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沨坐在桌后,道:“没有。”
“那你怎么让我不必去了…”苏禧有点着急,她昨儿还说今日早点过去的,这会儿都快过辰时了,肯定是来不及的。她嘟嘴抱怨道:“你为什么不叫醒我?”
卫沨拉住她的手让她坐在身旁,低头绵绵长长地亲了她一口,堵住她的小嘴。
果然,苏禧不说话了。
卫沨舀了一碗清粥放到她面前,道:“先用早膳,一会再把药喝了。”
苏禧埋头喝粥。喝罢粥后又喝了一碗药,本来她是不耐烦喝药的,但是一想起昨日卫沨喂药的方式,见屋里还站着好几个丫鬟,便捧着药碗乖乖把药喝完了。
这头,寄安堂。
晋王妃袁氏等了许久不见苏禧过去,脸色越来越不好看,道:“这才第二日,便学会不来请安了。古嬷嬷,你去云津斋问问怎么回事,她还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古嬷嬷颔首应是,去了一趟云津斋。
不多时去而复返,掖着两手道:“启禀王妃,听云津斋的下人说世子夫人昨儿病了,烧得很厉害,今日一早还没好。”
晋王妃袁氏脸上倒没有多少意外,昨日那场雨下得突然,寒气重,苏禧淋了雨,感染风寒是避不可免的。她放下茶盏,道:“既是病了,为何不来向我告假?”
古嬷嬷迟疑一瞬,道:“世子爷说您心里清楚,没有必要告假。”
晋王妃脸色一变,“放肆!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古嬷嬷垂首不语。
后头穿着浅梅色裙子的卫昭昭走过来,替袁氏顺了顺气,理所当然道:“这想用想么?娘,肯定是大嫂不想来给您请安,私下里跟大哥说了,大哥答应了她,这才跟您这么说呗。”
袁氏愠怒过后,脸色很快恢复如常,依旧是那位高高在上的晋王妃,道:“既然是身子不舒服,那便让她休息两日。古嬷嬷过去说一声,等身子养好了再让她来请安。”
古嬷嬷依言而去。
三日之后,寄安堂内却依旧不见苏禧的身影。晋王妃袁氏看了一眼屋里的人,只有侧妃董氏和儿媳廖氏,她道:“世子媳妇的病还没养好么?”
廖氏笑了一笑,道:“昨日儿媳还看见大嫂在后院散步,想必是好得差不多了。”
既是养好了病,却不去寄安堂请安,那便是有点说不过去了。苏禧也是这么想的,前几日不去就算了,可以说是风寒未愈,可现在她已经好了,再不去请安,是不是不遵守孝道?
她今早本来想去的,却被卫沨拦了下来。卫沨道:“日后你都不必去请安了。”
苏禧惊讶不解:“为什么?”
卫沨把她抱到腿上,捏捏她嫩生生的小脸,养了这几日,总算有气色了一些。“你不是不想起太早么?这样岂不正好?”
苏禧道:“好是好…可是…”
苏禧虽则头脑单纯,但该想的事情还是会想的。譬如说眼下皇帝立储的意愿,虽然知道昭元帝日后会立卫沨,但她若是婆媳相处得不好,传出什么不孝的名声,便是给他增添一分不利。她不想因为自己给卫沨添麻烦。
卫沨不知她小脑袋瓜里想的这些东西,只摸摸她的头道:“没什么可是,你只要安安心心住在云津斋便是。”
他们这儿沉得住气,寄安堂那边却沉不住了。这日晋王妃袁氏来到了云津斋,身后跟着古嬷嬷和廖氏,见苏禧正在院子里摆弄一盆墨菊,冷言冷语道:“苏家教出来的好女儿,成亲七八日也不知道向长辈请安。前阵子是病了,今日是怎么?苏家莫非没有长辈,没人教过你晨昏定省么?”
门口的丫鬟来不及通传,加之袁氏有意阻拦,是以她们到了跟前苏禧才知道。
苏禧动作微顿。袁氏这句话就说得过了,这不是拐着弯儿骂苏禧的长辈么?她眉心蹙了蹙,再好的人也是有脾气的。“母亲这么说话,便是教养好的表现吗?”
袁氏一怒,“你…”
“是我不让她去的。”正好今日卫沨没有出门,从屋里走出来,面无波澜道。
卫沨走到苏禧身后,接过她手里浇花的水壶,看着袁氏道:“幼幼身子不好,每日不宜起得太早。王妃身边既然有人伺候,日后晨昏定省幼幼便是不去也行。”
袁氏道:“这话是谁说的?除非她不是我的儿媳,否则晨昏定省是少不了的。”
卫沨沉默一瞬,低笑道:“倘若是陛下的意思呢?”
