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一远对她微笑,于是她也回了他一个嫣然的笑意:“我没有想到,你竟是这样冲动的人。”
他看着汶希,微微一笑:“难得有几次这样的冲动,人生才不至于太无趣,不是吗?”
汶希看了他一眼,淡淡开口:“如果打破无趣的代价太大,你就必须仔细权衡哪一种生活方式才是最适合你的,有的时候,得不到的,并不一定是最好的,你现在所追寻的,也不一定值得——”
她的话没有说完,他已经摇头一笑,止住了她。
她不做声,只看着他,听他的声音淡定认真,一字一句的响起——“为了你,没有什么是不值得的。”
汶希看了他半晌,终是启唇轻笑:“即便是丢了性命,也在所不惜?你知道,但凡冲动,都是要付出代价的,而你,险些就付出了这样的代价,即便现在,也还说不准吉凶——不后悔吗?”
何一远听了她的话,摇头,微微一笑:“后悔,是这世上最可悲的情绪,我并不需要。汶希,我知道你的家族有怎样的势力,也知道要见你必然会有千难万阻,我料到了这些,却还是来了,因为,我爱你。”
想来,这是他第一次对她亲口说出,爱她。
虽然全世界人都已经知道,彼此间也心照不宣,可这样郑重而甘愿的说起,我爱你,这三个字,却还是第一次。
当着晨落的面,何一远却并不在意,他的声音淡定从容,眼睛也只看着汶希,并不把他人放在眼里。
汶希没有说话,听他的声音继续响起——“我承认,为了见你,这一次我的确过于冲动。可是,冲动并不等同于莽撞。我曾经说过,爱情永远不是生活的全部,方才你问我,是不是即便丢了性命,也在所不惜?我不愿意说些漂亮的话来骗你,我们都是自私的人,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始终是自己。”
他俯身拾起方才放在石床上的纸张递给给汶希:“我会来这里,是因为我有把握可以见得到你,我不会拿自己的命来开玩笑。我还要好好活着,等你爱上我。”
她没有说话,只是垂眸看那薄薄的一页纸张,过了很久,终于抬眼,美丽的眼里有光影变幻,幽深的,清冷的,昏暗的…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静,落雪无声一般,不辨悲喜。
她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也不加掩藏,看着她的眼睛,静然开口:“从你第一次提议,帮我画出那些构思的时候我就想到了,只是并不确定。后来,有人接触过我,威胁利诱,为的都是这些图纸。虽然我并不知道那些人的身份,却在那一刻极其不甘的肯定,你接近我,和我在一起,为的,是和他们一样的目的。”
汶希从手中的纸张上移开视线,那是一张手枪的雏形图,潦草而粗糙的画技,却已经让人能窥探得出其间的精妙,单凭这些,或许还不足以保他的命,可若是配上他写在旁边的那些文字注解,就已经不是只值一张护身弧那么简单了。
汶希自小看过无数的武器构造图,为了一个人,翻遍了所有能寻到的资料。
所以,此刻,她一眼便能辫出其中的优劣。
于是微微一笑,不带嘲讽,是她欺瞒在先,所以并不怪他。
她只是启唇轻道:“所以,你说给我的那些构思,并不是你最满意的,不过应付我而已,是吗?”
何一远摇头,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开口道:“不,我对你说的,每一句,都是我当时的心中所想。现在你面前的这张图,还有我之前送到你哥哥手里的那张,你只看到它的构思要胜过原来的图纸许多,并不知道,我为了画出它们,这一个月来付出了什么。”
他的语气清淡,一笔带过,她却懂得他所有没说出来的艰辛。
于是轻轻一叹,抬眸看他:“既然你都知道,又是为了什么?”
何一远微微一笑:“汶希,我说过,不管从前往后,我再放不开你。”

第二十六回

 

