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落的神色不变,却是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汶希,然后淡淡开口:“我会处理,先看好他,不要妄动。”
上车,陪汶希回到小院,她进去换衣服去了,他看了一眼怀表,下午一点。
这个时间她通常都会留在房间画画,不会再出来,于是他照例开始在外间通过电话,处理一连串的事件,进行一系列的安排和部署。
第一声枪声响起,他看向窗外,微微一笑。
一个时代的终结,另一个时代的开始,一切已经无可避免。
他拨了个电话给汶轩:“刚才收到回报,和计划一样,Dario Cozzi已经中枪,当场毙命,Cozzi家族的其他人也全部解决了,罗马和翡冷翠那边,有Morsut家族的合作,Cozzi家族的势力已经得到控制。”
汶轩在电话那边淡淡开口:“我知道,我正要和Morsut家族的人见面。”
其实谈些什么已经无关紧要,大局已定。
快要挂电话的时候,汶轩淡淡问了一句:“你那边听得到枪声吗?”
晨落明白他的意思,微微一笑:“很清楚,不过汶希一句都没问,她一直在她房里。”
经汶轩这一提,晨落倒是想起了之前在墓园得到的消息,对着话筒开口道:“何一远,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
“乌里扬诺夫兵工厂的实习生,也就是希希带回来图纸的构思者?”
“对,就是他。他今天来西西里找汶希,被门卫拦下,现在关在地窖。我想,该怎么处理,还是问一下你的意思。”
“多事之秋,我不希望有任何意外和干扰——明白?”
“是。”
晨落挂了电话,抬眼,却看见了对面的汶希,换了件白色的衣裳,倚在门边,淡淡看他。
晨落起身,微笑着迎了上前:“画好了?”
汶希不答反问:“你打算怎么做?”
晨落知道她已经听到,也不装不懂,微笑着开口:“我会处理,你不用费神。”
汶希看着他良久,微微一笑:“若是我晚几个时辰知道,自然不会再白费力气,但是,现在,我要救他。”
晨落一怔,饶是知道她是怎样的女子,此刻,还是微微的吃了一惊,她竟然一眼便看出他们是存了杀心。
“你不用太惊讶,何一远即便不和我扯上关系,以他的才学,既然不能为你们所用,那断然是不会留他太久的。现在,不过是他自己撞到枪口上而已。”汶希淡淡开口:“更何况,现在这样的非常时期,轩是绝不会容许出现任何差池的,即便办法很多,不过最简单最有效的,始终是开枪,一了百了,不是吗?”
晨落轻轻一叹:“既然你都清楚,那就不该拦我。”
“若是别人——再退一步讲,若他真的能给你们造成威胁,我绝不拦你。可是现在,我做不到。是我硬要介入他的生活,已经打破了他原有的平静安宁,现在,不可能再眼看着他又是为了来找我,枉送性命。”
清淡的话语未完,她已经转身往门外走去。
晨落上前拦住她:“你去哪里?”
“你自然知道,用不着再明知故问。”
“汶轩现在正同Morsut家族的人见面,连电话都不会接,更不可能见你。”
汶希停住脚步,转头看着他微微一笑:“所以我该在这里等着,直到你们杀了他?”
“汶希…”
他的话未完,已被汶希打断:“晨落,我们都太了解彼此,我知道你是什么都不管的,所在乎的,只有他一个人的意愿而已。而你,也该知道我的,所以,不用再费心阻止或者拖延。我现在去见他,在这之前,至少,我要何一远毫发无伤,晨落。”
汶希不再理会晨落,直接往主宅议事堂走去,却连堂前的庭院都未能进到,黑衣的保镖神情恭敬却面无表情的拦住了她。
“小姐,轩少爷吩咐过,任何人不得进入。”
她连理都不理,直接往堂内走。
“小姐!”
保镖自然是认识聂汶希的,知道她是Tencati家族的小姐,是聂汶轩的亲生妹妹。
可是,他们这些人,所听命的,却只有聂汶轩一人,为了他一句话,连命都可以不要,更何况只是拦一个人。
汶希进退不得,心内略略焦虑,她并没有把握晨落是不是真会等待,别说毫发无伤,她连何一远的命是不是来得及保住都没把握。
稍一沉吟,她扬手拿出方才出门时藏在身上的短匕首,心内的情绪半分也没有显在面上,她对着一众保镖微微一笑,然后毫不迟疑的将匕首刺向自己的左肩,霎时,血流如注。
她启唇轻笑:“让不让?”
