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朕就放心了,咳咳。”他低声咳嗽着。
不过几日不见,他的脸色又比那时候苍白了些许。尚妆看得出,他的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老了,谁都不得不服。
皇帝依旧躺着,他不再说一句话,只是眉头还是紧锁着。
尚妆侍立于他的身边,亦是不说话。
而她,突然觉得有些同情他。这个时候,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他只是一个老人。在他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时候,他却依然不可能享受到丝毫的平静。
前朝后宫的暗涛汹涌,饶是她都能感觉得出来,他必然也能察觉。端看着,他能否在这最后的日子里,力挽狂澜。
整个寝宫安静得可怕,哪怕是一根针掉落,都会发出骇人的声响。尚妆有意将呼吸声放轻,有些无聊,瞧着外头走过而印在门上的人影。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得皇帝开口道:“安陵雩。”
尚妆略微一惊,才想起叫的是自己的名字。复又低眉垂目道:“奴婢在。”
皇帝缓缓睁眼,浑浊的目光落在女子娇小的身躯上,渐渐变得清晰。他支起身子,尚妆忙伸手去扶他。坐了起来,他才开口:“这几日,朕想了很多。”
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只一眼,又马上低了头。他想的什么,不是她该问的。他想说,她才有资格去听。
皇帝却是嗤笑一声道:“朕真是没想到,原来最后,陪在朕身边的,居然是安陵家的人。”顿了下,接着道,“朕想朕真是老糊涂了,你不过只是个宫女而已,能有什么大气候?你的命,捏在朕的手里。大起大落,自然也是由朕说了算。”
尚妆听得愈发地糊涂了。
塌上之人却已经起身,朝前走了几步,他突然回身,盯着她道:“朕没看错人,你很聪明,比宫里很多人,甚至朕身边的还能多人都要聪明。”
指尖一颤,她忙跪下道:“奴婢不敢。”
“朕却告诉自己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那苍老的声音从头顶响起,“朕打算将你赐给成王,做成王的侧妃。”
作者题外话:烨那小子艳福不浅啊,啊哈哈啊哈哈
第三卷 夺宫 第七章 细作
做…成王的侧妃?
尚妆惊恐地抬眸看着皇帝,此刻,她那里还管得了礼数?
皇帝不顾她的讶然,依旧说着:“慕容云姜的身份,如今在宫里尴尬异样。再下去,朝中必然有微言,朕虽贵为天子,却也不是事事能不顾的。朕,需要慕容相。”他看她的眼神里,仿佛是在说:这些,朕相信你是知道的。
是的,尚妆明白。
这便是天子的无奈,退一步以换得重臣的效忠。不管怎样,对皇帝来说,都是不亏的。那是他元家万代千秋的江山。
所以尚妆一开始便知道,他不会要慕容云姜做他的妃子,不会等他去之后,叫慕容云姜为他陪葬,亦或是青灯常伴。
他叹息道:“难得慕容云姜开了口,朕隔日便赐婚。”
尚妆只觉震惊得浑身都忍不住颤抖起来,竟不顾礼数,脱口问:“慕容小姐与成王殿下?”此话,她是白问了。皇帝的意思,还不够明显么?
皇帝并不回答她的话,只道:“朕不信他们,朕要你去成王府,帮朕监视他们。”他说这话的时候,原本淡淡的目光瞬息之间变得犀利无比。
他口中的“他们”,指是究竟是慕容兄妹,还是元聿烨母子,亦或者,全都是?尚妆心下慌乱,一时间也猜不出个确切来。
还有一点,她却是觉得奇怪。他信不过他们,却能信得过她么?她还清楚得记得,她初进宫的时候,他对她的态度。
或者是,他该怎么控制她?
毒药,还是其他?