何一远的声音响在岩石绕成的墙壁之间,一字一句,带着淡定的坚持与从容。
汶希移开视线,思绪回到她与他初见那一日。
只为了一时兴起,她混进卡捷琳娜家的舞会,遇到素未谋面的他。
她接过他递来的扇子,轻飘飘的质感并藏不了东西,再看地上空无一物,而眼前的男子平静微笑。
那时的她,并不知道他是谁,却是清楚知道,他看她时,藏不住的惊艳神色。
这样的神色她并不陌生,陌生的只有他唇边始终克制的淡定微笑,和眉宇间挥之不去的从容。
这个人,太过自制,来多一分的情绪都不允许自己外露。
于是难得的起了恶作剧的心思,在一曲舞步终了之时,骤然抽出了他藏在衣袖中的银叉,只可惜他的失措不过一秒。
没了兴致,她也不再留恋,转身离去,却不想还能撞见收尾的一幕。
她见他狼狈而极不自然的动作,她知道他心是好的,想帮她掩饰,却不是做坏事的主,而她也并不需要。
唇角微微带起些许弧度,她不再留连,直接走进夜色。
后来的日子,不是不知道他一直以来的尾随的,那时,她仍是不知道他是谁,也并没有兴致去知道。
出了西西里,才发觉自己身边的爱慕者实在太多,再怎样极端的行为她都见过,也就自然见惯不怪了。
说起来,其实她天性冷淡,本就不多的感情也几乎被一人牢牢占据,其余任何人,任何事,都很难再激起她的关注。
她没有想到,他会在她心绪最乱的时候,又再次面对面的出现在她跟前,眼神坚持。
那时的她以为他不过是无知者无畏,后来相处过一段时间之后才知道,他有多理智。
那天,他是明知道面对的人是不同寻常的,明知道自己可能会有危险的,却还是选择挺身而出,只为了一个根本就不在意他的女子。
她知道或许是自己不在意的态度让他逃过一劫,却并非是刻意为他而为之。
当时的她,心绪已乱,根本生不了别的心思,一句“校友”,阴差阳错救了他一命。
再次见面,是在那个偏僻昏暗的小诊所。
那个孩子,是无论如何不能留的,她知道,然而选择的,却并不是那一天。
校园里的林荫道上,面对面的走过,她知道他的视线一直胶着,而他以为她没有注意到他。
那时,她已经知道了他是谁,表彰大会上,她看见他上台领奖。
他身上总有挥之不去的淡定从容气息,她知道他必然是优秀的,却没有想到竟然到了这样的地步。
其实,如若不是他进了乌里扬诺夫兵工厂实习,再怎样的优秀也与她无关。
那一路,她知道他一直跟在身后,思绪百转千回,终于在路过那张公布乌里扬诺夫兵工厂实习生名单的红榜时,定了自己的心。
罢了罢了,本就不该有的孩子,本就不该有的犹豫,择日不如撞日,恰巧又有这样一个时机,也算是,帮自己狠下心肠,彻底断了曾经有过的,片刻的动摇和软弱。
她闭上眼,双手轻轻的覆上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在心里说,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
睁开眼睛,朝着诊所的位置走去,不再迟疑。
“真是可惜,你的愿望很好,却没有命去实现了。”
冷邪凉薄的语气响起,骤然打断了她的思绪,汶希有些张皇的回头,轩的身影已在眼前,唇角擒着薄笑,姿态好整以暇,眼底,是惯常的,漫不经心的冷。
他的眼光,淡淡的瞥了一眼她的左肩,再移开,微笑:“很好,他可以不用死得太痛苦。”
