的声音清晰入耳。“高堪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来了一个妻子还不够,又来了一个小妾。”
“就是,不知道那孩子在迦城还有多少个。”三夫人刺耳的声音响起,“颜尖尖啊,这个就交给你打理了,你初到高府,又是少爷正儿八经的一品诰命夫人。也是时候接手一些事了。”
再随后,便是颜尖尖柔媚酥骨的答声:“是。”
她依旧跪在地上,一动不动。那丫鬟催了好几遍,有点不耐烦的意思。颜小苦撑在地上的手有些力不从心,半晌,一滴豆大的泪珠滑落,直接砸到泥土里,不见一点踪影。
颜小苦,你的勇敢,从来没有好结果。
起身,直接出门。
只有那八八追了出来,急得大喊:“姑娘你去哪啊?”
泪水都擦干,颜小苦没理他。走的很快很快,半晌出了巷子,转角,来到大街,身后再无踪影。
帝都的街市十分繁华,店铺陈列整齐,并不像迦城那样随处都是小贩。车水马龙,古老的钦襄一派豪华古朴的气息。她一个人笑着,随意漫步着。
远处的墙边张贴了两张皇榜,想来是最新颁的,围观的人非常多,她不自觉地走了过去。
一张密密麻麻的字,站得太远看不清楚。一张画着一个女孩的画像,忽然觉得很眼熟。顿时怔住,这不是自己么?立马捂住自己的脸,生怕被人看到,迅速往回走。人群熙熙攘攘,推推搡搡。许多人碰着她的胳膊,擦肩而过。
“这么久才立太子。”同样从里面挤出来的一位不自觉地嘟囔了一句。
颜小苦听到,想到自己儿子也是皇帝的儿子,不觉心一惊,拉住那人的袖子问道:“立太子了吗?谁?叫什么?”
“皇后娘娘的皇子啊。”那大伯理所当然的答道。
颜小苦方松了一口气。
“叫霍琅。”那人又一开口,颜小苦立刻瞪大了眼睛,有些不确定。
颜小苦急切的问:“霍琅?霍琅?可不可以说清楚?”
大伯莫名其妙的看她一眼,有点不耐烦了:“皇榜上说,陛下半月前督造运河,从迦城带回来了一个遗失多年的皇子。过继给了赵西河皇后,然后立他为太子…”
“过继?过继…过继!”颜小苦顿时仿佛疯了一般,满脸的不可置信。双唇不住的颤栗着,“为何…为何要过继我的儿子!!”
“疯子…”那大伯小声的嘟囔一声,等她一眼,然后转身消失在人群中。
颜小苦发疯的挤着人群,向皇榜处挤去,周围的人纷纷谩骂。一个老妇险些被她挤倒,看着颜小苦踉跄的背影狠狠骂了一句。低头的时候,疑惑了半天,没下雨啊。怎么袖子湿了?
人群中匆匆陌生的眉眼,多少次擦肩。
她发了疯一般的挤到最前面。许多百姓疑惑的看着她,颜小苦转过身,一下子靠着墙。面对着所有人,她的身边,正是那张六分相像的画像,画中的女子,唇边含笑,温婉亮丽。而她却是满脸泪水,几近昏厥。
“谁要来抓我!来抓我进宫啊——”


正文-第二十四章责任


闪电刺眼的划过天际,将苍天辟为两半,触目惊心。雷声轰隆隆的响着,大殿豪华灿黄的窗子外,豆大的雨落个不停,啪啪的砸在地上,溅起一圈又一圈涟漪。三岁的小皇帝吓得趴到梨顾公主的怀里,哇哇大哭。
长姐如母,梨顾温柔的拍了拍他的头。“陛下乖,不怕啊。”
大雨滂沱,辞沐从门口迈了进来,上身而立。微微打湿了摄政王袍,却丝毫不显狼狈,一脸平静光华。
梨顾转头一看,见他来了,立刻笑了起来。连忙站起身,“你回来了?”然后很高兴的走过去,很自然的将他身上的披风摘下。辞沐看她一眼,没说话。
“襄国立太子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了吧?”梨顾先开口,深切的看着他。
“嗯。”辞沐直接走了过去,看都没有看小皇帝一眼,后者咬着手指,一脸傻气,坐在床上好奇的看着他们两人。与颜琅相比,同是三岁,却有云泥之别。
窗外雷声隆隆,片刻不停息。仿佛要下整晚一般,不停的打雷闪电,大雨嘈杂声贯彻入耳,搅得人心烦意乱。
见他没什么兴趣一样,梨顾只好换话题:“昨日娶的迦城城主之女杜否儿,你可还满意?”