一行保镖全然变色,慌乱的抢上前想要夺下她的刀,然后替她包扎。可是,却仍没有半分想要放行的迹象。
他们都知道聂汶轩的行事,一句话,由非变是,由是变非,更何况是亲自交代过的任务。
他们也都见过他对待Giulia小姐和Marca小姐的态度,温和之下,却并不亲厚,他给她们最好的生活条件,满足她们的一切要求,却是断然容不得她们插手家族事务的。
眼前这一个,虽说是他的亲生妹妹,两人在一起的机会却是更少,屈指可数。
因此,拼着被告状和责骂的后果,也没有一个人动放行的念头。
汶希见状,也不恼,一闭眼拔出匕首,面上的笑意却是更甚:“我保证,如果我刺下第二刀,你们都会没命。”
几个保镖想要上前,却又怕激得她更过激的行动,刀在她手上,他们不敢妄动分毫。
只能看着她笑影魅惑,青葱玉指紧紧握着滴血的匕首,肩上的伤口染红了纯白的衣裳,近乎妖异的美丽,撼人心魄。
“汶希!”晨落急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快松手,跟我回去包扎。”
她对着他微微一笑:“正好,你来了,是让我进去,还是让我再刺一刀?”
他看着她笑意之下,眼底的决绝,默然半晌,终是让保镖放行。
晨落,保镖自然是知道的,却还是一时踌躇,没有动作。
晨落也不愿为难他们,直接开口道:“让她进去,我会负责。”
汶希做了个深呼吸,稳住左肩火烧一样的疼痛,举步向前。
晨落一直陪着她到主议事厅,轻轻的敲门之后,为她拉开了门。
门重又合上,汶希的眼睛只看着长桌对面的兄长,他淡淡看了她一眼,然后对着对面的金发男子微笑,用意大利语开口道:“家父才过世,家族内部诸多事务尚且混乱,这般没有规矩,让你见笑了。”
那男子自然是微笑着与他客套,汶希却是无心去听,她只是直接走到汶轩身边,缓缓跪坐下来,握住他放在膝上的左手,然后抬眸看他,并不言语。
他看着她,用意大利语淡笑开口:“出去。”
她轻轻摇头,用中文轻道:“你答应我,放过何一远。”
他唇边带笑,移开视线:“单凭你这句话,他就得死——好了,出去,我不说第三遍。”
汶希依旧固执的不肯动作,抬眼看他,他的神情半分未变,唇角也依然带笑,可是身上的森冷气息却是越来越甚。
敲门声,恰此时又再响起,这次进来的是晨落。
汶轩冷声开口:“这里似乎不是任人进出的地方。”
晨落自是知道他怒意的来源,心内一叹,也不在意,微微向对座的人致意之后,直接走到他们兄妹面前,将手中的纸递给了汶轩。
他用中文开口:“何一远交给看守的,他说,让你看过之后再决定他的生死。”
汶轩打开对折着的纸张,淡淡扫去,只有薄薄的一页。
汶希只看得到白色的背面,并猜不到其中的内容,眼见着汶轩依旧带着惯有的凉薄笑意,漫不经心的将纸张重又折上,再打开,再折上,然后缓缓捏皱成团,握于手中。
“轩…”她喊他的名字。
而他终于低头看她,眼底凉薄:“两个时辰之后,若是我还见得到你肩上的伤,每一滴血,我都要他用百倍的代价来还。”
这是他自她进来后说的第一句中文,语气轻柔。
她看见他幽黑眼底的冰寒森冷,却知道何一远暂时是安全的。
她还未来得及开口,他已经径直转开眼光:“现在,先出去。”
汶希没再多说什么,松了他的手,起身,随晨落一起离开。
自始至终,他没有再看她一眼。
第二十四回
待到议事厅的红木雕花大门重又合上,Andrea Morsut方收回自己的眼光,看向对面的聂汶轩,眼底是不加掩饰的惊艳和浓烈兴味。
他略带神往的开口道:“怪不得人们都说,如果来到西西里Tencati家族而没有见到聂汶希的话,那就等于没有见到西西里,也没有见到真正的美丽。”
汶轩唇边勾着可有可无的笑意,又是一个,还只是在一天之内。他的妹妹美得如此绝代倾城,藏都藏不住,他该是喜还是怒?
