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什么东西,小小也不知道,她从没见过这样的鬼影。
世间鬼,虽能伸长变短,可都还维持着死时模样,这些东西却只有手脚没有五官,连“人样”都没了,不知是什么死法。
小小立在火边,余下十几号人站在一起,她手指点到哪一个,那人便上前来,在火光中照一照。
谢玄赶到小小身边,指蘸朱砂,在每棵树上都画上九凤破秽大将军的符胆,口中念念有辞:“请大将军镇守此地,保弟子诸人一夜平安。”
念完咒语,与小小一起盯着那些人的影子,一个接一个,每人照完,他依旧点上朱砂,在人双掌之中画上朱砂符。
“此符一画,邪魔不侵。”
十几个人的影子都与他们本人一样,到最后一个时,那人面如土色,吓得双腿发抖,他就是刚刚跟矮子一道进林中方便的镖师。
他在火边一照,又举手动腿,影子跟他的动作全然一样,十几号人的眼睛盯着,他也没有一点异样,正要松口气。
小小出手如电,黄符扔去,谢玄跃身跳起,用桃木剑尖刺向那人。
大家纷纷变色,其中一个问道:“怎么回事?他的影子不是同咱们一般……”
话还没说完,黄符打出一道虚影,这人生得高壮,他的影子之中藏着一道细窄黑影,被黄符一击,两重影子分散,又缓缓融合。
那影子学人学得惟妙惟肖,小小也没能看影子有什么不同来,这十几号人,她也记不住每人头顶有几盏毫光。
可就在方才,这人头顶最后一毫光,倏地灭了。
鬼影见被人识破,后退了两步,两细手伸出影子外,揪住了人影,两边一扯。
阵中人人都盯着那个黑影,除了火光声响,其余一切悄无声息,但又仿佛耳边响起了“嘶拉”声。
那人身体完好,影子却被撕成了两半,黑影从这两半的缝隙内钻了出来。
它抻长手脚,扔掉了这付穿着太大太空的皮囊,大约是头颅的地方扭了一圈,看向众人。
黑影从人皮囊中钻出,大个子立时倒地,气息全无。
谢玄一手结阵,一手蘸朱砂,除魔符一笔画就,那黑影却并不害怕,还摇摇摆摆的向火堆迈了两步。
方才情形实在诡异,连郑开山都生平未见,余下的镖师趟子手,都退后一步。
黑影转向小小,似乎在打量她的身体,竟还将自己缩了缩,缩得与小小一般大小,学着她的样子站步。
这东西竟盯准了小小魂魄虚弱。
谢玄怒火大炽:“放肆!”
豆豆一直蜷在小小怀中,此时从衣内探出头来,张大蛇口,冲着黑影吐出红信,蛇牙一下咬在黑影身上,竟然撕扯下一条胳膊来。
众人只能瞧见地上的影子,就见小蛇咬着黑影的胳膊,吞吃入腹。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二更
豆豆说:我又不怂咧,我刚刚为什么怂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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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死城

惊蛰
怀愫/文
鬼影在火光映照中猛烈抖动, 似在无声痛叫。
整个营地无人出声, 十几双眼睛盯着那个黑影抽搐颤抖。
它方才还神气活现的撕扯大高个的影子, 学着人走路的姿态, 此刻团成一团, 缩在树阴边。
谢玄拿起火把,进前一步, 将黑影照得更亮:“豆豆, 咬死它。”
他猜测这东西非妖是鬼, 虽没了鬼样,也还算在魂魄那一类,豆豆以魂魄为食, 正是这东西的克星。
可豆豆一动不动, 它吞了一口之后, 蛇身轻颤, 想吐又吐不出来, 怎么也不肯上前去咬第二口了。
谢玄发号施令,豆豆还摇头摆脑,尾巴尖“啪啪”拍地。
小小养豆, 也养出些经验来了,豆豆用尾巴尖猛拍地上两下, 那就是真的生气了, 这东西大约很不合它的口味。
她摸摸豆豆的三角脑袋,替它说话:“它觉得这个难吃,就别让它吃了罢。”
谢玄举着豆豆走到那团鬼影之前, 鬼影倏地要逃,谢玄朱砂点地,画了道符,将鬼影钉在原地,它几番挣扎,都动弹不得。
自矮子被带走之后,高个一直没有说话,就是黑影杀人,他也不说不动,到此时方道:“原来你们也是天师道的。”
若非天师道的,岂能养妖克鬼。
谢玄耳朵一动,听见也字,心中立刻猜测老道士是天师道的人,这对兄弟若也是天师道的,就不会用本教法门来结红线阵守魂了。
谢玄不愿意说明师门来历,默不作声,算是默认。
又伸手摸摸豆豆的脑袋,怪不得它藏在小小身上不肯出来,原来因为是自己是妖,不敢在捉妖天师面前露一点尾巴尖。
谢玄有些好笑,手指头一伸,豆豆便用脑袋磨蹭谢玄的手指,撒起娇来。
高个子瞥了豆豆一眼,这蛇妖不过指长,便通身赤红,是打娘胎里便食魂而生的,可笑他们兄弟还觉得这对师兄妹初出江湖,就是两个功夫强些的毛孩子。
谁知他二人手中竟然这样一件法宝。
高个没了相伴多年的兄长,看那黑影是怎么弄死大个子镖师的,大约就会怎么弄死他兄长,他咬牙问道:“我兄长是不是没救了?”