辞沐温温淡淡的答了一句,“还好。”
他回答了两个字,想必不是很排斥这个话题。梨顾立刻接口,“我知道你是出于政治目的才娶的她,你现在已经是昙国的摄政王了,救了城主重罪将死之女,还娶了她。与迦城联姻,由此才能牢牢的掌握住迦城,我不会介意的。作为正妻,本宫是不会为难她的。”
“那就好。”依旧是不咸不淡的回答,三个字。梨顾咬着下唇,突然觉得很伤心。明明自己贵为一国公主,偏偏要这样费尽心思的讨好一个臣子。可偏偏自己还心甘情愿。
“我不会介意的…”梨顾这一句话,不知道是说给别人听,还是拿来安慰自己的。“你的心上人是我,对那些乡野村妇、江湖混混是没什么兴趣的。”
原以为辞沐还是会嗯一声了事,没想到他突然转过身来看着自己。梨顾吓得一颤,没有表情的辞沐,却让人心生胆寒。
你的心上人是我。
你的心上人,是我。
“公主既然能调查到那句话,为何不能调查到,本王说出那句话时,是看着谁的?”
辞沐话刚落音,梨顾整个人都懵了。
是看着谁的?
她抬头看着辞沐毫不犹豫离去的背影,脑子里一片空白。仿佛还没明白一般,大声质问道:“那我是什么!我是什么!也是政治目的吗!”
“不。”辞沐顿住脚,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如玉,磁性好听。
“责任。”

霍槿坐在龙椅上,看着大殿下跪着的女子。他还不知道颜小苦被捉到牢里去的事,此刻只觉得心烦意乱,所有人都跪自己,连她也再不能平起平坐地与自己说话了。
“还知道回来?”他凉凉开口,目光却炙热的看着地上的人。
颜小苦跪在地上,循规蹈矩一板一眼的行礼,“陛下,民女只是来讨回自己儿子。”
霍槿嗤笑,“你儿子?你儿子是襄国的太子,可还满意?”
颜小苦暗自咬牙切齿,却不卑不亢的回答,“孩子是我生的,自然跟我走,才不稀罕做你家的太子!”
“嗯?”霍槿意味深长的反问了一声。然后对着周围的下人吩咐,“去把太子带来,还有皇后。”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颜小苦膝盖跪的酸痛酸痛的,连带着背上快要好透了的伤也开始隐隐作痛。只在心中骂了一遍又一遍,昏君暴君昏君暴君…两位国宝级重量级人物才姗姗来迟。
她急急忙忙抬头看儿子。颜琅此刻穿着一身明黄色太子服,小小的身体躲在皇后的右侧,似乎很害怕出来。
颜小苦只当他是怕皇帝,大声开口:“儿子不怕,娘在呢。”
颜琅闻声并没有出来,反而更往里面躲。皇后赵西河,长相颇为清秀,只不过此时看起来十分怯懦。世间所传,赵皇后入宫三年,景帝不希望她生下赵氏的后代,所以两人一直未圆房,毫不受宠,冠宠六宫的,乃是素姜姜贵妃。此刻见赵西河一脸小心翼翼,毫无仪度威严,传言似乎是真的。
她只觉得儿子表现奇怪,也没多想,只转身对着霍槿道:“陛下,你就放了我和我儿子吧。大恩大德,小苦必当相报。”
“放了?”霍槿好笑的看着她。然后转过头,一脸慈父的表情看着自己儿子,“霍琅,愿不愿意跟她走?”
颜琅这才从赵西河身边走出来,多日不见,似乎健壮了不少。
他有些犹豫的样子,随后还是郑重的摇了摇头。“儿臣不走,儿臣愿留在父皇和母后的身边。”
霍槿笑了。低头看向颜小苦,她如同遭受了晴天霹雳一般,愣在原地再动不得,心脏仿佛被人狠狠地敲了一把,痛到无以附加。不可能,儿子一向那么乖。是不是听错了?颜琅不愿意跟自己走,反而要留在…“父皇”和“母后”的身边?
颜琅悄悄回过头看她一眼,小小的脑袋上,看不清什么表情。
仿佛要抓住这最后的希望,颜小苦急急的开口,“琅儿你定是受坏人教唆…你快到娘这边来!”