袁氏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便是一旁的苏禧也怔了怔。怎么跟陛下扯上关系了?陛下日理万机,还管他们的家务事不成?
就见卫沨命李鸿去了他的书房。不多时李鸿手里拿着一个紫檀髹金龙纹方盒,递给卫沨。卫沨没有接,看了一眼对面的袁氏道:“拿给王妃看罢。”
袁氏将信将疑地接过李鸿手中的盒子,心里很大一部分是不信的,只当卫沨是故弄玄虚。陛下难道会给他赐一道圣旨,让苏禧日后不必去给自己请安么?她唇边溢出一抹浅笑,然而当打开盒子,看清里面黄绸上的内容时,便笑不出来了。
里面是一道圣旨。
圣旨下方盖着昭元帝的玉玺。
袁氏将圣旨展开,看见上面的内容——
“卫姓苏氏敦穆温娴,仁惠淑德…”袁氏捏着玉轴,待看清最后一句话后,脸色狠狠地僵了僵。上头写着:“特封为二品郡夫人,食封邑户。”
第91章 皎如明月
当初卫沨的生母薛氏在世时,请封的是一品夫人。后来薛氏过世,袁氏扶正,因着身份尴尬,迟迟没有请封夫人。如今苏禧被封为二品郡夫人,虽说不如一品,但到底是昭元帝亲封的诰命夫人。在晋王妃袁氏面前,委实是不需要再伏低做小了。
何况卫沨刚才说了,苏禧“身体不适”。他让雪晴进屋拿来周大夫开的诊书,一并递给袁氏看。
袁氏展开手中的诊书,见上面写着周大夫的字——气血不足,不宜过度劳损。
周中贤是府里的老人了,当初他的医术曾经救过晋王爷一命,晋王卫连坤对他很是敬重。他的医术是有目共睹的,说话也有一定分量,眼下既然给苏禧开了这样一张诊书,那苏禧不去请安便是“合情合理”。
相反,如果明知儿媳身体不适,还逼着她每日起早去寄安堂请安,那反倒是袁氏的不是了。
袁氏捏着手里的圣旨和诊书,过了许久,脸色才逐渐恢复正常。她吸了口气,道:“既然身体不适,为何不早些遣人与我说?闹成这样,是想让旁人看咱们晋王府的笑话不成?”
苏禧抿唇不语。分明是袁氏自己气势汹汹闯进来的,反而怪到他们头上来了。
况且她自己也是云里雾里的,不晓得究竟是怎么回事。圣旨是哪儿冒出来的?诊书又是怎么回事?
袁氏看了他们一眼,又道:“日后寄安堂就不用你去请安了,好好将养着吧。”
说罢没再多言,也绝口不提苏禧已是二品诰命夫人的事,领着廖氏和古嬷嬷离开了。
云津斋重新恢复清静,苏禧怔忡片刻,转头看向由始至终都面无微澜的卫沨,眨眨眼道:“我怎么不知道皇上何时下了圣旨?还有那个周大夫的诊书…”
苏禧清楚自己的情况,她前几日虽然感染了风寒,但现下已经好了差不多了,根本没有“气血不足”这回事。自己身子好得很,今日一早还练了半个时辰动作,眼下神清气爽,容光焕发。别说过度劳损,她觉得自己再爬一趟昭觉寺都没问题。
卫沨把水壶放到一旁,自然而然地牵着苏禧的手往屋里走,“你不是想知道春猎时我向皇上求了什么吗?”
苏禧跟上他的脚步,很快反应过来,“你为我求了这个?”
卫沨不置可否。走进屋里后,抱着她坐到临窗榻上,随口问道:“喜欢么?”
春猎已经过去大半年了,那时候他们俩尚未成亲呢,他便能想得这么长远了?相比与喜欢,苏禧更多的是惊讶。还有一些感动。她没想到卫沨替自己考虑得这么周到,他早就知道她会在晋王妃这里作难,所以早早地为她铺好了后路吗?
苏禧转过身,半跪在他面前,杏眸清清亮亮,“那周大夫的诊书是怎么回事?”