小小看他委实可怜,轻声说道:“他走的时候还没有死。”
矮子到底是修道之人,魂识强健,那鬼影只能牢牢吸住他,却不能钻进人皮中操控他,要不然他也会像那个镖师一样,被活生生的撕成两半。
高个子听见小兄长没死,眉头一松,可心中又想,兄长落在那个干瘦道中年人手中,一样凶多吉少,只怕比死还糟。
一时忧一时喜,最后还是心中怆然,一言不发的坐在大石头上。
谢玄让余下十几人都围坐在火堆前,用红绳系住手脚:“不知那位老前辈何时回来,大家守住阵眼,万不能轻举妄动。”
入夜不久,方才戊时,离天亮还有五个时辰,这些人一个也不敢睡,睁眼对坐。
谢玄坐在小小身边问高个儿子:“那个人说什么进城、得宝,是什么意思?”
高矮兄弟二人似乎对死人岗上的事颇为熟悉,说不定知道这事。
高个儿看了谢玄一眼,他低头盯着木柴,看火花“噼啪”爆开,喃喃说道:“真是疯了,疯了。”
他没说话,开口的是郑开山,郑开山道:“是死人岗上的死人城。”
镖师趟子手纷纷看向他,郑开山苦笑一声:“这是本地人自小听的故事,不过是传说,没想到,竟真有人来找。”
那还是前朝末年的事,商州是商王发迹之地,天下起兵之时,他手中既有人马又有钱财,自封为王,打下左右几州,在西南称霸。
在这山岗之上建一城池,将掠劫的财宝都放在城池之中。
商王兵败,城池也在一夕之间覆灭,无人再能找到城门入口,也就进不了城,当时天下大乱,绿林好汉和小股人马都想找到这处宝藏,可谁都不得其门而入。
谢玄听到此处,瞥了那高个儿一眼,原来他兄长根本就没说实话。
郑开山又道:“这岗子上哪来的什么城池,若有城池我爷爷那辈儿就该找着了。”郑家发家干的就是这些个勾当,地皮都差点儿刮过一层,根本就没找到半点宝物的影子。
高个儿听了,笑了一声:“寻常人自然是找不到的。”
他补上的,是郑开山也不知道的事:“商王修炼飞星之术,凭道术招兵买马,自立为王,两军对阵,可飞剑取敌人首级。”
一时之间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二十八宿将之中,第一将商将军,与商王一母同胞,一对兄弟在两军之前对阵,商王棋差一招,输给了弟弟。
死人岗又称商王墓,墓中不仅有大量财宝,还有失传已久的飞星术。
“除了传说,还有一句口诀,活人死人城,活人进去,死人出来。”
高个儿说完,惨然一笑:“我兄弟多方打听此事,却从没敢起心动念,没想到咱们不动,有人要动,竟拿我们给人填命。”
“什么意思?”