心内的情绪没有半分反映在面上,他微笑开口:“舍妹年轻不懂事,坏了规矩,倒让Morsut先生见笑了。”
“哪里的话,能够一睹聂小姐的惊世美丽,是我三生有幸,也算是不枉此行了。” Morsut的语气颇有几分遗憾,似乎是在惋惜未能与佳人有更进一步的接触。
汶轩依旧微笑,笑意却并未到达眼底,他淡淡开口,不动声色的带离有关汶希的话题:“Morsut先生说笑了,此番返回翡冷翠,等待你的将是Cozzi家族1/4的生意,这样丰盛的利益,您此行可谓满载而归,何来枉费一说。”
“等等等等,轩少爷可能弄错了,我会插手Cozzi家族的事情,完全是出于道义和您的请求,他们暗杀了教父,复仇自然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不是吗?” Andrea Morsut带着他精于算计的笑容打断了汶轩,将一切否认的一干二净。
汶轩自是料到他必然会有这样的反映,也并不在意,从来,他要的就只是助力,而不是事发之后的罪名承担者。他聂汶轩既然敢做,便不会不认。
更何况,在这个家族纷争的动荡年代,暗杀与复仇层出不穷,惟有强权才是公理,他若是不懂这个法则,断然不会活到今天。
他微笑着看向Morsut:“既然Morsut先生这么说了,是不是代表我可以插手翡冷翠的地下赌场,当然,规矩我懂,场费不会少给一分。”
Morsut一怔之后哈哈大笑:“中国有句古话是怎么说来着,英雄出少年,我想信的,可是又不尽然,我弟弟和你年纪相当,可若是他能有你一半本事,不,只需要十分之一,我相信,这句话该由我来问你,我是不是可以插手西西里的毒品和军火生意,轩少爷,或者说,Godfather.”
汶轩也不恼,依旧带着凉薄而魔魅的笑意看他:“我只要答案。”
Morsut又是一怔,明白他不是在说笑,也没有想到聂汶轩的手腕竟然是这样强硬,面上不变色,眼底却是一沉:“Cozzi家族3/4的生意可不是小数,我建议,您还是先打理好自己所拥有的,再谋算其他,教父。”
汶轩注意到最后两个字,Morsut刻意加重而上飘的语调,带着略微的不屑和淡淡的警告,也注意到他眼底的沉郁。
微微一笑,姿态闲适的开口:“如果你提醒我的是罗马那边Cozzi家族的残余势力的话,我可以告诉你,早在我父亲葬礼举行前一个礼拜,就已经肃清。算算时间,他们从翡冷翠——你的势力范围之内,聚集到罗马,再到魂归天国,连一个月的时间都没到,你的仁慈并没能帮他们续命太久。”
Morsut闻言悚然一惊,聂汶轩语气轻缓,却言之凿凿,他根本没有办法怀疑他所言的真实性。他连最后一丝伪笑也消失怠尽,必要的理智清醒却还是有的,他佯装惊讶的开口道:“难道你竟然认为是我故意这么做的,放走他们与你作对?这怎么可能?我们两个家族是同盟者,这样做对我有什么好处…”
他的话没有能够说完,汶轩淡淡一个手势打断了他,然后,他语带微笑的开口道:“你用不着解释,我要的只是结果,既然现在Cozzi家族已经不存在了,我就不会再来秋后算帐,至少,今天不会。”
Morsut刚想说什么,却触碰到汶轩幽黑深邃的眼,带着诡谲迷眩的光影,和森冷的笑意,那种无形的至高无上的威慑力,竟然让他一时胆寒,硬生生咽下话语。
而汶轩唇边的笑容不变,语气却微微转凉:“你知道为了肃清罗马我付出了什么代价吗?Cozzi家族的残余分子虽然只是乌合之众,但毕竟占了那个‘众’字。Morsut,你知道,没有鲜血,是解决不了的。而我的家族,就付出了这样的代价。即便为数不多,可我的手下中,总是有人追随我父亲走了,对此,我很遗憾,是非常遗憾。”
他淡淡看了一眼对面神色俱变的人,继续轻缓开口道:“所以,Morsut,不要说你无辜,这会让我觉得是在侮辱我的智慧。我可以不追究你从前的作为,但绝不能原谅你用推脱罪行来亵渎我属下的鲜血。”
Andrea Morsut看着对面男子邪凉的笑影,仿若暗夜里生出的妖,那种至高无上的尊贵和森冷魔魅的气质奇异而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带来极强的压迫感,他不需要言语,只用一个淡淡的眼神或手势,便足以威慑人心。
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喃喃的絮语就这样出口:“你真的只有二十三岁?”