正想着,她听得皇帝轻笑起来:“不必费力了,朕能说出这样的话,自然是有所准备的。你去成王府,日后那里的一举一动都要跟朕禀告,若然有一天,朕不在了,你也必须向…”话至此,他突然缄了口。神色有些异样。
尚妆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倘若他不在,必然是跟新皇禀告。只是,他既能如此说,便是暗指他还没有要变动储君一位的意思。太子在他跟前出了那么多的事,他却还在观望着,还在给他机会。
只是,皇帝方才的一丝迟疑,让尚妆知道,他对太子还是芥蒂了。否则,他该是大大方方地说出要她跟元聿沣禀告的话来。
事实上,他没有。他缄了口。
尚妆却又觉得好笑,那么,他为何又要如此地放着元聿烨呢?他可也是他喜爱的儿子啊。
所以说,皇帝的心思,太过复杂,她,猜其不透。
咳嗽了几声,皇帝才又道:“你若是不按照朕的话去做,朕给你的惩罚,会远远超出你的想象。”看她一脸的惊愕,他笑言,“朕已经拟了一道密旨,即便哪天朕不在了,你若是有悖此事,自然会有人将其拿出来。”
微微握紧双拳,原来,牵制她的东西,居然是密旨。
这道密旨写了什么,在谁的手上,却不是尚妆关心的。
听完皇帝的话,她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从容。缓缓低下头,咬字清晰:“奴婢叩谢圣上厚爱。可奴婢不能做成王的侧妃。”
皇帝的脸色一拧,尚妆却抢着道:“圣上先不必怒,听奴婢把话说完。”她深吸了口气道,“奴婢可以做您的细作,却不能做成王殿下的侧妃。日久是会生情的,奴婢只怕到时候,会为了自己爱的人,不顾一切。”
作者题外话:尚妆怎么会愿意嫁给他嘛…哎
第三卷 夺宫 第八章 囚禁
为了自己爱的人,不顾一切。
这话从她的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她自己却觉得可笑。若然今日,皇帝要她去桓王的身边,她恐怕是不会有二话。
皇帝微微拧眉,低头看着地上的女子,良久良久,才从喉头吐出一个字:“哦?”
他并没有如先前般震怒,他在等着她继续说。尚妆接着道:“如果,奴婢恨着王爷,那么奴婢定能很好地完成圣上交由的任务。只可惜,奴婢对王爷没有恨,而奴婢,是个女人。这,便是最危险的一个细作。”
她的一番话,终是叫皇帝惊呆了。他是未曾想到,她竟然有这样的胆识,能够将拒绝的理由说得如此坦白。
他不得不承认,她说的一切,也正是他所担心的。所以,才有了那一道日后用来牵制她的密旨。
他不说话,尚妆依旧说着:“奴婢不会问那道密旨上写了什么,不管写什么,只怕奴婢一旦动情,哪怕是要奴婢的命,奴婢亦会义无反顾。”
皇帝终是大笑出声,看着她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真的会什么都不顾?”
“会。”她咬牙答着,继而俯首,“所以奴婢恳请圣上收回成命,奴婢恐怕…做不来这样的事。”
女子以额触地,瘦小的身躯却丝毫瞧不出不安。
那是一种坚定。
皇帝忽然有些走神,他仿佛想起了多年以前的那个人。诚如面前的女子所说,女人,一旦动了真情,真的会义无反顾,哪怕是死。
所以,她的话,他是信的。
“起来。”低声说着。
尚妆谢了恩,起身立于一旁。
皇帝朝前走了几步,在桌边坐了,突然回眸看向她,低声道:“朕越来越觉得你很聪明,你的话是对的。日久是会生情的,朕也相信你可以为了爱的人不顾一切。朕想通了,安陵雩。”
他突然叫她的名字,她大吃了一惊,有种不好的感觉,自心头油然而生。
“朕不如,把你给太子。”他漫不经心地说着,看着她的目光却是锐利无比,他倒是想看看,这一次,她该怎么拒绝。
藏于袖中的手猛地握紧,才过一劫,他偏又扯出了太子来。
她拒绝了一次,同样的戏码不能同时上演两次。
咬着唇,她低头问:“奴婢斗胆,圣上该是不喜欢奴婢接近太子殿下的。”否则那一日,她也不会差点丢了性命。
他哼了一声:“那是以前。”
以前?呵,恐怕现在,他也只当她是一枚可利用的棋子而已。
尚妆依旧恭顺地低着头,听皇帝却道:“朕着实好奇着,你是唯一一个让朕猜不出你想要什么的女子。”宫里的女人,无不是利欲熏心的,他自然不会厌恶,因为没有手段的人,在这里,会没有自保能力。
“安陵雩,告诉朕,你要什么?”话语,微微加大了音量。
尚妆不觉一笑,她想要的,其实很简单。却也是这辈子,最遥不可及的梦了。
菱唇微启:“回圣上的话,奴婢要的,不过是相夫、教子。”
“呵呵。”皇帝闻言笑出声来,“好一个相夫教子!你很好,懂得什么才是最珍贵的东西。可是朕,偏偏不会如你所愿!朕的皇宫,会囚禁你一辈子。五日后兴园设宴,朕便将你赐给太子!”