何一远正欲开口,却看见汶希制止的眼神,他从来不愿拂她的意,心内,也是想知道她究竟会怎样做,又是如何看待自己的,于是默下声音,只看着她。
汶轩自然是看到了他们的眼神交流,唇边弧度不变,只有眼底,越发幽暗。
而汶希静静垂下眼眸,声音轻轻传来:“如果我求你放过他呢?”
“希希,从小到大,你从不求我,即便是…” 他的眼微微闭了闭,再睁开,依旧含笑看她:“现在,竟然就为了他,你说,你求我?”
汶希依旧垂眸:“是。”
汶轩伸手抬起她精致的下颚,看着她的眼睛,淡淡一笑:“若是我不答应呢,你又会怎么做,威胁我,是不是?”
汶希闻言,唇角带出一个清浅的笑意,似是自嘲,又像自厌,她的声音听起来轻柔如风:“也不差这个第一次了,是不是?”
他的眼神转冷,而她继续微笑:“是的,我会。但凡有所想,便要不择手段——这是你教我的。”
他加了手上的力道,回她一个微笑:“你威胁我的筹码呢?”
她亦是笑意盈然,哀艳伤绝:“我自己。”
他松了手,一笑摇头:“并不是好办法——你知道,我向来讨厌别人威胁我,即便那个人是你,也一样。”
她点头:“我知道,所以,这样做才最直接有效,不是吗?”
他还是笑着摇头:“希希,我太了解你,你连为了我死都不会肯,更何况是别人。”
她看着他,浅淡一笑:“可是,如果那个人,是我未出世的孩子的父亲,那又另当别论。”
他的笑容一滞,脸色骤变。
而何一远也是浑身一震,抢步上前:“你是说我们…”
他的话没有完,却再也说不出,汶希手中握着来时早已准备好藏在衣袖之中的针管,推进了他的手臂。
那是她调配出来的迷药,用的是正常人所能承受的最强剂量。
他卒不及防之下,只能重重倒地,失去了知觉。
汶希眼睁睁看着,没有任何动作。
她知道自己走的是一招险棋,此时此刻,是断然不能给何一远任何说话的机会,那只会送了他的性命。
转眼看向汶轩,惯有的优雅笑意已然不见。
她移开视线:“我只要他能活着。”
没有回应。
她没有看他,依旧继续轻声开口道:“我会拿掉孩子。”
他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看着她。
一旁的晨落眸光担忧,正欲上前,汶轩却忽然笑了。
狭小的地牢内,只听得他的声音含笑响起:“我十四岁那年,遇到第一次暗杀,子弹打在左胸口,血不断涌出,锥心刺骨的疼。那时我便发誓,再不让任何人伤到我。这么多年来,我以为我做到了,可是,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原来没有。”
她闭上眼睛,而他,慢慢走近她,伸手抚过她的发,再缓缓滑到她的肩。
突然的一用力,他唇边带笑,眼底却是疯狂压抑的绝望。
她疼得几乎要晕死过去,却只是死死咬着自己的下唇,一声不吭。
他看着她肩上的血迹,重又染上雪白衣裳,留下朵朵艳色红梅。
他看着她惨白的脸色,和死命咬着的下唇。
只是淡淡一笑:“疼吗?”
不需要她回答,他微微摇了摇头:“不,不,你并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疼。”
话音落,他蓦然加重了手上的力度。
而她终于再也承受不住,陷入昏迷,身体软软的倒下。
他闭上眼,再睁开,抱起她走出这地牢。
不发一言。