高个儿道:“我原来也不知是何意,只知道商王死时怨气极重,非得用活人献祭才能打开城门,死的出来,活的进去,我还道死都死了,如何出来,今儿夜里才明白了。”
说完盯着那个鬼影,他想到兄长死于非命,再看这鬼影说不准也是在座的亲朋好友,凄然一笑:“说不准,这位也是你们镖局的镖师,你们月前还一处喝过酒的。”
几个镖师听得寒毛倒竖又心生恻隐,纷纷看向那道鬼影,不知它生前是哪一位兄弟。
郑开山怃然道:“小兄弟,可有什么法子超度了它。”不知是哪一位兄弟,既见着了它,便超度了它。
谢玄直身而立,烧化符咒,双手结印,朗声念道:“太上敕令,超汝孤魂,脱离苦海,转世成人。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敕救等众,急急超生。”
那道鬼影化作黑雾,宝咒宣毕,黑雾消散,只在土上留下了一个朱砂画的镇鬼符。
郑开山到此时也已明白,他那三队人马都被人拿去当祭品,刀虽被疯子抽走,也把刀鞘一竖:“让我找着那人,绝不放过他。”
红线阵外响起一阵细细索索的声音,十好几人都紧绷着,一有动静便是十几双眼睛一同望去。
就见那老道士满身血污,一柄拂尘柱在地上:“扶我,扶我进去。”
谢玄刚要跳起,小小一把拉住谢玄,对老道士说:“你走到光前来。”
作者有话要说:短小的二更君
和小小一起养姨妈中

☆、赌真假

惊蛰
怀愫/文
老道站在阴影中, 火光只能照见他半边脸, 圈中人都瞧不清他的影子。
听见小小这样说, 都伸长了脖子, 十几双眼睛盯着他的黑影,几个镖师将手按在刀柄上,拇指微曲,推刀出鞘。
谢玄在红线前停下脚步,拱手对老道士说道:“老前辈, 对不住,还请您往前一步。”
老道士似乎受了重伤,十分虚弱, 勉力支撑,笑一笑道:“这林中诡密,仔细一些也是应当的。”
说着往前走了两步。
他的影子露在火光之中, 举手投足并无不妥, 镖师们却还犹豫迟疑,还有人悄声道:“方才若不是小仙姑机敏,咱们也瞧不出宋镖师的异样来。”
宋镖师就是那个大个子,他的尸体还在圈中,镖师们找了块镖旗盖在他的脸上, 将他抬到树边, 只等天亮之后将他带回去安葬。
其中一位道:“请小仙姑掌掌眼,瞧瞧是不是……是不是那个东西。”
这些汉子哪一个不是刀头舔血,这会儿却对谢玄和小小极其恭敬, 便是因着这些玄门法术,他们一窍不通,挨着了就只有一个“死”字。
小小凑近去看,也没瞧出什么异样来,再抬头去看他顶上毫光,其中一束比方才要微弱许多,可他身受重伤,命火黯淡也是寻常。
小小抿着唇角,一时拿不准是不是该放人进来。
谢玄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不怕,我来。”
他伸出手去,歉然说道:“老前辈,多有得罪了。”
老道眼睛一扫,就见谢玄掌心上贴了一张黄符,就看他按不按上来,老道士挑眉一笑,伸手按去,黄符一丝异动也无。
谢玄松一口气,请他进来。
老道士进入阵内,虚弱道:“就算那东西能学人动作,也不能作人语。”
谢玄心里虽觉得对不住他,但身后十好几条人的性命,他肩上从未有这样的担子,不能贸然。
扶老道进来,让他靠着大石坐下,又取出伤药来让他吃下。
“您的酒葫芦呢?”
老道士叹息一声:“打斗之中被他夺走了,可惜可惜。”
他话没说完,高个儿走到他身边:“前辈,我兄长……我兄长是不是……”
老道士又叹一声:“我也不知,晚了一步,去时就只有那个道门逆贼,没见到你兄长的尸身,也许他福大命大,逃走了。”说着抚胸咳嗽两声,吐了口血,谢玄赶紧递水给他。
高个子心中燃起一点希望,又颓然坐下,咬牙扭过脸去,五尺大汉以袖掩面。
谢玄知道他忧心兄长,可心中忍不住鄙夷,方才他明明能出圈去救,却眼睁睁看着他兄长被捉,此时就算哭瞎了眼,又能如何?
老道士吐出两口血水,按住胸口,歇了口气道:“那人名叫呼延图,拜在我天师道门下,本该仗剑济世,斩妖除魔,也不知他从何处学了些邪魔手段,四处坑害同道,抢夺密宝。”
听着像个外族人的名字,可那中年人却生得皮干肉柴,比金道灵还更瘦些,要说金道灵是个骨头架子,那他就像是块压扁了的人皮套子。
老道说到乏力处,叹息一声:“是我技不如人,才被他所伤,他必还会再来,大家万不能着了他的道。”
夜色静谧,林中无一丝虫鸣鸟叫,坐在圈中只能听见十几的呼吸声,半晌才有人开口:“什么时辰了?”