作者题外话:欧~~我也很想叫老皇帝去西啊…把妆妆给完那个给这个,啊哈哈
第三卷 夺宫 第九章 红人
直直地看着底下的女子,其实,相夫教子,这样的生活也叫他羡慕。可,他是帝王,生来便是与那样的生活无缘的。而这个女子,她的智慧是可以帮得了太子的,帮太子,便是帮他元氏江山,他又怎可能放她离开?
尚妆咬牙跪着,五日后…
她的双手猛地握紧,她想起来了,在兴园即将举行的马球比赛!
“朕想一个人待一会儿,你先退下吧。”皇帝又在塌上坐了,低低说着。
尚妆回了神,只得道了声“是”,便起身退了出去。
门口,陈忠忙迎上来,问着她:“尚义,王爷那边没什么事了吧?”
“哦,没事。”脑子里,还回荡着皇帝方才的话,此刻突然听闻陈忠与她说话,差点反应不过来。
二人正说着,便瞧见皇后扶着宫女的手远远地走来。
陈忠忙迎上去,朝她行礼。尚妆也欠身行礼。
皇后并不看她,只道:“进去禀报,说本宫有事跟圣上说。”
“这…”陈忠面露难色,支吾着,才道,“回娘娘,圣上有旨,此刻不见任何人。”
“大胆,也包括皇后娘娘么?”皇后身边的宫女怒着说。
陈忠忙道:“娘娘息怒,圣上有旨,奴才不敢不遵啊。”
宫女还想说什么,却听皇后道:“算了,本宫不为难公公。我们走。”语毕,扶着宫女的手转身。却在那一刻,她的目光看向尚妆,低声道,“雩尚义是出来吧,不介意,便于本宫一道走。”
尚妆吃了一惊,忙跟上前,低头道:“奴婢不敢。”
皇后哼了声,不敢?她有什么不敢的?如今,她倒是真的成了皇帝身边的红人了。
冷笑一声道:“东宫出了叛徒,弄得本宫与贤妃不和啊。你才从成王府回来,不知成王的情况如何?”
目光扫过女子的脸,却见她并不曾有惊慌的神色。
尚妆据实答道:“王爷已经无大碍了,多谢娘娘关心。”
“哦?”皇后挑眉,“本宫不知你为何代他道谢?”
尚妆暗吃一惊,方才没想那么多,倒是让皇后想多了去。当下方要解释,却听皇后抢先道:“你这次照顾成王有功,想来贤妃赏了不少东西给你吧?”
尚妆心里算是明白了,皇后是在旁敲侧击地试探她是否已经成了齐贤妃的人。想到此,不免淡笑道:“奴婢伺候王爷是圣上的旨意,奴婢既是奉了圣意,又怎敢收取赏赐?奴婢就是有十个胆,也不敢。”
闻言,皇后的脸色方稍稍好了些。
她缓步走在前头,轻声道:“本宫知道,你与慕容云姜倒是有过几次照面,本宫倒是想听你说说,那丫头如何?”
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好端端的,居然问起她慕容云姜的事来。
想了想,只好道:“慕容小姐温柔贤惠,倒是个好姑娘。”其实,她根本不了解她,这话,用在随便哪个女子身上,那都是合适的。
没想到皇后却笑起来,回眸瞧着她,笑着开口:“那你觉得她配太子,如何?”
作者题外话:皇后也熬不住了,吼吼~~
第三卷 夺宫 第十章 她们
作者题外话:写在开头是怕有宝贝看不见,关于废妃的视频,一直忘记和大家说,现在已经调整在“作者公告”里了。原来的简介里面已经没有了,就是最新更新章节下面,大家看见“关键词”再往下,就是废妃的视频公告。点开,里面有网址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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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说的漫不经心,倒是真的把尚妆吓了一跳。
她是怎么也不曾想到,皇后今日来,居然是为了这件事。看来,慕容云姜与元聿烨的事情,她也已经有所耳闻了。
“怎么不说话?”皇后看着她,讥笑道,“莫不是你觉得太子还娶不起她?”