第二十七回

 

床上的女子,沉沉睡着,容颜苍白,有着惊世的美丽。
她熟睡中的气息,温暖绵长,仿若柔软的丝线一样,轻轻拂过床前人修长的手指。
整个房间很安静,只有风吹过窗外罂粟花海的声音。
残阳泣血,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昏暗的光影模糊了万物,而在这一方天地之内,时间仿佛静止,一切归于凝滞。
月华初上,如水一样的凉,一点一点过了中天,洒一室清辉,微冷如霜。
汶希如扇的羽睫微微颤动了一下,满室寂然便撞入眼帘。
明明是这样沉默的气息,明明是这样凝滞的时间与空间,可是,偏偏有一股极强的存在感,冷邪魔魅,无法抹杀。
于是她起身,并无须辨认,直接走向窗边的阴影处。
她的哥哥,坐在那里,淡淡如水的月色之下,他的轮廓俊美异常,只有双眸诡魅深邃,仿若暗夜里生出的妖。
见她醒了,他并没有起身或者有别的动作,只是一直淡淡看着她,任她跪坐在自己膝前的地毯上,握了自己的手。
汶希仰头看他,并不言语,美丽的眼里光影流转。
他亦是静静看着她,也不说话,幽黑深邃的双眸,带着惯有的漫不经心的冷,带着摄人心魄的幽深光线,微凉的月下,长而密的睫毛在他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于是此刻,便多了往日里不易窥见的柔和,一眼,便足以让人无法抗拒的沉沦。
终是她沉不住气,先开了口:“何一远呢?”
他看着她,微微一笑:“死了。”
汶希也笑,唇边的弧度美绝烟尘:“我不信。”
“那你又何必问我。”他微笑着俯身,把她抱到自己膝上,下巴抵着她的发。
她肩上的伤,已然重新得到了很好的护理,只有最轻微的疼,几乎不易觉察。
她的长发顺着优美的后背,蜿蜒而下,而他的手指,辗转反恻。
于是她的脑海中不受控制的浮现出昔日在母亲的记事簿里看过的诗句:宿夕不梳头,丝发被两肩。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她被自己这样的想法吓到,微微垂下眼眸。
结发作同心,结发作同心…
那样美丽的句子,在他与她之间,却是永不得救赎的罪孽。
汶希心内涩然,唇边的笑意,却偏偏艳丽无双。
她强迫自己敛了心神,看着他的眼开口道:“我只要他活着。如若不然,你知道我什么都做得出。”
他看着她,没有说话,唇角可有可无的勾起,修长的手指依旧若有若无的把玩着她的长发。
就这样沉默,不知过了多久,暗室之中,他的声音淡淡带笑的响起,听不出叹息的意味。
他说:“希希,现在我信了,我们身上流的是同样的血,每一次,你都知道我最致命的弱点在哪里,然后狠狠利用。你总是知道怎样才可以真正伤到我,是不是?”
她闭上眼,藏住那些暗沉疼痛的伤,然后别过头去,不肯面对他。
他给了她一点放松的时间,然后在下一刻抬手抚上了她的面颊,娇美细腻的触感让他微微一笑。
他冰凉的唇擦过她的优美的下颚,汶希喘息着微微侧开脸,看向窗外妖娆绽放的朵朵罂粟。
而他在那一刻,吻上了她肩颈间娇美的肌肤。
她闭上眼,听风声吹过罂粟花海。
良久,他把她抱在靠近自己心口的位置,一同走进窗前的罂粟花林。
他的声音消散在夜风之中,听来极淡:“何一远会在明天一早回苏联,而你,必须留在这里。”
她知道此刻绝不是该分辨的时候,于是隐下所有言语和情绪,只轻言:“谢谢。”
他微微一笑,没有看她:“不是为你,我为的是那些图纸。”
她点头,过了一会,重又开口:“孩子我会拿掉。”
他的面色很平静,依旧微笑开口:“不用。”
她微微挣扎着想从他的怀抱中起身:“我…”
话未完,已被他止住。
他微微笑着,手指拈花,别在她如云的鬓间:“希希,不管怎样,孩子会姓聂。”
她怔住。
而他的吻,轻而凉,就这样,落在她的额际。

第二十八回

 