汶轩自是听见了,弧形优美的唇角微微一弯,带出可有可无的弧度。
他的二十三岁,抵得过旁人的多少个二十三岁。
Andrea Morsut毕竟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短短几秒的时间,他已经镇定了下来。
思前想后了几千回,硬碰是断然没有胜算的,若是他之前还存了这样的侥幸心理的话,那么此刻,面对聂汶轩,他连半分的把握都没有。
可是,就这样将到手的家族利益拱手相让,他又实在是不甘心,正苦于无计之时,眼光不经意的扫过紧闭的雕花大门,一个念头,在电火石光之间撞进了他的脑海,而他犹如将要溺死的人一样,死死的抓住了这光亮。
“轩少爷,不,教父,以我们两个家族的交情,就我而言,对于您方才关于翡冷翠地下赌场的提议自然是完全没有异议的。但我毕竟不是一个人,我所要考虑的是一个家族的利益。若是我对Tencati家族开了这样的先例,势必会引起其他家族的不满,您是新一任的教父,想必也不愿看到亚平宁半岛纷争混乱的局面,对吧?”
汶轩淡淡看他,并不言语,心里对他接下来可能的提议已经猜了个大概,却仍是不动声色的等着他说出。
而Morsut接着语带兴奋的开口:“可是,现在,我有一个两全的提议。若是我们两个家族联姻,其他家族自然不会有话好说,而有了更紧密的关系,我相信我们会合作得更好,您认为呢?”
汶轩眼底的森寒没有在面上现出分毫,他依旧漫不经心的微笑开口:“的确是一个双赢的建议。”
Morsut闻言大喜:“那您的意思是同意了?”
他点头微笑:“今晚我会举办一场舞会,介绍我的姐姐Giulia给你认识,至于能不能打动她的芳心,就靠你自己本事。”
Morsut一怔之后,连连摇头解释道:“不,不,我对聂汶希小姐一见钟情,不知道有没有这个福气与她缔结婚约?”
希希,又是希希。
偏偏还有这么多想要找死的人。
不,不,除了你自己,任何人都别想把你从我身边带走。
他眼底的寒意越来越浓,唇边却依然带笑:“Morsut先生不觉得配我妹妹,你太老了吗?”
Morsut露出微笑:“我以为一个男人最具魅力的时候正是过了而立之年,接近不惑的年岁,若是教父肯给我机会与聂小姐单独见面,我自问能够赢得她的芳心。毕竟,美人爱的是英雄,而不是年岁。”
汶轩也回他一个漫不经心的笑,只是身上的冷意已经不在费心收敛,他起身,在落地窗透进的阳光之下闲适的踱步,姿态轻漫:“我却觉得,没这个必要,你不配。”
Morsut也是久经世事的人,心头的意气难平过后,倏然眼前一亮,他重又带上精于算计的笑容,开口道:“到底是亲生妹妹,您很宝贝她啊。”
汶轩的眼微微一眯,掠过杀意,只可惜对面的Morsut太过沉浸在自己方才好不容易发现的聂汶轩的弱点之上,丝毫没有注意,依旧笑着开口,几乎有了点洋洋得意的意味了。
“看来外界的传言果真不可尽信,都说聂汶希小姐自小不受重视,就连你实际掌权之后也不过是被发配到了苏联,那样边远严寒的地方,现在看来,越是爱的,就越是不在意,这一招果然蒙蔽了千万的眼睛。不过,也值得,那样美丽的女人,谁不想独吞了,想也知道该有多销魂——啊——”
他的话未完,已经惨然得再说不出其他,他根本看不清楚汶轩是怎么动作的,只知道,从手背上,一把切面包用的银刀贯穿了自己的手掌,钉在了红木餐桌之上,鲜血淋漓。
而始作俑者,逆光站着,依旧是一脸漫不经心的冷邪笑容。
Morsut在那一刻醒悟过来,眼前的这个男子,是妖魔,不过是错生了天神的面孔。
门外,双方的属下听得惨呼声,纷纷撞门进来,尚未理清情况,汶轩已经夺过最近一人手里的枪,对准了Andrea Morsut的眉心。
然后,枪响,干净利落,没有半丝犹豫,也不留半分回圜的余地。