“该到亥时了罢。”夜色比方才还要深浓,林中影影绰绰,似有什么鬼妖潜伏在圈外,等着要伤人。
郑开山发了话:“大伙儿轮班,咱们不能都这么干耗着。”
把十几人分成三班,轮换着睡一个时辰,这是他们镖局出镖时常都习惯了的,很快便排列好了,两班和衣而卧,余下四五个坐在火前值夜。
谢玄搂住小小:“你也睡罢。”
小小的脸被火堆熏成绯色,火堆烘热手脚,寒气不侵,她把头靠在谢玄肩上,心中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师兄都用符咒试过,老道一点异样也没有。
他一入圈,豆豆整条蛇都怂了,它吞了口鬼影,肚里已经不舒服,这会儿缩在竹篓中,怎么也不肯出来。
小小伸手去搔豆豆的脑袋,轻声问它:“是不是老前辈?”
豆豆怂头怂脑,连尾巴尖都一起跟着怂,盘成一串宝塔香,趴在竹篓中一动都不敢动,把头整个埋了起来。
小小细眉微拧,扯一扯腕间红绳,谢玄侧头看她,见她眉有忧色,宽慰她道:“别怕,我在呢。”
安谧不过片刻,和衣而睡的那些人还未能进入梦乡,便听见林中细叶颤动,就是睡下了的也抬起头来。
从暗叶树荫中又钻出一个人,诸人一见他的面貌,纷纷掂刀站起,来的不是旁人,是被鬼影控制,又被呼延图带走的矮子。
他浑身是血,手脚皮肤几无完好之处,可他进前两步,对他弟弟伸手求救:“阿弟。”
高个子方才还痛哭失声,见到哥哥又活了过来,立即站起,走到圈边,被郑开山拦住:“齐兄弟,你哥哥若真的大难不死,咱们自然替他治伤,若是……”
齐远咬牙道:“老道长都说了,那些东西就算穿上了人皮,也不能说人话。”
矮子齐英咳了口血,一滩殷红,吐在绿草上:“我九死一生,方才把鬼影剥出,你们可不能见死不救。”
齐远不管不顾,一把推开郑开山,要将哥哥扶进圈内来,十几个镖师趟子手都站了起来,抽出刀剑,齐齐指向齐远。
只待郑开山一声令下,就要刀剑相向,郑开山抬一抬手,放矮子进来,又请谢玄在矮子的身上贴了一道黄符。
矮子缓过神后,便有镖师问他:“齐道长是如何反杀了鬼影的?”
矮子打了个抖,飞快瞥一眼老道,额间冷汗直冒,仿佛想起来便觉害怕,他缓缓说道:“那鬼影极是厉害,我念了许多遍清心咒,这才勉强定住心神,真是愧对祖师。”
老道士晃晃脑袋:“也不怪你,这东西是妖非鬼,非是你教所长。”
二人一言一语,将方才如何追赶呼延图的事拼凑了起来,正说得热闹,树影又动了。
人未至,声先到,一声暴烈怒吼:“混帐!竟敢冒我的模样骗人,我非扒下你这一层皮不可。”
诸人抬头一看,又一个老道杀□□腾腾赶到,阵内阵外两个老道,一个拿着拂尘,一个背着酒葫芦。
方才有了些睡意的人们全都站起来,镖局的那些人面面相觑,方才谢玄已经用符试过,阵中这个确实没有异样。
两人面对着面站着,一时分不清谁真谁假。
二人语态声调一模一样,就连面的怒容也如出一辙,眼前情景叫人毛骨悚然。
阵外的老道脸色赤红,眼内似要喷出火来:“我今日非替天行道,清理门户不可。”
阵内的老道把拂尘一甩,搭在臂:“诸位,我已身受重伤,力不能敌,大家齐心合力抵挡此人,
若被他抓住,便是他百张人皮的其中一张。”
阵外那个愈加愤怒,指着矮子:“这二人已然联手,怪不得我追了半日没有踪迹,别叫他们骗了。”
矮子齐英大怒跃起:“信口雌黄。”
齐远更是站在自己兄弟这边,将阵外那个老道认作呼延图。
郑开山举刀立起:“不错,方才谢兄弟已经试过,阵中这一个确无异样,大家守住法阵,别让他靠近。“
阵外老道一露脸,谢玄就按住手中桃木剑,低声问小小:“哪一个是真的?”
小小用力睁大眼睛,也瞧不出哪一个是真的,她惶然摇头:“我不知道。”
雪白小脸满是忧惧,小小自懂事起,一双眼睛就从没看错过,偏偏二人连命火毫光都是一样的,她两只手攥在一起,雾色双瞳望向谢玄,声音颤抖:“怎么办?”