汶希找到晨落的时候,他有些微微的诧异:“我想,这应该不是汶轩的意思。”
汶希淡淡点头,将视线移向窗外:“是我自己,不要这个孩子。”
晨落摇头:“我帮不了你,而且我相信,整个西西里,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帮你。”
“你昨天没听懂吗,这个孩子的父亲并不是他。” 汶希转眼看他,随即又自厌的笑笑:“是我糊涂了,如若孩子是他的,那更加不能留。”
晨落心内叹息,却还是摇头,眼底带了淡淡的心疼:“汶希,这个孩子是你的,他出世之后会是姓聂,你只要记着这些,便已经足够。”
汶希看着他,漫不经心的笑了下,没有再多说什么,她起身往门外走去,却还未走出两步,便被晨落拉住。
他对她过于熟悉,也因为如此,所以此刻,他的眼底带上了警觉的神色:“你要去哪里?”
汶希转眸看他,微微一笑:“你不是已经猜到了。”
“你不要命了!”
晨落太清楚了,眼前这一个,坚持起来会到怎样的地步。但凡她所认定的事情,绝少有能阻拦她的,哪怕弄得自己伤痕累累,哪怕玉石俱焚。正因为是这样,他才忍不住低呼出声。
她来找他,或许只是因为自己狠不下心亲自下手扼杀自己的孩子。
没有人帮她,她自己也一样可以,口口相传,几乎每一个人都说,她是西西里顶好的医生,而他与汶轩,却总是忘记。
她花了那么大的精力学习医理,她花了那么大的精力去强记武器图谱,她花了那么大的精力掌握了一项又一项她并不感兴趣的学识,却极少有机会能用上。
他与汶轩,都不会愿意她沾染了他们那个世界的血腥与黑暗,更不会容许她有一丁点的危险。
其实,最安全的做法,莫过于永远的推离,可是偏偏又是无论如何也放不开手的,想来,这或许是聂汶轩这辈子唯一的一次任性而为。
晨落在心里微叹,而汶希轻轻挣开了他。
她依旧清浅笑着,却藏了太多叫嚣着暗涌着的疼痛,眉目如画,偏又带着绝色的伤痕。
没有让晨落看见自己眼底的脆弱,她只是微笑着开了口:“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也不差亲自下这个手。”
晨落看着她不说话,于是她继续微笑:“我就是这样狠毒的女人,所以你不用理我。”
转身欲走,却被晨落一把拦住:“你学了那么多的医理,有什么用?怎么就不懂得爱惜你自己!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身体糟到了怎样的地步?”
他的眼底有急切和疼惜,而汶希却只是极淡的垂眸。
她这样不在意的态度让晨落越发的心疼,声音也不自觉的大了起来:“你是在惩罚你自己还是汶轩?你知不知道,如果你执意拿掉这个孩子,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很可能没命!”
“你也说了,只是可能,我比你更清楚自己的身体,也不会傻到拿自己的命来开玩笑。”
“可你想过没有,若是血崩…”
他的话没有说下去,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一次经历,眼底后怕,心有余悸。
她依旧轻言:“你我都知道,这样的机率连一成都不到。”
晨落正欲说些什么,却眼见汶希忽然轻妩一笑,犹如创伤之处的花朵,静默而轻缓的绽放。
她的声音淡淡带笑:“若真是撞上了,或许更好,所有的罪孽,终于可以归于平静。”
晨落一时怔住,而汶希不再停留,径直转身离去,姿态清冷而决绝。

第二十九回

 

“汶希执意不要这个孩子,虽然整个西西里没有一个人会帮她,但是我们都常常忽略,她自己也可以,她学了那么多的东西。”
晨落的语气里带着几不可察的叹息,看向书桌边上的聂汶轩。
汶轩正看着手中的一份报告,没有作声,于是晨落继续开口道:“我虽然已经让人看住了她,但这只是权宜之计,你也知道,她想做的事,很少有人能拦得住。”
汶轩连头都不抬,依旧看着手中的报告,只是淡淡开口问道:“何一远走了没?”
晨落一怔,随即答道:“他一直不肯走,坚持要先见汶希,不过下面的人没理会,一早已经把他绑上了飞机。”
“那再把他绑回来。”汶轩的话语仍是淡淡的。
晨落不由得开始猜测他的想法,他太清楚,聂汶轩绝不可能是想经由何一远来劝说汶希的。
晨落还清楚的记得那天在地牢,听闻汶希有孕时,他的神色骤变,眼底有疯狂压抑却无论如何都藏不住的沉痛。
后来,在她的房间,他向他证实了汶希的确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若是坚持拿掉可能会有危险。
那时的汶轩,表情反而很淡,没说什么,幽黑寒漠的眸一直看着沉睡中的汶希。
他告诉汶轩,不用担心,自己会亲自完成这个手术,血崩也仅仅只是可能,发生的机率连一成都不到。
而汶轩没有移开一直胶着的视线,只淡淡说了一句,不用。
晨落自嘲的笑笑,是了,他怎么可能同意,倒是自己糊涂了。
别说一成,即便只有千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也断然不会让他的希希冒这个险的。
可是即便这样,依他对汶轩的了解,他也是绝对不会让何一远去劝说汶希的。
果然,他看着汶轩放下了手中的文件,抬眸,对他漫不经心的微微一笑道:“告诉希希,如果她执意下去,我保证,不会有人敢帮何一远收尸。”
汶轩的语气听来依旧极淡,眼底的情绪藏得太好,即便相随那么多年,他还是分辨不出。
可也正因为是这样,晨落更是觉得心内有股压抑的闷痛,不受控制一般流窜过周身血液。
他本想说些什么,却终究只是闭眼颔首:“我知道了,这就去办。”
合上门离开,留他一人空守一室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