他倚着榻沿,手掌扶着她纤细的腰肢,嗓音徐徐:“周大夫是会审时度势的人。”
哦,也就是说,是他逼着人家违背医德开的诊书?苏禧定定地瞅着卫沨,虽然觉得他这个行为很不地道,可看着看着,还是忍不住嘴角慢慢上翘。她搂着他的脖子,毫无预兆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咬着唇瓣腼腆地笑:“庭舟表哥对我真好。”
说完,又想起来什么,“那你前几日为何不告诉我?”害她忐忑了好一阵子。
卫沨曲起食指刮了刮她的鼻子,闲闲道:“若是告诉你,你就不去寄安堂了么?”
苏禧琢磨一下,她应该还是会去的。正因为封了诰命夫人,才更该注重名声,她的孝名传出去了,对卫沨也是有好处的。后宅安定,昭元帝才放心交给他其他事情。
然而今日袁氏这一闹,把苏禧的长辈也骂了进去,苏禧暂时是不想伺候她了。
苏禧偎进卫沨怀里,斟酌片刻,还是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跟袁氏关系不和?”
许久。
卫沨一动不动,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苏禧不解地抬头,他却搂着她的腰一紧,将她的脸蛋贴着自己胸口,道:“过不久我在蓟州郊外的庄子便建成了,带你过去住一段时间。那里风景宜人,你应当会喜欢。”
苏禧顿了顿,见他不想说刚才的话题,便没有继续追问,识趣地说了一声好。
*
那头晋王妃领着古嬷嬷与廖氏回去,一路上无言,到了寄安堂把廖氏撵了回去,沉着脸独自坐了许久。古嬷嬷端了一本热茶上前,袁氏语气十分不好道:“皇上怎么会封一个丫头片子为诰命夫人?”
古嬷嬷在袁氏身边伺候了十几年,也算是摸清了袁氏脾气的,这时候不需要答话,只低着头听便是了。
少顷,袁氏思忖片刻,问道:“王爷何时回来?”
古嬷嬷道:“王爷出门时没说,想必天黑之前应当会回来。”
约莫傍晚时分,晋王卫连坤从外头回府。一踏进寄安堂的门,便觉气氛古怪,院子的下人都秉着呼吸,行事颇为小心翼翼。进屋后见袁氏眼眶红红的,肃着脸,便问她怎么回事。
起初袁氏不说,晋王卫连坤问了几遍之后,她才语气酸楚地说起今天的事情,“…儿媳向母亲请安难道不是应该的么?他们不将我放在眼里也就罢了,我今日还白白遭了一顿羞辱。儿媳是陛下封的二品郡夫人,我身为母亲却什么都不是,日后在她面前年如何抬得起头来?”
晋王卫连坤沉默片刻,“你说庭舟为苏氏请封了二品夫人?”
袁氏道:“圣旨我都瞧见了,上面盖着陛下的玺印。那苏氏才刚进门没几日,便将沨哥儿迷得五迷三道的,王爷,我瞧着可不是什么好事。”她靠近了卫连坤,又道:“虽说沨哥儿不是妾身亲生的,但妾身一直都将他当做亲生儿子一般看待。前儿底下丫鬟跟我说,沨哥儿与她关在房里三天没出门。王爷也是见过的,那般的模样,连沨哥儿都能迷成那样,日后这晋王府后宅还能太平得了吗?”
晋王想起苏禧那张皎如明月般的脸庞,没有言语。
*
之后苏禧便心安理得地不必每日去寄安堂请安了。不过她想了想,袁氏毕竟是她名义上的婆婆,她便让雪晴与袁氏身边的古嬷嬷说了一下,每月逢五、逢十的早晨去寄安堂请安。因着苏禧的身份,袁氏倒也没有再为难她,两边相安无数。
除了苏禧仍旧吃不惯寄安堂的饭菜。是以每逢请安那日,卫沨便早早地命人煮一碗粥,看着她吃了才让她出门。
有一回苏禧去寄安堂时,恰好晋王妃袁氏在招待定国公府的夫人。从这之后,苏禧身为二品夫人,且身体虚弱还坚持给晋王妃请安的事迹便传了出去。一时间在贵女圈子里竖起了楷模,被不少世家望族的夫人称赞,替苏家和卫沨都赢得了一个好名声。
其他时候她看书练琴,拾花弄草,倒也惬意,很有几分“带病静养”的模样。
当然,如此卫沨能更节制一些就好了。
苏禧发觉娘亲给她的那本册子一点用处也无,她照着那册子上写的试了一下,非但不见效果,反而第二日在床上躺了一整天,腿软得下都下不来。
这日她正在临窗榻上看书,见卫沨从外面回来,正要开口,他便搂着她的腰,道:“带你去一个地方。”
第92章 玉雪娇憨
坐上门口的翠幄清油马车,苏禧掀开绣金暗纹布帘看了一眼窗外,不解地问,“天都快黑了,你要带我去哪里?”