颜琅默默的退后了几步,站到赵西河身边,不言不语。
“琅儿乖…琅儿过来好不好?”颜小苦急的眼泪都要出来了,仿佛被人狠狠揪着心脏,她咬着唇,目光温柔的看着颜琅。涕泗横流字字含糊,有些语无伦次,“琅儿,跟娘走啊,娘可以让舅舅教你武功的…我们一起回去,你还可以找隔壁阿柳妹妹玩…娘可以带着你去掏鸟蛋,抓青蛙…娘再也不拦着你揍四叔叔了,琅儿跟我回去好不好,娘也可以,娘也可以保护你啊…”
“本宫…是大襄帝国的太子,不做市井小儿杂耍。”颜琅有板有眼的说了一句,然后扑到赵西河的怀里,把头埋住,再不向这边看。赵西河愣了一下,后知后觉的搂住他。
顿时,最后一丝力气被抽空。颜小苦收回了视线,无力的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毫无形象可言,仿佛要把这么久以来所有的委屈统统哭走。
霍槿低头看着她哭,突然觉得自己的心揪了起来,千蚁噬心一样难受。但他终究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她。我不想伤害你,可我要留住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留下你。
颜琅依旧趴在赵西河的怀里,埋住了那不为人知的表情。赵西河有些不知所措,又想推开颜琅安慰那个女子,又想对颜琅好些来讨陛下欢心,手忙脚乱的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颜小苦哭着,眼泪一行一行的滑过脸颊。悲鸣声回荡在空空落落的大殿中,透过整座帝都庄严的钟声,传到了很远很远。

正文-第二十五章尸花


高堪在回来的路上一句话也不说。马车颠簸,他闭上眼睛坐着一动不动。
皇帝想趁着昙国小皇帝当政时,发兵月亮关。
真是异想天开,襄国的迦城、费城、举城都在一个月内向昙国称臣,小皇帝?摄政王辞沐才是昙国真正的主人。霍槿刚愎自用,一心想建功立业,一雪前耻。根本不透彻的考虑事情,毫不把人命当回事。
“停一下。”车夫替他撩开帘子。抬脚下了马车,走进了一家装饰华丽富足的首饰店。各式珠宝琳琅满目,前后转了一圈,没找到合意的。
小二殷勤的迎了上来,“这位爷,可是为夫人置办首饰?”
“嗯。”高堪点头,转过身的时候,嘴角微微勾起。
小二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是有钱人,殷勤的带到某个特殊的柜台边上,介绍道:“这里面都是顶顶好的,保准尊夫人喜欢。”说着,便一件一件指着介绍起来。
高堪低头一看,觉得不错,虽然比起家中皇帝赏下来,祖上传下来的还是差了一大截。这个念头一出来,他就想起来了,高府有一串项链,深粉色桐海珍珠所串,西疆王室进贡品,极配某人。
转身就走。
小二还在兴奋地介绍着,“还有,您看这只金纹长簪,全…”偏过头发现人已经没了。小二一愣,顿时气得半死,“什么人呐这是…”
眼睛看到马车远去,上面一个大大的“高”字,吓得立刻噤了声。
跟在高堪身边的小厮,有点惊讶。少爷一向不是优柔寡断的人,又是个挥金如土的公子哥,贬到迦城一年,怎么变了这么多?
高堪回到府中,所有人都在各司其职,跟往常一样。进屋就笑着对一个丫鬟道:“带我去颜姑娘的房间去。”
那丫鬟觉得这句话很奇怪,琢磨了半天,觉得应该是“把颜姑娘带过来”这种句式。
没细想,丫鬟随口答道,“颜姑娘走了啊。”
高堪正在松第一个盘扣的手顿住,回过头。看着那个丫鬟,一字一顿道:“怎么不拦她?”
丫鬟理所当然道,“夫人们都说,不就是走了个妾吗?”
高堪突然踢翻了一旁的官窑彩瓷青花瓶,砰然清脆的声音把一屋子丫鬟吓得纷纷下跪。高堪收敛了笑容,直接抬脚往回廊走去,随即一脚踹开房门。
颜尖尖正在描眉。顿时吓得一跳,看着门口面无表情的高堪,太阳穴突突的跳了两下,却还是坐在椅上,两人皆是一品,并不用行礼。娇媚道:“夫君,你回来了?”
高堪上前一步,站到她面前。
颜尖尖的脸刚好对上他的腰腹处,差了半个拳头的距离。男子刚阳的气息扑面而来,她红了红脸,随后扭扭捏捏嗫嚅道:“尖尖代替颜小苦服侍您可好?”
高堪低下头看着她,见他如此。颜尖尖将头靠上他坚硬的胸膛,柔软的双手将他轻轻环住。
他厌恶的伸手把她从身上扯了下来。“所以你,永远都不能成为她。”
说完拖住她的手往外走,颜尖尖惊叫一声,奈何力气抵不过男人。直接被拖到了门口,她攀住门,殷殷切切的看着高堪:“夫君你做什么…”
门口已经聚集了许多下人,看着热闹的同时还不忘拿着扫把装样子。
“你走。”高堪面无表情道,
颜尖尖一愣,急的凄厉的大喊:“我不走!”
“不走?”高堪眯着眼睛看她,一双拳头捏的咯咯作响,女儿子家的,脸皮怎么这么厚。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忠文侯的几房夫人都闻言赶来,远远的围着不敢靠近,只在一旁窃窃私语。
颜尖尖心一横,大声的哭了起来,大声喊道:“我不走…我不走!我是你的妻子啊!糟糠之妻不下堂!你怎如此狠心的赶我走!!”