谢玄吸一口气,咬牙低声道:“没办法,赌一把,就当是赌个大小。”
小小瞪圆了眼睛,她没想到这会儿师兄还能说出这种话来。
谢玄在赌运这上头,从没有过败绩,就见他从怀中摸出枚金钱,心中默念正面是阵内老道,背面是阵外的老道。
掌心向上,抛出金钱,金光一闪而过,他以手背去接,金钱稳稳落在他手背上。
小小的目光紧紧锁定这枚金钱,定睛一看,是背面。
谢玄剑指手握拂尘的老道:“你是假的。”
郑开山皱起眉头:“小兄弟,人命大事,不可如此儿戏。”
阵外那个老道士先是一怔,心中也觉得这事儿戏,可跟着又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好,是我辈中人。”
他先是连说了三个好字,跟着双掌一摊,酒葫芦腾空飞起,穿过红线阵,葫芦嘴儿倾倒下来,对着阵中老道当头淋下。
只见阵中老道脸上手上的肌肤浮现一层黄油,顺着酒汁滴落在地,跟着发皱起泡,他不等身上皮脱,手作爪状,扣住一个镖师的喉咙。
众人这才瞧见他指甲磨得极薄,好似刀片,轻轻一碰,那镖师的喉咙便被割开,汩汩鲜血自颈间流出。
血腥气一盛,林间树枝摇曳,似在通风传信。
矮子趁人不备,用刀抵住一人后背,桀桀怪笑,招呼齐远:“阿弟,跟着我走,哥哥带你发笔大财。”
眼中隐隐绿光,似是非人,齐远大惊失色,不曾想自己兄长竟真的投靠了呼延图,嚅嚅说道:“大哥,这……”
矮子继续笑道:“入一回城,便可保终身富贵,城门将开,机会难得。”
阵中火堆火苗猛蹿,老道脸色大变:“不好,你们赶紧退出圈来。”
火尖冒绿,亥时已过,子夜将至。
山石树木纷纷退去,一座石门矗立眼前,城头王旗招展,微风拂动,门上一个黑漆石刻大字“商”。
作者有话要说:谢玄:没办法我就赌一把
小小:我的眼睛怎么不灵不灵了
豆豆:我又怂咧
今天刚刚发现这文上了千字金榜,谢谢大家,本来这种题材和风格应该是个冷文预定,惊喜!【豆豆式摇头晃脑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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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文!今天躺床上养姨妈翻到的
《算了吧总裁》——张鼎鼎
实不相瞒,我已经在内容提要里C位出道咧

☆、小媳妇

惊蛰
怀愫/文
脚下乱石杂草不见, 变成了一条宽阔的白石甬道, 甬道两边每隔数十步便有一尊石像兵丁,身披甲胄,手执刀戟。
谢玄目力极佳,抬眼望去,就见那些兵丁并非石雕木塑, 倒像是蜡像雕刻,眉目脸色栩栩如生。
眼中嵌着黑石, 不论站在何处,黑石双目都似看向石道上的诸人。
呼延图嘿嘿一笑:“这是你们的机缘,进得城中不拘什么,拿上三两样,也足够一辈子荣华富贵。”
天上分明没有月色星辰之光的照耀, 可整座城莹然有光, 其中一个镖师低头看向石道:“这……这是玉的。”
整条石道原是青玉铺就的, 城门上门钉璨然生光, 竟是纯金打造。
诸人脸上都显出迷蒙神色,还有人往前两步,伸手去摸兵丁的甲胄,只见铁片与铁片之间都是以金丝串连:“这也是金丝的!”
老道士怒喝一声:“万不可被此所迷, 绝不能拿这城中的一样事物。”
可十好几人, 总有为财所迷的,走一趟镖才得几钱银子,这里一块玉砖便翻了百倍, 除了几个能持得住的,已经有人用刀去撬那青玉砖。
老道眉头紧皱,盯着呼延图:“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
他本以为呼延图会将这些人也一并捉走,带入城中,再出城时,便把这些人的性命当作祭品,保他自己安然无恙。
不成想他已经成功献祭了三次,这一次并没打算大开杀戒,只是将人带到城门口,这些人自然就会进去。
呼延图面上黄皮脱落,露出皮下黝黑肌肤,依旧辨不清五官,可他瞳色与常人不同,泛着隐隐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