是他自己找死,他此刻的心绪被方才汶希的闯入打乱,他不该在这个时候同他提她,把最不该提的事情放到他眼前。
他还从来没有人敢威胁过他,而今天,第一次,用上的砝码竟是他此生唯一在意的宝贝。
汶轩看着Andrea Morsut倒地的身影缓缓摇头,他的左手,还被牢牢的钉在桌面上。
不该的,他不该在这样的场合提她的名字。
身旁的手下,有反应快的已经开始动作,Morsut家族的人聚到血泊中的Andrea Morsut身边,徒劳的呼喊之后,便是不管不顾的报复,而他的人,已经护在他身边,开始还击,枪声重又响起。
汶轩一闭眼,声音冷然:“一个都不要留。”
他带着自厌的情绪开枪,他今天竟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表现太差,Andrea Morsut已经看出了他最致命的弱点,他知道希希可以威胁到他,所以,不能留,他必须死。
而剩下的这些,只能无辜枉死,充当他不稳情绪的宣泄品,也算是,他送给Alessandro Morsut的一份见面礼。
实力的悬殊摆在那里,这次的事件,不过是一个小插曲,很快便摆平了。
汶轩坐在议事厅的主座上,以手扶额,平稳自己身上不安分的杀意和冷戾气息。
半晌,他睁开眼,起身,短短几分钟的时间,议事堂里的一切已经完全清理干净,连血迹都一丝不剩,干净得仿若什么也没有发生。
他的贴身保镖语带忧虑:“Morsut家族的人恐怕不会罢休的。”
汶轩却只是可有可无的勾出一个凉薄笑意,既然敢做,他就不怕去承担后果,更何况——“对于Alessandro Morsut来说,我可是帮了他一个大忙,他想他哥哥死,不是一天了。”
他的声音淡淡的,人已经走出议事厅。
看了一眼小院的位置,他知道她在等他,知道她要跟他说些什么。
她会求他,威胁他,为了另一个男人。
汶轩幽黑深邃的眸微微一闭,朝着光亮之处走去。
行,依她,什么都依她。
只要她想,都随她。
第二十五回
汶希随着晨落,穿过一条又一条的暗道。
一扇扇的门,在她眼前,开了又合。
左肩上的伤,其实只是看上去吓人,她并无意用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刺的时候,自然也就避开了要紧处。
现在,又经过上药和包扎,疼痛自然还是免不了,却并不是无法忍受的,她连眉都未曾轻蹙。
越往里走,越是阴暗森冷,她不自觉的拢了拢衣裳,并不喜欢这样的地方。
所幸,不多一会便到了。
何一远被关押的位置几乎只是在地窖入口之处,他原本就不太可能给他们造成多大的威胁。
他在一个可以称之为牢房的小房间内,三面墙壁是冷硬的岩石,一面是铁栅栏围成的门。
除了自由受限,他并没有被加诸什么刑罚,此刻,正坐在石床之上,动手在一张白纸上描绘着些什么,姿态闲适,脸色平静如常,看不出有任何不安和局促。
不像被囚禁的人,倒像是在大学图书馆里一样自在。
听得脚步声,他淡然抬眼,见到是她,眼底开始带上些真心实意的笑意,放了手上的东西,迎上前来。
晨落让人开了门,汶希进去之前,转向他开口道:“我一个人就行。”
晨落笑笑,眼神坚持:“汶希,你知道汶轩的脾气的,带你来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最大限度了,别为难我。”
他看她唇边弯出的嘲讽笑意,微微一叹:“何苦,你明知道他只是在意你的安全,而非监视。”
汶希淡淡开口:“对我来说,没有什么不同。”
她不再看晨落,也不再说无谓的话和要求,直接进了何一远所在的地牢,晨落跟在她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