几位夫人纷纷接头交耳:“这位嫡长子品行怎的如此差。”“他娘死得早,也难怪没人教。”“你们小声点,这可是正儿八经的世子。”“我儿子高泉不比他差,怎见得我儿子不会当上世子?”
“我什么时候娶过你!”高堪气极,一抬脚就踢了过去,毕竟是个姑娘家,他还是留了点情的,没用多大力。颜尖尖凄厉的叫了一声“啊——”便一下子倒在地上,捂着肚子大声哭喊着。“我不走啊我不走…”
高堪沉默了,他明明踢的是腿,这女人捂着肚子做什么。
几位夫人见此情景,虽然替颜尖尖打抱不平,却没有一个人上来劝。
“好——从今以后,你就搬去赠西苑,半步不能踏出,逢年过节也不可以,下人日日送饭,不得行礼。只要你还在高府一天,我就有机会让你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后悔。”高堪转头瞥了她一眼,“不过你若是愿意走了,随时可以走。”
高堪再不看她,对着一干小厮道:“跟我去找人。”

“缓缓,你若是做朕的皇后,霍琅便还是冠到你名下。”
“开什么玩笑,难道你能废后?”颜小苦白他一眼。
“赵氏一党盘根错节,赵西河现在还不能废。”霍槿皱眉,微微低头看着她,“不过朕现在可以设两宫皇后,楼缓,传承千年的后宫制度,由你破例。”
颜小苦怔住,低着头看自己的鞋子。话倒是坚定,语气却没什么底气。“少废话,我才不要做你的皇后。”
可最终还是留在了宫里,只不过是抱着对儿子的最后一丝希望留下。
多番协调后,霍槿封她做了女贤人,却命她随侍左右。是和岁磐一样是宫廷的女官,而非妃嫔,女贤人的品级相当于外廷三品官,世妇以下的都得给她行礼。
他说,“朕不想勉强你。”
霍槿转身离去那一刻,颜小苦回过头来狠狠的瞪他一眼,呸!不勉强我?
她所在的地方是裴绪宫的侧殿,与皇帝住的大殿只有几步之遥。可她没什么心情去欣赏皇宫的豪华,整个人都怏怏的,完全提不起精神来,强迫自己不去想颜琅的事情,可心里实在是难受,索性坐到地板上,双脚盘拢。
“昏君!都是你,把我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颜小苦刚嘟囔完,门口轻微一响。把她吓得一跳,连忙捂住嘴巴。
岁磐进来了。看着颜小苦,下意识的就要行礼。
颜小苦立刻道:“你别啊,我现在是三品,是我给你行礼才对!”语气随意,毫无尊卑,依旧坐在地上没动,不知道是骨子里将门之后的个性,还是当王妃之时就尊贵惯了。
岁磐笑笑,走到她面前:“王妃,奴婢永…”
颜小苦立刻瘫倒在地,整个人倒在地上,一副入土为安的样子。无奈的道,“我不是王妃啊。你叫我小苦就好。”
“小苦。”岁磐看着她笑了笑,“你现在是陛下的随侍宫女,现在理当打扫寝殿的。不过现在,奴婢来帮你做就好。”
颜小苦立刻推辞,“不用不用,我自己来。”说完便跑进了皇帝的寝殿,半晌,小小的身影冲了出来。她瘪着嘴,“扫把呢?”
岁磐笑了,然后吩咐小宫女进来。“这些她们来做就好,你只管看着。”
“这样啊。”于是半晌后,颜小苦站在一旁,看着一堆宫女有条不紊的打扫寝殿,却不敢动各处的摆设,虽然屋子太大,各处摆设又繁杂,但是宫女的效率非常高,十分熟练。
站的腿有些酸,扫视一周。一个宫女正在擦拭着贵妃椅,没法坐。于是颜小苦直接走到龙塌上坐着,继续看着众人打扫。有几个宫女朝这边一看,顿时吓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却只默默地自己做自己的事,一句话不敢说。
“有什么好怕的!”颜小苦低身嘟囔了一句,坐在龙床边沿上,恨恨的拿脚蹬了几下踏板,昏君暴君臭霍槿,我踩死你!还不解气,于是手用力的锤着龙床上的铺盖,打在棉花上,更是不解气,索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眼光微微一转,瞟到了那台奢华精致的书桌上。想来是一些不太重要的文书,颜小苦又看了看。在一张纸上,压着一块鹅卵石。明显是经历过时间的磨砺,变得光滑无比,毫无棱角。
心中又骂了一句,放着好好的镇纸不用,搞个鹅卵石压着。装什么穷!
看着寝殿明明已经擦干净了,那些宫女还在不厌其烦的擦拭着。颜小苦又是一肚子火,坐在龙床上不耐烦的动来动去,最近怎么总是这么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