“娘娘,此事…”
她冷哼一声打断她的话:“本宫只问一句,慕容云姜的婚事,圣上可已经拟了圣旨?”微微握紧了双拳,她希望这一次,她还没有晚了!
她不能,事事都让齐贤妃那个女人抢了先!
尚妆怔了下,终是摇头:“还没有,圣上说,隔日下旨。”她也不知道为何这一刻,她要告诉皇后这些。原本,她只说“没有”便可以了,可,她说了更多。
皇后的脸色有些难看,却是勉强笑笑,又道:“慕容相之妹与太子,那是多好的一对儿啊,安陵雩,你说对么?”
尚妆不说话,皇后却是与宫女二人调转了方向,再次朝乾承宫而去。
尚妆驻足瞧着,并不出声。
看着看着,她兀自笑起来。丞相府的势力,多少人趋之若鹜啊。皇后又怎会想到,对太子,皇帝心里考虑的,其实已经万分周全了。
而她,便是皇帝千挑万选,选来送给太子的人。
只可惜…
低了头,缓缓地收起了笑,她比不过是个宫女,皇后娘娘瞧不上。
不免,又回头瞧了眼已经远去的两个身影,轻咬了菱唇,皇后此去,是否会惹怒了皇帝?
猛地握紧了双拳,也许这一刻,她是存了私心的。
皇帝把她送给太子,是因为心里有这个儿子,他还是希望将大统交给太子的。如果,皇后惹怒了他,他会不会一怒之下,便将要把她送给太子的事情作罢?
呵,那便是她所希望的。
毅然转身,朝寝室走去。
穿过长廊的时候,忽而听见前面传来对话声,期间,还夹杂着女子嘤嘤的哭泣声。尚妆并不是个多管闲事之人,才要抬步走,却听那边道:“这事儿你有什么好犹豫的?慕容云姜死了,今后我就是太子妃,将来便是国母,你帮过我,我会记着的。”
尚妆大吃一惊!那声音是…
瞧瞧上前,探出半张脸,果然瞧见了秦良娣趾高气昂的样子。
她的身边,一个女子红着眼睛抽泣着。虽只见过一面,她却还能记得起她是新册封的吕德仪。她似乎还记得那时候,听茯苓说瞧见她一个人偷偷的哭。想来必是为前途堪忧。
她不得不说,秦良娣很会找人。只是,想到她要吕德仪去杀慕容云姜,浑身不免有些战栗。
尚妆还想听个究竟,突然听得有人跑来的声音:“良娣!良娣不好了!良娣…”
回眸瞧去,见一个宫女急急地跑来。
尚妆忙转身小跑开去,若是被瞧见了,她不过是个身份低下的宫女,落在秦良娣手里,便没有她的活路了。
回寝室的路上,双手一直绞着手上的帕子,心里一遍一遍地想着方才秦良娣与吕德仪的话。
秦良娣许了吕德仪什么好处,这谁都能想得出来。不是替她求情,便定是说待他日太子登基,会给吕家好处。凭吕德仪如今的处境,想要她不答应,也难啊。
第三卷 夺宫 第十一章 杀人
尚妆心里自是明白,从慕容云姜踏入皇宫开始,她也已经成了众人手中的棋子,甚至是一些人眼中的钉子。
在房内坐了一会儿,心里却是越来越不是滋味儿。
咬咬牙,她猛地起身,推门跑出去。既然听见了,她便不能袖手旁观啊。那是一条人命啊!