此时日薄西山,万家灯火,正是用晚膳的时候。卫沨这时候带她出去做什么?她回身见卫沨正坐在对面看着自己,歪着脑袋问:“庭舟表哥,你怎么不说话?”
自从他说了那句带她去一个地方后,便没再开过口。苏禧觉得他有点不对劲,可到底哪儿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卫沨张开手臂,一瞬不瞬地看着她道:“幼幼,过来。”
苏禧虽闹不明白他怎么了,但还是乖乖地靠了过去。她坐在他的腿上,小手攥着他的衣裳,仰头,大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疑惑。
卫沨低头抵着她的额头,薄唇微微弯了弯,道:“没什么,只是想抱一抱你。”
饶是俩人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可是在这安静狭窄的马车里,苏禧还是忍不住脸颊红了红。她乌溜溜的眼睛转了转,有点不好意思。
马车缓缓驶出城外,往郊外而去。太阳开始一点点垂落,西边一片云蒸霞蔚,他们在管道上行驶了两刻钟,然后停在灵丘山山脚下。
苏禧隐约猜到卫沨想带自己去什么地方。
果然,卫沨领着她走了一段路,穿过一片香樟树林,然后停在了一座坟墓前。
墓碑上刻着“卫夫人薛氏”几个字。
这里应该时常有人清扫,墓碑前清理得很干净,周围一丝杂草也无,种满了佩兰。苏禧握着卫沨的手紧了紧,跟着他走到墓碑前,问道:“你说带我来一个地方,是…”
卫沨婆娑她的指尖,面色没有多少变化,只缓慢地应了一声。
原本很早之前卫沨便想带苏禧过来的,只不过那时候他在门外等了整整一天,这个没良心的小姑娘也没出现。
卫沨弯了弯唇,低头看向苏禧,“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
苏禧嗔他一眼,嘟嘴道:“我才不丑呢。”说着,她松开卫沨的手走到墓碑前,掏出袖中的帕子擦了擦墓碑,语气埋怨道:“庭舟表哥为何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我什么都没有准备。”
卫沨走过来摸了摸她的脑袋,道:“带着你过来就行了。”
先王妃薛氏是一位素雅端秀之人,生平最喜爱佩兰,因为佩兰姿态秀洁,仰俯自如。是以薛氏去世后,卫沨便让人在她的坟墓周围种满了佩兰。
薛氏生前身子不大好,膝下只有卫沨一子。当初薛氏是想再生一个女儿的,女儿娇养,玉雪娇憨多惹人疼爱。只可惜她最终没能如愿以偿,便早早地离世了。
卫沨看向认认真真采了佩兰放在墓碑前的小姑娘,大概知道了母亲当初为何想要女儿。因为他看着苏禧,也想要一个与她一模一样的小粉团子,娇娇气气的,天生便是要人好好疼爱。
摆好佩兰后,苏禧又拽着卫沨在薛氏墓前磕了三个头,这才跟着他一起回去。
坐在回程的马车上,苏禧枕着卫沨的胸膛,有点心不在焉。
卫沨抱着她,语调平淡道:“我娘是病逝的。”
苏禧的眼睛圆了圆,他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她见他似乎心情不大好,便没有问他这个问题,没想到他竟主动说出来了,自己难道表现得很明显么?
卫沨捏了一下她的鼻子,徐徐道:“都写在脸上了。”
“…”苏禧立即抬起双手捧着脸,只露出一双乌黝黝的眼睛。她支支吾吾,“我也不是非知道不可,你若是不想说,我便不问。”
卫沨沉默片刻,忽然搂着她转了个身,让她跨坐在自己腰上,他低声,“幼幼,给我生个孩子吧。”
温温热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脸上,苏禧猝不及防,往后仰了仰,耳根有点泛红。“怎么突然说这个?”
卫沨含住她的粉唇,勾着她轻吮缠绵。他道:“是儿是女都可以,只要是你生的。”
苏禧知道嫁人后是躲不了这一关的,成亲前她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眼下卫沨提起,她倒也没有多少意外。忸怩了一下,实话实说道:“可是生孩子很疼,我怕疼。”
卫沨松开她,大约想起了什么。苏禧现在年纪还小,生孩子的危险大。他扶着她的腰顿了顿,轻轻咬一口她的下唇,“那便日后再说。”
眼下他们才刚成亲,倒也不急于这一时片刻。
*
没过几日,苏禧正在看着下人搬书。她让人把云津斋的西厢房收拾了出来,当做自己的书房。卫沨的书房在一旁的瀚玉轩,里面空间宽敞,便是另外隔开一间给她当做书房也成。只不顾她更喜欢自己单独一间书房,况且她的书也有很多,不想跟卫沨的弄混淆了。
一个穿绿色襦裙的丫鬟递上来一张喜帖。
苏禧打开看了看,上头写着豫王世子卫渊与傅仪的名字。
她愣了半响,才想起来傅仪上辈子确实是嫁给了卫渊。她拿着喜帖走进卫沨的书房,卫沨正在翻阅通鉴,见她进来,把她搂进怀里问道:“书房都收拾好了?”
苏禧摇摇头,把喜帖放到他面前,道:“方才丫鬟递给我这个。”
卫沨扫了一眼,翻开看见卫渊与傅仪的名字,又重新阖上,脸色没什么变化。他淡声:“一会让李鸿准备几样贺礼,到时我带你过去。”
喜帖上的日子是这个月月底,苏禧见他一点也不意外,道:“你早就知道了?”
卫沨道:“豫王府与庆国公府的亲事前年便定下了,并非什么稀奇事。”
说罢,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苏禧心里一虚,生怕他说下去又要提起自己当年离京的事,忙转移话题道:“那他们为何现在才成亲呢?”
卫沨闲闲道:“庆国公府不舍得嫁女儿,将婚期往后拖了两年。卫渊有两名侧室,膝下有两儿一女,不着急大婚,是以便将婚期拖到了今日。”
苏禧扁扁嘴,往他怀里一钻,模样乖巧,语气讨好,“庭舟表哥,你在怪我没早点嫁给你吗?”
卫沨手掌顺势托住她的翘臀,略抬了抬眉毛道:“我可没这么说。”
苏禧道:“你就是这个意思。”
卫沨低低一笑。他只是想说卫渊不急着大婚,而他急着大婚是情有可原的。不过既然有人愿意投怀送抱,他自然不会拒绝。“那你打算如何补偿我?”
苏禧倒没想过补偿的问题,不过卫沨既然提了,她大方道:“你说吧。”
就见卫沨唇边溢出一抹浅笑,苏禧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果然,他点了点桌案,附在她耳边道:“在这里试一次。”
苏禧睁大眼,下意识摇头:“不行…”且不说现在是大白天,外面还有来来往往的下人…她就知道让卫沨开条件准没好事,立即想反悔,却还没来得及跑,就被卫沨抱着放到了黑漆檀木翘头案上。他的双臂禁锢在她两边,凑近了道:“幼幼,做人不可言而无信。”
苏禧听着屋外下人搬书的声音,根本没法好好思考,“你,你换个地方…”
可是卫沨决定的事,怎么会轻易改变呢?他俯身含住她的双唇,扶着她的腰,将她所有的抗议都吞入了腹中。
…
晚上卫沨洗完澡出来,只穿了一件月白色绣金长袍,腰上松松垮垮地系着绸带,就见他脖颈和胸口有好几个深浅不一的牙印子,全是苏禧咬的。
苏禧只瞅了一眼,便飞快地移开了目光。
因着白日害怕被人听见,她死死地咬着卫沨的肩膀不敢溢出半点声响,身躯轻颤。偏生卫沨足足弄了半个时辰,事后她几乎软成了一滩水,身上一点力气也无。眼下苏禧看着他的模样就来气,翻身一骨碌把自己裹进被子里,不搭理他了。
*
很快到了豫王世子卫渊与傅仪成亲这一日。
卫沨与卫渊是堂兄弟,苏禧身为卫沨的妻子,晚上还要去新房陪新妇子说话。
苏禧是不大想去的,她跟傅仪向来气场不和。自从上回春猎她弹了一首《还归去》,回来后傅仪许久都不曾找过她。后来她嫁给了卫沨,两人就更没联系了,眼下若是在他们的洞房碰面,还不知道怎么尴尬呢。
卫渊成亲这日邀请了许多人,不仅有威远将军府的吕江淮,还有庐阳侯府的厉衍。
倒是让苏禧一愣。她以为这种场合厉衍是不会到场的。
新妇子迎进门时,鞭炮齐鸣,锣鼓喧天。卫渊一身喜袍走在前面,牵着红绸,另一端牵着同样一身喜袍的傅仪。苏禧下意识往对面看了一眼,厉衍目光追随者傅仪,乌瞳深沉,表情还算平静,但是她视线一垂,便见厉衍的左手紧紧地握着。