往雏璟院跑去,路上,听得有宫女太监在说,说皇后不知为何惹怒了圣上,出来的时候,还有人瞧见她哭了。
微微握紧了双手,为何?她心里自是清楚着。
咬着唇,看来秦良娣是什么都不知道,她大约只听说皇后有意去跟圣上赐婚,要让慕容云姜入主东宫。于是,妒心一起,便想找人杀了慕容云姜。若是事成也就罢了,否则,秦良娣怕是要办了坏事了。

雏璟院。
宫女引着吕德仪进去的时候,她吃惊地发现慕容相居然也在。
慕容云姜忙起了身迎出去,笑道:“德仪小主来了,快请坐。”
慕容云楚也起了身,微微皱眉瞧着进来的女子。吕德仪有些尴尬,藏于广绣中的手却是轻轻颤抖起来,面上,还是笑着:“前些日子都没有时间过来看看慕容小姐,今日得空了,倒不想,原来丞相也在,倒是我来的不是时候了。”
慕容云楚笑道:“小主严重了,不过是凑巧罢了。”
慕容云姜请她坐了,又命清儿给她倒了茶水,才道:“是云姜疏忽了,理应是云姜去看望小主的。”伸手,将茶杯推至她面前。
“不敢不敢。”吕德仪忙道,“慕容小姐太客气了。哦对了。”
她朝身后的宫女看了一眼,宫女忙上前来。她的手上,小心翼翼地拿着一幅卷轴。
慕容云姜疑惑地看了身边的男子一眼,听吕德仪道:“这是圣上赏赐的,我那里也没个空的地方,倒是觉得此画很配慕容小姐的气质,索性便送了来,借花献佛了。”她使了个眼色,宫女忙行至慕容云姜身边,缓缓地将卷轴打开。
尚妆跑进来的时候,恰巧见吕德仪握着卷轴的下端,缓缓打开那幅画。
刹那间,一个念头闪过她的脑海。
图穷匕见!
心一沉,她大喊道:“慕容小姐,小心!”
吕德仪已经握住了匕首,听闻身后有人大叫的声音,也顾不得那么多,只咬牙刺过去。
“啊!”慕容云姜惊呼了一声,步子却是一步都挪不开。
“云姜!”身边,传来男子惊恐万分的声音。
匕首,终是刺进肉里,那种撕裂的声音令吕德仪浑身颤抖不已。她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得看着面前的男子,惊退了数步,终是跌倒在地。原来,她还是很胆小的。
杀人了,她杀人了…
一遍一遍地在心里说着,浑身瘫软,竟一丝力气都凝不起来了。
“啊!哥!哥——”慕容云姜慌乱地扶住他,哭着,有些语无伦次。清儿也吓得大哭:“少爷,少爷!”
尚妆忙叫着:“来人啊!”
外头有太监进来,见此情形,吓白了脸色,哆嗦着问:“发…发生了何事?”
“宣太医!还不去!”她喝着那太监。
第三卷 夺宫 第十二章 易之
太监慌里慌张地下去了,她才抬步上前。吕德仪仿佛丢了魂儿,跌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她带来的宫女半跪在她的身边,不住地哭泣着。看来,是她娘家带来的丫头了。
慕容云姜慌乱地哭着,方才的事情她甚至还未曾反应过来。她不去想吕德仪为何要杀她,她脑海里,全是方才他挺身帮她挡刀的情形。
“为什么这么傻啊?”他若是出了事,叫她一个人怎么办?
“我…嗯…”伤口处的鲜血越来越多了。
慕容云姜有些惊慌地伸手过去,才要触及那匕首,却听尚妆惊道:“不可!你若拔出来,怕是会止不住血!”
慕容云姜吓呆了,而慕容云姜却是抬眸的瞬间,才想起这里,除了他们几个,还多了一个人。
安陵雩。
他不明白她为何会突然来这里,还…
低下头,他的脸色煞白。
尚妆当下也不多想,取了帕子上前,一面道:“丞相大人忍着点。”说着,伸手捂住他的伤口。
帕子太薄,很快被血渗透了。
慕容云姜才回过神来,清儿忙道:“奴婢去找东西来!”
慕容云楚突然抓住慕容云姜的手,低声道:“云姜,易…易之在外头,去叫他。”
慕容云姜怔住了,看他一脸坚定,又回头看了眼地上的吕德仪主仆,听他又道:“去叫他。”她终是哭着跑出去。
尚妆不解地看着他,这个时候,他居然还有心思叫他的侍卫进来。
“你为何会来?”她正想着,突然听面前的男子咬牙问着。
“奴婢…”目光淡扫了地上二人,她还在犹豫着是否该将自己听到的事情说出来。却听他又道:“谢谢。”
惊愕地回眸,看着男子苍白的脸,他居然…跟她说谢谢?
让他说出这句谢谢,有多不容易,尚妆清楚。
“奴婢并没有救了谁。”她低下头说着。
他微哼一声,便听见外头有脚步声进来。回头,见一个男子健步如飞,他的长发挡住了他半边脸,可见的半边却依然能清楚滴看见极为难看的脸色。他并不看尚妆,出手便封住了他的几处大穴,才握住了那匕首,却见慕容云楚挡住了他的手,轻轻摇头:“不必了。太医很…很快来了,易之,记住上…上药的时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